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厂工人日常by梁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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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会去哪个国家做考察,最好是别去老大哥那边, 我不会俄语啊!”
今年中苏关系缓和, 考察团去苏联也不奇怪。
“现在开始学也来不及了。”关月荷只有一点点可惜, 毕竟她以前在学外语的时候也没预测到自己还有出国公干的一天。
林忆苦怀疑, 她以后可能会学这门外语。当然,她还会拉上他一起。
“不会就不会吧, 到时候肯定给安排翻译人员。”关月荷美滋滋地道:“我还没有坐过飞机,出国肯定得坐飞机吧?”
没给他插话的余地,她一句接一句的,还边说边晃着他的手, 仿佛她出国考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而林忆苦觉得她肯定会得到这个机会。
“我争取!一定不辜负林忆苦同志的信任!”
林忆苦羡慕道:“我还没坐过飞机。”
“没事, 你改天也练摩托车,当一回林机长, 也算是坐过飞机了。”关月荷哈哈笑。
林忆苦也乐笑了。
被困在小木床里的林听跟着爸妈傻笑, 见他俩转圈圈,高兴得直拍手,是个很会配合的捧场王。
江桂英见关月荷这两天乐呵个没完, 以为她是高兴能去海市出差。
“八月底去海市,那边的天气和咱们这儿差得不多吧?”
“夏天都一样热,这回不用带厚衣服了。”
得知关月荷月底要去海市出差,罗桂芳就抱了个西瓜上门,托关月荷把她和宝宁给捎上一块儿去。
“我和宝宁都没出过京市,听说现在外头不太平,就我们娘俩儿,我也害怕,想着和你买一趟车,咱们有伴儿一块儿过去。”
宝宁的录取结果出来后,罗桂芳先是高兴了几天,接着就开始发愁。
孩子考上了大学是好事,但去学校报道也不是件简单事。
她找了领导好说歹说才请到了五天假,列出的行李清单删删减减,怕带少了宝宁在学校没得用,又怕带多了在路上遭贼。
宝玉还去书店买了地图,专门研究了坐车路线。
车间的同事又说谁谁谁坐火车被抢,让她提心吊胆了好一阵。
这不,一听说关月荷月底去海市出差,罗桂芳就赶紧找来了。
关月荷爽快答应,说了自己的出发时间,让罗桂芳也去买同一趟火车。
想着单位给定的是卧铺,关月荷就道:“到时候行李放我那边,我给你们看着。”
罗桂芳大松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她最担心的就是在火车上遇贼和人贩子。这会儿得了月荷的准话,到时候把贵重物品放月荷那儿,她守着宝宁就行。
“嗐,都是邻居,顺手帮忙的事儿。”正好,她行李少,到时候还能腾出手帮她们拿一部分。
罗桂芳带来的西瓜在推辞一阵后,还是留在了关月荷家的餐桌上。
关月荷没打算放水桶里湃着,在林听直勾勾的眼神下,直接给切成了一片片,其中食指长的一小片西瓜塞到了林听的手里。
“只能吃一点点,等明年了,你就能吃大片的。”
林听才不管明年的事,一拿到就立刻张嘴。
八月中旬,二号院再次办起了大学酒,上一次办还是宝玉考上大学那年。
这次请的人更多了,一半是和罗桂芳关系好的邻居同事,一半是三姐妹的同学好友。
所以,关月荷在二号院看到万秀娟也不觉得奇怪。
“大姐二姐一直看我们这儿。”万秀娟和关爱国说悄悄话,“我有点紧张。”
万秀娟是厂子弟,没少听关爱国的两个姐的事迹。尤其是二姐,报纸都上了两次,都以身手厉害出名,现在还是大领导,每次和二姐说话,她都觉得像老鼠见到了猫。
哪知关爱国也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也怕她俩。不过,她们只会揍我,不会收拾你的,放心吃饭。”
万秀娟表情复杂,“……”
另一边,挨着坐的关月华和关月荷时不时地看一眼关爱国那边,姐妹俩都想不明白,万秀娟同志看上他哪儿了?
罗桂芳的酒席还没开始上菜,胡同里就有了新八卦。
“找罗大姐换房?给五百块?这家人脑子进水了?”关月荷真是想不通。
同桌的白大妈卡擦卡擦不停地嗑瓜子,也没耽误说话,“要是桂芳肯换,我们家出六百。”
关月荷抿住嘴没吭声,但眼神里表达的意思很明显:您也脑子进水了?
“哎哟,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白大妈停下嗑瓜子的动作,“你看看这屋子,已经出了三个大学生一个中专生了,这谁住进来谁沾文曲星的光。”
白大妈还是一如既往地迷信。
关月荷觉得和住哪儿没关系,主要是人。但她觉得没用,其他人不信啊。
出钱换房行不通,还有找上罗桂芳想租一间屋子住的,罗桂芳这一天下来,又得张罗招待客人,还得拒绝这些换房、租房的请求。
关月华十分看不惯,“净搞些歪门邪道,有这时间,多读两页书还有点希望。”
“就是,有你这个现成的榜样都不知道学习!”关月荷附和道。
关月华瞥了她一眼,想把怀里的林听给转手出去,关月荷察觉到了,当没看到,起身自言自语道:“我去看看全叔要不要帮忙。”
说着,人已经溜了出去。
关月华的打算落空,见林听正要闹腾,熟练地掰了块饼干塞她手里。
关月荷在银杏胡同喝了三轮大学酒,眼看着出差时间越来越近,至今还没见丁学文请客。
这会儿就算丁学文说要请客,她也没时间去吃了。
于是就和林思甜道:“他不会是想赖账不请我们吃饭吧?”
“也有可能是觉得时间还没到。”林思甜都替丁学文发愁,“年纪差那么多,叶同志家里可不一定能同意。”
还有个可能,她俩不约而同地猜测:“不会是星期天都忙着挣外汇去了吧?”
细想,还真有可能是丁学文和叶知秋能干出来的事儿。
没等到丁学文的请客,但等回了在老家待了近一个月的静静请全家下馆子。
回老家前,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挣到零花钱回来了,皮肤就变成了小麦色。
龇着整齐的白牙,得意得不行,像刚刚打了场胜仗回来。
“爷爷您定桌子了不?明晚我请客。”静静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早定好了,就等你拿钱回来了。”
大家没问她挣了多少钱,反正看起来肯定没少挣。这期间,谷满年还给她补了一次货,能挣多少,谷满年心里也有数。
就做了不到一个月的小买卖,腼腆的小姑娘变得活泼了不少,吱吱喳喳地说着她在老家是怎么做买卖的。
谷满年听说她还发展了自己的售货员,直夸她以后是搞经济的好手。
夸得静静笑弯了眼。
关建国和林玉凤带俩儿子回银杏胡同吃饭,见静静变化不小,也没再觉得做点小买卖自己挣零花钱不好。
挣钱这事儿会上瘾。
静静第一次体验到了自己挣钱的喜悦,不满一个月时间就挣到了六十多块钱,能赶上一个几年工龄工人的收入。但她准备要开学上高中了,一想到要放弃这么一大笔收入,心里很难舍得下来。
谷满年看出了她的想法,没直接说穿,而是笑呵呵道:“你没开始工作,觉得一个月六十多块钱很多,你看看你二姑,现在一个月工资上百,比这多多了。”
“高中好好学,考上大学分配到个好单位,以后的工资不会比你现在挣的少。”
静静一下子就清醒了,这段时间飘着的心终于沉了下来。
看了眼坐对面的大姑二姑,目标又更坚定了。
关月荷悄悄给谷满年竖大拇指,不愧是卓越服装厂的干部,看看这思想工作做的,循循善诱!
关月荷背上包,一步三回头地看炕上睡得正香的林听。
平时上班没舍不得,现在要出门一个多星期,关月荷还没踏上火车呢,就已经开始惦记林听了。
她自己养孩子了,才体会孩子见风长是怎么个情况。
林听一天一个样,也不知道等她出差回来,林听会有多少变化。
方大妈见她在卧室和客厅那道门来来回回,又看了看时间,上前把一网兜吃的塞她怀里,顺便把人给推出了门。
“林听有我们看着,你只管忙你的工作去。”
“妈,等我给你们带礼物回来。”
“行。赶紧走吧,别赶不上车麻烦。”
关月荷刚出院子大门,就看到罗桂芳和宝宁已经在胡同口等着了。
罗桂芳难得换上了新衣服,还烫了头发,塞得满满当当的大蛇皮袋压得她弯了背,旁边的宝宁两只手也都拎着沉甸甸的行李袋。
“桂芳,你也去海市啊?”
“外头坏人多,我得送她到学校了才放心。”
邻居一下子想起宝安宝宁当年差点被拐走这事,宝宁每天晚上坐厂里公交车回来,罗桂芳次次都提前在公交站等着,估计当年留下的阴影不小。
“也是,孩子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得送送。”
再一看,发现关月荷也和她们一块儿去海市。
邻居开玩笑道:“那不用愁了,有月荷在,坏人都得绕道走。”
关月荷乐了,还真是!她出门在外,都是打的市公安局的名号。坏人也不会专门往公安面前凑啊。
关月荷这趟出门没用上市公安局的名号。
罗桂芳听说关月荷单位给定的是硬卧, 就拿单位开的介绍信也去买了两张硬卧票。一上车,关月荷在车厢里转一圈,顺利把她们三个都给换到了一个隔间里。
同个隔间的另外三人都是独自出门的女同志, 个个谨慎得不得了,压根没人找她们问东问西, 估计人家还怕她们三个是坏人团伙呢。
到了海市,关月荷又绕一大圈,把她们给送到宝宁学校。
开学报道这事儿,她熟得不能再熟了。
虽然比规定的报道时间早到了几天,但规矩也不是死的。关月荷找学校里的学生问路,带着宝宁去找了辅导员, 提前入住了宿舍。
“这就好了?”罗桂芳觉得从出门那天, 一切顺利得不得了, 之前担心的事情一件也没发生。
除了刚下火车时, 有人推销自家房子可以出租,非要去拉宝宁的手, 被关月荷一巴掌拍下去,那人手背上就红了一片,后面就没人凑上来了。
关月荷认真回想了下,确定没落下什么关键事, 就说自己也要忙工作去了。
“要不吃顿饭再过去?来的时候我看到了, 学校大门外面有家国营饭店……”
总不能让人折腾一趟还一点表示都没有。
关月荷一看时间,摆摆手拒绝了, 也不给她们挽留的机会, 背上自己的包,快步下楼。等罗桂芳追到宿舍楼下,关月荷已经走远了。
“月荷这人就是热心肠。”罗桂芳一边忙活给整个宿舍搞卫生一边道。
宝宁点头, 羡慕道:“月荷姐真厉害,什么都会。”
胡同里大孩子小孩子怕干坏事最怕被她逮到揍一顿,但也最服气她。
热心肠、厉害的关月荷同志总算到了海市机电一局的招待所。
她这趟到海市,为的还是汽车合资项目这事儿。
不说长远的,起码三五年内,她都得一直围着汽车合资项目转。
这回过来,见到了之前一起参与谈判的老同志,还见到了几个新面孔。
但在这儿见到赵攸同是最让她感到意外的。
赵攸同前几年被公派出国留学,她上次去五星汽车厂的时候,没听到章新碧和郭旭升提到他,以为他还没回国呢。
“半年前就回国了,服从分配来了海市工作。”
怪不得五星汽车厂没他的消息,要是他回了厂里,厂领导肯定要给他解决个人问题,银杏胡同的大爷大妈肯定也要掺和几脚。
赵技术员也挺不容易,从东北调到了京市,现在又调来海市。
“去哪儿工作都一样,我就是一块砖。”
赵攸同在这儿见到她却是没觉得意外。他之前看过合资项目的资料,知道她也参与海市汽车合资的谈判工作。
赵攸同只觉得感慨,笑道:“几年不见,关同志还是老样子。”
干什么都是干劲十足。
算起来,他们这是第一次一起共事。
赵攸同笑了下,忽然想起来当初关月荷说过的一句话:志同道合的人,早晚能成朋友。
“咱们这怎么也算是志同道合了吧?”
“何止啊?咱们现在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
“关同志,你俩认识?”
关月荷回道:“是啊,赵同志之前在五星汽车厂工作过。”
“你们五星汽车厂技术人才真多啊。”
一块儿共事三天,晚上空闲时间,关月荷还和其他人去听赵攸同出国留学的分享。
后面两天,关月荷则是去海市外贸局开会,只在回京市的那天能挪出两个小时去百货大楼买礼物。
赵攸同有些遗憾,“看来只能等下次再请你吃饭了。”
“好啊,我可就记下这顿饭了。”
关月荷还晃了晃手里一盒给小孩子的玩具,“谢谢了啊。”
出差对关月荷来说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回到家,江桂英问她这次出差有什么新鲜事时,关月荷想了一圈,能想到的新鲜事就是在海市遇见赵攸同了。
“赵技术员调去海市了?”方大妈可惜道:“年初的时候大家说起他,还琢磨着给他介绍对象呢。”
“那您得和邻居们说说,不用操心了,赵技术员说他国庆要参加联谊会,准备早日把个人问题给解决了,不麻烦领导和热心群众们了。”
关月荷怀疑他是在五星汽车厂时被介绍怕了,不如参加联谊会还靠谱点。
“那咱们厂不损失大了?培养好的人才就这么走了?”关沧海不服气,觉得自己厂亏大了。
江桂英白了他一眼,“你看你这觉悟,这国家培养好的人才,当然是哪里需要就去哪里了。”
关月荷立刻道:“老关同志,你看看你,再看看江桂英同志,要向榜样看齐啊!”
老关不服气地哼了声,转头就去逗背对关月荷坐着的林听,“咱不听她的,反正就是咱们汽车厂亏了。”
扁着嘴的林听一视同仁,谁也不搭理,只顾着低头玩手指,活脱脱一个委屈包。
关月荷戳了戳她的肉脸,拿出个玩具在她面前晃。林听抬头看了一眼,又挪着身体,背对她坐,全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在表达一个态度:我生气了!
关月荷回来时,还没走到胡同口就一眼看到了林听,伸手要去抱,林听立刻瘪嘴,把脑袋埋姥姥怀里,一帮大爷大妈笑她小小人儿脾气还不小。
从见到她回来,到进屋半小时了,林听依然在生气。
“还闹别扭呢,你多哄哄就好了。”这娃有时候看着犟,但很好哄,属于是吃软不吃硬。
关月荷也没怎么哄,拆了包从海市带回来的糕点,故意大声地问:“谁要吃啊?”
在家的几人都人手一块糕点,林听终于急了,转身过来朝关月荷又是伸手又是张嘴的。
关月荷乐了,林听这点随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饱了才有力气生气。
林听吃饱了也就忘了气,关月荷再给她拿玩具出来,她立刻抱着不放。
“你买的?”林忆苦回来就见到林听抱着个小汽车模型啃,好在模型材料够结实,没被啃出牙印来。
“赵攸同给林听送的。”关月荷顺嘴提了下赵攸同现在在海市工作,然后连着林听一起抱住了林忆苦。
她可不做偏心事,出差几天,大的小的都惦记。
关月荷给家里其他人都带了礼物,自然也不会落下他的。
给他带的,是一块上海牌机械表,售货员说这款是最受男同志欢迎的,她咬咬牙就买了。
他原来戴的那块手表已经用了十几年,是他进部队三年后买下的,一直没坏,也舍不得换。
直到半个月前,训练时没注意,手表不小心被磕到,彻底罢了工。他就拿了她原来的旧手表凑合用。
林忆苦盯着手腕上的新手表,心情大好。
“我就猜你这次出差肯定给我带新手表回来。”
“那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关月荷白了他一眼,家里又不是没钱,买块新手表也不至于就揭不开锅,知道他手表坏了,她就找人换了手表票,让他自己去挑一块新的。
结果,一直到她要出差了,他还没去买。
林忆苦得意地笑了笑,“神机妙算谈不上。”
只不过是知道她出差前去取了钱,足足带了五百多出门。
“是不是很贵?”林忆苦明知故问。
“再贵的手表,林忆苦同志也配得。”
林忆苦被她的糖衣炮弹轰炸得嘴角一直往上翘,得寸进尺地让她说实话。
关月荷认真看了他一眼,立刻实诚道:“加上换票的钱,足足花了四百多,买完我就后悔了,剩下的钱差点不够买给林听买玩具。”
林忆苦嘴角抽了抽,立刻转移话题问她给林听买了什么玩具。
关月荷哼了声,真给他说实话了又不乐意,老老实实接受糖衣炮弹轰炸不就得了?
但是,一分钱一分货。
林忆苦戴这块表特别合适,还很好看。吃一顿夜宵的功夫,关月荷好几次被他的手腕吸引目光。
她是个实诚人,觉得好看,就直接说了出来,夸得林忆苦根本压不住嘴角。
得了新手表的林忆苦晚上格外热情。
关月荷满脑子都想着:太好了,不用找思甜打听偏方了。
以后也不用操心领计生用品了。
隔天,全家都知道关月荷出一趟差,居然给林忆苦带回了一块值四百多的手表。
林思甜一回来就听说了这事儿。
再看看自己手里收到的礼物,酸溜溜地对林忆苦道:“让我也看看四百多的手表长什么样。”
“借你戴两下?”林忆苦逗她道。
气得林思甜把林听架在他脖子上,指挥林听去抓他耳朵。
得到了新手表的林忆苦,今年依然收到了一片关月荷认为是长得最好看的银杏叶子。
赠银杏叶的行为不知不觉地在一年又一年里,成了他们默认的惯例。
林忆苦把它们一一夹到了个专门的本子里,和她的那些信件都锁在一个柜子里。
关爱国选在国庆第一天结婚领证,并在汽车厂食堂摆喜酒,家里的请帖也给丁学文寄去了一份,关月荷特意给他打电话提醒:“记得问知秋来不来。”
见丁学文迟迟没回话,关月荷挑眉,“你俩不会掰了吧?”
没掰,电话被迫中断了,丁学文后面又给回了电话,关月荷才松了一口气。
丁学文觉得好笑,她那语气,像是怕自家猪肉砸手里卖不出去。
“不至于,猪肉稀罕,不可能卖不出去。”关月荷哈哈笑,“但是你是真可能找不到媳妇儿。”
笑完立刻挂电话,不给丁学文反驳的机会。
一旁的林思甜闻言,也乐得嘎嘎笑。
国庆当天, 林思甜他们几个总算见到了传说中的叶知秋同志。
丁学文给林思甜、许成才、秦子兰一一介绍,转到林忆苦那儿,叶知秋笑道:“师姐的爱人, 在学校食堂里见过几次。”
次次都是看到他带一网兜的饭盒过来,有一次她和班上的同学过去打招呼, 被热情的师姐各分了一勺辣酱,辣得她直冒眼泪。
剩下的陈立中和关月荷就更不用介绍了,都是老熟人。
兜兜转转,他们这几个人都是互相认识的。
正好,八个大人加上他们的小孩,挤一挤就能凑个圆桌。
叶知秋本来就擅长和人打交道, 饭菜还没上桌, 就已经和其他人聊熟了。
反而是丁学文话少, 只忙着给叶知秋添茶水、拿花生瓜子和水果。
这要不知道情况, 说不定还以为叶知秋才是林思甜他们几个的发小呢。
“师姐,你闺女呢?”叶知秋见丁学文给妞妞姐弟俩拿 零花钱让他们去外头买北冰洋汽水, 才想起来关月荷也生了个小闺女。
“她爷爷奶奶抱走了。”找老同事们显摆去了,估计在比谁家的娃胖乎。
刚想喊林忆苦去找娃,才想起来她老爹刚刚来找了林忆苦和谷满年帮忙,这俩人现在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关月荷起身去长辈堆里找林听, 果然听到方大妈正和汽车厂工会的文主任夸林听吃得多还不闹腾。
文主任稀罕道:“多好啊, 知道挑着爸妈好看的地方长,又没随她爸的闹腾劲儿, 倒是像思甜小时候。”
真要随了忆苦小时候, 哎哟喂……文主任都要替老同事发愁。
小胖妞正抓着一块梨啃,见关月荷走过来要抱她,大笑着扭身体想躲开, 以为妈妈在和她玩捉迷藏呢。
方大妈哎哟了声,赶忙搂紧她,笑着说这小皮猴真不禁夸,一闹腾起来,没点力气都抱不住。
关月荷直接逮住林听,一抱起来,林听就安分了,似乎是知道自己在爸妈手里翻腾不出花来。
关月荷刚和文主任打了个招呼,准备带林听走,就被旁边桌的张二嫂给喊住了。
张二嫂冲丁学文那方向抬了抬下巴,“月荷,丁老四旁边那女同志,是他对象不?”
同桌的其他邻居也都看了过去。
“都不用问,我一看就猜到肯定是。”许大嫂肯定道。
“女同志是哪个单位的?谁给介绍的?”一连串的问题立刻冒了出来。
银杏胡同里不少邻居想给丁学文介绍对象,但丁学文次次都不应,想找江桂英和方大妈帮忙搭线,她们也拒绝。
谁知道,人家不声不响地就找到了个对象。
丁学文的几个兄嫂倒是什么都没问,看着不在意这个问题,实际上,剥花生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竖着耳朵正等着关月荷的解答。
“他离得也不远,你们过去问他本人不更快?”
关月荷拒绝帮朋友回答私事,转身就走,顺便给林听举了两下高,乐得林听一路鹅鹅鹅地笑过去,然后被塞进了一个陌生阿姨的怀里。
叶知秋起身掂了两下林听,对丁学文说的“林听是个小胖妞”终于有了实感,真敦实啊,小手小脚摸起来特别好玩,肉乎乎的。
才稀罕了没多久,就被丁学文给抱了过去,说待会别给她尿一身。
关月荷他们哈哈笑,丁学文这都积攒出经验了。
“对了,”关月荷示意他看前面邻居们坐的那几桌,“大家好奇你是不是谈了对象,刚刚还想问我来着。”
丁学文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自己大哥大嫂看过来,但他们很快就挪开了视线。
“他们真想知道,早晚都能打听出来。”
也是,银杏胡同里的大爷大妈,打听消息的本事大着呢。
丁学文没打算给叶知秋介绍家里兄弟和以前的邻居,而是和她温声道:“过段时间,我们再去江大妈、方大妈家里做客。”
“好。”叶知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在确定关系前,丁学文就和叶知秋坦白了家里的情况,知道他家里虽然兄弟多,但关系不好,已经分了家没了来往,以后也不打算再走动。
邻居们也识趣地没这个时候来八卦,正好听到外面的热闹声,知道是接亲的队伍回来了。空着的桌子也被新娘家里亲友给坐满。
关月荷这才看到了林忆苦和谷满年,还有条小尾巴谷雨跟着跑进跑出地凑热闹。
林思甜靠到了关月荷身上,感慨道:“鼻涕虫关爱国都结婚成家了。”
有了参照,才恍然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谁说不是呢?
时间过去了很多年,但关月荷觉得自己还年轻。“小关”这个称呼很有迷惑性,虽然“小关”后面的词一直变,从小关同志变成小关同学、小关科长再变成现在的小关处长……
而身边的来来往往,总有那么几个人,从未离开。这才让时间走得格外地慢。
难得关月荷也感性一回,还没开始举杯,就被打断了。
“二姐,二姐夫。”关爱国过来敬酒时嬉皮笑脸的,关月荷看了眼他胸前的红花,心想着今天是大喜日子,放他一马。
吃过午饭,丁学文最先说要走,他还得和叶知秋一块儿去百货大楼买礼品,明天要去叶知秋家里做客。
刚刚说起这事时,全是陈立中在传授经验。
许成才的丈母娘是带他的师父,林忆苦的丈母娘是亲妈的老姐妹,买什么最好,他们心里有数。
也就陈立中的经验稍微有点借鉴价值。
他俩前脚刚走,丁老二两口子立刻追了上去,而丁老大和丁老三和他们的媳妇儿都没动静。
关月荷站原地看了一会儿,见他们只说了几句话,这才转头。
晚上是在三号院里吃饭,家里人到得齐,屋里摆了两张桌子才能坐得下。
要是没有计划生育政策,家里说不定要多摆一张桌,专门给小孩们坐。
江桂英想起来问关月荷:“坐丁老四旁边那个女同志就是他对象吧?长得真标志,一看就是文化人。”
关月荷立刻放下筷子,“您看看我像不像文化人?”
“像。”江桂英敷衍了点头,又继续问:“那女同志也是电视台的?”
关月荷这才想起来,她没和家里人提过叶知秋,“是我学校同一个专业的师妹,在外贸总公司上班。”
“是你介绍的?”
“不是,他们自己谈上的。”
“那也是巧了。”
过了两天,关月荷就从胡大妈嘴里听到了一个胡同里最新的八卦消息:丁老四谈了个在外贸总公司上班的对象,是月荷大学的师妹,月荷给介绍的。
“我?”关月荷怀疑地指了指自己。
“咱胡同也没第二个叫月荷的啊。”胡大妈套近乎道:“你看咱们这邻里邻居的,以后我们家刚强找对象,你也给介绍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