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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水by滚石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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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索没有理会他,手在外套口袋里继续摸索着手机,掏出来后,屏幕上除了一堆设置免打扰的短信,果然弹出了一条未查看的短信。
来自陌生号码。
【郁小姐,你家的备用钥匙上次忘记交给你了,不知道你在家吗?一会儿方不方便?】
郁索看着这串文字,又看了看上排的号码,结合内容应该是搬家那天的男中介。
原以为不主动联系已经是很体面的疏远了,没想到自己的私用电话号还是能被他用各种方法找到。
她仰起头把有些酸痛的脖颈向后靠,得到支撑,才缓解了些疲惫,手机的屏幕在车内亮色微弱的光线,迟迟没有熄灭。
偏偏司机也喋喋不休地从驾驶位发话,声音碎而繁琐:“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一会儿我给你放在小区大门行不行?国贸公寓的门卫忒麻烦,还要登记......这又大雪天的你看看......”
郁索原本想闭目一会儿,又不得不应付他传来的询问,到头来还是轻轻出了口气,手指按灭屏幕,无视了那条短信。
后排的唯一光源被熄灭,她的脸完全沉在暗处,只有玻璃映射的霓光打在眼球,深邃诡谲。
她把所有锋芒藏在内里,缓缓开口:“您随意。”
司机得到肯定答案后难掩心情舒畅,长吁一口气握紧了面前的方向盘。
郁索擦开一片玻璃上的雾气,目光看向车窗外向后移动的街景。夜幕已至,大雪如期降临,雪花飞舞在天空,凛冽又莫名凄美。
刚刚搬来这边的陌生感在此刻加剧分毫,看着这些和自己不相关的一切就难免恍惚,安静的心也有些动摇。
她无意识地紧绷使指甲嵌进掌心的肉里,疼痛并没有让游离的思绪清醒。
一阵轻缓的纯音乐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郁索翻转过来的手机再次亮起,上面赫然是备注为“必”的号码。
必须的必,不能挂断的必。
她皱起眉,在这个日子接到电话实在是意料之外,音乐足足响了一分钟,她悬在上面的手指才落在接听键上。
声音理智清晰:“你好。”
“喂?郁小姐,是这样……您母亲这边在狱里出了点状况,您这个月的探视能不能提前到今天,事情还挺严重的。”
“她又自残了吗?”郁索秉着呼吸,眼神还在窗外游荡。
电话那头没想到她会一下猜中,顿了几秒后开口:“对,是用放风场捡回来的石子,主要的是......”
又沉默了几秒。
“伤口在手腕处比较深,现在虽然消过毒也有人看着,但你母亲情绪比较激动。”
“好,我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后视镜里司机好奇的眼睛,身体俯向前方凑近驾驶位。
“麻烦您,把我放在前面的地铁站就好。”
蓝桥监狱。
警官推开探访室的大门,不耐烦地正了正头顶的帽子。原本这个时间点要做交接班的,就因为这事自己不但走不了,一会儿还保不齐要在暴雪里开车回家,心情难免不痛快。
想到这他没好气地指了下探视玻璃前的空椅子:“坐吧,0506这就出来。”
郁索跟在他身后走进密不透风的房间,低着眼帘点了点头,身上的外套早就落满了室外的飘雪。
她边说边抬头:“这么冷的天,麻烦您了。”
冻到发红的眼眶让警官动了一丝恻隐,再加上身上的校服,看起来只是普通的高中生。他立刻叹了口气,收起脸上的怨怼。
郁索在他的示意下才慢慢坐在那张椅子上,玻璃那头是犯人的座位,两边只能通过桌上红色的座机联络。
她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心里还是有些紧张,这次与以往不同,除她以外没有其他家属探视,空荡的房间只有她和后面的警官。
再一个,她妈妈的状况不得而知,是激动还是绝望,她没完全想好要如何开口。
玻璃内侧的铁门发出声响,随着门被拉开,一个瘦弱的女人被两名狱警压着走进屋内。
女人和上次相比又瘦了些,发丝蓬乱,脸上的颧骨仿佛只挂了一层皮,腮处向里紧缩。身上那件土灰色的狱服已经因为长期漂洗变得一块白一块灰,即便这样,依旧能通过皮相看出她惊艳的面容。
郁索不敢一直盯着看,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就把视线放在了桌上。
手铐链子的声响一直在女人坐稳后才停下。
“0506,拿电话。”
一声令下,里面的狱警松开压制的手,女人有气无力地拿起红色座机的一端,手腕上的纱布还透着丝丝血红。
郁索眼睫颤抖着不肯抬头,拿下电话的另一端。
两人隔着玻璃迟迟没有声音。
女人看出她的沉默,另一只手扶在玻璃上,来回移动的手指像是在触摸郁索的脸,可摸到的只有冰冷,反倒是温热的体温在玻璃上留下一个模糊的白气。
“我们雪理长的越来越像我了。”
郁索听到声音后才缓缓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脸上的伤就先让女人皱了下眉。
“脸上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伤的?疼不疼?”
焦急的情绪从女人眼里夺眶,泪水就要在下一刻决堤。
郁索抬起一只手,隔着玻璃对上那只枯黄受伤的手:“我没事妈,在学校不小心弄的,不疼。”
“那么长一道,怎么可能不疼......”
女人说罢仿佛能通感那种痛苦,可是除了这种无谓的关心,她什么都做不了。
郁索轻轻笑起来,眼中的悲伤却无法消磨:“那妈妈呢,手上那么长的伤口,疼不疼。”
再次陷入沉默,两人相互对望。
见女人没说话,她继续开口:“妈......你知道你这样我有多担心吗?你就这么想离开我,让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吗?”
“是妈没用,之前勉强你拍不喜欢的戏,连解约都要装成毁容的样子,现在又保护不了你......”
“妈!”郁索喊停了她接下来的话,手也从玻璃上拿下,重重拍在了桌案上,“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要扯之前的事?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您在里面好好改造,等出来了我们一起重新生活不好吗?”
屋子里死一般安静,只有排风扇转动的吱吱声。
“重新生活......”女人笑的失神,“让雪理一辈子被人说是杀人犯的女儿吗?还是让雪理带着我这个累赘,脸上永远缠着纱布生活?!”
“您在说什么啊?”
郁索的手止不住颤抖,蹙起的眉头拧成一个结,不可置信的情绪迫使她紧紧攥住了手。
身后的警官一步迈上前去,按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提醒她控制情绪。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深深喘了口气才重新看向对面的人:“我在外面也会尽力争取保释的,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话音落下,女人的一滴眼泪顺脸颊滑落水花般打在桌案上,仿佛已经做好了打算。
“雪理,妈妈今天能看见你很开心......你要照顾好自己,以后不用再来看我了。”
“妈。”
电话“滴”声后挂断。
女人放好电话从座位上站起身,在郁索恳求的目光中渐渐走远,手铐链子再次发出响动,两名狱警很快按住她的左右手。
灰暗的房间里,女人回头,那个笑不同于刚刚的柔和,竟然多出一丝妖艳,仿佛年轻时的神色爬上面颊。
郁索还是没反应过来的状态,身体前倾靠在桌子边缘,手中的电话迟迟没有挂上,发出连续的“滴滴”声,越攥越紧的手止不住地轻颤。
门随即合上。
“郁小姐......”
警官刚要开口说些安慰的话,女孩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发丝轻摆。
男人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谁知道女孩转过身已然是一副轻松的样子,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赵警官,今天谢谢你,我也该走了。”
郁索说完颔首微笑,拿起立在椅子旁边的伞往门外走,警官虽然疑惑但也很快跟上,为她打开了阻挡风雪的大门。
一阵风卷积着冰冷的雪花吹进来,两人瞬间陷入混乱,冷风刺骨。
“外面这么大的雪,你自己回去能行吗?”警官眯着眼,用手挡住她面前的风,不由增大了音量。
郁索不为所动,平静的站在这,眼神空的要命,就好像灵魂已经随风飘远,剩下的只有躯壳。她没接警官的话,从外套里掏出什么塞进男人手里。
警官低头摊开手掌,是一卷卷成捆的红票。
“这......”
“咱们俩现在的位置是监控盲区,风大,也录不进声音,我母亲她……拜托您多费心。”郁索看着他,眼中有很多不该在此刻出现的平静。
很多疑问冲进警官的脑海,动作却不受控地僵住。
她来探视的次数屈指可数,却知道这间屋子的监控位置。手里的红票又在自己的家庭最需要钱的时候送到,仿佛一切都刚刚好。
郁索在身前撑开那把黑色雨伞,微微点头后不顾他的惊诧走进室外,身影从男人身边错开。
白色的暴雪已经悄然降临,女孩在雪地中留下一排浅浅的脚印,孤单的背影在风中渐行渐远。
那双过度白皙的腿在制服裙下暴露在外,每走一步,都能想象的那种寒冷。

郁索并没有直接在蓝桥监狱打车,而是又步行了几百米,去到一家超市门口。
她在路边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收到打车软件的接单信息,价格已经被溢涨到路程的三倍。看着屏幕,她把脸往大衣领子里缩了缩,吐出的白气伴随着不断加重的呼吸声。
再贵也得回了。
司机开着车赶过来的时候,像是料定了她不会点取消,在她刚上车那刻便忙不迭张口:“姑娘,你这个地点......”
“给我放在公寓大门就行,不用开进去。”
郁索说完便力竭一样,把头别向窗外,多一句都不想再说。
司机被说中,嘴张了半天最后闭上撇了撇。
他看着眼前的雪路无聊到心生困意,打了个哈欠后又向看郁索,大晚上下着雪,从郊区回城,偏偏身上还穿着校服。
“我看你这校服上是新法一中吧哈哈哈哈哈......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因为我家孩子跟你差不多大,当初想考这学校来着,没考上。”
郁索把身上的外套紧了紧:“嗯。”
她头始终转向窗外,没有一秒肯转回来。
司机感觉到她抵触谈话,但又怕她把自己当成坏人,敲了两下方向盘后开口道:“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看你一个女孩大半夜挺危险的,怕你紧张所以跟你聊聊......就刚刚你上车那地儿,附近就是蓝桥监狱,我们平时拉活儿都特意不往那边开......”
“那个……”郁索突然打断他的话,转过头看向他。
司机被她突如其来的回应震了一下,边看路边腾出目光看了这女孩一眼。脸上的纱布和伤口依次映入眼帘,唯一露出来的眼睛蒙了一层水雾。
郁索慢慢开口:“我确实挺害怕的......您能不能开快一点,我想早点回家,我爸妈还在家里等我......”
她说着逐渐低下了头,垂落的发丝和刘海遮住了脸颊,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带动肩膀起伏。司机看她这样连忙应声“好好好”,脚下的油门也踩实了些。
许是面对女孩难过的束手无策,后面的车程竟没再开口说半句话。
郁索继续侧过头靠在车座上,松了口气似的平静,她掏出手机按亮屏幕,看向最上面的时间。
已经超出约定的时间很久了。
国贸公寓。
电梯停在L6,门缓缓向两侧拉开。
走廊的瓷砖被擦的一尘不染,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光影,尽头落地窗的夜景被衬的更加寂寥。郁索快步走下电梯,衣服和包上的配饰发出琐碎的碰撞声,她把伞立在家门口,一刻不停地掏出钥匙插进门孔中。
门锁“咔咔”转动,她得空朝隔壁601撇了一眼。
房门紧锁,也有一把同样的黑伞立在门外,水珠差不多蒸发干净,想必已经回来很久了。
郁索心中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去赔罪,手已经推开房门迈了进去。
刚走进玄关,一股异常的风便迎面吹了上来,她理好纷飞的发丝看向客厅,出门前关好的落地窗此时被拉开一条缝隙,白色的纱帘被风扬出弧度。
整个房间还是昏暗且难以看清的状态,只有电视旁的落地灯亮着微光,依稀能窥见男人的身体轮廓坐在沙发上。
“谁!”郁索脱口而出一句质询,手同时按向墙壁的开关。
随着客厅主灯的亮起,整个场景完整出现在眼前。
谢斯濑像是被灯光刺了下眼,手中的动作微微一停,很快又恢复正常。他指尖衔着的烟在茶几的玻璃烟灰缸上弹了两下,火光明灭。
“说好九点半,为了见你我晚上的局也推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
他放回嘴边吸了一口,烟草的燃烧声在房间里分外明显,白雾在脸前缭绕。
“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墙上的时钟刚好指向22:30的位置,比原本约定的时间晚了整整一个小时。
郁索僵在原地半晌,肩上的背包缓缓卸在门边的矮柜上,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太慌张,可急忙赶回来的呼吸还是乱了一阵。
她小幅度抬起头,看向他坐着的那片区域。
茶几上的西洋棋盘是她昨天拿来练手玩的,上面的黑棋已经变了位置,估计是他等的无聊动了几下。旁边的烟灰缸里,大量的白色烟蒂出自她手,为数不多的棕色想必是谢斯濑刚刚抽的。
“你怎么进来的?”她直接越过他的提问,似乎不打算解释迟到原因。
幸好谢斯濑没再深究,拿烟的手执起棋盘上的白棋向前走了一步:“回来的时候刚好撞见有男人在你家门口,说是来给你送备用钥匙,如果我没问,现在坐在这的就是他了。”
差点忘了。
在出租车上那会儿中介给她发了短信,当时接了通电话就忘了回,没想到他竟然打了主意来家门口堵人。
谢斯濑说完把那把备用钥匙从兜里掏出扔到茶几,发出“啪嗒”一声清脆的声响后,他身体也靠在了沙发背上。
“给你带了饭,估计凉了。”
郁索听他说完这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玄关处站了好久,明明自己才是房主,却由内散发出一股局促。她眼神看向岛台上的打包袋,是学校附近的一家淮扬菜“郑芳楼”,也是初中时候自己很爱吃的一家。
谢斯濑对她的了解比她想的要多。
郁索边脱外套边走向那袋吃的,余光却在经过沙发时瞟向上面坐着的男人。
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完全全回到棋盘上,侧脸如刀,没再看她。
她解开系着的袋子,两只手因为等车时的受冻还有些没缓过来的红,每每用力都伴随着轻微的抖动。
袋子里装着打包好的清炖狮子头和鳝丝,都是很对她口味的菜。她把盒子一个个取出,位于最底部的方形盒子显露出来,是一管祛除疤痕的药膏。
学校医务室开的药多是针对伤口清理,她今天还在犹豫买些祛疤膏,没想到现在拿到了。
郁索拿在手里来回看了看,转过头,谢斯濑还是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她不自觉勾起嘴角,从橱柜里拿出两个餐盘,把有些冷掉的饭菜倒进盘里。幸好家里有微波炉,稍微热一会儿就能搞定,应付自己的饭差不多够了。
“还挺多的,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郁索把盘子送进微波炉,调好时间,将剩下的餐盒清理进垃圾袋里。
一阵特殊的烟草味道钻进鼻腔,比寻常的更浓重,多了些水果的甜味。
她意识到什么向后退了半步,可男人的双臂已经把她环在身前,两只手撑在桌面上。
郁索就这样被他困在岛台和自己身体之间。
谢斯濑穿了件黑色的卫衣,肩膀的宽度足够把她笼罩其中,压迫感和突然出现的紧张同时降临。
“我吃过了。”他的气息变成热浪在耳边。
郁索被迫暂停手上的动作,指甲扣着打包盒翘起的盖子,呼吸开始一点点变得混沌。
身后的男人适时收紧双臂,更加缩小了她拥有的范围,能给身体挪动的空间越来越小,他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我等你这么久,还给你送饭,这人情怎么还?”
谢斯濑的声音沙哑,或者是埋在颈间的意乱,桌案上的手无意识地抚上她发冷的手背,那只脉络凸起的手似在靠摩挲缓解她的冷。
郁索闭上眼睛喘了口气,字字冷清:“你想要什么?”
“逗你的。”
男人带着笑腔说完便把额头抵在她肩上,柔软的发丝触碰到她白皙的脖颈,微微发痒。
分不清是错觉还是真的,谢斯濑给她一种十分疲惫的感觉,也可能是应付了一天学校的事,表彰会、发言会压的有些喘不过气,就这样无声待了几秒,没有要动的意思。
郁索扣上手里的餐盒丢进垃圾袋。
过了一会儿开口:“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哪句。”肩膀处发出声音。
“就......那天在冰场上,你说需要帮忙的话跟你等价交换。”
他确实说过。
谢斯濑闻言缓缓从她肩上直起身,终于将手臂从桌台上拿开,周身的氛围突然变得宽松,他转而靠在岛台上。
“想要什么?”
这次换他问。
郁索看向他,眼神从刚刚的躲避一点点变得认真:“我脸上的伤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句话是冲着裴妍去的。
食堂门口的闹剧只是裴妍试探她底线的第一步,如果自己忍气吞声只会接二连三迎来类似的麻烦。更何况,自己之前的事还在西决手里,一天不解决,定时炸弹就会多埋下一天。
谢斯濑知道她的意思,也料到她今天叫自己来无非就是这事。他没答应,而是从兜里掏出烟盒,窄长的红色,偏苦口,叼一根在嘴里点燃。
打火机的盖子“咔”一声合上。
“为了你跟她闹不愉快,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讲的直接,利害都在明面上。像上次一样帮忙找个工作,找就找了。但如果他和裴妍两家真像千禾说的那样是共生关系,那这种微妙的平衡早就根深蒂固到难以撬动。
他们的关系不会随意就破。
郁索的身体还面向岛台,别在耳后的发丝随着她低垂的头一点点滑落,如同轻纱挡住了侧脸。
终于像一场豪赌似的开口:“我没什么害怕失去的,所以跟我换什么都可以。”
房间里无声地沉默,只有他抽烟的微弱声响。
大概三分钟,谢斯濑抬手扇了扇面前的烟雾,目光看向客厅茶几上的棋盘:“你会西洋棋?”
她微微抬眸:“之前学过一阵。”
“什么水平?”
“也就……刚刚入门。”
“够了。”
他的指骨在桌案上敲了两下,随后便直起身离开岛台:“下周社团招新,去面试西洋棋社。”
郁索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目视紧跟着男人的身影移动,看着他折回沙发拿手机,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朝门口走去。这才反应过来他要离开,匆匆放下手中的东西往前跟了几步。
“今天谢谢你。”
谢斯濑闻声停下推开房门的手,神色柔和到让人很难联想到危险,为了开口,他取出叼着的香烟,任由白雾在二人之间散开。
“周末愉快。”
他轻笑着说完,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半刻,然后不带一丝痕迹地离开。
房门随即被关上。
郁索停在门口的几秒心若止水,直到身后微波炉加热完成发出“叮”的一声才回过神。
她眼睛看向客厅茶几上黑白交错的西洋棋盘,步步走近,上面的黑方已经献兵三步,看似败阵,但攻杀路线却已经十分明确。
窗纱被风吹起,连同茶几上的烟灰胡乱飞散在地板。她摘下脸上的纱布,轻轻丢在桌上。

三年前,圣诞前夕,新法初中部。
女生们围成一圈讨论校址搬迁的消息,聊到最关键的时刻,几人把头往中间凑了凑。同班的男生吹着口哨走进来,用手里的课本扇起一阵风。
微弱的凉意传到女生腿间,其中一个下意识按住裙摆,看到是男生恶作剧后朝他肩膀狠狠推了一下。
坐在圈子中间的女生说话被打断,没生气,招招手示意那人过来。
“聊什么呢?”男生虽然不明所以,但隐约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坐着的女生回话:“听没听说,明年咱们学校高中部要迁址,在大使馆旁边建一个新校区。”
“没劲。”
男生胃口倒了大半,露出一个不感兴趣的表情,转身就要离开圈子。
女生啧了一声,一把将他拽回原位:“说什么都不感兴趣,你们男的就对假清高的那位感兴趣是吧?”
话音一落,在场的几人纷纷直起身向教室后排后方看去。
靠窗的女孩撑着下巴划拉手机,那位置采光绝佳,照的皮肤通透干净。半掩的窗户外吹进一阵风,女孩身上的制服衬衫褶皱翻涌。
男生跟随着视线从挤着的人影中间得以窥见一眼,手里的课本被卷成一个筒:“你别说,这郁雪理之前拍戏拍的都不怎么回来上课,最近倒是回来的挺勤……”
“回来了又怎样,现在全年级都在传她私生活不检点,带资进组懂不懂?我可不想靠近她,惹一身病……”
本来就气不过的女生又狠狠在他背上捶了一下,顿时惨叫声连连。
打闹的太投入,以至于丝毫没注意到走廊里逐渐逼近的高跟鞋声。负责实验课的女老师走了进来,见他们还没找位置坐好,用手里的教案敲了两下门以做提醒。
站着的几人闻声立刻停止了闲聊,匆匆找了就近的位置坐下。
原本吵闹的教室瞬时间安静下来,班里的学生呈两两一组坐好,只剩最后排单出来的郁雪理。
女老师站在讲台上看向她的位置:“咱们班人数是单数,雪理,你不怎么回来,有需要帮忙的随时找老师。”
老师的话并没有起到正向作用,反而让班里嫌弃一阵不必要的讨论。
嘘声后,刚刚圈子中心的女孩摆弄着指甲,回头看向后排:“老师,雪理什么都会,不用您帮忙。”
教室里的学生立刻嗅出火药味,该起哄的起哄,嗨了的甚至拍了两下桌。
郁雪理没管他们,点头回应老师的话,看到前排女生正回眸看向自己,微笑挑眉。
女生也扯了扯嘴角,然后瞪了她一眼。
“好了好了,今天时间紧任务重,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课堂上……”讲台上的女人推了推眼镜,“我们今天……”
还没说完,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钻进鼻腔,台下的几个学生也皱着眉来回对望,似在确认是否只有自己察觉。可眼看从前门飘进来的黑烟越来越多,几人也开始警觉。
“啊———”
一声尖利的叫喊从隔壁教室传过来,声音持续之久让人胆寒。那声音起初伴随着类似爆炸一般的物体破碎声,到后来只有撕心裂肺的痛哭。
一切来的太突然。
女人皱着眉放下手里的教案,一步步走向教室前门。随着门被推开,学生们也一拥而上冲进走廊。
同楼层上课的班零零星星走出几人查看状况,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演变成几乎所有学生推搡着堵在楼道里。
前排的女生神色紧张,似乎是辨认出声线,推开面前的人流挤到了最前面,仅次于老师身后。
女老师一把拦住上前的人:“学生往后退,不要堆在门口!”
隔壁教室的门缝中浓烟飘散,拿着灭火器的老师用力撞开门,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紧接着跟进去的老师们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年轻一些的更是当场惊叫出声。
后面的学生被挡的严实,什么都看不到,全靠前面传话了解情况。
“爆炸了!实验室爆炸了!”
“有人受伤,是个女生!!!”
场面一度乱成一团,学生们接连掏出手机交头接耳,胆子小的拽着朋友退到了后面。
教室外的老师极力控场:“都不要用手机拍照!立刻回到各自的班级,不要围在这!”
声音的力量在数量庞大的人群中微乎其微,前排的女生挣脱阻拦冲进教室,大声喊着受伤女生的名字。人影交错间,女孩跪倒在地上,神情恍惚地看向因为爆炸已经面目全非的人。
于是除了惊慌的叫喊,整个楼层充斥着女生的哭泣声。
郁雪理就站在人群的最后,夹缝中勉强能看见她的面庞。她平静的像刚刚睡醒,刘海儿的弧度在颧骨处形成一个弧,就连笑容都马上要捕捉不到。
眨了下眼的工夫,人与人的夹缝中已经不见她的身影。
走廊尽头,赶来看戏的人流逐渐壮大,各个教室闻讯跑来学生老师把楼道堵的水泄不通,事态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校园广播响起略有些迟钝的提醒。
“全体注意!未经允许禁止进入实验楼!未经允许禁止进入实验楼!”
郁雪理与人群逆流,步子缓慢的像在散步,靠近才能听见她嘴里哼着的音乐。
可是整个楼层都乱成一团,没人舍得停下脚步。
彻底脱离开人群的那刻,呼吸都随之畅快,她一步步迈下台阶,被赶上来急救的校医撞了正着。
“同学!受伤的在哪?是这层吗?”
问的人满头大汗,手扶在栏杆上。
郁雪理没说话,只是抬起胳膊指向实验教室的位置,校医简单感谢过后快步跑向那个方向。
她站在那节楼梯上,裙摆被风吹的轻摆,笑起来如同春日盛开的白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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