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厂工人日常by梁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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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淑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们是怕人家看不上你!”
回城三年,他们就在家听他提了三年“林思甜”,问他是不是和人家女同志谈对象,他又说不是,他们就想着,怕不是女同志没看上他,他又非盯着人家女同志?
没想到,他这一毕业就和林思甜同志谈上对象了!
他在外面买小院子的时候,他们也没多想,家里到电视机厂距离远,他不在外面买房子那就得住厂宿舍。
反正是他自己挣的钱,他爱怎么花怎么花。
嘿!居然是为了以后结婚打算!
杨淑敏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家的杀猪匠总算谈上对象了,他们以后不用发愁他要当一辈子老光棍了。
另一头,关月华则是堵了一口气。
谷雨是跟着关爱国出去的,最后是跟着关月荷回来的。
谷雨左手右手都拿着一只铁皮青蛙,她还很得意,躲在林忆苦 后面,显摆道:“小舅买的,小姨买的。”
关月荷觉得没眼看,更不想惹火上身,立刻转移话题,“青……姐你要继续读研啊?”
上次谷满年回来说的,说关月华的老师推荐她下学期开始直接去读研究生,再读两年,毕业出来就是研究生,学得扎实些,以后照样能分到好单位。
江桂英和关沧海也看向关月华,他们听得都发愁,怎么这书要读这么多呢?
听张二嫂说早些毕业更容易分到好单位,张德胜没提前毕业,现在都还没确定分配单位。
关月华瞪了关月荷一眼,怪不得谷雨老在家喊她“青天大老爷”。
“嗯,再读两年。”关月华已经做了决定,也和谷满年商量好了。今天过来,就是准备和家里说一声。
她要继续深造,谷雨虽然送去了育红班,但谷满年也没法时时看着谷雨,少不了家里长辈帮忙。
“带谷雨不算事儿,就是你以后的工作分配……”再读两年出来,人都三十五了,而且年年有一批学生毕业,到时候好单位还有位置?
关月华倒是不操心这个问题,“也就多花一年时间,一次性读完,省得以后还要进修了。”
就她了解到的,学位条例已经正式实施,现在看着本科学历和研究生学历没多大区别,但谁知道以后是什么情况?
说着,她还提醒关月荷,“你也找你老师问问,看怎么拿学位证。”
关月荷毕业的时候,学位条例还没出来,领的只有毕业证。
关月华不说,关月荷自己也是要抽空回学校一趟的。
成霜给她写了信过来,专门提了补**这件事。
关沧海听完,拿烟斗敲了敲桌面,“这学位证就相当于技工证呗?初小、高小、初中、高中和中专、大专、本科、上头个研究生,最高的是研究生,算七级工?”
关月华纠正道:“研究生分硕士、博士,就是七级工、八级工。”
“得,那你要读完出来,跟月荷一样,都是七级工?”
关沧海不懂什么学位制度,但他还能不懂技术级别?
“七级工”关月荷忍不住笑,这个比喻怪通俗易懂的,以后别人再问她“研究生”是个什么级别,她就说是七级工!
“那是要读,七级工在大厂里也难得,算是半个顶级的技术专家了。”
江桂英刚刚还觉得早点毕业参加分配好,这么一听下来,又觉得还是多读两年,拿个“七级工”更划算,甚至还拿周红旗举例子。
“厂里就她师傅一个八级工,等过两年,周红旗再考出个八级工证,厂里也得给她分配小洋楼住。”
别看周红旗家就她一个人拿工资,但她一个人的工资顶得上三个普通工人。就一家三口的开销,所以,她家买啥大件,大家都不觉得稀奇。
“这样的话,我们支持你继续读。谷雨就用不着操心了,她好带得很。”
关月华没犟嘴,他们就算是反对也没用,她做了决定的事儿不可能瞎更改。就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咱们家要开个理发店?”
关沧海点头,“我都问过**的事了,年后就去工商局做申请,证办下来了就在胡同里摆个摊。”
谷满年接收到关月华的眼神,开口道:“我们厂租下来那片厂房,外围的有一圈空屋子,厂里准备租给没工作的厂子弟,只要办得下证,就可以申请租下来做生意。”
关沧海赶忙问:“不是服装厂的也能租?”
“……不能。”谷满年给他指了另外一条路,“汽车厂应该也有不少闲置的资产,您要不去厂里问问,看有没有可以租下来的。要没有,您就在附近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平房,租下来弄个理发店。”
在胡同口摆摊不是长久之计,摆的人多了,碍路还影响风貌,说不定厂里和街道办以后就不给摆了。
再说了,有个店面,风吹不着雨也淋不着。
谷满年趁他有些意动,又给添了一把火,“现在烫发的人多,买新的烫发机器不容易,淘个二手的旧机器,倒是不难。”
关爱国眼睛一亮,烫发的活他在行啊,当下就怂恿老爹租个小平房开理发店。
关沧海拿烟斗敲了下他的脑袋,“你甭瞎琢磨,老实在厂理发店干活。”
没有单位报销医药住院、分配住房,在外头挣得再多都比不上端个铁饭碗。
但他对开个理发店也起了心思,“我再想想。”
眼瞅着大人们不说话了,谷雨就要拉着妈妈去看小姨家的砰砰机。
关月荷捏住她的肉脸,纠正道:“洗衣机!”
就因为她最开始买的洗衣机用起来就砰砰砰地响,谷雨就把它称之为“砰砰机”,现在这个新的不这么响了,谷雨还是没把称呼给纠正过来。
谷雨当没听到,再次催关月华起身,“妈妈走啊,去看砰砰机,爸爸说我们家也要买一个,我不想要。”
太吵了,看电视会 听不到声音。
关月荷跟在她们母女后面,气道:“小棒槌脾气真犟!”
“你看我干嘛?”关月荷瞪向林忆苦。
林忆苦如实回道:“妈说,谷雨的犟脾气和你一模一样。”
关月华这一学期几乎都待在学校,银杏胡同建公厕途中挖出好东西、陆昌卢艳是卖国贼特务、关月荷再次见义勇为这些事都是从谷满年那儿知道的,这还是第一次看关月荷家新建的卫生间。
耳边全是谷雨对洗衣机的坏话,看来她闺女是真不想家里多个洗衣机。
再一进屋,见到墙上的报纸,她早消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
关月华真是不明白了,怎么坏人全往关月荷跟前跑?关月荷也是,她是公安吗她就老抓坏人?
“我看你当时就该分到公安局去上班!”
“凭啥?那我英语和德语不都白学了?特务又不说外语。”把她分配过去,那多浪费啊。
关月华气结,也不知道她是装没听懂还是故意没听懂。
下一秒,林忆苦给关月荷递过去一杯水,“七级工,喝水。”
眼神提醒她别说话了,再说就把她姐气爆炸了。
关月荷被他的称呼乐笑了,“给那位未来的七级工也倒一杯。”
谷雨举手,“我也是七级工!我也要!”
“机关枪”谷雨终于要和她爸妈回家了。
关月荷站在胡同口目送他们一家三口走远了才舒一口气, 她都不敢想,他们一家三口在家一天得说多少话,叭叭叭地没个完的时候。
正要回家, 发现丁老三一家四口正在搬家具到二号院门房,也就是陆昌和卢艳原来住的房子。
这丁老三一家四口在三号院里也是透明人, 平常能不吭声就不吭声,没想到居然是他们分到了这间屋子。
二号院的邻居陆续出来帮忙,显然,大家和丁老三都不熟,而丁老三和他媳妇儿也很拘谨,道谢声都跟蚊子声似的, 俩人像不会说话的老黄牛, 只知道干活。
丁老大夫妻俩给送了两包粮食过来, 还腾了口锅给他们。家里其他人都没露面。
丁老三一家搬了出来, 腾出来的房子肯定是给了丁老五住。
罗桂芳问丁大嫂:“你家丁香还没放假呢?”
她家宝玉上个星期就放了假,只不过回来了两天, 就跟着老师去了医院实习,最近都住医院的宿舍里。
“她申请了留校住宿,这样正好,家里没多的房间给她住, 回来还不如就住宿舍里。”
以前一大家子都能住得下, 现在丁老三一家都搬出来了,怎么就没丁香睡觉的地儿了?
罗桂芳嘴巴张了张, 又闭上了。
心想着, 说不定丁香也更乐意住学校呢。
关月荷也是这么认为的。
转身回了家,关月荷拿笔在黄历上做标记。
不记不知道,一记吓一跳。
“下个星期天, 舅舅家喝喜酒,丁学文也说请我们吃饭……我们随个礼算了,不想去舅舅家吃饭。”关月荷当下就做了决定,把喝喜酒这个事情给划掉。
“年初四是和陈立中家里人吃饭,成霜年初一来家里做客。哦,还有霜霜,她也说找请我们和冬雪他们。钟声是不是也说了一起吃饭……”
事儿还真不少。
说到何霜霜,关月荷想起她姐说的话。
何霜霜没进外贸部,也没如莫知南家里人所希望的、留在学校当个老师,而是选择去了政府办。
听说因为这事,何霜霜跟莫知南吵了一架,整个家属院的人都在瞎传,居然有人说何霜霜现在本事大了,想甩了莫知南另外再找。
真离谱。
林忆苦站她背后,看她一页页地翻黄历,正在给朋友们安排见面时间。
他得庆幸她还有不少朋友分散在全国各地,要都凑京市来,关处长怕是见不过来。
关月荷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差点忘记给春梅写信了,要是她参加春季广交会,我们能在羊城见一面。”
而另一边,准备收拾行李回家的春梅,寄出了今年的最后一封信,打算给关月荷同学显摆下她还将继续参加广交会。
邻近年关,单位反而更忙。
关月荷早定了三月份要出差,手头的工作正陆续分出去给高知远和另外两个新来的同事。
放假前,她又跑了趟五星汽车厂,又是为了合资项目的事。
这回不只是他们自己人,外资公司的人也过来了,双方谈判小组谈得都冒火气,桌子拍得邦邦响,局面又僵住了。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谈成。
和她一块儿过来的高知远呼了一口气,“我真怕吵得打起来。”
关月荷道:“不至于,比这恼火的场面多了去了,咱也没出手。”
上次她被临时抽调去协助进出口管理处的谈判工作,对面是看着就很欠打的小鬼子,她和其他同事都能心平气和地说话,这次对面是华侨,起码看着没那么恼火。
但晚上回到家,林忆苦看她咬牙切齿地读外语资料,他看不懂那一串串的英文,但总觉得她正在骂人。
断电后,估计是心里的火气还没喷出去,睡不着,翻身坐起来,说要和他掰手腕。
不用猜,肯定是工作不顺利憋了火气。但他们俩都就工作的事情格外有默契,一般能说的,当天下班回来就说了,没提的就是不方便说,不用多问。
林忆苦很是无语,她坐在他身上,就这么和他掰手腕,看来是没打算让他有赢的机会。
果然,关月荷把他两只手都按在了枕头两边,心情畅快了,翻身下去又扯回了被子。
说完“睡觉”没两分钟,她就真睡着了。
要是真较真地掰手腕,她今晚但凡输一次,她可能得在炕上烙煎饼,炕头炕尾来回滚一晚上。
隔天早上起来,关月荷发现林忆苦偷偷笑她!
笑得真欠打,怪不得思甜好几次怂恿她揍他。
转眼就到了春节假期的前一天。
关月荷忙完手头的最后一点工作,就拎着单位发的米面粮油等下楼。
她还从门卫大爷那儿借了个纸箱,好把东西全堆箱子里,这样好载回去。
骑车到半路,瞧见前面不远处有两个熟悉的背影,看着怪心酸的,于是就蹬上前去打招呼:“老爹,明大爷,掉链子了?”
关沧海回头一看,是自己小闺女,摆了摆手,示意她别管他们,让她先走。
关月荷已经下了车,歪头凑到他跟前去细看,想去看明大爷,但明大爷已经把脑袋偏转到另一边去了。
关沧海对上小闺女圆溜溜的大眼睛,好气又好笑地把她脑袋推开,这家伙有时候真是烦人,怪不得老伴儿和大闺女老说她讨骂。
“您俩大雪天的在大街上抹眼泪,不知道还以为你们遇上啥大事了呢。”
“什么抹眼泪?那雪花净往我眼睛里吹,风刮得我眼睛难受!”关沧海急着反驳。
“对对对,今天的风大雪大。”关月荷敷衍着道。
不就是今天退休吗?这俩老头怪感性的。
关沧海和明大爷今天站完了最后一天岗,办完了退休手续。
他们都是51年进的五星汽车厂,在五星汽车厂一干就是将近三十年。在82年的新春到来前,他们的工人生涯也落下了帷幕。
俩老头骑车骑一半,改成了推着车走,慢悠悠的,细数过往的三十年。
数到一半,身后突然冒出来个关月荷,非要跟着他们一块儿推车走,说要听听老工人们的峥嵘岁月。
撵又撵不走,还能咋办?只能让她跟着呗。
“你们说啊,我听着呢。”关月荷跟调广播电台似的,还专门提要求说从头说起。
明大爷倒是还记得他们一家刚搬来时的场景,“我记得你那时候才过满月,跟只小老鼠似的,你爹怕你养不活,找我问能不能给留点肉汤带回家。”
话音一转,明大爷嚯地一声继续道:“一眨眼就长成了个大块头!有天我在胡同口看到你,我还问你爹来着,你们家月荷去肉站上班了?”
那年头,也就肉站的人能把自己养得壮壮的。
覆着一层白雪的街道上回荡着关月荷哈哈的笑声。
这俩老头一会儿互相揭短,一会儿又感慨起过去三十年见证了太多。
在这三十年里成长起来的关月荷,也有诸多共鸣。
与国家并肩前行的三十年,他们说的是五星汽车厂的发展历程,她想到的是她自己的成长。
快到胡同口的时候,明大爷抹了把脸,道:“不说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以后就是你们这代人的任务了。”
关月荷笑道:“这话说的,您和我老爹不说退休后还要发挥余热吗?您以后饭馆的招牌菜我都想好了,现在就等您的饭馆开起来了。”
明大爷哼了声,“我可没说开饭馆,我看就只有你嘴馋。”
顺便给关沧海告状道:“你也说说她,自己带菜上门找我做就算了,还拖家带口过来,不像话!”
关沧海当没听见,哎呀一声,“到家了,老明,改天你做两个下酒菜,来家里喝两杯啊。”
“多添一个啊明大爷,我也陪你们喝两杯。”
明大爷:“……”这爷俩都一个死德性。
中途多了个关月荷插话,他俩本来挺沉闷的心情不知不觉地就散了。
在胡同口挥了挥手,又各回各家去。
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次下班,下次清晨依然跟随自行车大军上班去。
距离退休还有好多年的关月荷却没什么伤感的情绪,她现在又犯眼红病。
没对比不知道,五星汽车厂和卓越服装厂的节礼一个比一个丰盛,反正都比她单位发的多。
没办法,这年头,国营厂,尤其是效益好的国营厂,福利待遇就是要比政府单位好。
过来提前送节礼的谷满年道:“你现在回厂里正好,能赶上三月份春季广交会,咱们厂缺懂外语的人才。”
刚说完,就被关月华拧了下耳朵,谷雨在一旁鹅鹅鹅地笑他。
第135章 外汇券
除夕这天早上, 银杏胡同里的年轻人凑了一堆,纷纷跑去胡同口帮街道办的工作人员拉电线。
“今年街道办请人来放电影?”
“不是电影。”有大妈帮忙解释道:“是瓜子王那家,说晚上要把她家彩电挪到胡同口, 谁家没电视的,晚上都能过来看电视。”
瓜子王家里又多了台彩电, 尺寸比原来家里的那台更大。专门找了街道办的工作人员,说要给银杏胡同做回馈。
甭管人家什么目的,反正大家都能有电视看。
小孩们挨个院子跑,给今晚才开始首播的《敌营十八年》做宣传。
关月荷去二号院找罗桂芳拿早预定好的炒瓜子时,正看到赵大妈家的顺顺嘚瑟地跑到前院显摆,“我奶奶说, 我们家也要买彩电喽!”
二号院里的几个小的凑到一块儿哇哇叫, 也不管自家大人同不同意, 个个都把牛皮吹上天, 都说要买个比最大的彩电,比瓜子王家的还要大。
关月荷听得直摇头, 加快脚步往后院走,她以前怎么没觉得二号院的小孩特别多?
叽叽喳喳的,吵得脑瓜子疼。
“月荷姐。”
关月荷抬头,愣了下, 和罗桂芳笑道:“差点分不出来哪个是宝安哪个是宝宁了。”
“嗐!你忙着上班, 她们也不常回来,碰面少, 久不见了, 我这个当妈的都觉得脸生。”宝安和宝宁这两年营养足,个头蹿了一截,性子多多少少也有些了改变。女大十八变嘛。
旁边的赵大妈也正等着装炒瓜子, 见罗桂芳的三个闺女都在帮忙干活,心说别人家的闺女就是更贴心。
“宝安还要再读一年技校,宝宁今年是不是也要参加高考了?”
宝宁探了个脑袋进来,脆声回道:“赵大妈,我们学校是试点学校,高中改成三年制了,我还要再读一年。”
关月荷惊讶,“以后都得读三年了?”
“应该是吧。我们学校和机械厂子弟高中都是试点学校,其他学校应该也快改成三年的了。”宝宁继续道:“我们老师说我们以前学得不扎实,多读一年,能考上大学的概率大一些。”
“还有,以前没考上高中的可以先上一年高中试读班,现在取消试读班了,考不上高中的可以留在初中补习一年,要再考不上,就不能上高中了。”
现在改成这样了?
以前学生想考高中其实不难,升学考试不合格,还能进高中试读班读一年,再跟着上高中课程,基本都没大问题。主要是看家长愿不愿意送孩子上学。
但以前是大家条件一般,上高中花费也不小,更重要的是,高中毕业出来也不一定能分配工作。
现在不一样了,条件好多了,读高中还有机会考大学,眼看着汽车厂要搞中外合资造车,要是成了,肯定要招工吧?
但现在高中都不一定能考上了?!
赵大妈撇嘴,“咋都是汽车厂子弟学校做试点?小学也做试点,说明年开始要改成六年制。以后小学六年、初中高中三年,再加上大学,这得读十几年啊!”
她听着都觉得累得慌。
二大妈却乐呵道:“我们家聪聪要是能考上大学,读十几年就读十几年呗。”
聪聪是张超男和郝大仁生的儿子,二大妈没少拍大腿叹气,说张超男要是赶在普通工人也必须响应独生子女政策前多生一个就好了,省得郝大仁的爸妈老惦记着给聪聪改姓。
其他人纷纷跟上,“是这个理儿,辛苦十几年,读完大学出来能分配好单位。”
远的不说,屋里就有关月荷这个现成的例子。
她们以前还在私底下嘀咕呢,说月荷大学读了两年半、研究生又要读两年,加上小学初高中,这都读十几年,真够折腾的。
但现在再看,人家是折腾了点,但能分到外贸部去当领导啊!
林家和关家之前嘴巴紧,邻居们只知道关月荷被分配到外贸部上班,具体做啥的,也没人知道。上次关月荷上了报纸,才有人给扒了出来,人家现在都当处长了!还是正的!
就算不能分配去当领导,像谢振华那样,回到厂里当技术专家也很不错啊。
“对了,张德胜被分配到哪个单位了?”赵大妈忽然想起来,还道:“上次还有人找我们家老常,说想给张全斌介绍个对象,我看,人家就是奔着张德胜去的。”
但没一个人知道张德胜分配到了哪个单位。
关月荷早早装好了自己的那份炒瓜子,为了听八卦,愣是在罗桂芳家待了半个多小时。
要不是林忆苦找过来,她还能继续听,旁边的小桌子上攒出了一小堆瓜子壳。
他俩前脚刚走,康大妈后脚就道:“这两口子怪黏糊的,就是一个比一个忙,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要孩子。”
“人家要了孩子,你帮着带啊?”白大妈翻了个白眼,“人亲爹妈都不催,就你个外人瞎操心。”
康大妈讪讪,不吭声了。
赵大妈顺口就问白大妈:“你们家跃进谈上对象了,向红咋还没动静呢?”
“她不想谈我还能按着她脑袋不成?你有合适的,你就给她介绍介绍。”
白大妈说到这儿,想起来自己曾经还琢磨着让向红和常正义处对象呢。这些年过去了,常正义的大儿子都读三年级了,她家向红还没个对象。
“不聊了,回家准备年夜饭去。”
赵大妈皱眉,嘀咕道:“好端端的,火气说来就来,真是年纪大了脾气也大了。”
刚说完,就听到院子里有鞭炮声,常大爷正在大声训人:“放鞭炮到胡同外面放去!往院子里扔,炸到人了咋整?”
赵大妈立刻起身,“我看看是哪个王八崽子瞎胡闹?!”
出去一看,二号院每家都有孩子掺和,大妈、嫂子们个个都坐不住了,有的抄起锅铲、有的抄起擀面杖,往皮猴们的屁股抽过去。
关月荷和林忆苦拎东西路过二号院时,还停下来看了会儿“棍棒炒肉”。
吃过了年夜饭,邻居们互相招呼着去胡同口看电视。
关月荷不想在外面吹冷风,和林忆苦留在家看黑白电视。
今年除夕看起来更热闹,但关月荷反而觉得今年有些冷清。
家里为了配合林思甜的时间,中午就吃了年夜饭。下午三点,林思甜就回了医院值班。
许成才和秦子兰上午带了孩子回家吃中午饭,也是下午就走了,说今年留在他们小家吃饭。
还好今晚的电视有点意思,不然她要无聊得唉声叹气了。
“月荷,瓜子王家要放烟花,走啊,出去看看。”周红旗过来敲门。
“啊?放烟花啊?那我得去。”刚刚还觉得今年春节不够有意思的关月荷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忙着给自己披外套、缠围巾,顺手把林忆苦的外套和围巾也给他扔过去。
瓜子王家不愧是银杏胡同现在公认的第一狗大户,别人过年放鞭炮,他们家放烟花!
她还没见过烟花是什么样子!
等他们出去时,胡同口已经围了一圈圈的人,中间的大圈被圈了出来,不给挤进去,说怕烟花落下来伤到人。
饶是他们俩长得高,前面这么多人,再怎么踮脚都看不到圈里啊!
没一会儿,林忆苦扶着梯子,等她拿着手电筒往下晃,招呼他上去,才顺着梯子往上爬。
俩人坐在屋顶上,把被包围起来的圈都看得清楚。
就是屋顶上的风比下面更大一些。
坐稳当后,关月荷就把手电筒给关了,“不能让他们发现,咱们家屋顶可容不下那么多人。”
万一坐塌了,他们俩今晚就要吹西北风睡觉了。
关月荷挨着林忆苦,心情雀跃,又找到了花大钱买的屋子的又一优点。
“咱们家屋子的位置好,胡同口有点什么事儿,坐屋顶上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哎呀,思甜和许成才错过大热闹了。”关月荷幸灾乐祸道。
下面,等着看烟花的周红旗和金俊伟把元宝扛了起来,元宝兴奋地哇哇喊,一回头,就看到了关月荷家屋顶上面坐了两个人。
“妈妈,你看姨姨!”
周红旗和金俊伟顺着她的手指转头看,就看到了关月荷和林忆苦。
怪不得他们没见到那两口子,还以为他们嫌人多又跑回家去了。
“我也想去……”
元宝的话还没说完,前面就有人喊:“准备了,要准备点烟花了啊,大人看紧孩子,不要越过这个圈,都能看到,不要挤……”
人群后面有人不耐烦地催道:“别说了,赶紧点吧!”
元宝也不闹着去坐屋顶了,就怕一个转头,烟花就放没了。
没一会儿,瓜子王去点了引线,忽然一束火光直直地冲上夜空,又很快砰地一声绽放。
“哇!”
底下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仰头、张大嘴巴,发出一阵阵“哇”声。
关月荷屏住了呼吸,直到烟花消失了,才呼了一口气。
“好看!”
但这玩意儿真不禁放啊,她回想了下,从点火到烟花消失,肯定没两分钟。但听说挺贵的。
下面的人刚惊呼结束,又听到前面的人说还有,要接着放,原本要往回走的人又停住了脚步。
长湖街道其他胡同的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们在银杏胡同都能听到有人在高呼:“有人放烟花啊!”
整整六箱烟花,成了银杏胡同这个春节最大的谈资。
走亲访友时,有人在聊最近在播的《敌营十八年》,银杏胡同的人都说:“除夕那天,我们胡同在放烟花,你们看过烟花吧?哎哟,没看过就太可惜了……”
成霜年初一来她家里做客时,也听到了这个“大新闻”,可把成老师给震惊呆了。
“月荷,你们胡同的人这么有钱啊?!”
关月荷乐了,指了指自己,道:“实不相瞒,在一年前,我也是胡同里的狗大户。”
“我早看出来了!”成霜道:“你家林同志次次都给你带肉带水果去学校,我们宿舍一致认为,你就是整栋楼的狗大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