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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 by垂拱元年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1-16

顾峪说,只要她是干净的,不会任由长嫂诬陷她,不查清楚,他如何确保她是干净的?
他只相信成平的结果。
“那就查吧。”姜姮温温地说:“我带你去。”
“夫人”,成平上前一步拦住姜姮脚步,恭敬道:“不劳您亲自去,只需给我一封手书,请掌柜配合就好。”
姜姮愣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让她避嫌的意思?
怕她去了,与掌柜里应外合,使手段么?
姜姮又淡淡笑了下,不发一言,乖乖写了手书交给成平。
此后两三日,成平都没再过来,顾峪也没有来,至于香行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递进来。
直到进入五月的第一个夜晚,姜姮正坐在灯下抄写佛经,顾峪来了。
姜姮没有起身相迎,依旧静静坐在那里,状作全神贯注抄经,男人也没有打扰,在书案旁坐下,也翻出一卷书来看。
女郎穿着身月白缎面寝衣,早卸了头面,只用一朵牡丹绢花簪子松松绾了团髻偏在脖颈一侧,灯火摇曳,打在她白净的面庞上,像月光笼罩下的霜雪,难得一见的好景好物。
顾峪手执书卷,目光却越过翻开的书卷落在女郎身上,望见她懒懒散散地坐着,一手执笔书写,一手托腮,一截细白的脖颈微微歪着,莫名好看勾人。
烛台里的灯油燃了一层又一层,夜色渐渐深寂,女郎依旧坐在那里虔诚地抄经。
她明明早就换上了寝衣,瞧着眉目也早有困顿之色,可就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肯去睡。
是在和他置气吧?
她总是如此,总是拿着一副温温静静、乖乖巧巧的样子,不吵不闹,闷不吭声地和他赌气。
“灵鹿。”他又这样叫她。
姜姮眼睫轻轻颤了下,没有回应,也没有抬眼看他。
每次与她说话,只有叫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语气才不那么冷,才像一个夫君。
想必,香行的账、货、钱都查过了,她是干净的,他才来了。
“你取一百两,做什么?”男人忽然问,夜色清寂,压得他的声音也有些低沉。
姜姮微微一愣,倏尔想起,他查了香行的账目,当是知道她刚刚支取了一百两银子。她资助寒门世子的钱从不记什么细账,因此香行掌柜那里只能看到她何时取钱,却看不到她取钱何用。
她以为他不会问的,毕竟是支取,又不是存入,没有中饱私囊的嫌疑。
姜姮不语,便又听男人肃声告诫道:“你胞姊的事牵涉众多,不是私与钱财就能解决的,你们不要病急乱投医,反而害了她。”
原来,他以为,她要用那些钱去贿赂什么人,怕她轻举妄动弄巧成拙反而害了阿姊。
“我取钱,与阿姊无关。”姜姮安静地说罢,没有再多解释。
“那是,做什么?”
良久,男人淡着脸,固执地问道。

姜姮默然思量。
一百两不是小数目,花在哪里都要有迹可循,她若随便寻个借口搪塞他,以男人缜密机警的性子,果真去查核,识破她在说谎,恐怕又要像上回一样发怒。若再恼了非要寻根究底,查到燕荣身上……
姜姮轻轻吸了口气,不能骗他,也不能告诉他,到底该怎样应付他……
女郎心中辗转反侧,面上依旧沉静从容,不自觉地放下托着脸颊的手,端正坐姿,继续抄写佛经。
这模样看在男人眼中,便是故意不答他的话。
今夜自他进门,她就在与他置气,没有起身迎他,也不曾主动跟他说一句话,甚至强忍困顿也要坐在那里不肯去睡,都是在与他置气。
气他查她的账,查她的嫁资。
一番核查下来,她干干净净,确是长嫂空口白牙诬陷于她,她生气,与他赌气,都在情理之中。
念及此处,男人惯来沉肃的眉目稍稍去了几分冷意,看一眼经案旁的女郎,主动说道:“歇吧。”
说完,先一步去了内寝。
姜姮愣住,讶异于他这回竟如此轻易,放弃要一个答复了?
“过来。”
女郎尚在忖度着男人的反应,听他又像平日里这般说了一句。
姜姮抿抿唇,想搬出抄经做借口,话正在喉咙里转着,尚未说出口,又听男人道:“把我的寝衣拿过来。”
他的寝衣就在内寝放着,并不隐蔽,他自己应当能找到的,可他既这般说了,姜姮便不能再拒,只好放下笔去内寝伺候。
才为他宽下外衣,姜姮正要转身去拿寝衣,又被男人握住手腕,不及反应的下一刻,便被拦腰抱起,入榻的一瞬,男人抵了过来。
像从前一样,没有给她适应的时间,就凭着一身皮糙肉厚的蛮力,闯开,入城,征伐。
姜姮皱眉,咬唇轻哼了一声,下意识又把脸偏向一侧,又被男人捏着下巴掰了回来,要她望着他。
他的节奏一向迅疾,很快就驱散了蛮横闯来的不适,姜姮白净的面庞上,又泛出粉润的潮红,像雨后初初吐蕊的桃花。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深沉的像一轮能把人吞没的漩涡。
“灵鹿。”他掐着她的下巴,粗砺的指尖明显收着力道,约是怕弄痛了她,轻轻地,却也贪婪地摩挲着。
姜姮咬唇不语,闭上眼睛承受着他越来越热烈的火。
男人终于心满意足时,姜姮早已汗湿全身,散落的发丝粘在雪白的脖颈上,脸上因男人而起的潮粉色尚未褪去,浑身软得像一滩水,有心去擦洗一番,奈何实在没有力气。
男人倒是依旧身轻如燕,兀自下榻走了。
待他离去,姜姮才唤蕊珠和春锦进来为她擦洗,擦洗毕,正要睡去,男人又回来了,在她外侧躺下,默然片刻,忽揽着她肩膀把人拢起来,贴在她胸膛。
他身上有淡淡的香胰味,清清爽爽,原来这一会儿,他是沐浴去了。
“那些银子,到底做什么了?”这还是头一回,他如此温和地与她说话。
姜姮本以为他不会再追问了,不曾想原是缓兵之计,但她这会儿累极乏极,无力思忖应付,随口道:“花了。”
说罢,等了好一会儿,男人竟没再追问到底花哪儿了。
姜姮亦无暇多思,迷迷糊糊渐入睡梦之际,又听男人温温沉沉地开口:“以后每个月例银二十两,你不必再去香行支取钱财。”
姜姮睁眼,想要抬起头来,又被男人按下重新贴在他胸膛,粗砺的指尖在她脖颈上摩挲,循序渐进地往下移着。
“早年家贫,长嫂节俭惯了,例银少了些,并非有意针对你,你不要记恨她。”男人继续说道。
三两例银对寻常人家来说确实不算少,而且裁衣、备礼等等一应花销由府中统一开支,例银只是用作零花,姜姮物欲不高,虽然月无遗财,但也够花,从没因为这个埋怨过小骆氏。顾峪特意这般开解一句,想必是以为三两例银裹不住她的花销,她才会从香行取钱。
姜姮没有解释,顺着他话轻轻“嗯”了声,想了想,柔声道:“多谢夫君。”
男人停留在她身上的手顿了下,看了看她汗湿未干的头发,停了动作,“歇吧。”
他的手刚从她脖颈前离开,女郎便翻身离开他胸膛,往里侧挪挪身子,抱着被子偎了偎,没有了动静。
顾峪想,她的气应该消了吧?
三两例银实少,她大概零零碎碎积攒了不少欠账,前两日才从香行取钱一并还了,始终不肯告诉他,约是怕他斥责她奢靡。
夜半,姜姮睡梦正酣,忽听急促的叮当一片,睁眼瞧,见是男人已经穿好衣裳,正系着蹀躞带。
“夫君,怎么了?”姜姮坐起来,问道。
男人却无暇与她多言,一面系着蹀躞带,大步离去。
待他走了,蕊珠才来说道:“夫人,听来人禀,七姑娘在狱中病了。”
顾峪直到第二日的夜晚才回,回来之后脸色很沉,看得出,他心情很差。
姜姮想,大约是因为阿姊的病。
“我阿姊是什么病,严重么?”
姜姮是寻常问话,不想顾峪听了,却皱起眉,盯着她看了会儿,厉声告诫道:“告诉姜家人,这件事不要打听,你们就当不知她生病。”
姜姮不免诧异,揣度着阿姊到底何病令男人如此……气愤又谨慎,思量之际,又听男人警告:“我说话,你可听见了?”
姜姮下意识点头,起身离了男人身旁。
她能察觉顾峪前所未有地生气,那情绪里,不只是担心,还有愤怒,她想不通阿姊到底生了什么病,会让他有如此复杂的情绪,她只知道,他现在惹不得。
“家主,夏姑娘说,请您过去一趟。”
顾峪面上冷色未退,听婢子禀话,却未回绝,反是起身去了夏姬处。

“国公爷,端午将至,我备了雄黄酒,您可有空饮上一杯?”
因着顾峪素来冷性,夏妙姬没有察觉他心绪不佳,笑盈盈说着话,试探地递上一樽酒。
顾峪没有推脱,接过去一饮而尽,酒案旁坐下,樽内已又斟满了酒。
“国公爷觉得,这酒如何?”夏妙姬斟罢酒,顺势在男人身旁坐下,试探地想去挽男人手臂,望见他不知是有意警告还是随意瞥过来的目光,心下一虚,又收回手,安分地放在酒壶上。
顾峪道句“甚好”,环顾房内。
她燃了四炉香,每一炉香应当都不同,但味道混在一起,并不难闻,也不觉香腻,反倒令人神思清爽。
至于这酒,他确是第一回喝,在南城赴宴时也不曾喝过这种酒。
“国公爷,这是我从南城带来的,是三年前我自己酿的。”约是看出顾峪疑虑,夏妙姬主动解释道。
顾峪淡淡“嗯”了声,又饮一樽,忽觉膝上一沉,转目望去,是夏姬一只手搭在那里。
“国公爷,慢些喝,喝得急,醉得快。”夏妙姬软声劝着,搭在顾峪膝上的手轻轻往上移了一寸。
顾峪这回没有推开她,反将酒樽递过去,要她再斟。
夏妙姬借势又往男人跟前凑了几寸,她衣上的香味几乎扑进了他的酒樽里,但这回,顾峪依旧没有推开她。
酒过三巡,夏妙姬唱了一首南城小曲儿,见顾峪兴致颇浓,便又献舞一曲。
她今日穿了一身鲜艳的石榴裙,唇脂也是艳丽的樱桃红色,发上未簪北人最喜的牡丹,而是插了两支垂珠步摇,那垂珠亦是南城才有的红豆,随着她舞蹈摇曳生姿。
这通身灵动的红色,令人眼前一明。
顾峪记起,三年前上巳节初见,姜姮就穿了一身石榴裙。她半截身子浮在河水中,水光盈面,概是没料想他会突然浮出水面,呆呆望他片刻,然后落荒而逃。
他知道,她出现在他面前绝非偶然,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姜妧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孪生姊妹。
他初封卫国公,姜家长兄曾透露想与他结亲,他没应。第二年上巳,姜姮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那处河水僻静湍险,人迹罕至,连续几年都只有他一人会在上巳节前往祓禊(fuxi)。那一回,他正在水下憋气,姜姮便朝着他游了过来。
然后,她的兄长并几位朝中同僚,便都巧合地出现,撞见了这幕。
后来,她兄长给的说法是,她以为他溺水了,想去救他。
他没有深究,查了姜姮底细才知,她虽与姜妧一母同胞,却不曾养在神都,自幼养在沧河老宅,及笄之后才被接回。至于为何十八岁才许嫁于他,姜家人言是双亲爱女,想多留几年。
但他很清楚,他与姜姮的这桩婚事,是姜家人蓄谋已久。
姜家人很清楚他对姜妧的遗憾,他们赌他见到姜姮,一定会求娶。
他娶姜姮,也着实因为,她太像了。嫁给他之后,更是越来越像。
夏姬生的也像,但今夜,她一点都不像灵鹿,只那一身光彩溢目的裙子,叫人想起三年前的上巳节。
夏妙姬一曲舞罢,盈身至他跟前,温言软语:“国公爷,妾,舞得如何?”
顾峪不答,注目望她许久,忽而问:“你家中还有何人?”
夏妙姬瞧着男人目光浮沉,似有些情动,不料他会突然问出这么不合时宜的话,尴尬地笑了笑,仍拿当初回他的那套说辞,“国公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妾不是说了么,妾无亲无故,伶仃一人。”
顾峪捏了捏微有些混沌的额头,觉知这酒与这香,果真不寻常。
听说镇南王使过几日就会进京,到时候是战是和,总归要有个确切的结果。夏姬今日殷勤,又是歌舞又是劝酒,当真是端午将至的兴致,还是,另有所谋?
“果真伶仃一人?”顾峪弃樽不用,提罐饮了一大口酒,看着夏妙姬问。
夏妙姬叹了口气,怆然点头,“谁不想双亲安康,手足和睦,团团圆圆呢。”
顾峪唇角牵起一丝冷笑,忽而罐子一摔,拔刀抵着夏姬脖颈,“为何骗我?”
“什……什么?”夏妙姬真的被吓住了,顾峪不是唬她的,那把刀真的抵在她脖颈,冰冰凉凉的,她甚至能闻到上面的血腥味。
听说,南城王室的鸿门宴上,顾峪就是用这把短刀带着姜后杀出重围,而后号令亲军,屠了大半个王室。
“你老母贾氏,两个弟弟,三个姊妹,不都好端端地在你的祖宅,荆城,待着么,怎么,要我请他们来与你相聚?”顾峪淡淡说着。
夏妙姬还想否认,但听顾峪说得详细,知他不是虚言诈她,必是早已查探清楚。她还是小看了他的谨慎,以为他虽攻下南城,到底人生地不熟,何况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舞姬,出身低微,他不会费心去查,没料想……
“国公爷垂怜,妾以色侍人,恩宠无常,一朝风光,一朝潦倒,妾怕累及家人,何况,家人远在南土,妾孤身在此,以后也不会多来往,形同无家,妾绝非有意欺骗……”夏妙姬泪如雨下,凄凄楚楚地望着男人。
顾峪面色不改,指指其中一炉香,问夏姬:“这是什么香?”
夏姬今日所燃之香确非寻常物,有助人情动、勾人起兴之效,和着她酿的酒,效果尤其显著。
“不如,我传苏姬、何姬过来问问?”顾峪冷道。
夏妙姬心知男人已有察觉,真叫苏、何二人过来,苏兰薰倒还好,以何琼音的性子,不知还要给她加什么罪名,遂认了罪,伏在男人膝上央道:“妾仰慕国公爷已久,妾只是想,让国公爷怜妾一回……”
顾峪依旧没有推开她,只是用刀尖挑起她下巴,看着她道:“给我下药,就这么个缘由,你觉得说出去,谁会信?”
“你家人在吴相手里吧,他没叫你做过什么事?”
夏妙姬连连摇头,知道顾峪不会相信,遂如实说道:“妾也知,吴大人将来大概是要妾做些什么的,但现下真的没有,妾今日所为,绝不是吴大人授意,妾既做了国公爷的人,日后便当只忠于国公爷一人。”
顾峪目光微动,沉沉说道:“既如此,你替我做件事,这件事做好,我就信你,你的家人,我也会从吴钧那里弄出来。”
夏妙姬没有立时答应,犹犹豫豫问:“国公爷要妾做何事?”
“我暂且还未想好,应当要吃些苦头,但,不会要你性命,怎么,不愿?”
夏妙姬又掉了一串眼泪,见男人无动于衷,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只好点点头应下。
事情办妥,顾峪便起身要离开,概是酒劲上头,他抬步时踉跄了下,夏妙姬上前想扶,顾峪忽厉声道:“退下!”
夏妙姬不敢造次,忙敛身退步,待顾峪将出门,想想仍是不甘,遂提胆问道:“国公爷,是烦我这身明艳的妆扮么?”
她自然也知姜后好素装,但她觉得,男人是喜欢新鲜的,素的吃久了,总是要腻,才大胆试了今日妆容。
明明她舞时,男人看着她,是有些沉沦的。
顾峪一步未停,望着主院还亮着的灯火,越走越急。
“国公爷,这是怎么了?”
才出夏姬厢房,又撞上了早就侯着的何姬。
夏妙姬早几日就开始配香备酒,挑妆容试衣裳,两人同在一个院子,这些自然逃不过何姬眼睛。便是方才房中动静,何姬虽不敢明目张胆靠得太近,却也听出夏姬弄巧成拙,惹怒了顾峪。
“国公爷,您可是不舒服?”何姬抓住顾峪胳膊,作势扶他,身子却软依在他怀中,仰着头对他说话,吐气如兰,打在男人脖颈上。
“让开!”顾峪额上青筋暴起,目色浓重,神智是要狠狠推开这个女人,身体却不那么听使唤,反手抓住她手腕,想抵进怀里。
概是这般口是心非的动作鼓舞了何姬,她不止没有害怕,还嫣然一笑,大胆环住了男人腰,软语道:“国公爷好大的脾气,吓死妾了。”
南城来的女子,吴侬软语,天生像一剂催·情的猛药。
方才为了诱敌深入,顾峪喝了不少酒,这会儿酒劲药劲一股脑都涌了上来,竟似要捱不过这个女子。
突然,他看见一个脑袋,躲在海棠树后,半截扇子遮在面前,只露了一双眼睛,机敏地看着这里。
“灵鹿。”
顾峪一把甩开何姬,大步朝那海棠树走去。
何姬自然不能放弃这机会,又来纠缠,顾峪始终望着海棠树后,叫着“灵鹿”,试图将人唤出。
只要她出面,何姬决计不敢如此恬不知耻。
顾峪额上手上青筋俱已暴起,从头到脚胀的厉害,仿似有一簇点燃的火药在体内乱窜,亟需找一条裂缝破土而出。
他看着树后的女子,抓着贴在胸前不住软语的何姬,艰难地往那里挪步,叫着“灵鹿”。
然后,他看见,树后的女子转身逃了,像上巳节看到他浮出水面后一样,落荒而逃。
顾峪目光重重一沉,一掌推出足将何姬甩出丈远,阴沉着脸朝主院行去。
而后发现,姜姮不止方才弃他而去,此刻,还叫婢子闩上了房门。

顾峪重重叩门,怒火伴着□□在体内熊熊蔓延,敲了两下无人来开,第三下便一脚踹过去,门扉轰然塌落。
“都下去!”
男人声如闷雷,低沉可怖,径直朝姜姮逼过去。
一众婢子从未见过顾峪发这么大的火,顿如受惊的鸟雀,个个低头敛目,噤若寒蝉,紧着步子鱼贯退下。
男人步履带风,来势汹汹,像头发怒的野兽,逼得姜姮下意识后退闪躲,刚唤了声“夫君”,想要说些什么安抚他,忽觉脖子一紧,旋即便听呲啦一声,胸前猛地扑上一层凉意。
顾峪竟直接扯着她领口撕开了衣裳。
而后便将她推到在地,沉身抵过来。
地上铺着釉面砖,坚硬光滑,冷飕飕的凉意从后背一层层往身体里刺,姜姮不自觉打了几个轻颤。
她纤细的腰肢本就在男人控制下随着他的节奏打颤,也叫人分不清,她到底是冷,还是其他什么。
顾峪早被一层层怒火烧红了眼,双手提着那纤弱的腰肢只管·发·泄,哪里还管女郎身在何处,房门又是否洞开着。
“为何那样做?”他的力道像重重落下的板子,就是要惩罚女郎弃他而去。
姜姮咬唇不语,难堪地闭上眼睛。
顾峪怒火更重。
她总是如此,总是如此!
总是看似无辜、闷不吭声地和他赌气,这回更过分,他喊了她那么多次,她就是躲在树后,看着他被南城女子纠缠,甚至最后弃他而去。
她看不出他的异样么?看不出他醉了酒、中了药?她怎么就能眼睁睁,无视他喊她那么多次,眼睁睁弃他而去?
“为何那样做?”他掐着她的腰将人拖的更近,故意加重力道,看着她在自己眼前一寸一寸颤抖颠簸。
姜姮始终咬唇不语。
顾峪也不再执着要她的答复,只沉沉看着她,将一腔·欲·火都泻与她。
她终究不是灵鹿,不会像灵鹿那般真心待她。
男人泻罢一腔火,·抽·身而退时,已过了子夜。
他衣袍未脱,只撩起的袍角有些许皱,蹀躞带有些松垂,稍作整理便整齐如初,体体面面,他垂眸看着地上,像刚从水中捞起来的女郎,抬脚踢了踢她的脚。
待女郎睁开眼睛看他,才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像方才,她弃他而去一样。
男人一走,春锦和蕊珠急忙进来伺候。
春锦拿了一身新寝衣盖在姜姮身上,这才扶着她慢慢坐起,看见她后背,一下没忍住哭出声来。
“姑娘你,你不会呼痛的么!”
釉砖虽光滑,到底印着花纹,男人那般抵上去又拖下来,反反复复,女郎细皮嫩肉,哪里受得了这等搓磨,后背好几处都被搓破了皮。
蕊珠见了也一阵心疼,和春锦一道搀起她扶坐去榻上,拿了药酒为她擦涂伤口,口中说道:“夫人,您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惹得家主生那么大气?”
姜姮默然不语,好一会儿才淡淡道:“别问了,以后也不要再提。”
她做了什么?
她不过就是,在他喊“灵鹿”时,没有回应,没有出现。
她从来都不是“灵鹿”,是他非要当她做灵鹿。
与他纠缠的何姬不是也有几分像胞姊么?不是也可当作他的“灵鹿”么?
为何,为何一定要她来做这个影子?
姜姮低眸敛去目中情绪,下意识去摸颈前,猛然察觉脖颈上的项坠不见了。
她忙站起,到方才自己躺的地方细细找寻了一遍,没有找到。
“夫人,您在找什么?”春锦和蕊珠都过来问。
“一个银丝项坠,我今早上刚戴的。”姜姮一面看着地上,一面说道,忽而想起那身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寝衣,忙说:“去看看有没有卷在那里面。”
春锦和蕊珠在屋里寻,几个婢子去翻刚刚收走的寝衣,甚至把姜姮从东院回主房的一路都翻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
“夫人,不若问问东院那三个侍妾,说不定是他们捡到了。”蕊珠提议。
姜姮沉默片刻,摇摇头:“算了,不找了。”
那条项坠在她的妆匣里平平安安躺了三年,怪她今日一时错念,非要翻出来戴上……狸花猫已经被送走了,如今那条项坠,也不见了,他留给她的所有东西,都在一点点消逝。
姜姮坐在窗前,呆呆看着外头房檐下,那里筑了一个燕窝,住着几只燕崽和一双燕子,白日里总是叽叽喳喳闹人的很,这会儿大约都睡了,很是安静。
姜姮想,或许他和燕荣一样,在怪着她,所以把留给她的东西,又一一带走了。
顾峪坐在书案后,目光落在铺开的舆图上,脑海中浮现的却仍是女郎躲在海棠树后久唤不应的冷漠。
又坐了会儿,顾峪收拾神思,真正看回舆图,下意识去按蹀躞带上的短刀,忽摸到一物,低头细看,不知何时刀柄绕上了一条极细的银丝。
取下来才发现,是个银丝项坠。
用来系戴的锁扣已经不见,想是方才撕扯时便已崩断,项坠是块水玉,成色不算太好,内中有许多裂絮,雕刻得倒是可爱,是个比翼双飞的燕子,一面镌着个“久”字,另一面不像是字,像是泛着涟漪的水波,内外两匝作回状。
“久”字好说,当是取长长久久之意。这回状水波是何意?
难道……
他字承洲,水中可居是曰洲,莫非这回状水波,是“洲”字写意?
当是如此,她是他的妻子,除了他,她还能与谁长长久久?
顾峪眉梢微不可查挑了下,唤来成平吩咐:“去把这条项坠修好。”
成平接过一看便认出了来处,“这是夫人在观音寺求的么?”
顾峪自然不知这些,抬眼看向成平,有意听她细说两句。
成平便继续道:“观音寺有个老沙弥,专做这种鸳鸯坠,说是在他那里求了这种鸳鸯坠的,都能夫妻和美白头到老呢,听说已做了许多年,很灵验呢。”
顾峪听罢,随口“嗯”了声,状作不感兴趣,只是唇角略略扬起,想了想,又对成平交待:“修好之后,交给我。”
成平会意,想是家主要亲自递还夫人,遂莞尔应下。
待成平离去,顾峪抬眼,望了望主院方向。
那项坠原是她专门去观音寺求的么?
想和他夫妻和美,白头到老?
那怎么,今夜眼睁睁看着他被别的女子纠缠?
又或者,她追着他去了东院,瞧见他与夏姬饮酒歌舞,后又被何姬纠缠,生气了,才跑走的,不是故意不管他,不是故意弃他而去?

约是那日地板上搓磨太久着了凉,姜姮又不爱喝药,硬捱了几日,捱得风寒越发严重,不得不请了大夫,开了更苦的药。
“姑娘,再不喝就凉了,还得再温,越温越难喝。”春锦端着药碗凑近姜姮,苦口婆心地劝。
“有石榴干么?”姜姮恹恹问了句。
春锦无奈地摇摇头,“没买到。”
姜姮自幼喜食石榴,尤其喝药的时候,唯有石榴能解苦味,眼下榴花方明,还不到石榴的季节,只能用石榴干代替。但神都中人唯爱牡丹,不止赏牡丹也吃牡丹,各类市肆在售遂多是牡丹点心,其他果子蜜饯虽有却不多,谁成想偌大一个神都,竟连石榴干也买不到。
“姑娘,石榴籽大肉少,吃个新鲜还可,一旦做成石榴干,味道大打折扣,卖相差,怕是喜欢的人少,故而卖家也少。待今年收了石榴,婢子亲自做些,留着给您吃。”春锦好言央哄。
姜姮莞尔点头,记起第一回吃石榴干还是燕家兄弟给的。
她从前吃的石榴干都是自己做的,起初是燕母做的,后来燕母去世,他们便自己做。自沧河归京,她还是喜欢吃石榴干,被母亲斥为不识好赖货,才会吃那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便改了,平素里忍着不吃,只有不得已喝药时才吃上几颗。嫁进顾家后,她几乎没有喝过药,石榴干用不着,春锦渐渐也就没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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