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纯白的茉莉花by快乐如初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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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是见他皱眉了,女声里多了丝激动,“哥?!”
真的是在叫他。
盛屹脑子难得有点短路,半晌反应不过来,直到柔软的指腹覆上他的额头,小心翼翼的,仿佛他是易碎的瓷器,力道重一点就会碎了。
即使他没睁眼,亦能感受到手指主人的那份珍重,温暖得叫人止不住生出贪念,不愿离开。
盛屹不自觉蹭了蹭那只手,闻着鼻尖那股早已深入骨髓的馥郁花香,只想一直沉醉在这个梦里。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以前他还不以为然,此时方知道理——恐怕也只有在梦里,她才会与他这般亲近,急切的担忧他,温柔的抚慰他……
只不过,他忽然又有点自嘲。
就连在梦里,他想得到这些,也是成为了“哥哥”,才能得到,该说他胆小怯懦,还是心理阴暗?
或许,他一直以来都在暗戳戳的希冀着能取代那个人的位置,而他自己一无所知?
哥哥啊,和茉莉年龄相近,伴她一起长大,又被她放在心里惦记了五年,哭是为他,笑也是为他,对他的信任,谁也比不过……无论哪一条,都令盛屹嫉妒得发疯。
可他不敢表现出来,连一丝一毫都不能泄露,只因他清醒的明白,在他与那位“哥哥”之间,她肯定会选择后者。
不仅他,只怕秦韶游、江陵,在她心里的地位都比不上那个人。
所以,他才梦到了成了他,而不是其他人吗?
盛屹不由苦笑,动作牵动脸颊,却带来一阵刺痛。他顿了顿,会痛?
“哥!”女声愈发惊喜,“你能听到我说话,对不对?”
“……”盛屹暗暗掐了自己一下,还是会痛。他慢慢加重力道,疼痛感也随之加重。
不是梦!
他浑身一颤,蓦地睁开眼。眼前是一张放大的娇靥,明眸皓齿,姿颜绝丽,每一寸都是那么的熟悉,他曾日日得见。
“……茉莉?”
盛屹喉咙滚了滚,艰难的张开嘴,却被出口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仅沙哑,还很陌生,不是他的声音!
他怔怔的,完全失了以往的从容冷静,一时只能呆滞的望着面前的女孩,心里闪过震惊和荒诞。
一切都超出他的认知,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茉莉看着他的样子,既担心又疑惑,怎么感觉像是失了魂?
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哥?”
盛屹下意识一把抓住她的手,动作迅速,力道却刻意放得温柔。他声音轻轻的,带着几丝颤抖,又似有些紧绷,“茉莉?”
“嗯,是我。”顾茉莉仔仔细细扫视他,尤其在他的头上停留了好一会,眸光难掩忧虑,“哥,你头疼吗?”
“不……”
盛屹话没说完,杂乱的脚步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伴随着一道略显咋呼的男音——
“找到水源了!顾妹妹,我们找到水源了……欸,东子,你怎么了,怎么躺在顾妹妹怀里?”
性格活泼开朗却浮躁,还有点缺心眼。
盛屹迅速在心里给这个还没见到面的男生下了初步的定义。
这个性格,他脑海里冒出一个相似的人——戚锦淏。
不过戚锦淏比这个人多了几分成熟和沉淀,这点或许与他复杂的原生家庭有关,私生兄弟多,自小便见识了各种勾心斗角,所以表面的开朗之余,其实内心从未缺了心计。
相比起来,这道陌生声音的主人就要“单纯”很多。
“东子?”又一道男声,清越而沉稳。
盛屹一僵,第一反应不是回头,而是迅速看向女孩。女孩却没再看他,她扬起小脸,原本充斥着担忧的眼里显而易见的多了几分放松。
显然,来人是令她十分信任且依赖的人。
“长恒。”她唤,带着无意识的依恋,“快来看看哥哥,他为了给我摘果子,从树上摔下来了……”
“什么呀,东子,你也太弱了吧,居然能从树上掉下来,哈哈哈。”
沉稳的男生还没说话,跳脱的那位就先嘲笑出声,“这树才多高呀,你都能摔下来?贺伯伯要是知道,肯定得再压着你进军营狠狠操练!”
“雷子。”
蔚长恒不轻不重的踢了雷正明一脚,示意他闭嘴。现在不是嘲笑的时候,没见茉莉很担心吗?
“没看到伤到哪里呀。”雷正明不服气的嘟囔:“我看他就是故意的,趁机在顾妹妹面前装可怜博同情……”
早在过来时,他就飞快扫了贺权东好几眼,确定在他身上没见到伤口,这才嘲笑的,不然以他们之间的感情,他还不至于这么没“兄弟爱”。
蔚长恒知道,无奈的看了看他,还是快步走到“贺权东”身边,上下检查了半晌。
确实并没有伤口。
他放了心,一边将手里的水壶递给顾茉莉,柔声宽慰:“没事,有我们,你先喝点水”,一边示意雷正明来扶“贺权东”。
雷正明不情不愿的走过来,t嘴上嘀嘀咕咕,声音虽小,可在场几人却都能听见:
“我说了是骗顾妹妹的吧,还不信……”
“谁骗茉莉,骗什么?”
另一侧,又有一道声音,慵懒中透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雷正明撇了撇嘴,不吭声了。他和贺权东的交情那是打小积累下的,他能肆无忌惮的“拆穿”他,“嘲笑”他,可在“外人”面前,他绝对毫不迟疑的选择“袒护”兄弟。
蔚长恒也没说话,低头帮“贺权东”拍打着身上沾到的树叶,似是忙碌着没有顾上。
盛屹深深凝视着眼前这张脸,很陌生,他确定他以前从未见过,但又该死的熟悉,熟悉到他差点咬到舌头。
不是五官熟悉,而是那份神态、姿容,以及身上清冷淡漠的气质。
与某个人简直如出一辙。
即使面容变了,身份、年纪都变了,他依然能一眼认出。
因为他曾经无数次将自己与他作比较,从他的言行举止,到处事方法、手段,一点点的琢磨、分析,不夸张的说,他或许比他本人都要更了解他。
于是,他更迷茫了,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茉莉刚才不是唤他“哥哥”吗,那这个男人……还有最后出现的那道声音……
他慢慢转过头,望向正款步而来的男人。
宽肩窄腰,容貌昳丽,俊美若天神。姿态潇洒,透着不羁,气场明媚又张扬。
又是一个面容陌生、却让他感觉该死的熟悉。
盛屹抿紧唇,看着男人来到他面前,并没瞅他一眼,径直拉住了顾茉莉的手,往她掌心塞了一捧花。
小小的花骨朵,红的、黄的、白的,簇拥在一起,小巧而美丽。
顾茉莉惊讶的张了张嘴,“哪来的?”
“路边采的。”
陈锴眼神明亮,爱意毫不掩饰在眼底闪烁,炙热得如同头顶的太阳,“喜欢吗?”
“嗯。”顾茉莉垂眸轻嗅,淡淡的花香,并不浓烈,却特别清新怡人,连心情都不由好了起来。
“谢谢。”
陈锴笑,歪了歪头,故意卖萌,“那要抱抱。”
“……呕。”雷正明极其大声的“呕”了一声,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一把年纪了,还装可爱,也不嫌害臊。”
陈锴斜眼瞧他,“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平时也不知道是谁总故意装可爱,还好意思说他。
“我比你小。”雷正明双手叉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脸得意,“有本事,你晚生两年啊!”
“……”
这话没戳中陈锴的肺管子,却刺痛了盛屹。他最在乎的便是这个年龄。
他的目光在几个男人身上一一扫过,而后垂下眼,掩饰住眼底的晦暗。
他转身,不发一言的往旁边走。突兀的举动,顿时引来其他几人的侧目。
顾茉莉笑容褪去,重新染上担忧,“哥哥?”
怎么感觉,权东哥摔了一下,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了?
身上像是压了什么,沉甸甸的。
蔚长恒盯着那道从小到大不知道看了多少次的背影,眯了眯眼。
右手自然的垂在身侧,拇指和食指一下一下的摩挲,权东……好像变了。
第176章 娱乐圈茉莉花52
“贺权东”的异样,不仅与他十分熟悉的蔚长恒、雷正明发觉了,连陈锴也若有所思。
不为别的,就冲他不围在顾茉莉身边、反而独自离开这个举动,就非常“不同寻常”。
“他怎么了?”他寻个空挡,问雷正明。
之所以问他,一是他相对单纯,好套话,二来他更不希望因为他的问话,反而让顾茉莉的注意力转到别人身上。
不过,雷正明显然并没有“单纯”到谁来问都知无不言。
“什么怎么了?”他一脸茫然,好似完全没懂他的意思,“你说谁?”
陈锴盯着他,迷人的眼眸微微上挑,不刻意,也仿佛时刻在释放魅力。雷正明暗暗唾骂了一声,“花孔雀……”
“呵。”陈锴轻笑,不再多问,转身走开了。
不愿说,那就不说吧,其实,他也不是很关心。如果不是担心“贺权东”的异状影响了顾茉莉,他连问都懒得多问。
“茉莉,要吃鱼吗?”他隔着老远朝顾茉莉喊,顿时将周围其他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包括不知为何异常沉默的“贺权东”。
他抬起头,眸光在陈锴脸上转了转,而后看向顾茉莉。她显然有些诧异:“有鱼?”
“有,我刚才看见了,好几条,活蹦乱跳的,肉质应该很不错。”
陈锴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粗木树枝,手腕一翻,银光一闪,转瞬手里便多了把锋利的匕首。
匕首短小,可只从刀锋上闪烁的寒芒便知,定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刃。
铁都能削,何况树枝。只见他唰唰几下,上下翻飞间,不过须臾,还算粗壮的枝头便被削得尖锐无比。
他将尖的那头竖起,歪头朝顾茉莉笑,“想不想亲自尝试下抓鱼?”
顾茉莉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陈锴笑容愈盛,眉目流转间尽是融融的柔意,“那我们今天的第一顿晚餐就要拜托你了。”
“可是不一定能抓到……”
“肯定能。”陈锴语气笃定,他故作严肃的板起脸,似乎很不悦她居然会怀疑自己——
如果忽略他声音中丝丝缕缕的笑意的话。
“你长得这么漂亮,鱼儿见了你,只会主动跃出水面让你抓。”
“……贫嘴。”
被调侃了,顾茉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不过很快就破了功,忍不住扑哧一笑。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被夸漂亮,就像没人不喜欢被赞美一样。
陈锴恰巧属于特别会赞美人、夸奖人的类型。
他总是能在最合适的时机、用最恰当的词汇,以一种令人舒服、不会感到冒犯的方式,让他想要的对象心情愉悦。
而且他丝毫不吝啬他的这种能力,不管顾茉莉想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从不打击她的积极性。不以“爱”为名,不因为“关心”、“为她好”而试图阻拦她。
某种程度上,称得上放纵。
或许与他本身潇洒肆意的性格有关,喜欢翱翔蓝天的人总是不喜欢被束缚的,他是这样,他爱人的方式便也这样。
什么都没有她“自由”重要。
顾茉莉欢欢喜喜的跟着他捉鱼去了,轻快的脚步和背影无一不彰显着她的期待,还有雀跃。
她从没做过上山爬树、下河摸鱼这种事,自然好奇。
“茉……”雷正明下意识想拦。
如今虽然已是夏日,但山里的温度总是要低一些,尤其河水。他之前跟着蔚长恒去找水源,渴得直接捧着河水喝了两口,更清楚河水的温度有多凉。
要捉鱼,必然要下水,脚在凉水里泡久了,感冒怎么办?
若是想吃鱼,他可以帮她去抓呀,何必亲自下去……
他忧心忡忡,就要跟上去,却被蔚长恒一把拉住。
他朝他摇了摇头,没有多言,只道:“她想玩。”
千金难买她高兴,与其拦着她不让下水,惹她闷闷不乐,不如提前做好预防她感冒的措施,以及其它保障。
比如:“准备好杀鱼。”
蔚长恒淡淡睨了呆住的雷正明一眼,转身往林里走。他记得寻水源的一路上似乎看到了几种草药,其中就有能清热解毒、预防感冒的。
还要防蚊虫……
心里思忖着,他突然想到什么,回头望向“贺权东”。
“东子,一起吗?”
盛屹却正盯着离开的那两道身影,对于他的呼唤,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毕竟他叫“盛屹”,而不是到现在都不知道姓什么的“东子”。
蔚长恒微微皱眉,又唤了一声:“权东?”
“想什么呢?”雷正明大大咧咧的上前,重重拍了拍盛屹的肩膀。
他这才回神,看了看面前的男人,随即视线越过他,看向蔚长恒。
他也在看着他,平静的、带着几分打量和其它看不分明的情绪。
似是斟酌?
在娱乐圈那个大染缸摸爬滚打了很多年的盛屹,岂会看不懂那份斟酌背后代表的含义。
他被怀疑了,不,或许还不到怀疑的地步——正常人谁会看到自己的伙伴有点不对劲,就想到他内里的芯子已经换了一个人。
如果是爱看小说的小女生,可能还会发散下思维,但男生基本没那么大脑洞。
况且……
他不着痕迹的扫视在场其他两个男人的着装,虽然材质上佳,但款式似乎过于“复古”,像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风格。
时尚确实是个轮回,可面前这两人却不像是追赶时尚前沿的弄潮儿。
所以——他这是往回穿了几十年?
尤为在意年龄的盛屹突然想到t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如果他再也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那等如今的他活到茉莉降生,岂不是要比原来的他还要大她个几十岁?!
差距不但没有减小,反而扩大到无论如何都无法逾越的程度,他的面色都不由难看了一瞬。
不过,这里也有茉莉……未来到底还有没有一中的“顾茉莉”且两说。
或许他穿到了所谓的“平行时空”?那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呢,是消散了,还是像他来这里一样,去了他那里?
种种念头翻涌过脑海,看似漫长,实则表现在外的不过短短一霎那。雷正明对此毫无所觉,蔚长恒刚刚感受到一丝异状,还没来得及分辨,盛屹便已恢复了正常。
无论表情,亦或眼神,都看不出丝毫不对劲。
“我不去了。”他左手按住右手手臂,仿若尝试般动了动手腕,举止中带着不甚明显的滞涩。
蔚长恒神情一凝,“手怎么了?”
“掉下来的时候,情急之下撑了一下,好像有点抻着了。”盛屹露出恰到好处的懊恼,并不多停留,只一瞬便消失了。
人正常的惊讶、惊喜等情绪都只会出现几秒,时间长了就假了。
好歹也是带过两届影后的金牌经纪人,其中一个还是最年轻、被公认最有天赋的影视圈紫微星,又时常接触著名导演指导演戏现场,盛屹就算是个榆木疙瘩,也能被雕琢出花了。
何况他本就聪慧,一点就通。演技不算多出色,但起码蒙混两个外行不算问题。
果然,雷正明面露焦急,一边蹲下身替他检查,一边抱怨:“你怎么不早说!”
衣袖一掀开,手腕处明显肿起了一块。之前看,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怕吓到茉莉吗?”盛屹苦笑,说起顾茉莉,他语气中自然而然变得轻柔,本能的向女孩离去前的方向瞄了一眼,似是担心她忽然出现,再被她听去,前面的隐瞒便做了无用功。
此时此刻,倒不是演技了,而是一种潜意识自带的反应。
与贺权东不同,却又相同。
蔚长恒眼底的犹疑慢慢散去,之前的异样应该是他在忍受疼痛,不想表现出来吧。
他也上前,待仔仔细细的查看过他的伤情后,最后一丝不确定也烟消云散。
“脱臼了,忍着点。”他说着,手上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动作起来。
盛屹只觉骤然一股锥心的疼痛后,还不等他眉头皱起,疼痛便又消失无踪,而一秒前还活动不畅的手腕竟是就这样恢复了灵活。
“还是不能乱动,造成习惯性脱位就不好了。”蔚长恒按住他还想动的手,“我去给你找点草药敷一下,好得快点。”
“嗯。”盛屹摁下心底的惊奇,表现得很寻常,还不忘多叮嘱:“别让茉莉看到了。”
蔚长恒没说话,只点点头,起身走进了山林。清隽的身影不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盛屹目送他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转过头看向雷正明:“你不去?”
“蔚子一个人就行,我去了,可能还添乱。”
雷正明直接盘腿坐在他身边,双手抓着脚踝,膝盖一会上一会下,仿若无聊,只是一双眼睛却牢牢注视着某个方向,怎么也不挪动。
盛屹顺着望过去,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他好似听见了属于女孩的清脆笑声,承载着满满的喜悦。
她很高兴。
他的唇角勾了勾,随即又落下。
不管哪个世界,她好像都不曾因为他这么高兴过……
他垂下眼,受伤的手没动,另一只手却在地上勾勾画画,看似随意,实则在写只有他能看懂的笔记。
已知:茉莉还是姓顾,名字没变、相貌没变,而她身边围绕的男人,那个容貌最盛的,尚且不知姓名,但年纪比他身旁这个大。
瞧他和那个肖似柯宸的家伙熟稔的程度,很可能他们以及他这个身体主人是发小。
茉莉曾唤他“长恒”,而身边这个唤他“蔚子”,蔚长恒……
蔚长恒曾叫他“权东”,那么问题来了,“他”姓什么?
茉莉叫他哥,按理他该和她一样姓顾,可有柯宸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在前,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似乎也很有可能?
盛屹眼睫颤了颤,手掌倏地握成拳。他……能成为“柯宸”吗?
老天让他成为“他”,是想给他一次机会吗?一次圆梦的机会……
心脏噗通噗通,越跳越快,本来不疼了的手腕再次疼了起来,仿佛一个信号,在催促着他去做点什么。
盛屹霍然站起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走神的雷正明一跳,他懵懵的抬起头。
阳光从如一柄巨伞撑开的树冠中照射下来,打在男人的脸上,他的大半面容隐在其中,朦朦胧胧看不清。
雷正明忽然有种陌生的感觉,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可他分明认识,不仅认识,还十分熟悉,就像亲兄弟一样。
难道太阳太晒,把他晒迷糊了?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面前却空无一人。
雷正明:“!”
他慌忙转头,就见刚才还在他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快要走进了林里。
不是蔚长恒去的地方,而是有河流的方向。
“东子!”
雷正明只喊了一声,蓦地顿住了,出于不知道什么心理,他没阻止,反而快步跟了上去,“等等我!”
盛屹没理会他,循着空气中隐隐传来的声音急速往前走,越走越快,声音也越来越近,直到近在咫尺。
女孩站在水里,河水没到她的小腿肚,应该是从未受到过污染,水质非常清澈,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水下的情形。
白皙如玉、小巧精致的双脚,还有时不时从她腿边游过的小鱼。
每当这时候,女孩就忍不住咯咯笑,鱼尾划过皮肤,有点痒。
“呀。”
又一条游过来,比之先前的都更大更肥,不知是不是体积太大了,整条鱼都显得“笨笨的”,好似辩不清方向,冲着顾茉莉的腿就直直撞过来——
不是像其它鱼那样从旁边游过,而是直接正面撞上。
顾茉莉下意识就往旁边避让,然而河底除了有鱼,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子,她一时不防,脚底踩中一颗有点凸起的石头,当即疼得身体一歪。
“茉莉!”
盛屹唰地冲过去,速度快得连就在旁边的陈锴都比不得。
他顿了顿,站在原地,默默看着。
顾茉莉的脚没事,只是被石子硌了一下,挪开其实就不疼了,可还不等她动,整个人就被搂进了一个还算熟悉的怀抱。
贴着的那颗胸膛跳得十分活跃,连她都感受到了。她怔住,喃喃的唤:
“……哥?”
“权东。”
威严的男声从河对岸传来,盛屹一抬眼,便见对面站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
瞧年纪,状若而立之年,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世事沉淀后的从容与威仪,还有久居上位的尊贵。
只一眼,盛屹便知此人职位定然不低,但这不是令他最在意的。
他怔怔的盯着男人的脸,而后垂眸看着水面。
潺潺的流水随着他们刚才的动作还在微微晃动,可他仍然能看清水面上的倒影。
与男人有两分相似。
“还不放开你妹妹。”贺璋眉头紧皱,原本就深的沟壑,愈发如小丘般。
尽管是堂兄妹,但都大了,这么抱着到底不妥。
顾茉莉听见声音,侧过头,“爸?”
盛屹缓缓低头,望向怀中人。她偏着头,侧脸对着他,好似与男人也有一丝半点的相像。
他突然就觉得非常可笑,他也果真笑出了声。
他曾无数次暗暗想过,如果他与她相遇时,他处在柯宸的位置该有多好,他一定能比柯宸做得更好。
他不会离开五年,让她担忧惦记,他会一直守在她身边,等她成年,然后告诉她他一直藏在心底的情愫。
然后,老天好像帮他了,他真的成了她的哥哥。
却是亲哥哥。
逃脱了年龄,迎来了另一座更大更坚不可摧的大山,以至于盛屹都忍不住反思自己,难道是他上辈子做了大孽,所以老天爷才如此玩弄于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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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确实做过孽[捂脸偷看]
抱歉宝们晚了这么久[爆哭]
明天零点见[红心]
盛屹站在树下,仰头望着上方。
郁郁葱葱的枝叶间隐约能见几颗成熟的果实,挺拔的枝干向上延申,最后被茂密的树冠遮盖,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这是“贺权东”摔下来的那颗树。
他一寸一寸打量着,似在思考该从哪个方向上去,又似什么都没想。
天t色渐暗,光线一点点向西移动,他身后的影子也被逐渐拉长,映衬着他沉默的背影莫名多了分萧瑟,仿佛整片天地只剩下他一人。
“哥?”
身后传来一道呼唤,轻轻的,好似担心惊扰了他。盛屹身形一动,慢慢转过头。
顾茉莉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静静望着他,眼神专注,澄澈的眼底含着丝丝缕缕的担忧,如雾气般笼罩着她的眉眼,让她染了些许哀愁。
盛屹心口蓦地一痛,宛若被一记重锤击中。
不久前,她还是愉悦、欢欣的,快乐的玩着水,被调皮的鱼儿逗得咯咯笑,可现在,她不但不再高兴,反而添了愁绪。
而这本不该出现在她脸上的情绪,是由他带来的。
他到底在做什么?
盛屹懊恼的垂下头,很快又抬起,状若无事的对她一笑,“我还是惦记上面的果子。”
在解释他为什么独自站在这里的原因。
顾茉莉松了口气,不由也笑了,“那也不许再上去,你才摔下来……”
她的视线落向他的手腕,嘟了嘟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受伤了。”
“定是雷子那家伙,嘴上没个把门。”盛屹面上露出不悦之色,“都跟他说了,不要让你知道。”
“不是我说的!”雷正明忽然从后冒出头,手里还抓着一只刚被刮了一半鱼鳞的大肥鱼,正是那条闷头往顾茉莉腿上撞的“笨鱼”。
“茉莉现在学精了,她故意炸我!”雷正明喊冤,随后声音变低,嘟嘟囔囔的抱怨:“肯定是陈锴那家伙带歪的……”
盛屹眸光闪了闪,就是那个容貌盛的家伙吧?
很好,又知道一个人的名字了。
他看了看顾茉莉,上前拉开雷正明,有意挡住了他的手,不让女孩看见那血腥的一面。
尽管只是条鱼,他也不想她被吓着。
“说到底还是你嘴不严,要是长恒,肯定不会被炸出来。”他推着他往回走,神态有些不耐烦,“快去把鱼弄好,不然大家都没晚饭吃。”
“别动、别动,你那只手还不能动!”雷正明赶忙阻止,他是大大咧咧,但对在意的人也能足够细心。
他可是亲耳听到蔚长恒说过,他那只受伤的手最近都不能过于活动,不然以后有习惯性脱位的危险。
“那你还不赶紧走?”盛屹瞪他,毫不掩饰他的嫌弃。
也不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身上鱼腥味重得十米开外估计都能闻到。
只是让他杀鱼而已,他这是快成了鱼吗?
“我、我这不是……这不是不会弄嘛……”雷正明委屈,“我连米饭都没煮过……”
更别提做鱼了。
鱼是陈锴弄上来的,却不是用他削好的树枝,而是徒手,到雷正明手里时,活蹦乱跳的,别提多精神了。
他为了按住它,费了老鼻子劲,好几次还让鱼从手里逃脱,差点重新蹦回水里。
陈锴不说帮他,还在一旁幸灾乐祸,时不时嘲讽他两句,气得雷正明想将鱼砸他身上。
当然,最后鱼没砸到陈锴,而是砸到了他自己,一身鱼腥味便是这么来的。
“……你可真出息。”盛屹忍不住吐槽,再没见过比他更“单蠢”的人了。
连黎湘君都比不上。
黎湘君属于在专业领域异常突出,技能点全点在特长上了,又被家里保护得好,于是显得在人情世故上欠缺了些。但那是他不愿意费心去处理,身边有人帮忙,也用不着他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