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书网.Top

嫁错—— by垂拱元年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1-16

姜姮道:“家中来人没有细说,也未叫我回去,想是没甚大碍。”
骆氏想了想,念及姜家七女待罪在狱,姜家必然着急,病是一端,让姜姮回去商量应对之策大概才是真正目的。
顾峪这几日也在为此事奔走,碍于从前情分,骆氏不好劝阻,若姜家能自救,不需顾峪劳心劳力,自是最好。
“你阿姊的事,关系重大,死的虽是个亡国之君,他背后到底还有一众世族旧臣,且听说,还有一位宗室王爷领兵在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总之,这事难办,三郎再是功高,总不能徇私枉法,你是他的妻子,该当明白这些。”
言外之意,让姜姮传达姜家,不要揪着顾峪这一根救命稻草。
姜姮点头,轻声说:“儿媳明白。”
骆氏这才满意地“嗯”了声,吩咐长媳备些礼品让姜姮带去探病。
姜姮辞道:“我已订了城东静仁坊的牡丹饼,母亲最爱那物,其他的就不必准备了。”
不等骆氏开口,小骆氏冷笑一声,“弟妹,还是备些吧,不然背地里,又叫你们姜家豪门大族,笑话我们小门小户出来的,抠搜寒酸,不懂礼数。”
顾峪未发迹时,顾氏三兄弟曾效力姜家兄弟麾下,听闻多受排挤压迫,是以顾姜两家有些嫌隙,虽然后来成了姻亲,小骆氏仍旧常常拿话来刺姜姮。
骆氏睁只眼闭只眼,当没有听见长媳的恶意,挥手屏退二人,叫他们自行商量。
离开颐方堂,小骆氏又闭口不提备礼一事,姜姮不催也不问,吩咐春锦备车。
蕊珠便要去收拾行装,姜姮阻道:“这厢事杂,须得留一个人看顾,你便在家吧。”
想了想,嘱咐道:“我那猫养在西序,离得远,你着重留意些,不要叫几个姑娘郎子私自去逗玩。”
顾家小辈都十分稀罕她那只狸花猫,总想来逗玩,以前猫养在主院,因着长嫂二嫂都不喜她,那些小辈也不敢常来,且就算来了,有她看顾,不会叫猫伤了人,如今猫儿养在了西序,怕那些小辈会趁机去逗玩。
蕊珠微微忖了片刻,点头应好。
姜姮遂带着春锦离了顾家。
至城东,姜姮命春锦去静仁坊拿牡丹饼,自己则去了国子监。
“伯父,我有一事想请您帮忙。”姜姮见到唐岳,下跪行了大礼,开门见山地说。
唐岳愣住,忙叫人扶起,问道:“何事让你如此为难?”
他认识姜姮约有十年了,除了六年前央求他收下一个郎君做门生,她还从未开口求过他什么。
“我想请伯父帮我救一个人。”姜姮说。
“这……”唐岳面露难色,他虽是国子祭酒,但国子监到底只是一个修书读书之所,在而今崇武轻文的朝堂之上,可谓无足轻重。
但女郎要救的人……
“不是我阿姊的事。”姜姮知他如此反应是误会了,忙说。
唐岳面色旋即一松,轻轻舒了口气,细想又觉自己可笑,姜后那事虽然难办,但有卫国公在,姜姮又何需求他帮忙?
“有个小郎君口无遮拦,得罪了湖阳公主,现下被抓进了大狱。”姜姮顿了顿,接着道:“我并非要求伯父立即救他出来,他年少气盛,天子脚下就敢大吵大闹,该让他长长记性。”
“但是,我想请伯父出面,去湖阳公主那里替他说情,让公主以后不要针对为难他。”
姜姮深知自己当时虽替他挡下了五年牢狱之灾,却解不了公主的记恨。有这仇怨在,那小郎君就算出了大狱,在京城恐怕也是举步维艰,更莫提考取功名,建功立业。唐岳曾是秦王的老师,湖阳公主也曾受教于他门下,唐岳夫人与湖阳公主的生母韦贵妃也颇有交情,出面去解这仇怨,应当能成事。
唐岳沉默片刻,没有拒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那小郎君也姓燕?”
他还记得六年前姜姮求他收下那个郎君时曾说,等过几年要他把那人的胞弟也收了。
姜姮点头:“是,他叫燕荣。”
说罢又讲了燕荣得罪公主的始末。
唐岳听后微微点头,“不难办。”
又道:“其实,秦王殿下与卫国公交好。”姜姮大可不必舍近求远来求他的。
姜姮不语,默了会儿才道:“我想让他拜在伯父门下,伯父去说情,更名正言顺些。”
唐岳没再推辞,继续问燕荣的情况,姜姮却摇摇头,面色怅然:“他来京城没有找过我,我也是那日看榜才知他来了,是以,他的境况,我也不清楚。”
“不过”,姜姮想了想,将那日围在燕荣身后的几个士子说了,“他们应当认识,大概能打听出来。”
唐岳微微颔首,“你且宽心,单论这事,老夫办的来。”
想了想,又说:“刑部都官司郎中是六年前曾得你资助的士子,你阿姊的事若有需要,我可帮你约他出来一见。”
姜姮这些年资助了许多寒门士子,有的早已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不过她从未露过面,出资相助也都是通过唐岳,是以很多士子并不知她才是真正的出资者,真到用时,还需唐岳牵线。
姜姮点头:“我知道了,若有需要,我会跟伯父说的。”
这厢事毕,姜姮才回了姜家,刚进门,就被父亲请了去。
“你去观榜做什么?”姜之望坐于厅堂正位,一见姜姮,不等她行礼,便厉声质问道。
这情景,姜姮早有所料。
燕荣在榜下闹出那样大的动静,父兄不可能不知,她去观榜,为燕荣求情的事,自然也会传进他们耳朵里。
旁人或许以为她帮燕荣是同乡之谊,父兄这厢,恐怕早就气得暴跳如雷,若非不想惊动顾家,说不定早就找上门将她揪来训诫。
姜姮早已习惯父亲的疾言厉色,知道这场责备与质问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遂平静地在一旁坐下,低垂着眼睛,淡淡说:“父亲觉得我是去做什么。”
她确是想去看看,有没有自己要找的人,此时寻什么借口,父亲都不会相信,她索性也不再枉费口舌。
姜之望拍案站起,指着女儿怒喝:“不守妇道!”

“你可知你已为人妇,你是卫国公的夫人,我告诉你,那姓燕的小子早死了,你趁早给我歇了心思!”姜之望大声喝道。
姜姮默然,就这般静静坐着,任由父亲呵责。
这动静很快引来了其他人,姜家几个兄长纷纷劝着姜父消气,数落小妹不懂事,几个嫂嫂都来劝姜姮快些认错。
“阿姮,快给父亲认错,因为小七的事,家里已经焦头烂额了,你就别添乱了。”长嫂郜如澜温声劝道。
姜姮淡淡道:“嫂嫂要我给父亲认什么错?要我承认,我不守妇道么?”
几个嫂嫂闻言,都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对答。郜如澜略一思想,转而对姜之望道:“父亲,不守妇道这般言语实在过重,若传进顾家耳中,让小妹何以自处?她只是去观榜,并无其他越矩之处,请父亲您不要苛责她。”
其他人也都纷纷说是,姜家几个兄长也不再数落姜姮,只劝姜父消气。
姜之望这才接了长子端来的茶,复又坐下,看着姜姮厉色不减,“你给我发誓,从此以后不再去观榜,也不许再找那个下落不明的燕家小子,还有那个燕荣,你往后不许再和他往来!”
姜姮面色无波,好似对什么都无所谓,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父亲不是说,他早就死了么,又何必怕我找。”
“对,他死了!大冬天掉进黄河,还被砍了两刀,怎可能不死!你别痴心妄想了!”姜之望复又拍案,恶狠狠地说道。
姜姮不觉攥紧了手,心口彷佛被一根长针从前到后扎透了。
好在她始终坐着,又低垂着眼睛,这般情绪没叫人察觉。
“父亲与其在这里告诫我,不要和燕荣来往,不如告诫几位兄长,不要去为难燕荣,不要想着,逼迫燕荣离开京城。”
姜姮收起情绪,定定抬眸看向父亲:“我知道父亲怕的不是燕荣,是怕我和燕荣交往过密,惊动卫国公多想,顺藤摸瓜,查到旧事。”
她平静道:“父亲只管想想,嫁入顾家这三年,我可曾惹祸,可曾逾矩?”
姜之望不语,面色稍稍缓和,啜了口茶。
“旁人只知燕荣与姜氏一族同郡同望,姜家施以援手本在情理之中,若兄长想方设法去对付他,怕才令人起疑,卫国公机警敏锐,到时候察觉了什么,父亲和兄长,怕是悔之已晚。”
话到此处,姜家父兄也总算明白了姜姮真正来意。
原不是来探病的,更不是为了她的胞姊,而是为了燕荣,为了告诫她的兄长,不要去为难燕荣。
姜行怒目,冷道:“你一进门,不问缠绵病榻的母亲,不问身陷囹圄的胞姊,字字句句燕荣燕荣,你究竟姓姜,还是姓燕!”
姜姮自也清楚姜家正值多事之秋,本也无意因为燕荣与父兄争执吵闹,遂垂下眼眸,敛了方才神色,低低呢喃道:“是父亲先提的。”
姜之望又被气得一噎,“你!你给我住口!”
姜行想了想,七妹的事才是姜家急务,眼下还需姜姮在卫国公那里周旋,燕荣之事可暂且放放,遂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去对付一个毛头小子。”
“那,父亲,我便带阿姮去看母亲了。”
郜如澜怕再留下去父女之间又生争执,寻个时机这样说道。
姜之望又瞪姜姮一眼,嫌恶地挥挥手,示意她们快走。
从厅堂到姜母居处会路过一个园子,此时的园中满植牡丹,从前也多殊异品色,只这些年姜家势弱,无力采买培植稀贵品类,是以而今的园子虽也花开锦簇,却都是些红红紫紫的,比之曾经到底单调了些。
姜母正在园子里亲自浇花,看到地上有朵凋落的牡丹,捡起来整理了下,忽而叹道:“这是小七亲手培育出来的品类,九蕊真珠红,当年也曾盛极一时,一株难求,如今……”
王氏又恹恹叹了一息,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而对卢妈妈道:“你说这一母同胞,怎么脾性就能如此,大相径庭呢?”
卢妈妈笑道:“龙生九子,还各不同呢。”
王氏苦笑了下,垂眼看着手中牡丹,“你说小七的命怎么这般不好,明明她那么懂事,那么优秀,诗书礼仪,无不通达,也晓得体谅父母,为家族着想,不像阿姮……”
王氏兀自说着,没有察觉姜姮一行人已走近了。
郜如澜心知婆母接下来的话又是抱怨姜姮自小顽劣、不懂事不知礼、不为家族着想,忙唤了声“母亲”,朗声说:“阿姮来了。”
王氏愣了下,片刻后才回头,看看姜姮,不冷不淡地说句“你来了”,接着便问:“你阿姊怎么样了,她身子好不好,我们能否去看看她?”
她想,姜姮守着顾峪,这些事情应当一早就问清楚了,今日来,当是来给她递消息的。
姜姮沉默,王氏便皱了眉,有些生气道:“你没有打听?”
概是说话急,动了气,她才说完就咳嗽起来,一面抚着心口,一面埋怨地看着姜姮。
郜如澜忙上前帮她顺气,对姜姮道:“你知道的,母亲有心疾,生你时落下的毛病。”
到底是亲母女,姜姮看着王氏戚然模样,思量片刻,将顾峪吩咐裁衣的事情说了,温声说道:“阿姊有国公爷照应,当是无碍。”
王氏听她绝口不提探看一事,遂又问,“我们能否去看看她?”
姜姮心知约是不能,不然顾峪应当通知姜家准备衣裳等物,而非交与骆辞置办,却又怕实话说与母亲,让她更担心胞姊处境,遂模棱两可地说道:“国公爷没有说过。”
“那你不会问么?这事有多难办,你若肯费心……”王氏说话的声音不免越来越急切,已遮掩不住责怪的意味。
“母亲想我如何费心?”姜姮面无急色,漠然平静地看着王氏。
王氏一愣,止了话,沉默片刻,转身道:“那你来做什么?”
说罢便朝自己院子行去。
郜如澜示意两个弟妹去劝婆母,自己则和姜姮留在一处,待王氏走远了,才挽着姜姮手道:“阿姮,我们是没有办法了,眼下能仰仗的,只有卫国公这条路了呀。”
姜家虽是百年望族,历仕多朝,在前朝更曾统掌三军,还出了一南一北两位皇后,一时风光无二,然时过境迁,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姜家子弟虽也在朝为官,惜都未领要职,姜后一事又牵涉众多,他们也不敢妄自打听。
姜姮嘴唇动了动,又沉默,没有将婆母所言说与长嫂,想了想道:“我且问问,若能去看阿姊,我会安排的。”
卫国公府,夜色如墨,书房外竹影横斜,房内烧灯续昼,一个身影立在书案前,巍巍然挺拔如松。
顾峪望着案上铺开的舆图,正执笔圈点筹谋。
南朝虽已覆灭,尚有一位镇南王率兵岭南,今上已发招安令,但那王爷至今没有答复,还需做好不和则战的准备。
忽而叮叮两声叩开了夜色,有人轻敲门,柔声唤着“表哥”,毕恭毕敬、谨小慎微地问了句:“我能进来么?”
顾峪听出是骆辞的声音,道句“进来”,正要收起案上舆图,想了想,又停下动作,只是按着舆图。
骆辞推门而进,身后还跟着三个侍妾。
顾峪早听出来人不止骆辞,却在见到人时状作意外地愣了下,好似没想到会有那三个侍妾,面色没甚波澜,手下却是将按着的舆图折了向上一翻,人也离了书案前,显然不想四个女子看见他正在做的事。
骆辞亦有所察觉,识趣地在门口站定,也挡住了另三人的脚步,说起来意:“表哥,三位姐姐想簪牡丹……”
说到此处便止了言语,只试探地看着顾峪,等他的答复。
骆辞没有细说的是,这三个侍妾看上的牡丹并非寻常品色,而是她转手送给姜姮的两株白牡丹。侍花婢将花放在外头晒太阳时,被三个侍妾擅自折了簪在头上,几人起了争执,最后闹到了骆辞那里。骆辞听罢前因后果,屏退侍花婢,便带着三个侍妾寻来顾峪这里。
顾峪没有多问,爽快应允了,又对骆辞道:“往后她们有何需要,你只管置办,不必事事请我允准。”
骆辞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想了想,犹犹豫豫道:“那是嫂嫂房里的牡丹花,听说很是稀贵,若赏了三位姐姐,怕嫂嫂……”
顾峪淡声说:“无妨。”
那三个侍妾闻言,也都福身对顾峪施礼含笑道谢,其中一个还欲走近些,见顾峪又将案上舆图折了一折,连旁边翻开的书卷也合上,显是防着她们。
“出去吧。”顾峪冷道。
骆辞也看出顾峪对几个侍妾的防范之心,客客气气地把人撵出去,自己却未离开,转身问道:“表哥,你可知嫂嫂何时回来?”
听这话音,似乎有事寻姜姮,顾峪默默盘算了下,好像确实很久没有见到妻子了,遂道:“她回姜家许多日了,确该回了,一会儿我便叫人与她递信。”
骆辞又是一愣,呆呆看着顾峪。姜姮回娘家,满打满算也才两日而已……表哥口中的许多日,不知是他忙忘了时间生的错觉,还是……
骆辞佯做一声轻笑,打趣道:“嫂嫂离家才两日,表哥这就急了。”
顾峪听罢,面色依旧没什么波澜,仍是肃然道:“你若有事,便与她递信,若无急要事,便随她。”
听上去好像只是忙忘了时间。
顾峪不苟言笑,骆辞也不敢再打趣,拿出一本账册递给顾峪,说起正事:“表哥,阿姊命我来,是想问问嫂嫂,账目好像有对不上的地方,不过,我怕嫂嫂多心,也不敢拿这事去问……”
言外之意,是想要顾峪出面。
“何处对不上?”顾峪拿了账册来看,还未等骆辞答话,已然皱起眉头。
账面记录倒还算清晰,就是字迹丑陋,各类牡丹的名号也俗不可耐,都是牛黄、魏紫、杜紫之类,让人没有看下去的欲望。
他复阖上账册递回骆辞,“对不上的地方做好标记,回来我问她。”
骆辞依言行事,标记罢又把账册递给顾峪,他却没接,道句:“放下罢。”便又回到书案前,重新铺开舆图,不再说话。
虽没有下逐客令,已是无事可退的意思。
骆辞却未离开,又站了片刻,吞吞吐吐开口:“……嗯……还有一事……”
看上去万般为难犹豫。
顾峪抬目望过来,“但说无妨。”
“阿姊说,这些牡丹的价钱太高了,让嫂嫂下回,别给那么高的价钱。”骆辞说罢,朝自己丫鬟悄悄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开口。
那丫鬟会意,立即作无心之失,说道:“姑娘,大夫人不是说,咱们的牡丹比王府里的还贵呢,也不知是那些花农漫天要价,还是……”
“住口!”骆辞厉声喝止丫鬟,忙低头向顾峪认错:“表哥,别听她胡说,阿姊怎会怀疑嫂嫂……”
说到这里,她又状作失言,面上一红,窘迫地抿紧嘴巴,垂头不语。
骆辞这副遮遮掩掩欲言又止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顾峪就算不常处理这些家宅事,此刻也明白了骆辞因何为难。想是长嫂看了牡丹园的账目,觉得价钱太高内有蹊跷,怀疑他的妻子以公谋私,中饱私囊,碍于他的面子,又不好明说,遂叫骆辞来做这个恶人。
“我会查清楚,去向长嫂交待,你不必管。”顾峪说。
骆辞如蒙大赦,眼睛一亮,对顾峪恩谢再三,又作关心状说道:“表哥,其实,我还有一个顾虑,不知当说不当。”
顾峪望着案上舆图,并未移目,随口道:“说吧。”
“嫂嫂是不是,生气了?”才回的娘家。
顾峪的手顿在舆图上,移目看向骆辞,“生气?”
骆辞点头,继续说:“嫂嫂之前回娘家从来不会超过一日,这次都两日了,也没有回来的意思,我想,嫂嫂会不会,因为那三个姐姐的事,在赌气?毕竟,嫂嫂的猫,都被挪出去了……”
“表哥,我知道你的难处,那三位姐姐是别人所赠,您却之不恭,退一步说,就是没这层缘故,您纳三位姐姐也没甚不妥,但是,嫂嫂赌气,虽有些不识大体……却也是,情理之中。”
骆辞说罢,见顾峪又转过头去看舆图,好像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不由面色一讪,低声试探道:“表哥,我不是说嫂嫂不识大体,我只是……”
“我明白,回去吧。”
等顾峪再次抬头望过来,面上确无责怪之色,骆辞才不再辩解,离了书房。
书房内只剩顾峪一人,他的目光仍然落在舆图上,提笔欲作标记,却下意识朝旁边的牡丹图望去。
姜氏的猫到底如何跑进他的书房,又为何旁的东西都没破坏,单单抓坏了这幅画?
自他归京,姜氏一句话都没有问及她的胞姊,后来,又拿着猫做借口,着意刁难三个侍妾,那夜更是骗他来了月事。
她言是回家探病,但他并未听姜家兄弟提起岳母抱恙。
莫非她归家,果真是在赌气?

都官司衙署。
姜姮把探视胞姊的呈请交给经办小吏,又对亲自赶来督办的都官司郎中施礼道谢:“有劳杜郎中。”
“姜夫人多礼了。”杜仲斯抬斯敬地回礼,虽然奇怪姜姮为何舍近求远,托了恩师出面寻到他这里办事,却也不便多问,只是说道:“上头的命令是,无关人员一概不准探视,是以,夫人所请,某只能依例呈递秦王殿下,能否成事,某不能作保。”
“我明白。”姜姮通情达理地说,又一番恩谢才告辞。
出了衙署,见同来的唐岳还在等着她。
“伯父,可是有事要跟我说?”
都官司这里,唐岳一早就打过招呼,何况此次来只是递个呈请,并不难办,姜姮自己来就行的,唐岳却非要同行,想必是有别的事。
唐岳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个燕小郎君,太轻狂,难管得很。”
“您去牢里见过他了?”姜姮说着话,语声已不觉忧心切切:“他怎样?他可有对您不敬?”
“我已跟秦王说,他是我的学生,结果到牢里,凭我如何给他暗示,他就是不领情,说不稀罕做我的学生,还说我和他们一样,都是沽名钓誉之流。”
姜姮听得眉心紧簇,一掌拍在座上,气道:“这个燕小九,何时变得这样蠢笨!”
唐岳原本憋了一肚子气,想跟姜姮说不管了,此刻见她气得捶座,余下的话又咽了回去。
“伯父,秦王那里……”姜姮怕秦王恼怒,再次降罪燕荣。
唐岳说:“幸而秦王以为那燕小郎君是怕辱没了我的脸面,故意不认我这位老师,不仅没有同他较真,还将他放出来了。”
“放出来了?”姜姮轻舒一口气,问:“他现在在哪里?”
唐岳遂将之前从士子那里打听来的消息都说与姜姮,最后道:“人已放出,至于拜师……”
姜姮察觉唐岳要说什么,忙道:“伯父,我让他给您磕头认错,他其实是顶聪明一个小郎君,三岁识字,五岁作文,如今变成这样,是因为……”
姜姮唇瓣颤了颤,终是没有说出缘由,缓缓闭上嘴巴,连同方才急切的气息一道平复,再开口时,又是平素清淡温柔的语声。
“总之,我会让他改的,伯父,您不要放弃他。”
唐岳轻轻叹了声,颔首道:“但愿他不要辜负你一片苦心。”
辞别唐岳,姜姮去了燕荣住处,却被挡在了门外。
“这位夫人,燕九郎有伤在身,不便待客。”同住的士子说道。
姜姮这才知燕荣虽被提前放出,却也挨了一顿杖责,“可叫医家来看过了?”
士子点头,说无甚大碍,静养数日便能痊愈。
姜姮微颔,面色稍稍一松,命春锦拿些钱给士子,说道:“我是燕九郎的远房表姐,他这些日子就劳烦你照顾了。”
转目在院内看了下,又说:“这院子逼仄,鱼龙混杂,恐会打扰你们读书,我已为你们报了国子监的考试,等他好了,你和他一起去应考,依你们的才学,应当不难。”
那士子听得一愣,反应过来正要感恩戴德时,听到屋里头燕荣嚷道:“我不去!我不稀罕你假好心!”
姜姮面无波澜,不急也不恼,只是对同住的士子说:“放心,他会去的。”
转身走近屋门,没有进去,隔墙与燕荣说道:“我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养伤,不要乱跑。”
“你不要来看我,我不想见你!你以为我还会听你的话吗,你又不是我嫂嫂!你不是我嫂嫂!”
姜姮一言不发,默默站在房门前,听他不断嚷着“嫂嫂”二字,疏淡的面色忽又冷了几分,沉声道:“燕氏一门,唯你兄弟二人,振兴家声,光耀门楣,旦夕不可忘。”
里头的燕荣戛然噤声。
姜姮知他听进去了,缓缓道:“只有进了国子监读书,才有可能中举,世道如此,你尚无能耐逆改,就先顺势而为。”
说罢这些,听房内没有反应,知他必定是在怪着她,一时半会儿解不了心结,遂也不再多言,嘱咐同住士子多加照顾他便离开了。
“去八久香行。”姜姮吩咐道。
“姑娘,这回,是要资助两个人么?”春锦是姜姮自老家带来的侍婢,对她资助寒门士子之事一清二楚,也知道姜姮每回去香行,就是要支取些银钱送到唐先生那里。
姜姮只是颔首,没有说话,靠窗坐着,目光落在窗外,淡淡的没有什么神采。
春锦微微叹了口气,也不再言语。她犹记得当初姑娘被接回京城,买下这间香行,每次来都是兴高采烈,纵使不说话,眼睛里也盛满了期盼和愉悦。
她记得,姑娘第一回从这香行里支取银钱,是资助了八个士子,其中就有今日见的杜郎中,还有一个……
春锦看看姜姮,收回神思,不再继续忆想。
翌日一早,姜姮便来了都官司等消息。
“姜夫人,您探视归义夫人的呈请,上头没允。”
杜仲略带歉意地说,心中却有几分纳罕,他当初肯帮姜姮递交呈请,私以为秦王看在顾峪的面子上会允准的,毕竟顾峪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够随时探看归义夫人的,他的妻子按说也能,不成想竟被拒了。
姜姮对这结果虽不意外,免不了失望地叹了一息,忽而一愣,呢喃了句:“归义夫人?”
杜仲微颔,解释道:“册封圣旨昨日刚下的,外人尚不知道罢了。”
姜姮微一思量,听出了杜仲的话外之音。
不管胞姊杀人与否,姜后这个名号终是不能再称了,今上既册封她为归义夫人,至少说明,她现在还是体面的,还不是一个罪人。
“谢杜郎中。”姜姮莞尔,辞别杜仲,打算回去告诉母亲这个消息,好让她宽心。
才出衙署,正要登上马车,听身后有人毕恭毕敬唤了声“夫人”。
姜姮回身,见是顾峪的随身侍卫周武。
“夫人,家主有事相问,请您今日回家。”
姜姮想了想,问:“何事?”
周武说不知,“家主命我在此等候夫人,传信于您,未言事由。”
姜姮眼睫微微一闪,顾峪特意命人在都官司等她,想是知道了她递交呈请的事,让她回去无非也就是这桩事,晚两日再说应当也行。
“我这厢还有些小事没妥当,等办完了就回去。”姜姮说罢就上了马车。
“夫人说有事要办,不回来。”这就是周武带回的答复。
话音才落,就见顾峪眉峰微蹙。
他面容殊为冷峻,平素波澜不惊已是不怒自威,此刻簇了眉,更是叫人生畏。
“可有说何时回来?”
男人蹙起的眉倒是很快就散了,只方才聚起的寒意并未消减,以致问话的语声都带着几分让人胆颤的威严。
2023最新网址 www.fushuwang.top 请重新收藏书签

推荐福书 米花町警官恋  为了暗恋对象  我只是个开便  限制文女主乱  我不可能会喜  罚酒饮得by慕  私占—— by 

网站首页最新推荐浏览记录回顶部↑

福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