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纯白的茉莉花by快乐如初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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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我们是吃干饭的?”
柯艺岚虽然将现场处理得很干净,但那是针对不了解她的人。
只要对她的过往有点了解,就知道以她的能耐,真正想制服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是个魁梧的成年男人,她也不需要借助“外物”的力量。
徒手就能办到的事,她为什么会“慌乱”中拿起东西,还失手将人打死了?
显然“凶手”另有其人,她不过是替人顶罪。
“是那个大一点的孩子吧。”来人双臂抱胸,语气笃定,“柯岚啊柯岚,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慈母心肠。”
柯艺岚望着眼前的人,无奈一笑,“唐霏,好久不见。”
“是好久了,快十六年了。”
唐霏视线下移,落向她身上的狱服,“从模范标兵,到罪犯,你还真让我惊讶。”
“早过去了。”柯艺岚笑了笑,姿态闲适,并不见拘谨或不安,也没有见到熟人的不自在。
“你这些年怎么样,结婚了吗,有孩子吗?”
竟是叙起了家常。
唐霏冷哼,转移话题的功力还是这么生硬,一点没有长进。
“你不想提当年,那就不提,可发生过的事,却不是你不提就能抹掉的。柯岚啊柯岚,你为了另一个孩子殚精竭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亲生的儿子?”
柯艺岚慢慢敛起笑容,“你什t么意思?”
“托你那个小继女的福,你们母子的照片如今不算全网飞,那也是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唐霏俯下身,声音很轻:“我能找来这里,你说他们……能不能找到你儿子?”
“你们是谁,找我做什么?”
柯宸将顾茉莉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着忽然出现的男人。
男人微微一笑,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看颜色,已经有些年头。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照片上的人。
柯宸蓦地瞪大眼,照片上挨着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高大帅气、儒雅俊秀,女人年轻漂亮,一身劲装,英姿飒爽。
正是柯艺岚。
“宸少爷,这是您的父亲。”男人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朝一侧示意。
“如果您想知道关于他的事,以及您母亲的过往,还请您先和我们去个地方。”
“哥哥……”
顾茉莉揪住柯宸的衣摆,看看男人,再看看他所指的、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旁的黑色轿车,神情不安。
柯艺岚进去了,现在柯宸就是她最亲近最重要的亲人,她害怕他也出事……
陌生人,谁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恶意?
可涉及柯宸的身世,说不定车里还坐着他的亲生父亲,她又不能阻拦他过去……
尽管他嘴上不说,但顾茉莉知道,他对“父亲”还是存着一份惦念。
他究竟是死是活,母亲又为什么独自带着他,从不提及他的生身父亲。
这些,他都想知道。
而且,如今柯艺岚不在,如果他能有父亲庇佑,对他的将来说不定有帮助……
想到这里,顾茉莉缓缓松开抓着他的手。哥哥需要有爸爸,她不能拖他的后腿。
然而她的手还没完全松开,就被柯宸一把反握住。
“小茉……”他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多想,“相信我,什么都比不上你重要!”
男人若有所思的望着两人相握的手,抬头温和一笑,“宸少爷,您可以带着您的同伴们一起,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他们。”
他的目光转向被柯宸牢牢护在身后的女孩,意有所指补充:
“我们有些人脉,或许,能帮到茉莉小姐。”
“你说什么,你们跟着一个陌生人走了,还带着小茉?!”
秦韶游简直暴跳如雷,“你是不是傻,早上出门前脑袋被门夹了吗?!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不要和陌生人走,你不知道?”
“……这不是、这不是小茉想吗……”戚锦淏小声嗫嚅。
柯宸动摇了,小茉为了柯宸自然想跟着去。他是想阻止来着,可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也不说话,就神情怯怯的瞅着,他就像昏了头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再反应过来,已经在人家的贼车上了。
总不至于那时候再带着小茉跳车吧?
“蠢死你算了!”
秦韶游倏地起身,拿着电话就往外走。今天若不是老头子装病,夺命连环call的不停叫他,好像再不回来就见不到他了一样,他也不会被烦得没办法,回了老宅一趟。
本想着他们去探望柯艺岚,又有柯宸和戚锦淏在身边,应该出不了事,谁成想,就这么个空挡,人被带走了!
“你们现在在哪,我马上过来!”
他咚咚的下楼,将楼梯踩得梆梆响,任谁都能瞧得出来,此时他的心情十分不好。
然而偏就有那看不懂眼色,或者自持身份,端着架子有意不想看懂的,硬要往上莽。
“秦韶游,你站住,我话还没说完!”
孟远龙从后面追出来,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原本还算健硕的身体只剩下了逐渐秃顶的脑袋,和好似六七个月孕妇的肚子。
短短几步,他跑得气喘吁吁,一时瞧着还真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快活不成了。
若是往常,秦韶游乐得停下来讥讽几句,顺便刺激刺激,但是此刻他满脑子都是顾茉莉的安危,生怕去晚点,她就会出事,根本不想再耽搁。
他只作没听见,脚下生风的下楼。
“秦韶游!你给老子站住!”孟远龙气急败坏,一口气没匀上来,呛得直咳嗽。
“老公……消消气,消消气。”陶颖赶忙扶住他,抚着他的胸口顺气,“你可一定要保重好身体啊,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叫我以后怎么办……”
“小颖。”孟远龙握住她的手,满脸爱怜的揉了揉,“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啊?”
“……”
转角处的王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两个人加起来快上百的年纪了,更没有英俊的长相,这么腻歪、深情演给谁看,也不嫌倒胃口!
秦韶游对身后的动静恍若未觉,下了楼梯,直接往门口走。大步流星,没有一丝停顿。
孟远龙愈发气怒,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一点把他当个父亲!
“泽坤,拦住你弟弟!”
客厅里忽然闪出一道人影,看了看楼梯上的两人,再瞧瞧头也不回的秦韶游,咬了咬牙,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
“小游,爸找你……”
一句话没说完,一个拳头迎面而来。他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那拳,整个人都朝一侧栽去。
“泽坤!”陶颖尖叫一声,唰地推开孟远龙,朝楼下奔去。
孟远龙刚才和爱妻“腻歪”,半边身体都靠在她身上,此时被猛地放开,触不及防下身体直接向前倾。
前面正是楼梯!
“啊!”
陶颖听见声音回过头,就见男人胖墩墩的身形如一颗巨大的球般从楼梯上滚落而下,带得整栋房子都跟着震了震。
她:“……”
一边是亲亲老公,一边是心爱儿子,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她站在中间,只觉心神剧震,干脆眼睛一闭,也晕了。
全程围观的王妈和其他佣人:“……”
大少爷,牛啊!一人干翻了三人!
“所以你们叫他回来干嘛,闲日子太平静,故意找罪受吗……”
王妈嘀嘀咕咕,站在原地好一会,才慢吞吞的上前,那速度,如果秦家地上有蚂蚁,估计都能踩死好几排。
她先走到孟远龙旁边,他满头是血,已经昏迷不醒。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有一只诡异的歪斜着。
王妈眸光闪了闪,此时方才装作急切的跑了两步,而后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来了个平地摔。
正中孟远龙摔断的那只腿。
昏迷中的孟远龙被硬生生疼醒了,哀嚎了一声,没等看清状况,再次晕了过去。
其他佣人:“……”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那边,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躺在地上装晕的陶颖和捂着肿得老高脸颊的陶泽坤:“……”
在其他人“回过神”,慌忙要去扶他们时,他们忙不迭从地上爬起,一个哭喊着“老公”、一个含糊不清的喊着“爸”,奔向了“伤势惨重”的孟远龙。
生怕别人也给他们来一下“平地摔”。
秦家的混乱,被秦韶游抛在了脑后。秦太子是谁都能叫得动的?
除了顾茉莉能让他心甘情愿跑前跑后,其他人……呵,我让你不死也残。
他飞快的坐进车里,“去天城府,快点!”
司机不敢耽搁,将油门踩到底,说不清路上闯了多少红灯,终于在半小时内抵达了目的地。
身后跟着追了几条街的警车也随之停下,年轻气盛的交警不顾老同事的阻拦,气呼呼的下车,敲响了这辆幻影的车窗。
秦韶游只瞥了一眼,便淡淡收回,开门、下车,扬长而去。
“喂、喂!”交警刚要举起手,司机便打开车门,笑着握住那只手,面容憨厚,态度礼貌端正。
“您好,请问怎么罚,我一定没有二话。”
交警:“……”敢情你也知道你做得不对啊,那你刚才那么闯红灯干嘛?
不过司机肯配合,多少省了他的事,才工作不久的他还存着点大学生的清澈,此时同情心和好奇心又泛上了。
“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急事吗?”
如果实在情有可原,适当减轻处罚也不是不可以,他想着,忍不住又看了眼快要走得没影的少年。
“那是你儿子?”态度有点嚣张哦。
司机只微笑,不说话,“您说处罚就好。”
交警气乐了,这个也很嚣张啊。他撸了撸袖子,正要好好跟他掰扯掰扯道理,老同事赶忙拉住他。
“瓜娃子,你弄啥子呦!”知道这是谁家的车吗,看看车牌啊,那号是一般人能用的?
“我管他谁家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年轻人梗着脖子,就认这个死理。
老前辈:“…t…”
所以他不喜欢带新人,太轴!
司机含笑看着他俩,从始自终嘴角的笑容弧度都没变过,“您说的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您开罚单就好,扣多少分,或者扣留驾驶证,都可以。”
“……”
顾茉莉坐在窗边,正好将这一幕瞅个正着。她看着那辆异常招人眼的劳斯莱斯幻影,莫名想起了曾经做过的那场梦——
车祸的梦。
她记得,似乎听到了有人说了一句“瞧着年纪不大……”
当时,她以为说的是原主,或原主父亲,可……若是指的是另一个肇事司机呢?
年纪不大……
她转头看向戚锦淏,“戚学长,你会开车吗?”
“会啊。”戚锦淏理所当然,“会开车是基本技能吧?”
男人就没有不爱车的,区别只在于是只能幻想着爱,还是有实力见一辆爱一辆。他们恰恰属于后者。
不管什么车,多豪华的配置,只要他们想,他们就能弄来。
有了车,难道就放着干看着?当然得开,得试啊。
“我还开过赛车呢。”他不无得意的道。不过是在安全的赛道内,旁边坐着专业的领航员和教练。
他们玩归玩,疯归疯,却从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笑话,命玩没了,把属于他们的钱归给那些私生兄弟啊?那他们得呕得从地底重新爬起来!
“是吗……”顾茉莉若有所思,旁边有人,在安全的时候,是他们的刹车器,是一层保障,可另一方面,若是出事了呢——
是不是也可以作为顶罪的替罪羊?
她望着窗外仍在和交警交涉的司机,眼眸微淡。她从不高估有些人的道德底线。
“小茉!”秦韶游脚步匆匆的跑过来,因为赶得太急,额上都冒了汗。
“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下次不能再这么随意跟着陌生人走了,知道吗?”
他一句接一句,慌乱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顾茉莉愣了愣,弯起眼,笑得暖暖的,“我没事,他们没有为难我……我知道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可他们不算陌生人,他们可能是哥哥的亲人……”
她越说越小声,语气也变得低落。她现在很矛盾,既希望哥哥能找到亲人,弥补他儿时的遗憾,又有点害怕他真的找到了亲人。
如果他的亲生父亲真的还在,那他会跟着他们离开吗?他们……是不是就要分开了?
她好不容易和柯宸解除了误会,原以为可以重新过上有人爱有人疼的日子,谁知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柯艺岚进了监狱,还不知道怎么判,如今连唯一的哥哥,可能也要离她而去……
纤细敏感的姑娘一想到这种可能,忍不住红了眼,她应该为哥哥高兴,可眼睛就像蒙了沙子,不听她的使唤。
“对不起……”她赶忙低头,然而其他人早已看见了。
秦韶游心疼得无以复加,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尽管不愿承认,但他心里清楚,柯宸和他们在小茉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他们是学长、学姐,是朋友,只有柯宸是她无法被取代的亲人。
‘都怪你。’
他迁怒似的瞪向戚锦淏,当时见到来人,就应该立马带着小茉离开,管他什么亲生父亲不亲生父亲,让小茉为他伤心了,就算他还在世,他也不介意让他再死一死。
戚锦淏讪讪的撇过头,当时不是没想到那么多吗……
“那个谁呢?”秦韶游眼见着他也指望不上,只得僵硬的转移话题。
不是说,那个继姐也在吗?
这一招虽老套,却管用,顾茉莉吸吸鼻子,勉强压住哽咽回答:“姐姐说她还有事,没有一起过来。”
“哦。”秦韶游不以为意,并没有问是什么事,本就是为了转移小茉注意力,才临时想出来的话题,其实他对刘申娜长什么样都没记住。
只记得她头发颜色……嗯,很独特。
“柯宸呢?”他再问,可话刚出口,他就忍不住想扇自己一巴掌。
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顾茉莉的神色再次暗淡下去,“哥哥,还在里面……”
那人将他们带到这里,十分友好的帮他们叫好了茶点,便带着柯宸去了二楼的包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秦韶游皱眉,抬头看向二楼。第一反应就是直接上去——
海市还没有什么地方,是他秦大少不能去的。只要他想,他能立马买下这里,眼都不眨。
不过……天城府?
“晏家的产业?”他不确定的问戚锦淏。
戚锦淏点点头,不怪秦韶游不记得,他也是到了这里后才想起来。
无它,实在是晏家在海市太低调了,不,应该说,他在全国都很低调,没点家学渊源的人,可能都不知道国内还有这么一家。
“晏家本是江南那边的名门望族,要追溯的话,离近代最近的就是清,他们家出了一位在政界和教育界都赫赫有名的人物,官职一度做到了提督学政,负责主持各省的院试……嗯,差不多类似于钦差,由皇帝亲自委任,不属于地方官僚体系,所以在地方上拥有很高的权威和影响力。”
秦韶游见顾茉莉不解,细细的给她解释。
对他们这种世家子弟,学科成绩可以不好,但各家的底细和关系网,却是从小就会被特别教授的课程,尤其是像他这种,自出生便是继承人的子孙,必须知晓。
“后来他们家还出了很多人才,有做过导弹专家的,有当大学校长的、在铁路局和交通局任职的,还有个小儿子从医、有个女儿演电影……总之,各行各业,基本都有他们家的身影。”
“这么煊赫?”
顾茉莉微微睁大眼,家族里出一俩个能人就够了不起了,这家子个个都是文曲星吗,居然每个人都这么优秀?
“可惜好景不长,到民国时,因为得罪了某地新军/阀,家道中落,子孙四散各地,一支出了国,一支去了对面的弯岛,还有一支留在内地,”
秦韶游打量四周,压低声音,“……参加了革命,成了高层领导之一,还是海市的首任市长。”
“然后呢?”顾茉莉身体前倾,有点听入了迷,一时都忘记了难过。
秦韶游松了口气,刚想继续往下说,戚锦淏抢先一步:“然后又倒了!”
那个年代嘛,稍微知道点历史的都知道,越是这样显赫的,越容易被打倒。
顾茉莉想起上个世界的经历,下意识一晃神,而后很快恢复正常,快得没让任何人察觉。
“那现在是又起复了?”
“没。”秦韶游又瞪了眼戚锦淏,见他缩起脖子不再吭声,他才接着道:
“可能是两起两落,让晏家心有余悸,在‘拨乱反正’后,他们家也再未有人出仕,只收回了以前的产业,这些年经营得不显山不露水,但绝对不可小觑。”
都说秦家是海市首富,但叫秦韶游说,如果将晏家在暗地里的所有产业加在一起,未必就比不过秦家。
不过是他们“低调”,产业分在不同姓手里,很多别人都不知道而已。
何况,这还只是晏家在内地的一支,他们在海外和对岸的势力同样不可小觑,甚至因为没有像内地这支一样又经历过一次动荡,他们一直顺风顺水,实力也是保留得更多更全。
“可是,他们不是从民国就分开了吗?”顾茉莉诧异,从民国到现在,百年时间,差不多都三代人了,这样还算一家?
“你不知道,越是老牌的家族,越讲究一个传承和寻根。他们当初迁走是逼不得已,万一国内的存不下来,他们好歹还能留下后人。可等时过境迁,那些迁走的人,肯定会想要回来。”
一,国人讲究落叶归根,他的根在这,他的祖宗在这,在国外发展的再好,也及不上“家”。
二来,“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晏家人当年灰溜溜的走,现在发达了,难道不想光宗耀祖的回来,好好打一打当初嘲笑他们人的脸?
可是,他们毕竟走了这么多年,国内早没了根基,想要重新站稳脚跟,最快、最好、最省事的办法,就是联系内地晏家,用他们的影响力和关系网,为自己铺路。
而内地晏家,“宅缩”了这么多年,难道不想重现辉煌?至于怎么重现……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自己费劲巴拉拓宽地盘,哪有直接合并另外两支来得更有效?
“晏家三t支表面看毫无交集,实际上联系深着呢。说起来,国外那支前些年好像有人回来过,当时还出过新闻……”
秦韶游兀自说着,没有注意到顾茉莉在听到这句话后,表情微微一变。
前些年回来过……回来的是谁?会不会就是和柯宸的父亲有关?
晏家三支,出去的两支想回来,留守的那支想吞并其它两支……他们既同属一宗,同气连枝,又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会不会这就是柯艺岚独自领着柯宸生活,亲父却不知所踪的原因?
那,如今柯宸被找到了,不可避免的就要牵扯其中,这对他而言,究竟是好是坏?
顾茉莉怔怔的,望着二楼某处,脑海里一会是那个清隽的少年躺在折叠床上,声音平淡的说“我喜欢黑色,因为在黑夜里流泪没人看得见”;
一会又是他在拥挤的人群朝她涌来时,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紧护着的模样。
还有他说的那句:“相信我,任何人和事,都比不上你重要。”
哥哥……
她在心里默默喊着。
二楼包厢里,柯宸似有所觉,蓦地回过头,却只看见了从进来后一直沉默的站在后方的男人。
见他看来,男人疑惑的眨眨眼,“宸少爷?”
“……没事。”
柯宸重新坐直身体,只是神思相比刚才明显有些不属。
晏礼微微皱眉,再次问道:
“小宸,你想好了吗,愿不愿意跟我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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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天见
柯宸眼睑微垂,“不用了,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如果您没有别的事要说了,请恕我告辞。”
说着,他便起身要走,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
“宸少爷!”身后的男子急了,上前一步,拦在门前,“您不再想想?国外教育环境更好,您可以得到更多更优秀的资源,不用在国内辛辛苦苦经历高考,而且……”
他看了眼端坐着喝茶的晏礼,低声道:“如今晏家只有您一个孩子,以后……便全是您的……”
这都不是一夜暴富,而是一夜巨富。那可是一笔硕大的财产,海外晏家经营百年的成果,没人见了不会心动。
甚至不需要柯宸做什么,只要“认祖归宗”就行,天降馅饼,都没这样的好事,怎地还拒绝了呢!
“您现在年纪小,可能体会不了,等您再大点,您就会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财富永远集中在少部分人手里,资源的分配基本定型,不会无缘无故流向普通人,即使你再出色,天分再高,能得到的永远不过沧海一粟。
而现在,摆在柯宸面前的,是一整片大海。只要他愿意,他便是板上钉钉的主人。
男人目光殷切,满含真挚,“您别意气用事……”
“感谢你的好意。”柯宸微微颔首,礼貌而坚决,“但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什么对我而言最重要。”
“你所谓的重要指的是谁?”
一直没出声的晏礼此时方才抬起头,语调平静,并没有男人以为的怒气,他只是平铺直叙:
“是你母亲,还是——外面那个小姑娘?”
柯宸豁然回头,“你们别动她!”
“呵。”
晏礼轻笑,“你把我们当什么了,□□?还是以为我们和对岸那支一样?”
情况不一样,生存的方式自然也不一样,晏家三支,要说最“干净”,当然是本地这支——经过几次变动,和上头打击,他们不能也不敢有歪主意。
海外的,作为外来的,还是黄种人,想要立足,一开始多多少少会用点“非正常”手段,不过这些年早已洗白。
唯有那一支,牵扯的势力太过复杂,底色不免带着几分“黑”。
当初是生存需要,逼不得已,不那样,你人都活不下去,更别提保存财产。然而上了贼船,再想下来却不容易。
产业、子孙,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你说想变白就能变白。
尤其这么多年过去,当家做主的早就换了一批。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思想,自小接触到的就是半黑半白,还能指望他阳春白雪,出淤泥而不染?
做不到的。
“你父亲便是这么死的……”
说起早逝的小弟,晏礼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微微的变化。
当年母亲想归国,父亲和他也想趁机探探内地晏家的虚实,若是可能,“合二为一”对双方都好。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支晏家的想法,不想提前打草惊蛇,让对方过于警惕,于是让最小的弟弟陪着母亲,以华侨探亲的理由,回了国。
晏家在海外发展的好,不提内地晏家的地位和功绩,他们也曾在有能力时资助过革命。并且当时还是国内发展的高速期,各地都希望能尽可能多的引进外资。
于是,他们被当成了“贵客”招待,因着母亲在,还特意派了女保镖贴身保护,便是柯宸的母亲,原名柯岚,后改名柯艺岚。
她与小弟如何生情的,晏礼不太清楚,在发现柯宸存在前,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小弟在国内还留下了个孩子。
如果知道,他当年就会直接将他抱走,而不是任由他不声不响的在国内生活这么多年。
打小培养和半路出家,得到的效果可不一样。
幸好,从调查的资料来看,这个孩子天资聪颖,是个可塑之才。
晏礼颇感欣慰,但是也有不足——太过感情用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怎能因为舍不下那点亲情,便置改变人生的重大机会于不顾!
都怪那个叫柯岚的女人,不仅故意隐瞒了孩子的存在,还将好好一个孩子教养成了如今这副妇人之仁,和她这个母亲一样愚蠢!
晏礼眼底划过一丝冷光,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这个孩子心甘情愿跟他走,其它的,他可以先不计较。
“刚刚有个叫刘申娜的女孩,准备去派出所自首。”
他轻飘飘丢下这么一句,瞬间让柯宸变了颜色。自首?承认刘建安是她杀的?杀人理由呢!
“我的人暂时将她拦下了。”晏礼望着他变幻不定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人是她杀的吧?你母亲宁可替继女顶罪,真是好大的‘母爱’啊。”
他似讥似讽,柯宸面色一冷,“你究竟想说什么,别绕弯子,直说便是。”
“我想说什么?”晏礼站起,走到他面前,声音幽幽:“我只问你,你想不想让你母亲平安出来?”
“不是我想不想,是……妈坚持这么做。”
“你母亲这么做,是想保全那个继女,可若是我有办法,既不让人知道真正的杀人凶手,也能让你母亲不用顶罪呢?”
“……什么意思?”
“刘建安在死前曾大量饮酒,你说如果能在他体内检测到某些药物残留……会怎么样?”晏礼盯着他,含笑提醒:“你知道的,喝酒后有些药不能吃,重则会危及生命。”
如果能检测到,证明导致刘建安死亡的主要原因并不是柯艺岚“砸”的那一下,而是他自己用药不当,那柯艺岚就是无辜的,就能被无罪释放。
也不用担心刘建安猥亵女儿,企图侵犯顾茉莉的事情暴露,所有人都能平安。
晏礼伸手,接过男子递来的文件,“现在检测报告就在这里,要不要交给警方,你决定。”
“我向你保证,等你母亲出来,我会让人好好照顾她,并且给她一笔钱,让她足够富足安定的过完余生。当然,如果你之后想回来,我也绝不拦着你们母子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