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荷出生于1951年,从小在银杏胡同三号院长大,15岁进入卓越服装厂工作,18岁分到了房,安家在银杏胡同二号院。
隔壁三号院住着她爸妈兄弟姐妹还有她十几年情谊的发小们,自家的院里还有派出所的公安!
每天上班下班看热闹,这日子多惬意啊!
借住房子?不借。
介绍相亲?不去。
投资创业?不搞。
土著+无金手指+不搞创业+感情线少少,是个日常轻松偏群像文,看个乐呵。
内容标签: 爽文 年代文 日常
主角视角关月荷发小们配角银杏胡同卓越服装厂五星汽车厂
一句话简介:小关同志日常——上班下班看热闹
立意:普通人也有属于自己的高光
1970年3月初,五星汽车厂要对外招工的传闻终于变成了白纸黑字的实事。
天才蒙蒙亮,银杏胡同入口那棵银杏树下已经又聚了一堆老头老太太。
出来上厕所的、早早赶着去上班的,凡是路过银杏树,都要被喊住问两一句:
“你家大妞报哪个岗?啥?已经上班了?!你家嘴巴可够严实的,大好事都不说一声。也是进的咱们汽车厂?”
“小陈啊,你和大妈透个底,厂办那个岗选谁,你能说得上话不?哎,小陈你……啧!邻里邻居的,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别是见不得我家好……”
老头老太太们的声量越来越大,一号院挨着银杏树,住右厢房的牛大妈突然冲墙外吼道:“天不亮就吵吵吵!闲得慌就去扫公厕!”
银杏树下瞬间安静下来,过了几秒,老头老太太们回过神来,个个叉着老腰冲院墙里的人吼回去。
银杏胡同热闹的一天就在这墙里墙外的吵架中开启了。
银杏胡同里头,除了小部分是自家早些年出钱买下来的房子,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公家的,早些年划分给了五星汽车厂。这银杏胡同几乎可以说是五星汽车厂的家属院了。
但银杏胡同离五星汽车厂不算近,踩自行车上班也得四十分钟。
这不,离上班时间还早着呢,排队上公厕的人已经从公厕门口排到了胡同口。
从外头买早餐回来的,经过队伍都得快跑几步,否则就会收获一众或是嫉妒或是不认同的目光:哟,发工资没两天就阔气上了!
关家老幺就是顶着这些目光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三号院。
三进的院子总共住了11户人家,哪家大早上溢出点肉味,就能勾出整个大院小孩肚子里的馋虫,继而就是哭天抢地的爆哭。
“我也要吃肉啊啊啊……”
对于这类哭声,平时都会被大人的巴掌镇压下去。但谁让现在是月初呢,手里头攥着刚发下来的钱票。
前院东厢房跑出来个胖小子,站在院子中间炫耀:“我家今晚吃肉!”
对面西厢房的小子咽了咽口水,嚷得比小胖子更大声:“我家中午就吃!”
倒座房一下子跑出来三个差不多年纪的娃,声量更大,“我家今晚吃红烧肉!”
声音传到内院里,不管是住在正房的还是住两边耳房的,都没小孩出来冒声,倒是后罩房几家小孩哭得更厉害了。
关家老幺急着把买回来的油炸果摆上了桌,又跑到门外狠狠地吸了几下西耳房飘过来的肉香味。
一脸完全沉醉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吸仙气呢。
关沧海看不得小儿子这副馋鬼样,朝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关爱国疼得吸气,回头一看到是自己老爹,立刻讨好地嘿嘿笑了笑。
朝屋里看了一眼,见除了大哥家的两个侄子侄女,其他大人都不在客厅里,没骨头似的抱着老爹的手臂小声讨钱。
回应关爱国的是老爹揍人用的烟杆。
好在关爱国有多年应对经验,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
嘻嘻笑着,带着点委屈道:“班上同学都有球鞋,我也要一双。”
关沧海瞥了他一眼,问:“一班四五十人,有几个学生穿球鞋?”
关爱国支支吾吾的小声回:“好些个。”
好些个又是几个?
关沧海看出他的小算盘,哼了一声,背着手进屋里坐下。
见关爱国垂头丧脑哼哼唧唧的,看着来气,干脆转头不看。
“喊人吃饭。”
侄子侄女早盯着桌上的油炸果挪不开眼了,此时仍不错眼地跟着催:“小叔快喊人呐。”
“两只小馋鬼!”
关爱国做了个鬼脸吓侄子侄女,接着冲左边屋子喊道:“大姐吃饭了!”
至于其他人,估计还在排队上厕所呢。
里头没人回应,只有箱子重重合上的声音。
关爱国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今晚肯定又去看电影。”
关家一共九口人。
一家之主关沧海,是五星汽车厂理发店的理发师。媳妇江桂英,前几年把工作转给了大女儿关月华。
关沧海和江桂英总共生了五个。
第一个孩子是大儿子关建国,也是在五星汽车厂工作,做的还是运输车司机。大儿媳妇林玉凤,原先是日化厂工人,三年前把工作卖给了妹妹,现在没有工作。两口子还生了两个孩子,大儿子关伟五岁,小女儿关静两岁。
第二个孩子是二儿子关卫国,五岁时过继到了关沧海亲大哥家。一家在城里,一家在乡下,关卫国极少到家里来。
第三个孩子就是大女儿关月华,四年前读完高中,厂里的招工没考过,为了不下乡就接了江桂英的岗,现在在五星汽车厂的招待所上班。
第四个孩子是二女儿关月荷,也是银杏胡同公认的最争气的年轻人之一。
关月荷没满十六岁就自己找校长提前办了高中毕业,又自己争取到了卓越服装厂的临时工名额,半年后转成了正式工。
凡是谈到小年轻们到年纪或者毕业出来该何去何从时,关月荷就会被拎出来当正面榜样狠夸一顿。
最后一个孩子就是关爱国了,才读初一。关沧海打算等他读完高中出来了,要是买不到工作,就把岗位转给他。
关家四个工人,尤其是关沧海和关建国的工资待遇不错,条件相对来说是很不错的了。
但他们家不像别的家,甭管底下孩子结没结婚,只要是在家里住的,工资都得上交,每个月只能留个两块三块钱。
关沧海早早发了话,家里就算给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分了家。大人每个交五块钱生活费,小孩交两块,剩下的就归他们自己或者小家。
关建国得出他和媳妇孩子的,关沧海只管江桂英和关爱国的开销,当然,也没少往公用开销里贴钱。这样显得关月华和关月荷姐妹俩手头剩的钱多。
但关沧海也说了,她们出嫁时,家里不给贴嫁妆,相当于她们得自己给自己攒。
关家这些年通过两次换房,目前占着三号院的三间正房。
经过不知道多少次改造,最中间的房间是最小的,后头做了厨房,前面就做了客厅。厨房后头往外扩了一点搭出来个超小杂物间,只能用来堆些杂物,不像其他家能搭出来个住人的小房间。
左右两边差不多大小,都用墙隔成了前后两间。隔出来的后两间单独开了门,能通厨房,前面两间则是通客厅,这样就成了正经的四间房。
后间的要比前间宽敞一些。
左边的后间住了关沧海和江桂英,前间平时只有关月华住,关月荷平时住厂里宿舍,偶尔才回来住几天。右边的后间住了关建国和林玉凤,两岁的静静要跟着他们睡,前间则住了关爱国和伟伟叔侄俩。
祖孙三代十几口人挤十几平方的情况在城里头多得是,关家的住房算宽敞的了。
前院传来江桂英的说笑声,关爱国又冲左边的前屋喊了一遍:“大姐,出来吃饭了!”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每天早上睡醒,肚子都在唱大戏,饿得慌。
但他老爹规矩多,没特殊情况都得等人齐了才能动筷。
关月华抱着条红色围巾出来,顺手把房间门带上。
关爱国抬眼打量了一会儿他大姐。
依然是梳着两根麻花辫,但换上了显眼的红色发绳。脸上抹了粉,皮肤看着更有气色了。啧!嘴巴肯定抹口红了!
再看穿的,黑色小皮鞋见她穿过,但看着还很新。带点碎花的蓝色棉袄是他没见过的,还有那条红色围巾也没见过……
他大姐二姐都是工作三四年的正式工了,每个月工资就算没有30,也肯定有28!而且她俩除了给家里交点家用,剩下的都是自己拿,是家里手头最宽裕的!
不过,大姐最爱臭美,特别舍得给自己买衣服鞋子和擦脸的。要不是她搞不来多的布票,到手的工资怕是月月光。
二姐就不一样了。
二姐成正式工后就申请厂里的宿舍,哪怕卓越服装厂离家不远也不回来住,回来吃饭次数更是少。所以,老爹做主,二姐的生活费只要交两块。
而且,他二姐是整个银杏胡同出了名的抠门鬼,钱抓得牢,从来不多花一分钱。
他二姐绝对是这家里最有钱的。
但他也爱臭美,所以最羡慕的还是大姐,喜欢什么买什么。
他都想读完初中刚好满十六,回来接班算了。但是老爹不同意。
唉。他什么时候能买上一双回力球鞋哦……
江桂英风风火火地大步迈着,脸上喜气洋洋的。身后跟着关建国和林玉凤两口子,这俩人也一脸兴奋劲儿。
关爱国正要开口喊人,江桂英等老大两口子进了屋就立刻把门给关上了。
关沧海皱了皱眉,“咋了?”
“好事!大好事啊!”江桂英激动地拍了拍手,但没忘压着声音说话,省得别家的人听得觉得她在显摆。
“卓越服装厂要建宿舍楼,咱家月荷赶上单位分房了!”
乍一听很惊喜,但冷静后一细想就觉得高兴早了。
关沧海:“她这年纪小,又没结婚,单位能给她分房?”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现在单位分房多难,反正没哪个小年轻是进厂三年就能分房的。除非是对厂里做出重大贡献。
他二闺女什么性子他不知道?
一个拉磨的小毛驴,没有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她,挪一下都嫌累得慌。
上班三年,还是跟着卓越服装厂从二十人发展到现在两百人的“元老”,她可从来没拿过一次先进。
但胜在人老实,每天按时按点地上下班从来不请假,加班不积极,厂里搞培训学习也不积极,每个月拿到固定的那份工资就美滋滋的。要是哪个月因为厂里效益好多发了一点,她能乐呵三天。
别人做得好加工资,她也不眼红,反正她就只想着靠工龄和做好分内事加工资。
所以说啊,他二闺女能为厂里搞突出贡献?他还不如盼国家打飞老美。
关月华更是觉得她妈异想天开。分房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熬吧,熬到结婚就好申请了,要是俩人都是厂里的职工,申请到分房的概率还能更高些。
江桂英脸上的笑意半点没减,她在外头听说的时候也和他们一样的反应。
“许老三上夜班回来说的,卓越服装厂这个月就能完成全年生产任务,厂里决定建楼分房,厂里有特殊贡献,或者工作满三年及以上的员工,无论职位、是否成家,都能参与本次分房!听说服装厂正在购买机器扩厂房,还要对外招工,这次建楼建好几栋呢!”
她家月荷是66年8月进的卓越服装厂,做了半年临时工才转正,现在正正好做了三年正式工!
一直跟着笑的关建国也开口了,“妈说的是真的,卓越服装厂的分房政策都贴公告栏了!还有分房名单也出了,月荷的名字在前头排着!”
“真的?”关沧海平时再稳得住,现在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确认消息。
“真的!”
关建国又是为妹妹高兴又是羡慕,想想自己,在厂里工作八年了,因为家里有房,还是三间正房,分房的事根本落不到他个人头上。
谁不想分到属于自己的一间房啊?!
而且二妹还没到二十,这就分上房了。
关爱国震惊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他二姐!即将是个有工作有存款又有房的大户了!
第2章 确认
关沧海还是不放心,匆匆吃了早餐,让关月华去找其他顺路载去厂里,他得骑车去卓越服装厂看一眼他们的公告栏。
关月华哪能错过这个啊,当即咕噜咕噜把稀粥给喝掉,抽出口袋里的手帕一抹嘴,跟上了老爹的步伐。
至于关建国,他向来都是蹭他师弟的自行车去上班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师弟是个磨蹭性子,经常都踩着上班的点进厂大门,好几次差点被领导给逮住。
林玉凤有心想让他寻摸自行车票自家买一辆,但前些年不好出风头,她不敢提出来。现在小姑子要分房了,当初的事也该翻篇了,她觉得买自行车这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看了眼婆婆,林玉凤心里祈祷着,小姑子分房的事一定得是真的啊!
江桂英此时也心不在焉,正想着要不要喊卫国这星期天来家里吃饭。
月荷要分房了,这是大好事,正好家里的肉票还没花出去,星期天全家都休息,可以一起庆祝。
对于分房这事,她是一点不怀疑其真实性的。
卓越服装厂这三年来的发展,外头人不知道,她作为工人家属能不知道?单看月荷过年过节拿回来的福利逐年丰厚就知道了。
这大院里,哦不,整个银杏胡同,有几家孩子能分到楼房住的?
她家月荷这待遇,比厂里的大学生还要好!
林玉凤正给孩子擦嘴呢,就听到她婆婆的呵呵笑声。
呵,老太太捂着嘴都没能把笑声给捂住。
要让外头的人听到了,冒出来的酸水能冲垮胡同口的银杏树。
但话又说回来了,要是她男人也分到了一套楼房,她夜里睡觉都会笑醒。
卓越服装厂大门前。
门卫一眼就能看出来关沧海和关月华不是自己厂的工人,自然把他们拦住了。
关沧海知道自己二闺女最容不得自己请假被扣钱,怕耽误她工作就没让门卫帮忙喊人。
递了一根烟过去,但被推了回来,也不拐弯抹角了,开门见山地问他们厂里是不是出了分房政策。
门卫严肃着脸,点点头,问他们打听这事做什么?
不等他回话,后头跑上来个年轻小伙子,“关伯伯您好,月华同志你好。”
又和门卫解释道:“这是厂办关月荷同志的家属。”
“你们是来找月荷同志的吧?她现在估计还没到办公室……哦对了,我是厂里采购科的,我叫谷满年,和月荷同志在一个车间共事过。伯父您喊我小谷就行。”
厂办的关月荷同志,没有手表,但每天都能在八点前一分钟踏进办公室的门。现在肯定还没到办公室。
关沧海回头,见小伙子浓眉大眼的,个子也不矮,瞧着是个板正的。
谷满年脸上紧张得手心冒汗,想往关沧海旁边的人瞄,但又不敢。
门卫却没因为他们是厂里工人的家属就打消疑惑,又问了一遍他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一听他们是来问厂里分房政策的,门卫就了然了。
厂里昨天下午开了大会宣布了分房政策,下了班才把文件贴公告栏里,有家属想来确认消息也不奇怪。
谷满年不错过一丝表现机会,赶忙给他们说了厂里的分房政策,“在厂工作满三年是按正式工算的,月荷同志已经满三年了。”
而且,关月荷现在还是厂办的,拿的干部工资,又算是“元老”,分房名单里的第九个就是她。
“我比月荷同志晚几个月进厂,下一批分房才轮到我。不过,要是结婚了的话,厂里会优先分房,我们厂福利好,结婚成家的同志能分的房子更大些……”
说到后面,谷满年都有些脸红了。
关沧海:“……”
谁问你的事了?
关月华:“……”
不是,你说一句瞄我一眼是什么意思?我是关月荷她姐,又不是她娘……不对,她娘也做不了关月荷的主。讨好大姨姐没用!
门卫见他在孔雀开屏,哼笑了声,转头继续盯大门口。
关沧海当没听到谷满年后面说的话,又问了什么时候能把房子落实、月荷这样没结婚的能分多大房子。
得了答案,关沧海总算是放心了。
再掏出老怀表看时间……哎哟!上班要迟到了!
父女俩骑上自行车一阵风似的离去,仍站在厂门口的谷满年复盘了下自己刚刚的表现,甚是满意。
路上,风呼呼地往嘴里钻也挡不住关沧海的话。
“月荷不错,调去了厂办,又赶上了厂里分房。这辈子,就不用操心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他二闺女也没用家里操心过。
关月华半张脸躲在红围巾里,羡慕道:“她还要操心啥啊?运气好,啥都让她给赶上了。”
哪怕是亲姐妹呢,说没点嫉妒是不可能的。
她和月荷差了三岁,她的工作是靠接班,婚前分房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不像月荷,工作是自己争取来的,分房也有着落了。
等着瞧吧,她家的门槛不用多久就要被踩烂了,月荷就要成银杏胡同条件最好的女同志了。
关沧海没听出大女儿的小情绪,只乐呵道:“甭管是靠实力靠运气,实惠到手了就行。”
但踩着踩着车,关沧海又有些不满了。
月荷那同事,看着是还可以,但肯定比不上他家月荷,还没分到房呢……
卓越服装厂。
一个扎着短马尾的年轻姑娘一手饭盒一手搪瓷杯,严肃着一张脸,在一群大步大步迈腿的同事中间快跑,没一会儿就跑到了前面直奔饭堂。
一个不注意就被超越了的同事们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也不敢矜持了,一个个地从快步走变成小跑,又换成了快跑。
等他们冲到食堂排队,最开始领跑的姑娘已经打好了饭汤,准备开吃了。
瞟了眼她的饭盒,见有泛着油光的红烧肉,一个个没忍住咽口水。
怪不得她跑那么快!肯定是早知道今天食堂做红烧肉!
卓越服装厂在市里所有国营厂中算一般规模,但卓越服装厂可不像有些单位是靠兄弟厂给扶起来的,他们是靠八个临时工发展起来的,正式建厂的时候加上临时工才二十人,建厂三年半,他们就已经发展到了两百人,工资待遇是一年比一年好,还能买机器扩厂房、建楼分房……
可以说,厂里工人工资可不低,遇上食堂搞福利推出的不要票的肉菜,大家是很舍得买来给自己补油水的。
谢冬雪转了一圈才找到人,赶紧坐下,身体往前倾,对对面大口啃馒头配红烧肉的姑娘道:“我们车间主任今早一上班就来找我打听你有对象没,我说我不知道,还没回她呢。”
“人家说了,她有个外甥,在国营饭店上班呢,比你大两岁。”
“得得得,你先咽下去了再开口。”谢冬雪调侃道:“关月荷同志,你现在要成为我们卓越服装厂的厂花啦!”
厂花的标准挺善变的,反正就目前的卓越服装厂来说,关月荷同志的个人条件很得大家“欣赏”。
别看有人不满关月荷小小年纪能第一批分房,但人家指不定正想着介绍亲戚朋友给关月荷认识呢。
关月荷喝了一口汤,叹了声气,无奈道:“未来的厂花同志年纪还小呢,组织现在提倡晚婚晚育。”
谢冬雪嘿嘿笑,手挡着嘴巴小声说:“人家肯定会说,哎呀,也不是要你们现在就领证结婚,年轻人先认识认识,谈谈对象多了解嘛……哈哈,你等着吧,过不了几天,多的是人关心关月荷同志的个人问题。”
“没事,他们关心他们的。”
说笑过后,谢冬雪才道:“分房了好啊,以后你可以自己住一间屋了,想买什么买什么,不用担心宿舍的人……”
不过,她要是关月荷,她肯定要住在家里的。能省住宿舍的钱,吃家里的还更划算呢!
但关月荷就觉得住厂里好,厂里宿舍上班近。谢冬雪是不太能理解的。
关月荷也没解释别的,反正她很快就会过上一个住一间房的日子了!
下午上班时,还真有人往厂办这儿晃悠,探头探脑地来打量人了。
厂办的老大姐——朱大姐拧着眉问他们有什么事,见一个两个的,都是来打听关月荷同志,没好气地把人都给轰走了。
“真是……什么人啊?就这么上门打听认识,还当着小关的面呢,一点礼数都没有!”
朱大姐话头一转,“小关,你别着急,朱大姐给你介绍个好的。”
关月荷差点被水被呛着,她还以为朱大姐是真帮着她呢。
谢冬梅那家伙没说错,关心她人生大事的人是真不少!
她这还在和人推辞“年纪还小,不打算谈对象”呢,已经有人对她没到手的房子打起别的主意了。
银杏胡同。
还是在胡同口的银杏树下。
这回不只是没工作的老头老太太们了,在家带娃操持家务的同志们也聚了过来。
听说有比五星汽车厂更大的新闻,他们当然得来听听了!
什么?老关家的二闺女分到房了?
厂里厂外的人因为分房政策足足吵了三天。
厂里有极个别工人闹着说分房不公平,关月荷半点没掺和闹事,但也被牵扯到了。
闹事的工人是进厂满三年了的电工董大锤,家里孩子多,而且还是和父母兄弟家住,觉得厂里应该给他分房。
但问题是,董大锤在卓越服装厂工作的三年,前两年他是电网的临时工,厂里算是跟电网借的人来帮忙。直到去年才调到卓越服装厂,满打满算也就做了一年正式工。
厂里也不是没考虑有需求但不符合条件的工人们,文件都说了,宿舍楼不是一次性就能全部建成的,现在建的几栋楼先给符合条件的工人分,等剩下的建好了,就会分下一批符合条件的。
董大锤就非嚷嚷着说不公平。
关月荷在房管科办公室门口听了十几分钟,董大锤依然还在气头上,说两句就拍一下房管科莫科长的桌子。
里头的那两个都不好惹,关月荷低头看了眼填好的资料表,决定还是先避开。
脚步一拐,就拐进了采购科办公室。
“月荷,正说你呢,第一栋宿舍楼预计五月能完工分下去,你要订家具不?咱们和家具厂有合作,单位统一采购便宜点。”
谷满年边说边招呼她自己找凳子坐。
关月荷拐过来就是想问这事来着,顾不上找凳子,赶紧小跑上前问他都有什么款式的家具。
“我改天找他们采购科的人要个清单,你看着选。”
左右环视一圈,谷满年小声道:“你放心,就咱俩这关系,我到时候肯定给你找又便宜又好的。”
关月荷哼了声,她就说他在的采购科油水多吧?外出采购能给亲戚朋友帮忙买其他地方的货不说,还能私底下拿点好处。
他还经常说出去采购没好处还累?傻子才信呢!
不过……
“是啊,怎么说都共事三年了,冲这交情,你不帮我挑好的说得过去?”
谷满年不好意思地憨笑,喊她出去,在办公室外头空地上说话。
以为他是有什么神秘好事找她,关月荷正期待着呢。
谷满年挠挠头,试探着开口:“月荷,你姐……”
“哎!打住!”关月荷没好气地冲他翻个白眼,“我说多少次了?这种事别来找我,你能追就追。”
“不是,这不是没机会了解吗?这周末,叫上许成才,你再喊上你姐,去春游,成不?”
关月荷满脸的不理解,“这周末?我不去,又冷又没意思。”
春游还能去哪?这四九城东南西北,玩的就那些地方。去春游还不如去钓鱼。
看他不死心,关月荷又道:“我姐要是知道我暗戳戳给她安排相亲,她能拎棍子从家里追到宿舍来锤我。这事我不干。”
谷满年不是第一次被她拒。平时找她帮别的事都好说,一聊到她姐,就跟沾上刺猬似的,半点都不肯帮。
想到另外一种可能,谷满年心一凛,“你姐不会已经有对象了吧?”
那他还能有机会?
关月荷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过。
“上个月回去,我妈问她来着,还没对象。”
追她姐的男同志可不少,她姐也没表现出喜欢谁的倾向。
但她在家的时间不多,和她姐的关系也就一般,喜欢什么样的男同志这种话题,她姐才不会和她说。
谷满年跺了跺脚,“要不你回去打探打探?”
关月荷:“……你能不能自己去打听,光找我是个什么事?”
谷满年心想:他倒是想找媒婆上门问一问,但这不是怕把人给吓跑了吗?再说了,有月荷这个中间人,找机会多了解、培养感情多好!
董大锤气汹汹地从房管科走出来,正在气头上呢,根本没注意不远处的关月荷。
“不和你扯了,家具的事你帮我问问,我姐的事……嗨呀,再说吧。”
说完,关月荷就往房管科赶。
身后的谷满年没喊住人,重重地叹了声气。
就关月荷那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回家一次的频率,再说又是什么时候啊?
把资料表交了上去,就只等着宿舍楼建起来抽签了。
抽签也不是所有房子都给抽。像她这样没结婚没孩子,父母还有房子住的,只能分到个单间。但莫科长说了,单间也有十八平呢。
虽然早上还是得在楼道排厕所,但一个人住十八平,她非常满足了!
莫科长忍不住提醒她把咧开的嘴角收一收。
“好事要偷着乐,知道不?”
这几天,为了分房的事,他都长好几根白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