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水by滚石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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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那么闲。”谢斯濑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走廊一时间成了只有两人的空场。
她的眼神停在谢斯濑身上那件拉夫劳伦的毛衣,一如既往的低调简约。内里没有搭配寻常的衬衫来穿,少了点正式,多了点休闲。
郁索终于肯步入正题,眼神对上他毫无遮挡的视线:“你现在有时间吗?聊聊。”
说的轻松,挂坠上的串珠也在逐渐稳定的动作中停摆,空气里蒙上一片死寂。
谢斯濑低头看了眼腕骨上的表:“十分钟,够吗?”
郁索点点头没再浪费时间,把手伸进制服口袋里,两根纤长的手指从中取出一枚戒指。
素圈,经典的男款。
“今早出门发现它掉在了我家门口的瓷砖上,时间紧又怕贵重就先收起来了,中午听西决说你丢了戒指,所以我想应该是你的。”
谢斯濑看着那枚戒指勾了下唇角,摊开右手掌心伸到她跟前,那只白净的手拎着戒指,在落到他皮肤的那刻触感冰冷。
就一秒,立刻收了回去。
他顺势把戒指戴回到手上:“帮我这么大的忙,还你个人情我才能安心,随便开口。”
郁索知道他没有多在意戒指,只是故意用夸张的说辞摊开条件,让两人处在利益关系的天平上。但她也清楚,人和人之间有利益才更稳固,所以并不排斥他这番话,更何况她也确实要用戒指换些东西。
她吸了口气看向他:“我想让你帮我在学校附近找个工作。”
“就这个?”
“就这个。”
谢斯濑摸不清楚她的动机,也不觉得她缺钱到需要用课余时间来打工,毕竟两人所在的这间公寓月租已经高的吓人,她能付得起,就证明口袋很满。
于是他开口道:“工作有什么要求吗?说说看。”
郁索像是知道他会这么问,又或者思考的周密,在接收到问题后立刻给出了答案。
“我想要在学校附近的工作,放学后能步行去上班,至于下班的时间,多晚都无所谓,但是......”
她垂眸犹豫了一会儿,在他的示意下才继续:“但是不能在声色场所,不能用到我这张脸。”
谢斯濑不禁笑她多心,脸上也断然没了刚刚的兴趣:“明天我找人把工作地点的名片送去你们班,你自己去,OK吧?”
郁索听清后抓紧书包的带子想说些感谢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矫情,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谢斯濑没半点犹豫地转身,像他强调的时间一样,多一分钟、一秒钟都没有,等她反应过来时只留下一个背影。
那背影无端生出让人想要探求的欲望,和记忆中的样子已然天差地别。
强烈的好奇心和不安定感悄悄作祟。
郁索看着他,双腿却迟迟没有迈向自己家的方向,最终在他解锁房门的那一刻,洪水彻底淹没理智。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
这句话的自负和唐突连她自己都无法想象,甚至在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就开始在后悔中极速坠落。
她让自己走向两人之间的下风,去寻求一个由他主导的答案。
谢斯濑停下动作,回头看她。
新法的绀色制服在郁索这算不上合身,却意外被穿的很对味,额前的刘海儿和纱布遮挡得严实,只有那只露出来的眼睛源源不断灼向他。
她有点窘迫,喘息间已经把头别了过去。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过界的问题。
走廊里的风微弱到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在吹向谢斯濑时却甘愿在发丝上留下拂动的飘痕。他笑的很轻,轻到无法确认。
“我想问的都得抱着才能问,”
“所以不是现在。”
说得很慢,吐露清晰,似在消解她的窘迫,真真假假的玩笑让人分不清楚。
谢斯濑说完后的平静笑容在她回过神时已经消失不见,只看到男人的背影结束在601门后,而那扇门自然撞合。
“嘭”的一声,走廊里只剩下她一个站在原地。
郁索需要反应他那句话,独自站了一会儿后才转身走进自己家。锁门,径直进入浴室,一刻未停。
拧开水龙头,让水流一点点冲进浴缸里,哗哗的水声瞬间充斥在耳边占领所有思绪。
等热水填满的间隙,她边脱外衣边在客厅里踱步,目光不可控地望向岛台上的袋子,里面是满满一袋青苹果。位于上面的几颗因为昨天的磕碰留下了变色腐烂的浅坑,可她还是没心情拿出来消化掉。
郁索调出手机里的音乐丢在沙发,身上已经□□。随手点了根烟迈进浴室的浴缸,里面的水在她身体的缓冲下溢出缸体,打湿了紧挨着的地毯。
她顾不上这些,把后颈靠在边缘的位置,仰头吐出一口白雾。
脑子里全是他刚刚那句。
抱着才能说。
次日,强降雪的消息还在持续不断推送进手机。
先是学校广播全面暂停室外活动,再是把放学时间按以往提前了一个小时。
大概是年级小范围出现了请假的连锁反应,学校也放慢了讲课进度。
西决所在的1班就很默契地缺了将近一半的人,就像是提前收到学校的消息一样,仗着减缓进度,彻底在家休假一天。
这事本来没人大惊小怪。
后来紧跟着有2班的同学把教室里空空荡荡的照片发到年级群,附上一句“早知道今天不来了”,大家才对这种不对劲略有察觉。
一直到上午某节课,千禾像往常一样在桌子底下玩手机,突然脱口而出一句“我靠”,引得全班人回头。
班主任因为突如其来的音量折断了手中的粉笔。
一个画到一半夭折的几何图形出现在黑板上。
千禾故作自然地挡住嘴,等所有人的目光回到原来的轨道,默默把拿着手机的手挪动到郁索的桌子下。
屏幕上赫然是裴妍的朋友圈。
纯晒脸那种,精心打扮后躺在别墅的沙发上,脚边是燃着火的壁炉。
配字:不会有人大雪天还在上学吧?
这份挑衅无疑点燃了本就不爱上学,还极其反感她的千禾,导致原本可以咽下这口气的人愣是把气吐了出来。
郁索撑着下巴,眼里多了一份淡然。她轻轻拍着千禾的手臂提醒她把手机收好,然后顺滑地进入到做题的思路里。
过了几分钟,千禾耐不住分享欲又往她耳边凑:“妈的,国际部绝对先知道学校的消息了,不然怎么偏偏是这几个班。”
千禾嘴里的国际部其实就是年级的1、2、3班,与后面的班级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只不过这三个班属于学校和海外盟校的联合项目,课程上会做一些对接国外的细微调整。
学费自然也贵一点。
用千禾的话说,前三个班不是成绩吊车尾的纨绔子弟就是一心想靠留学镀金的后台咖。
让他们做低调的普通人比要他们命还难。
郁索趁老师转过身,轻声说道:“可是他们怎么提前知道今早才通知的消息?”
千禾向椅背上重重靠去,一副要正经给她解释的架势,好巧不巧,刚刚要开口就赶上下课铃响彻教A,夹着的音量很快松绑开。
“与其说国际部知道,不如说一班有人能知道。”
她在郁索投过来的眼神中继续说:“我也是和西决他们玩久了才搞清楚,一班的谢斯濑和新法校董有点关系,所以西决和他那帮朋友总是从谢斯濑身上套学校的一手消息。”
“谢斯濑?”郁索装作第一次听,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千禾立刻伸出食指摆在嘴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在观察周围没人看过来后才放下。
“你小点声,一会儿被别人听到了……”
郁索突然觉得她还挺可爱,配合着点点头。
千禾看她还算识趣,压低音量接着刚刚的话:“新法现在的这块地不是挨着大使馆吗,其实前几年的原址不在这,这地原本是谢斯濑家的私用地,后来他爷爷大手一挥,突然决定把这块地无偿送给新法建学校了……”
“慈善家?”郁索搭腔。
千禾故作玄虚地摇了摇头:“是野心家。”
“虽然无偿送给学校,但条件是把家里的人安插进校董的行列,这几年他家的势力不断扩大,话语权也越来越重,得到的名利不知道比这块地高出多少。”
郁索撑着头的手有些发麻,轻轻甩了甩做出总结:“所以谢斯濑才会什么消息都提前知道。”
“Bingo.”
“那……他家主业具体是做什么的?”
千禾摇摇头:“和他走得近的人都很固定,加上口风紧的很,压根儿没人透露……不过我只知道一点,裴妍家和谢斯濑家是共生关系,裴妍有个不争气的弟弟,之前没少给谢斯濑找麻烦......害,以后你有的瞧呢。”
几乎是千禾话音落下的同时,班级前门传来了几声对郁索的呼唤,声音来自班里的同学。随着同学的身影挪开,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面孔。
郁索目光停顿了片刻,确认是找自己后才从座位上站起身。她用眼神跟千禾打了招呼,随后便走向前门。
“你是郁索?”门口的男生个子不高,眼神生怯。
“是我。”
郁索说完,看向了他制服上的胸牌。
名字完全不认识,班级是高三1班。
男生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很小心地望了望周围,确保没人盯着才从身后掏出一个手提袋,慢慢放到了郁索手里。
“这个是谢哥让我今天务必给你的……说是送过来就行……你知道怎么回事……”
郁索心领神会地拎好,一瞬间明白了男生小心翼翼的举动,微微颔首表示感谢后,目送他离开了这层。
走廊里零星几个穿制服的学生在打闹,班里更是吵得没完。她低头看向手里的袋子,目光所及是一片意料之外的柔软布料。
是围巾,还是自己送给裴妍的那条。
现在原原本本地被送了回来。
她再三确定后眨了眨眼睫,把手伸向袋子的更深处,一张有些锋利的卡片碰到手指,在她的抽拉下取了出来。
印有烫金字体的名片出现在手里。
【black stone黑石冰球俱乐部】
目光从最上面的这行文字向下移,是常规的联系电话和俱乐部地址。
翻个面,有一串黑色签字笔手写上去的话。
【回忆无价。】
字体利落,出自他手。
郁索正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就被身后近在咫尺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谁找你啊?”
她心头一紧,迅速把手里的东西扔进袋子,转身便对上了千禾的脸。
“啊……没谁。”
千禾看她毫无波澜的脸实在没有追问的兴趣,于是索性直接举起手中的手机,上面是裴妍几分钟前刚发的朋友圈状态。
“喏,我刚要给你看个好玩的,裴妍不知道又在抽什么风。”
郁索看向那条炫耀意味明显的朋友圈。
【某些人送的入冬礼物 】
配图是一张精致礼盒的摆拍,拆开的丝带在桌面散落,盒子里是一条新款的羊绒围巾。
单从动态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倒是评论区热闹的很,一半人在吹捧围巾价格多么贵,另一半人则是轻车熟路默认送礼的人是谢斯濑。
一番讨论中,只有裴妍不清不楚的一条评论:大家不要再问是谁了!
郁索看完后轻轻勾唇,只给了一个事不关己的笑。
千禾把之前的气一并撒了出来,一连串说了一堆冷嘲热讽的话,反应快的谁也插不进。
郁索跟她擦身往座位走,手轻轻搭在她一边的肩膀上算是安抚,直至松开走远,还能听见身后的女孩在持续输出。
“现在全年级都知道谢斯濑远在美国还给她寄礼物行了吧......我都能想到裴妍明天得嘚瑟成什么样......”
郁索坐回到座位看向窗外,耳边的声音在注意力飘远后逐渐变得微弱。玻璃上的冰霜模糊了视线,让漫天纷飞的大雪没了登场的机会。
三年前她因故离开就读的初中,也是在这样的暴雪天。
当时正值她演艺生涯中断,谣言四起,数不清的恶意像雪花一样落在身上,学校里的学生都对她避之不及。
因此她离校那天更像是落跑,除了堆在办公室门口看热闹的学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送行。
郁索用超乎年龄的沉着跟老师微笑着道别,在一众牢牢审视自己的双眼中走过那条冗长的走廊。
身后不知名的学生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向她递上一个精心包装好的礼物袋,“你隔壁班的同学送你的礼物!他还让我给你带句话,说祝你未来一切顺利!”
没等郁索张口,那个装着围巾的袋子就被塞进了怀里,传话的人也随即跑远。她站在教学楼的门口,风雪把发丝吹的凌乱。
谢斯濑,如果是你,那回忆无价。
放学的时候雪势未减,日光洒向地面留下一片晶亮。
郁索和千禾并排走出教学楼,过强的反光让眼睛无法快速适应,相继驻足在门口。周围一拥而出的学生叫嚷着丢起雪仗,全然没了教室里的沉闷。
千禾嫌弃地看向那帮人,向旁边挪了一步:“雪还没停,你怎么走啊?用不用我送你?”
说完她用下巴指了下校门的方向,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不远处,正是之前送两人去纯k的那辆。
郁索收回看过去的视线,笑意轻轻爬上嘴角,她抬手扶了下脸上有些松动的纱布,似乎对怎么回去早有打算。
“不麻烦了,我带了伞,正好沿路熟悉下附近。”
说罢,她轻轻示意了手中的黑伞。
千禾看她心意已决便也没再多事,微微撇了撇嘴,冲她打了个响指:“那我撤了,明儿见。”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人已经迈下了脚下的台阶,留了个潇洒挥手的背影给身后的女孩。
郁索用微笑道别后看着她一路走上自家的车,车门关闭,一溜烟消失在学校前面那条路。又过了几分钟,确定驶远才撑开了手中那把黑色雨伞,迎着风走进雪地里。
她的目的地是名片上的俱乐部,位置已经提前用手机导航过,正如她向谢斯濑提出的要求那样,店面离学校很近。
一路上穿着新法校服的身影始终伴随在周围,大多都是三两成群结伴回家,偶尔会出现几个相反方向走来的别的颜色的制服,是附近的其他学校。
无一例外的,那些外校学生全都满眼新奇地望向新法的放学队伍,其中的羡慕不言而喻。
郁索低着头避免视线交汇,擦肩而过时,手中的伞向下拿低了些。
“是新法的!他们今天也早放!”
“救命,那个制服的颜色好漂亮,如果当初能多考几分说不定就能去这个学校了......”
声音在身后越走越远,郁索的眼眸从晦暗到闪着波光,调整好呼吸时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十字路口的地方。
她所在的位置,斜对面就是终点。
“black stone”的招牌不算醒目,在门头上只占很小的份量,可是通体黑色的磨砂装修还是让这家冰球俱乐部在整条街异常显眼。
近现代的风格看起来低调,却实打实占了寻常三个店面的位置。
郁索抬头站在原地,冰冷的雪花被风吹在脸上,触及体温后融化成水珠,她收起思绪终于迈腿走了过去。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是玄关处简易的吧台和满满一墙的各种冰球用具,主要还是些有纪念意义的刻字球杆和限量的联名赛级用具。
环视四周发现并没有人影,只剩一颗刚洗好的青苹果摆在吧台上。
“有人吗?”郁索朝里面问了声。
没有回应。
她索性把书包和伞放在一旁等候区的沙发上,踱步熟悉着这里的环境,眼神看向一边的架子。
铁质展示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奖杯和裱框的证书,仔细看去有新法校队的国际赛事,还有成员穿着球衣的合照,只是都带着头盔看不清楚。
她目光继续向旁边探索,一个摆在中间位置的玻璃罩里是前几年的大奖赛,底座处刻着队长的名称。
谢斯濑。
郁索皱起眉头,睫毛轻颤。
“围巾没给你送过去?”
身后的男声正常音量,但她看的太专注还是被吓了一跳。
回过头,谢斯濑双臂抱胸靠在拐角处的墙上。
郁索拨了拨刘海儿,气息稳定后回上他的话:“送了,不过今天不算冷,所以......”
“是因为不冷所以没戴,还是因为被别人戴过所以不愿意要了。”
郁索被他的话逼的出不了声,满脑子都是他突然出现在给自己找的工作地点,没有多余的心思想这些。
混乱中,她脱口而出:“你怎么说服裴妍……拿回围巾的?”
谢斯濑已经没了兴致,从墙上直起身看向她的眼睛:“她能纵容她弟闯祸,我就能利用这份纵容让她弟把围巾偷出来。”
讲完这句话他没再给她继续说的机会,用下巴指了下屋子里面示意她跟上,然后自顾自向里走。
郁索紧跟上去,大概听懂了他的话。她在他身后半米远的地方跟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等他下一步动作。
随着两人向里走,视野突然在昏暗中开阔出一片亮光,穿越走廊竟然是一块面积对标正规比赛大小的冰球场地,冰面在恒温下保护的很好。
她抬起下巴,头顶上方是全玻璃的穹顶,视觉上很震撼。
看来俱乐部的内部远比她想象的要大。
谢斯濑边在前面走边开口:“黑石是目前大使馆附近一带最大的冰球俱乐部,除了普通的用具零售以外还会承包各种专业赛事,也是新法冰球队近几年的训练场。”
郁索平静地看着周围,点点头没回话。
他回头看了眼她继续说:“要你来这主要是负责每天结束后的清理工作,忙的话应付下前台的收银和对接。”
“当然了,新法球队的那帮男生最近会来店里鬼混,别让他们顺走我的球杆也是你的工作。”
郁索听他细说着工作内容,逐一在心里记下,不过一路听下来也大概明白了这家俱乐部是属于他的。不是他的,也是他家的。
还在低头思索,谢斯濑已经停下脚步,从冰场的围栏边拿起一根银色的专业球杆。
没等郁索反应,球杆已经被丢进了她手里。
“场内基本的收发球你也得了解,进来玩玩。”谢斯濑没给她眼神,自顾自开口。
“我不会滑冰......”
他摘下指骨上的戒指放在围栏上:“我教你。”
换好冰鞋,郁索极力控制着身体的平衡站起身,由于脚下的冰刀只有很薄一层,连迈出一步都极度困难。
她失去支撑,只能双手死死抓住冰场的围栏。
谢斯濑总是一身轻松的状态就把人逼的很紧,丝毫没有提前准备,把在门口徘徊的郁索拉进场内。
冰面和外面的胶地完全不同。
脚下的冰刀在触碰到完全不同的质地后不可控制地滑向前方,郁索整个人绷得很紧,失去了抓力的手只能拽向唯一可以信任的手臂。
“等一下......我站不稳......”
郁索抓着袖口的手攒在一起,发冷的指节宁可攥死也不愿碰到他的衣料,仿佛和他有关的一切都避而不及。
谢斯濑向下倪着眼看她。
不出两秒,当机立断松开了手。
失去重心的郁索直直向前倒去,突然的温度拦在小腹,他的手臂从下方捞起她,掌心落空。
前进后退都由他支配。
他故意松手,又故意施救。
“双腿放松,靠着我。”谢斯濑的气息就在耳边滚烫。
没等感受清楚余温,他已经干脆利落的撤走了扶着自己的手臂,把她扶正后转而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肢。
郁索轻轻闭了下眼睛,说服自己把身心交给他。
谢斯濑引导她迈出脚步,左右交替,而自己负责做她的拐杖把她扶向冰场的中心位置。
两人从入口的边缘滑向空无一物的球筐前。
周遭的冷气顺腿部向上蔓延,加上血液供给给大脑,她的手已经像结冰一般。
“到这可以了吧。”郁索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只希望早点结束这一切。
“跟我在一起你很紧张?”
“没有。”
“没有,那为什么呼吸这么重?”
谢斯濑说的轻巧,讲完便绕到她身后,郁索以为他又要松手,本能抓住了他的衣袖。可谁知他很快从后面环抱住她,双臂向前握住了她拿着球杆的手。
她的整个背脊贴在他胸前,身高的差距让她感觉被谢斯濑全部笼罩。
郁索的发丝已经因为刚刚的一系列举动变得有些散落,几根狼狈的丝线贴在脸颊出,衬得眼角的红血丝更加疲惫了些。
来不及收拾,就被手部传来的力道压着握紧了球杆,谢斯濑的手带动她的手,她的手带动杆子。
冰面上的圆盘在两人的合力碰撞下冲进篮网。
过猛的力度致使圆盘撞向围栏发出“嘭”一声巨响。
场上的计时器收到感应,从0弹向1。
他发力时的轻喘在她耳边发痒,在回音结束的差不多后开腔:“转来新法的郁索,好像比之前要低调很多啊。”
声音在空荡的冰球场里异常清晰,每个字都打进她耳膜里。
郁索没有出声,低头看着手里的球杆。
谢斯濑边晃着杆子边继续说道:“我记得上初中那会儿,有个女孩在学校里散布关于你的谣言,不久后就在实验室的意外爆炸里毁容了,兜兜转转调查到你头上,但因为缺少证据,这事只能被迫翻篇。”
球杆在冰球周围徘徊,迟迟没有碰上。
他的话还在继续。
“高中,你息影两年专注学业,以全A成绩当做跳板从原来的学校转到新法,唯一和你竞争名额的男生却突然自愿退出,休学在家了。”
“郁雪理,好像对你不利的人都是这个下场。”
“你调查我?”郁索沉着作答。
谢斯濑轻笑出声,慢慢开腔:“你应该祈祷我调查的还不算晚。”
郁索听完也轻轻笑了一声,微微侧头:“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只想安安静静上完高中。”
他不予争辩:“你想安静,不过裴妍好像已经迫不及待怀疑到你头上了,今天特意请假让西决去你之前的学校打听这些事,你猜,她明天会知道吗?”
手里的力道再次加剧,猛然中那双手握紧球杆击向圆盘。
冰球在篮网中发出巨响。
1变2。
郁索身后的体温突然散尽,不可言说的冰冷迅速爬上后颈。
谢斯濑彻底松开双手任由球杆倒在地上,眼神看向篮网中的那颗冰球。
“如果未来需要我帮忙,我不介意像这次一样,等价交换。”
话音落地,冰刀的声音渐渐滑远,偌大的冰场上只剩下郁索单薄的身影。
他把她一个人留在冰上。
谢斯濑利落地离开场地,原路从入口处上岸,抬手抓了下额前的碎发,把围栏上的戒指戴回手指上。
这一系列动作都没有回头。
郁索还是他离开时的状态,怔怔握着球杆,那只手自然垂落在身侧。
男人轻轻松松打破了她打造已久的防线,高而笔直的身影走向更衣室的方向,郁索的目光追击着他一刻不停。
谢斯濑就这样在玻璃外,边走边笑。
在和她视线相碰时,挑了下眉。
“你会滑,别装了!”他不可置信的心情愉悦,抬高几分贝的声音从围栏上方传进来,快要走到更衣室门口的时候,口袋里的烟盒被掏出来,迅速抽出一根含在嘴里。
他很爽,肉眼可见。
冰球场上的计时器因为长时间没有刷新“哔”一声清零了计分。
郁索脚下的冰刀在反光的透明面上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她身体轻的像要飘走,顺滑的滑向边缘,完全没有刚刚畏缩的样子。
细高的身影在冰场上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围栏的某一处。
她双肘向后撑在边沿,仰头看向阳光照进来的穹顶,下颚流畅的线条和白皙的颈线一顺而下。
雪好像停了。
第二天一早,负责考勤的学生在最后一个班门口驻足良久,随着人数点完,手中的签字笔在记录表上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勾。
高三人数罕见全勤。
谢斯濑闯美奥赛杯的消息势头正盛,年级上下讨论声不断,都在等他摘冠的佳音。
新法一中官方还未发布任何内容,赛事的主办方先迫不及待地在凌晨发布了他单人的参赛照,结束了大家对冠军的猜测。
并配文:
【What an astonishing strength!(令人惊叹的实力!)】
奈何谢斯濑本人低调惯了,除了这张照片以外,鲜少出现在官网的其他合照里。也有小道消息说,照片少的原因是谢斯濑每次都会比队伍早很多完成答题,个人赛结束后就回酒店补觉去了,缺席了不少合影环节。
群里持续了将近一周的热聊,终于在周五这天推向高潮。
不少学生挤在长廊的玻璃前,等着对面楼的校长办公室打开,而最好的“观赏”位置能完整看见谢斯濑走回1班的全过程。
高三5班的教室里因此空了一大半,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见。
千禾从手机屏幕上抬头,顺后门看向那群乌泱泱的人,从齿缝发出一声冷笑:“真羡慕谢斯濑啊,永远有这么一群......这算什么?仰慕者?”
坐在一旁的郁索把发丝别在耳后,手指翻着桌上的书页,听到她说话,微微笑了一下。
“被人盯着也不一定舒服。”
她说完这句,千禾大概是觉得在理,于是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然后快速锁屏了手机,一脸探究地凑近郁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