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维度大航海限时离境by添玖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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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余份血液样本尽数在她身边的箱子里,此刻已无法判断是没来得及卸货,还是重新装载了没等到回程。
封疆将那些样本核对了一遍,耳边突然响起下午遇见李云晟时他说的话:“我的任务是把样本送到指定的地方,多罗的任务,是到指定地点回收样本。”
想到这里,他靠近辛伊荻,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难道青麟二号上的超级终端,要你带回去的就是这个?”
辛伊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它只是让我来这里,并没有告诉我要做什么。”
这个疑惑从她接受任务开始便一直困扰着她,超级终端大费周章的让她到这里来,总不能是单纯为了告诉她当年的真相吧!
一筹莫展中,舱外传来争执声,封疆同辛伊荻出去一看,原是严韬带着人赶到,一副准备接管实验室的样子,冲突也正因此而起。看到封疆露面,严韬立刻找到了谈判对象,向他挥了挥手:
“我们谈谈吧。”
这不是个询问句,封疆便也不拒绝,示意守卫的雇佣兵放下武器,让严韬靠近登陆舰旁,开门见山道:
“这里的东西我不感兴趣,你们来的正好。”
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爽快,严韬闻言一怔,然后朗声笑起来:
“还得是你小子识大体!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笑容出现了片刻的凝滞,但很快便又被更爽朗的笑容掩盖:
“说吧,什么条件?”
“把这些样本全部销毁。”
封疆指的正是失而复得的二百余份血液样本,不出所料的,他在严韬脸上看到了为难:
“如果你是有什么顾虑的话,不妨明说,如果理由合理,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虽然没有明示拒绝,但他所说的每个字都是否定。
封疆并不多做解释,妥协道:
“如果不能全部销毁,那么我要求取回金鳞会成员的那部分样本,之前既然说要我的人退出行动,我的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思虑片刻,严韬点了点头,封疆于是示意人上前提走了其中几个箱子,当他的手伸向自己和辛伊荻的样本时,严韬却将他的手按住了:
“你的可以拿走,她的不行。”
此情此景完全在封疆的预料之中,他不放手,严韬也不松开他,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僵持中,便听辛伊荻哂笑道:
“以前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血液样本这么宝贵。当年我的血液几乎被抽干,也没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希望这管血能让你们有新的发现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封疆便也不再执着,示意手下带着箱子一起离去。
刚出舱门,陈冀桁便被几个士兵押着迎面而来,见到封疆,少年稚嫩的面庞染上了些许委屈,不及开口,严韬已先声问道:
“这是做什么?”
“这小子从实验室终端上窃取资料,被我们抓了个现行!”
士兵的回答立刻得到了陈冀桁的反驳:
“我说了,我是在破解密钥!而且,我的存储设备也被你们没收了!即便我拷贝了,也带不走啊!”
听他这样说,严韬抬手示意士兵们放开他,又问道:
“你看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这个系统有自毁程序,我还没破解完!”
他的反应并不像说谎,既然存储设备都被没收了,严韬便决定卖封疆个面子,示意手下放了陈冀桁,让他跟着封疆一起离开。
回到登陆点的时候,青麟二号已经被严韬的人接管,叶简鑫见二人回来,赶紧迎上前去,不及开口,辛伊荻已问道:
“系统有进一步指示吗?”
叶简鑫摇了摇头:
“没有,忽然间就消失了,不仅没有指示,呼叫测试也没有反应。”
听他这样说,辛伊荻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心,封疆看出她的不安,将她往自己身边拢了拢,安慰道:
“严少校已经接管了行动,他会处理好的。”
对他的这番话,叶简鑫深表认同:
“对,你跟封疆回去休息,有情况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话到这里,他看见士兵将研究员的尸体扛了出来,不由自主的探头看了一眼,遗憾道:
“这么年轻…可惜了…”
辛伊荻“嗯”了一声:
“大概是这次事件中丧生的唯二的两个成员吧。”
不曾想,这句话却得到了叶简鑫的否定:
“是唯一。青麟二号里被巨鸟攻击的技术员,也是仿生人。”
这件事辛伊荻道真没想到,再抬眼看向青麟二号,正看见众人在士兵的护送下从舰舱里出来,崔博士也在其中。
幸存者与丧生者擦身而过,这画面看着令人不禁唏嘘。
许是看辛伊荻凝视着眼前的场景,目光发直,叶简鑫只以为她是累了,交代封疆带她回去好好休息。
一夜未眠,辛伊荻确实困了,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没想明白,但脑子里却像有一团白雾,真相分明近在眼前,却无论如何都靠近不得。跟封疆回到金鳞会的星舰上,匆匆洗了个澡,她头发都没吹便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头发也已经吹干了,香喷喷的,带着洗发水的香气。
论住宿条件,金鳞会的船舰确实舒适的没得挑,如果不是隐约听见雨点敲击在金属舰身上的噼啪声,她几乎忘了自己还在任务空间里。
风雨没停,这便是说这里的控制程序已经紊乱,进入毁灭倒计时了。
想到这里,她一骨碌坐起身来,麻溜从床上下来,开门便往外去——这是个套间,卧室外还有一间起居室,连接着浴室和洗漱间,封疆此刻正躺在她刚才睡着的沙发上,手臂遮着眼眉,知道她来到身边,他抬起手臂捉住她的手腕,眼睛却被灯光晃到,眉头不禁蹙起,辛伊荻见他这样子,倏尔心疼,蹲下身子问道:
“怎么在这里睡?”
他的嘴角勾起无奈的笑,将她的手腕置于唇前一吻,叹道:
“在你身边,我做不到只是睡觉…”
这话已经不能算是暗示了,辛伊荻自然听得明白,莞尔笑着将他拉起来,不由分说的拽进了卧室里。
房门刚关,他反身便将她按在门上,灼热的吻落在她唇上,她仰起头来回应他的索取,试图跟上他的节奏,动作却略显生疏。片刻后,便听他轻笑一声,突然将她抱起,而后随她跌进柔软的床榻里,四周都被他的温度和气息包围,安全感霎时充盈了她的身心,只是他此刻的姿态太具压迫感,她不禁紧张,轻声唤他,下意识的想挣脱束缚。感受到她的不安,他的吻回到了她唇边,回应着她的呼唤,柔声安抚她,虽然她只是唤他不说话,但她颤抖的声音却将她惶恐出卖的淋漓尽致。
他笑意俞深,俯视着她泛着红晕的双颊和波光粼粼的眸子,顾不上怜悯,只想将她彻底征服。
“现在知道害怕了?”
他压低声音问她,带着轻喘,嗓音里满满都是诱惑,在她耳边囔囔。
思路断断续续的,连回答他的话也连不成整句,只是道:
“昨晚…”
初越雷池,他终归是要怜香惜玉一些的。
“昨晚只是开胃菜。开胃菜吃不饱啊…”
舷窗外的世界风雨飘摇,卧室里的空间氤氲温润,待到醒来,耳边隐约有嘈杂声,隔着厚厚的隔墙依然清晰可辨。辛伊荻伸展了一下腰肢,转身便被封疆又搂进了怀里:
“醒了?”
听见他的声音,她忽然一个激灵,下意识想从他怀里逃离,但他预判了她的行动,双臂将她锁的更紧:
“说过让你休息,说到做到。”
他说这话,辛伊荻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但被他禁锢在怀里,她无计可施,既然只能束手就擒,她也不介意再放肆些,往他怀里又钻了钻,嘟囔道:
“外面怎么这么吵?”
“骆添在楼下开庆功宴。刚才来请过你,我说你还没醒。”
“庆功宴?”
“托你的福,我们这次满载而归,骆添那小子直后悔带的人少了,还有好些油罐带不走。这次的战利品,够他在金鳞会里横行一段时间了。”
辛伊荻听了却不答话,眸光没有焦距的发呆,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圈,撩拨的他心里一阵刺痒,他赶紧将她的手握住,低头靠近她的脸庞,感受到他的呼吸逐渐升温,辛伊荻自神游天外里醒过来,抬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趁他恍神的空档逃脱开:
“我饿了,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既然被她逃开了,他便也不再捉她回来,几乎睡了一天,她是该饿了。
草草冲了个澡,再换身便装,来到中庭的庆功宴会场时,堆起的酒塔才削去个尖顶,气氛刚到位。
见封疆搂着辛伊荻走进会场,骆添只觉得眼前一亮,从主座上站起来便向二人迎去,只是到了跟前,他的目光就没从辛伊荻身上挪开,更是彻底忽略了封疆的存在。
“哟,小祖宗,您舍得醒了?”
辛伊荻已经习惯了骆添这样称呼她,莞尔笑道:
“不舍得,但是饿了。吃饱了回去接着睡。”
“要我说你得是踩着点儿来的!这菜可是刚要上!想吃什么?我让后厨给你加!”
“你给大家办的庆功宴,我点菜?合适吗?”
“合适。这庆功宴本来也是给你办的。”这样说着,骆添拿过支新酒杯,倒了半杯递给辛伊荻,道:
“如果不是认识了你,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扬眉吐气,光宗耀祖啊!”
这杯酒才到辛伊荻手里,酒杯还没过度上她的体温,便被封疆抽走了:
“伊荻不喝酒,这杯酒我替她喝。”
骆添也不介怀,举了举酒瓶权当干杯,看着封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凑向辛伊荻俏丽的面庞,在她嘴角落下一枚浅吻。
酒气浓烈,她蹙了蹙眉,笑着将他的脸推开,却被他更坚定的拥进怀里,低头便是一记深吻,引得周围众人放肆起哄。
这边热闹着,热菜冷碟从厨房鱼贯而出,很快便摆满了会场的桌台。
自餐盘入席,辛伊荻的目光就没有从饭菜上移开,她的这个表情被封疆看在眼里,刚准备问她想吃什么,骆添却已先声夺人:
“你要是不喝酒呢…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吃饱喝足。”说着,他眸光一转,最后落到了临近驾驶舱的窗边,挥手一指:
“喏,那边挺好。闹中取静,你俩能好好聊聊天,也不妨碍你们蹭个氛围。”
这倒是个很好的安排,封疆于是揽着辛伊荻穿过众人往他指的位置去,刚坐下,单盛出来的菜点便摆满了跟前的桌子,辛伊荻下意识回过头想跟他说声谢谢,正看见他朝自己望来,四目相对,他举起手中的酒瓶晃了晃,像是祝她吃好喝好,这便转过眼沉浸到自己的声色犬马中。
封疆将大块肉排切碎了放在辛伊荻面前的盘子上,见她恍惚失神,关切问道:
“想什么呢?”
辛伊荻醒过神来,刚摇了摇头,他的手便抚上了她的面庞:
“论姿色,我该是比我弟强吧,你看他不看我?”
这句话把辛伊荻逗笑了,指尖在他脑门上重重一点:
“你的世界里就没有更高级的对比项了吗?非得跟他比?”
说完,她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肉块,笑意却慢慢淡了,唇边勾着的一丝弧度也显得勉强。
他看得出她有心事,细细回想起来,似乎这份失神从自己告诉她庆功宴的时候便忽然冒了出来,每当她陷入这种情绪里的时候,她便不敢与他对视,想做了错事的孩童,垂着眸子回避他的目光。
一个想法忽然在封疆脑海中掠过,斟酌片刻,他试探着问道:
“后悔了?”
辛伊荻闻言一怔,抬眼看他,生怕他再说出类似“你是不是后悔选我,没选骆添”这样的惊人言论,索性坦白道:
“嗯。确实后悔了。如果他没有被牵扯进来,这个庆功宴应该是为你办的…”
她原来是在为这件事自责!再联想起之前他说过只能用金鳞会养活她,也说过这次骆添带着战利品返程,大概能在金鳞会里横行霸道一阵子,这些话叠加在一起思考,封疆找到了答案,却还是调侃她道:
“知道后怕了?”
“也不是怕…只是觉得…如果回到昨天的这个时候,你也不是非金鳞会不可。可是现在你没有退路了…”
如果不是她过度自信的要求登舰探察,就不会被超级终端胁迫,也不会逼封疆违抗纪律和指令,动用金鳞会的火力摧毁结界封锁。如果说在此之前,严韬是封疆的退路,事到如今,这条退路可以说是她亲手斩断的。
“别胡思乱想了,不是你的错。即便我不出手,严韬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我无法确定他出手和青麟二号被击落哪件事会先发生,所以不敢冒着个险。与我而言,金鳞会也好,严韬的铁饭碗也罢,都不如你重要。至于骆添…”
话到这里,封疆刻意拉长了尾音,见她眼巴巴的望着他,严肃的像在等宣判。他还从不曾见过她这般担忧的模样,不禁笑起来:
“他的这点成绩还不足以动摇我在金鳞会的地位。不过如果你的胳膊肘再往外拐几次,就很难说了。”
这句话被刚好冲他们走来的骆添听见了,毫不掩饰的“啧”了一声: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同门兄弟,都是一家人,拐哪儿不一样吗?”
骆添这见风使舵的能力跟他爹可以说是一脉相承了!出发前还跟他水火不容的要拼个你死我活,现在“同门兄弟”都说出来了。
不过他也没给封疆吐槽的机会,收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严肃道:
“军队的人来了,说有事跟你谈,给你打发走,还是换个地方聊?”
“打发走是不合适的,毕竟是军方的人,没必要闹的这么僵。你的这些货要想出手,没他们的批条,估计够呛。”
听辛伊荻这么说,骆添狠狠在身边跟着的小弟身上拍了一巴掌:
“你看,我还好没同意你不让他们登舰吧!你们说吧,怎么办?”
“我去见他吧。”
这样说着,封疆站起身,刚从辛伊荻身边擦过便被她握住了手掌:
“我跟你一起去。”
封疆也没拒绝,牵着她一同往登舰舱去,骆添看着两人的背影,又看了看桌面上几乎没动的饭菜,无端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杂役过来。
“骆少,是要把这些收了吗?”
“收什么收?端回后厨去热着,一会儿送他们房里去,浪费…”
最后这两个字,骆添说的咬牙切齿,他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怜惜之情源自哪里,只是莫名觉得心疼,却又找不到地方发泄。
严韬这次来访并没有与叶简鑫同行,而是带了四个荷枪实弹的军士,难怪骆添会如此谨慎。惯例客套了几句,话题很快进了正轨。
“我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两个事情。一是把‘黄雀’送回来,上面的组织样本都提取化验完毕,也都消毒过了,我知道它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就先申请解禁,送过来给你。”
辛伊荻从严韬手里接过那支带着体温的银色短棍,道了声谢,顺口问道:
“化验结果如何?有比对到相近序列吗?”
她会说“相近”,便是已经料到仿生人的基因来自不同的个体,严韬也不打算隐瞒,坦言道:
“我们确实比对到了相似序列,其中有你,李云晟,多罗,还有…”
“都来自研究所?”
“是的。”
看来当年他们的血液样本不仅仅用于复刻,还制造了这种不知道意义何在的仿生生物。
“既然说到了序列,我来这里的第二个原因,跟血液样本有关。刚才我们进行了比对,从实验室取回的登陆样本中,伊荻的样本是假的。”
语惊四座。在众人一片诧异的神色里,严韬继续道:
“有人用动物血液替换了伊荻的血液样本,这件事,你们是否知情?”
这话分明就是冲封疆来的,他听的明白,索性直白问道:
“您是怀疑我替换了血液样本?”
严韬没有回答,一旁的骆添却听不下去了:
“不是…有必要吗?一支血液样本而已!伊荻都已经是我哥的人了,想要她的序列样本,至于这么费劲吗?”
话糙理不糙。
如果只是需要取得辛伊荻的序列样本,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执着于血液,除非那支样本在采集之后进行了特殊的处理,具体是怎样的处理,严韬并不方便透露。
“严少校,样本箱是您看着我拿的,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碰过伊荻的样本,封条和锁在交给您的时候也是完整的,且不说我有没有必要调换,在封条和锁都没有被破坏的情况下,我即便想调换也做不到,不是吗?”
谈话一时陷入僵局,其实这些事严韬都知道,来询问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走个过场而已,可个中缘由他又不能明说,辛伊荻见他面有难色,封疆又不肯退让,只好开口调解:
“血液样本从出发前封存,到我们在废弃实验室里找回,这期间将近120个小时,样本都存放在青麟二号的实验室里,如果要调包,青麟二号的船员机会比我们大多了。与其花时间跟我们纠缠,不如把注意力放在青麟二号悬而未决的诸多疑点上。”
“青麟二号我们也在查。不过…你的血液样本对这次行动非常重要…”
严韬的话说到这份上,再要装作听不懂就有些刻意了。
“说到底,您就是希望我们把这份样本补上,对吧?”
见严韬点了点头,辛伊荻嘴角上扬,露出了得逞的坏笑:
“一管血而已,我想应该还不至于让我把命交代在这里。不过既然是重要的东西,我也没有白给的道理…”
听她这样说,严韬笑起来:
“老叶果真了解你,他就知道这管血没那么容易补上。说吧,你想要什么?”
“您看啊,我把这管血给您,您能回去交差。我的人也不能空跑一趟,对吧?我也不贪心,不过是要您帮忙在放行条上盖个章,证明这些东西都是打捞的无主资源,允许自由交易。”
语毕,她看向骆添招了招手:
“把舱单准备一下,电子档和纸质文件都拿过来。”
骆添应了声好,放下酒瓶子同手下一起去准备,辛伊荻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将右手臂往桌上一放,看着严韬催促道:
“不是要抽血吗?别傻站着了。”
设备架好,医生就位,文件也送到了严韬手中,签章落下的时间与针管刺进皮肤的节点一致,在骆添眼里,这笔交易就像是辛伊荻用鲜血换来的,感性的细胞在酒精作用下迅速发酵,鼻根一酸,慌忙避开眼去。
可就在他转头的片刻,脑后却传来了封疆的惊呼,回过眼便见辛伊荻唇色煞白,面色如纸的倒在封疆怀里。给她抽血的医生也慌了,匆忙将样本封存好,赶紧拿了急救箱出来,一番检查之后,好在只是低血糖引发的晕眩。
封疆将虚弱的辛伊荻抱进房间,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他心疼地看着她,心中充满了自责。
骆添紧跟着进入房间,看到辛伊荻的状况,一时愧疚和愤怒同时涌上心头:
“她要抽血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面对他的斥责,封疆无可辩驳,他确实不知道辛伊荻的体能已经到了极限,只知道这管血如果她不抽,他们谁都无法脱身。却说骆添也没见过封疆这般六神无主,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让后厨弄点好吸收的汤水来,等她醒来喂她喝。你陪着她吧,如果那群人还要来找事,我做主替你拦下来,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封疆应了声好,下意识又道了句谢谢。骆添闻言脚下一顿,却也没再说什么,阔步往外去,房门一开,险些与门外的人撞了个满怀,却是陈冀桁,小小的个子抱着台电平板电脑,在门外踌躇不决,见骆添出来,开口问道:
“我…可以进去吗?”
骆添却也没拒绝,只是道:
“你最好有重要的发现,你老大心情应该不算太好。”
本来还不至于害怕,但被骆添这么一警醒,少年不禁惶恐,战战兢兢的蹭到卧室门边,未及看清卧室里的情形,封疆的身影却已立在了他跟前,嗓音清冷问他道:
“有什么发现吗?”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似乎也不至于很糟。
“是…我安插在实验室电脑里的尾巴程序,追踪到了他们的破解进度,有一些内容我想您会有兴趣知道…”
这样说着,他将平板电脑打开来,还没推到封疆面前,却被他拒绝了:
“不用给我看了,你直接说吧。”
少年在脑子里将信息过了一遍,将关键信息滤出来,言简意赅道:
“他们解锁了培养盅的三百多条实验记录,其中有一条有别于其他内容,结果是待观察。”
“有什么特别的吗?”
“其他所有记录都是失败,唯独这一条是待观察,而且之后也再没有进行重复实验的记录。”
“你怀疑…这个记录对应的培养实验成功了?”
陈冀桁点了点头:
“虽然我不太了解实验过程,但我认为,在这种极其有限的资源条件下,不会再进行重复实验的原因不在乎两个:成功,或者彻底失败。就目前破解的记录来看,如果是放弃培育的项目,状态应该是‘终止’,比如012号母本,是记录最少的,也是最早被标记为‘终止实验’的。”
“终止原因是什么?”
“绝对唯一序列,无法复刻。”
这便是说,“012”的编号是以辛伊荻的基因序列做为母本的,李云晟也说过,她的基因序列是无法复制的。
“你说的这个‘待观察’的母本,编号是多少?”
“08。”
话音落下,便听辛伊荻的声音从卧室门边传来:
“多罗,我在实验室的培养盅上看见了记录本。”
封疆赶紧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虽然军医给她注射的葡萄糖缓解了她低血糖的症状,但她的脸色还是很差,可她却一门心思都在实验结果上,刚坐下便问陈冀桁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复刻了多罗的基因序列,并且成功的培育出了生物样本?”
“我…不能确定,不过从目前追踪到的文件来看,可以这么假设。”
少年的用词很严谨,将他谨小慎微的个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辛伊荻闻言,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眼眉,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嘴唇也不自觉的抿紧了,这是她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
“你想到什么了?似乎每次提到这个名字,你总是特别在意…”
纯血曼德里亚人,多么金贵的称呼!
“十二领域的原住民曼德里亚族?这个族群在‘苍穹绝境’被攻占的时候就宣告灭绝了啊!”
陈冀桁的惊叹正是封疆所想。
十二领域“苍穹绝境”由无数浮空岛屿构成,从这些岛屿上开采出的矿石能提炼出反重力核心,这种物质的发现大大进化了星舰的制造工艺,是新生代星舰最重要的动能来源,装载反重力核心的战舰重量更轻,速度更快,反重力核心迅速成为军工领域人人趋之若鹜的抢夺资源。
跟矿石同样炙手可热的,还有十二领域的原住民曼德里亚人,这个天生精通机械制造的民族同样掌握着淬炼反重力物质的核心技术,在近乎疯狂的掠夺和围捕之下,从发现十二领域到将矿石资源瓜分干净,不到三年之间,曼德里亚族便彻底从十二领域消失。
“‘苍穹绝境’是半个世纪来最伟大的航海发现之一,曼德里亚人灭绝也是仅次于十三领域崩塌的最令人遗憾的结局。”
封疆言语中的惋惜,令辛伊荻心弦微颤,倚在他肩头,继续说多罗的身世:
“多罗进研究所的时间比我早很多,是年纪最小的一个,机械制造几乎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给他一把螺丝刀,他能把运输机改造成机械鸟。他是被十二领域当作质子送来北陆的,但在十二领域被攻占之后,质子失去了价值,如同商品般被明码标价贩卖,至于最后被送到研究所的原因我就不知道了。在研究所里,‘曼德里亚’是禁忌一样的存在,倒不是提了多罗会不高兴,而是我们怕会不小心说出‘灭绝’的事,如果他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人,不敢想他该有多绝望……”
正说着,骆添端了果汁进来,却也不好奇他们在聊什么,只是将果汁递到辛伊荻手里,没好气道:
“种族灭绝我管不着,我只知道再不吃点东西,你就要灭绝了!”
辛伊荻笑着道了声谢,伸手将果汁接过来,却发现手颤抖着几乎拿不稳杯子,好在封疆眼疾手快,将杯子同她的手掌一起握进掌心里,送到她嘴边,看着她喝了两口,眸光顿时蹭亮,看向他,兴奋道了声:
“好喝!”
她望着他的眸光莹莹,眼底像有星子闪烁,写满了满足和惬意,看的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姑娘刚认识的时候冷得像潜伏在深夜的黑豹,随时都会亮出利爪给他一记致命袭击。放下防备之后,她又乖顺的像只小猫,将所有的情绪展露无遗,哪怕只是一口美食,都能让她快乐很久。便是她这份满足的笑容能给他带来巨大的成就感,够他彻夜回味,想起就不禁露出笑意。
“喜欢就全部喝完,等血糖升上来再吃东西。”这样说着,他将她的头拨回自己肩膀上,若有所思道:
“如你所说,多罗的身世这么特别,为什么他们选择花费高昂的代价去复刻他的序列,而不是好好的培养他呢?”
“我想……大概是为了实现‘绝对服从’吧……毕竟谁会希望‘工具’有自己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