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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维度大航海限时离境by添玖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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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沙发边,辛伊荻的睡颜已然不像刚才那般安稳,眉头紧锁着,额前全是细腻的汗珠,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面庞和脖颈上,但她的身子却在颤抖,盖在薄被下的手臂小幅度挥动着,力气不小,似乎在极力挣脱无形的束缚。
心疼与担忧夹杂着,他伸手向她,指尖在伸向她的时候,手掌却像被某种力量阻拦着,眉头蹙起,呼吸间,他似乎看见有无数道百色荧光在辛伊荻身周缠绕流转,几乎将她包裹成一只虫茧。他不禁疑惑,自言自语,问道:
“这是…什么?”
“什么?…你能看到她周围的东西?”
天狼星会说“看到”,那就是真实存在的。
封疆定了定神,只是越想看清楚却越适得其反,但他还是坚定道:
“看不真切,但能感受到。”
“感受到什么?”
“期待、好奇、争执、排斥、敌意…还有…渴望…”
像野兽一样的渴望,不是对他,而是对辛伊荻。这种渴望只发源于生理本能,与爱无关,也不掺杂任何感情。
封疆几乎能看见有无数双眼睛在不怀好意的觊觎她,每一双都在贪婪的凝视着她,跃跃欲试的要用目光侵犯她…
“是磁场。来自不同的空间、领域,甚至是维度。从你们人类目前的认知角度…铜月症,这样说可以理解吗?”
铜月症是在第一领域广泛传播蔓延的精神疾病,混乱的高频电磁波和游离粒子从空间裂缝中发散逃逸,无法被控制,轻者出现幻觉、思维混乱,重者狂躁暴戾、丧失心智。
“你是说这些磁场在直接影响她的潜意识?”
“恐怕不仅仅是这样。这些电波还能操控她的感官神经,让她产生肌体反应,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某些事情。”
封疆很想问“真的发生过”是什么意思,但不及再问,便听天狼星紧张道:
“封疆,你别只是看着!把他们赶开!”
天狼星的指令跟他感受到的情绪一样抽象!茫然无措的,他伸手向她,才触到她的脸庞,她却出乎意料的往后缩,从他的手掌里逃开,眉头紧促着喃喃自语:
“不要…别碰我…”
愣神的片刻,却听她又道:
“他会来的…不会不管我的…”
她就像只被逼到了绝路的小兽,呜呜悲泣着往悬崖边退,而他被巨大的负面情绪包围着,攻击他的磁场在撩拨他埋在心底的自卑和孤独,越想靠进她,越力不从心,看着她挣扎忍耐,他的手却始终悬停在离她咫尺的高度,想给她的拥抱仿佛隔着汪洋大海,她的身形忽然远在他碰触不到的彼岸…
“封疆!你们之间的关系,难道就只是一个称呼吗?抢回来!现在不留住她,我们就只能失去她了!”
天狼星从未有过的嘶吼冲破他的耳膜,猛然醒过神来,他看见辛伊荻在呼唤他,但却只看得见她的口型,听不见声音——她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想呼喊他,发出的却只有抽泣的嘶声。
手掌倏尔握紧,他俯身向她,不顾一切的将她搂进怀里:
“伊荻…我在,对不起我来迟了…你能感觉到我吗?可以的话…到我身边来…”
星象仪上,方才几乎将银星吞噬的红色星点散开了些许,留出空间之后,那颗银星似乎有了些许喘息的余地,光芒也不再那般刺眼,变得柔和且明亮。
“有效果…有效果!”
天狼星欣喜的向封疆汇报战绩,可是话音刚落,光点中突然炸裂开一枚红的发黑的巨大光斑,几乎是同时,辛伊荻剧烈反抗起来,在封疆怀里挣扎着,思绪和语言都是破碎的,明明在往他怀里钻,似乎想钻进他身体里躲起来,但嘴里一会儿说“别碰我,不要”,一会儿又扒着他,唤他的名字,说好难受…
他心急如焚,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温柔的轻抚她的发顶和脊背,一遍遍唤她的名字,感受她慢慢平静下来,呼吸滚烫,就在他以为可以这样结束这个漫长又难熬的夜晚时,她却突然从他怀里挣脱开,拼命往后缩,嘴唇咬的发白,不及他抚慰,鲜血便在唇间蔓延开来。
心头一紧,他慌忙用手指擦拭,见是嘴唇咬破了渗出的血,刚想安抚她,她却又胡乱推他,口中重复着“不要,放开我”,仿佛正在遭受他看不见也阻止不了的霸凌。
她哭喊着他的名字,却不知道他就在面前,感受不到他抱着她的力度,也感觉不到他怀里的温度。她浑身冰凉的仿佛刚淋过一场大雨,汗水浸湿脖颈上的愈合贴布,将那条神秘的脉络显露出来。
橘粉色脉络隐隐跳动着,几个小时前留下的大片红斑此刻竟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点点结着透明血痂的创口。
封疆的目光在触到伤口时顷刻呆滞住了:
“天狼星,我的标记消失了…”
“糟糕…你出手太慢了,她被磁场干扰了太久,似乎有些动摇啊…”
“什么意思?”
“我就让你别等,别等,这下等出麻烦了吧!你的标记消失,就意味着她可以被其他人标记。看到那个黑色耀斑没?这是个厉害的主儿,被他标记上,别说你,第一领域他都能拆了。”
话音刚落,辛伊荻忽然轻咛了一声,折腾了这么久,她的体力已然到了极限,虚弱的挣扎没有力度,言语的反抗里也多了几分绝望。
脉络上忽然出现了红色斑点,零星的一两颗,殷红的,像被针扎透的血点子,而那支无形的针尖也刺在他心里,痛的他无法呼吸,只是唤她:
“伊荻…回来…如果你听得到我说话,回来…”
听他低声恳求,天狼星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却还是问他:
“怎么了?封疆,伊荻怎么了?”
“红点出现了…可是我什么都没做…”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有人想强行标记她!想想办法,封疆,让她知道你的决心!”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随着她皮肤上的红色血点蔓延开,看着她紧紧蹙着的眉心,他心痛的无以复加,抬手轻柔那处深深的褶皱,他的情绪却慢慢稳定下来,强忍着胸腔里几乎要将他撕碎的钝痛,柔声问她:
“伊荻…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标记你的家伙是不是比我强的多?如果你觉得…他更能保护你,能给你更多的照顾和…爱,没关系,放开我吧,我不会怪你,只要你不像现在这么辛苦就好了…”
这番话把天狼星听懵了,醒过神来怒喝道:
“封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吓傻了吗?!”
可他却对这番斥责置若罔闻,只是凝视着她痴痴道:
“但是你要记得,伊荻,我爱你,远胜过自己生命的爱你…如果他对你不好,如果你累了,记得回来,我永远是你的plan b。
我无所谓你是不是领主,也无所谓你是不是拜伦商店的主理人,更无所谓你还有没有天狼星这个外挂…我说过的,以后换我陪你看落月银滩,说到做到。我等你回来…一年,两年,一生…来生…”
话到这里,他却已哽咽的无法出声,眼泪滴落在她面颊上,又顺着她面颊的弧度滑过她颈侧的脉络和伤口。
他怕她疼,慌忙抬手去擦,碰触的瞬间,他的指尖却突然感受到了剧烈的脉络跳动,红斑也在她脉搏跳动的同时停止了扩张。
这个变化封疆自然看见了,震惊转瞬便被欣喜所取代,可他也看到了她的表情再次从平静转为痛苦的,但这一次,他不再安抚她,而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唇峰轻触那条发烫的脉络,沉声道:
“如果你真的想离开我,我想…我大概没办法送你离开,你知道的,我会舍不得,会不甘心。但如果你要回来,无论你在哪里,千里万里,我一定去接你…”
“嗯…”
她应他了!
这是今晚的对抗开始之后,她第一次回应他!于他而言无疑是莫大的鼓励。
“伊荻,回来我身边,好吗?”
可听见这句话,她却又沉默了,仿佛刚才的应允只是巧合,是她无心之中发错的一条消息,转头便已撤回。
许久,静默中他又听见了她微弱的唤他名字,飘渺的如在九霄之外,辨不清虚实,一时间竟有种她在同他告别的错觉,不自觉的,他又将她搂的更紧了些,喉头哽咽着,尝试着应她道:
“嗯?我在…”
“我想…回…家…”
忽然间,她的双臂用力搂住了他的脖颈,仿佛用尽了仅存的所有力气,唤他道:
“封疆…我好累…我想…回家…”
覆在她背上的手掌缓缓握紧了,他劫后余生一般的吻上那条还在跃动的脉络,郑重道:
“好。我带你回家。”
像在回应他的情绪,海面上忽然回荡起长长的呜鸣声,如清晨山谷中的鹿鸣,厚重高亢,振聋发聩。轰鸣声自海底传来,转眼间,海面上涌起滔天的巨浪,铺天盖地的向海岸冲来,重重拍打在舰身上,庞大的星舰被冲撞的摇晃不定,动力系统全开才勉强能稳定在海岸边。
没有预警的海啸级大浪持续了近半小时,待海面重新稳定下来,星盘上的红色光点竟已消散殆尽,仅剩下几枚较大的耀斑,但也在观望徘徊之后隐去了痕迹。
怀中人僵硬的身子终于软下来,不再冰凉,有了他熟悉的温度。
鼻尖有他最痴迷的杏仁奶甜香扩散,将他包裹起来,无声的向他宣告着她的回归。
“哦吼,你的大宠物很有实力啊!我现在承认它确实是神域守护兽了!”
天狼星兴奋的欢呼声中,辛伊荻的眸子终于睁开了,抬眼看向紧紧抱着自己的男人,对上了他带着泪光的双眸。
相视片刻,她的手颤抖着抬起来,还未碰到他的面庞,他便握住了她的手,在掌心里落下一吻后,贴上自己的脸颊,长长舒出口气来,带着几分怨念:
“你怎么忍心呢,嗯?”
可他也不是真想要个答案,轻抚着她还在颤抖的身子,叹息道:
“不管是担心我,还是禁不住诱惑,不要再自作主张了好不好?”
她该是累坏了,点了点头,靠着他肩膀便沉沉昏睡过去。
沙发已经被她渗出的汗水湿透,自然是不好继续睡了,好在危机暂时解除,封疆于是将她抱回卧室去,又从浴室拿了温热的湿毛巾来给她擦身。
这番折腾下来,辛伊荻又醒了,趁着他给她擦背的时候,环着他脖子匐上他的肩膀,柔声唤他:
“封疆…”
“嗯?”
“对不起…”
手里的动作一顿,他叹出口气,侧脸看着她撒娇的样子,心疼又无奈,但他却将满腹酸楚和委屈尽数咽了,教训道:
“下不为例。”

“今天这么大方?”
“有我一部分责任,不全怪你。如果我够强的话,你根本不用受这些折磨…”
话未说完,她直起身捧住他的脸与他相视,认真道:
“你不弱,只是没到时候。海神愿意随扈的人,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
心弦微动,他凑上前便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点到即止的分开来,眸光落在斑驳的血痕上,脑海中又浮现出她抵死挣扎的样子,越想越迷茫。
见他眉宇间全是疑惑,辛伊荻直觉与刚才发生的事有关,但他顾及她的感受,所以不敢开口问,索性自己挑了这个话题:
“你不好奇刚才我经历了什么吗?”
眯着眼思考了片刻,封疆摇了摇头:
“我就在你旁边,看着你有多痛苦,我不想你去回忆这段经历,可以的话,越快遗忘越好…”
“真的?”
“嗯。快躺好,我去给你倒杯水就回来。”
谁知听他这么说完,她却嘟起了嘴唇:
“就这样?我让你担心了一晚上,你居然不要我补偿回来?”
故作思考之后,他迫近她,嘴唇贴着她的锁骨窝磨蹭了一会儿,突然抬头在重重在她嘴角亲了一下:
“要。但是不在今晚。”
“可是我…”
她双颊绯红,眸光里粘腻的小情绪呼之欲出——当橘色脉络出现的时候,她总是格外粘人,格外想要与他亲近,但今晚短短的六个小时,她已经经历了两次为结印而发生的“浅尝辄止”,没吃饱的不仅是辛伊荻,他自己何尝不是意犹未尽!
可是天狼星三令五申,说在结印的阶段她的磁场尤为强烈,实在不宜再因为放纵而扩大波动,否则很难预判会不会再出现一次今晚这种危机情况。
“我知道…但是今晚你必须好好休息了…”
“封疆…”
“乖,今晚不可以,明天好不好?等你真的接受我…”
这样说着,他轻轻撩开她脖子上的碎发,新印下的红痕衬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如雪地落梅。
气氛突然变得凝滞,像有寒流袭来,温存尽数褪去。
环在他脖颈上的双臂撤走了,她听话的坐回被子里,道了声:
“好吧…你不是要去帮我倒水吗?”
她突然的退让令他无所适从,虽然有些诧异,但他还是道:
“嗯,等我回来。”
封疆说完便离开卧室回总控室去,边想着要考虑在卧室加一个水吧,边取杯子放到饮水机下,等待的过程中,他的目光落在了依然在工作的星象仪上——远离银白色星星的外圈依然有红色光点在闪烁,忽远忽近的,似是在试探观望。
注视着那些不断变化的红点,鬼使神差的,封疆突然开口问道:
“天狼星,这个星盘里是不是没有我?”
“你怎么还不睡!跟我深夜聊天聊上瘾了?”
“我…来拿杯水…顺口想问问你,我在这个星盘里吗?”
“不在。”
回答的斩钉截铁,一针见血伤他自尊的水准依然稳定。
但这一次,否定之后他又补充道:
“其实不是不在,是还没有出现。刚才你的大宠物发威的时候,属于你的那颗星星爆闪了几秒,太短暂了,你没能留意到。”
听他这么说,封疆还是受到了几分安慰的,刚准备回去睡觉,却听天狼星唤住了他:
“你现在搞明白规则了没有?”
坦然地,封疆摇了摇头,果不其然便听天狼星叹了口气:
“那你也不知道伊荻今晚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咯?”
他确实是不太明白,又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能感觉到她在忍耐和反抗,我想…是不是这种忍耐太痛苦了,她才选择了放弃我…”
“等等!你说…她放弃你?”
“我的标记消失了,你也说她动摇了…”
误会大了!
屏幕下方的音频光带静默了几秒,天狼星小心翼翼问道:
“你…没醋意大发的跟她说什么吧?”
封疆摇了摇头,沉默凝视着星盘里的银色星星,心里五味杂陈。
“大少爷,要说谋略呢,您算得上是城府极深,老奸巨猾。但就格局而言,确实不够有气魄,我不要求你气吞山河,但也别一想到女人就只剩儿女情长。鎏金石荒漠的女神是操控双火的战神,她刚才经历过的是一场战争,必要时得以生命相搏的战争。”
“战争?”
“你那番话说的情真意切的,我以为你悟到了。”
中控屏幕亮起来,天狼星调出了一套体能监测记录,心率图在近乎失控的颠簸之后忽然出现了长长的一段静默,接着又是剧烈的抖动,在这之后,线条起伏的间隔变长,血压和体温数值都在下降。
看着这些数据,封疆突然明白了她的身子为什么是冰冷的,也明白了天狼星为什么会说如果留不住,他们会失去她…
“你学过心理学,也会自我催眠,那你该是知道人类的意识能量有多强大。”
他当然知道,但是真要用这种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就意味着他必须跟生物本能的求生欲对抗,需要常人无法想象的意志力和决心。
她唇上斑驳的血迹突然闯进他脑海,一直想不明白的疑惑此刻豁然开朗——便是自残都不甘心屈服的她,怎么可能突然妥协!
而他的痕迹褪去的时候,也正是她心跳衰弱的开始…
“她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你知道狮子的繁衍规则吗?如果狮王战败,新的狮王会杀死种群里所有的小狮子,强迫母狮屈从。我猜…伊荻今晚是被逼到绝路了…鎏金石荒漠还未解锁,她没有能力反击,对方能强行标记她,实力可见一斑,如果不妥协,那家伙一定会回朔气息寻到你…现在的你就像她的小狮子…”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辛伊荻不妥协,他就会死。
“哪怕是看着她自绝性命,他们都不愿意放过她吗?那他们…凭什么标记她?”
“我就说你这格局…诶…这是战争,战争啊!领主之间的标记与爱情和感受无关,就是一场征服。在神域的概念里,能被标记的个体多如牛毛,但有双向标记资格的个体凤毛麟角。伊荻可以被标记,也可以标记其他个体,当双向契约达成,你们就是最默契的搭档。如果换成兄弟之间,你是不是会更好理解一些?但恰恰就是因为伊荻是女孩子,这种契约便更多了些暧昧的味道,这也是最麻烦的地方。”
不自觉的,天狼星还是将他带入了情境里,但似乎这样确实能让他更容易理解这个规则。
“所以…能不能达成契约,跟她是不是接受对方,或者有没有感情,无关?”
“无关。这是一种…频率的共鸣,就像一开始只有你听得见帕莱蒙的歌声一样。伊荻认可你们之间的共鸣,所以向你发出结盟的邀约,你误打误撞的接受了,但是给不了她反向的邀约…相当于一个公开的招标项目,她选择了你,也公示了结果,但是合同她没地方签字…”
“其他有能力接受邀约的个体就会质疑我,挑衅我,向她证明他们更有实力,偏偏我还接受不到这种挑衅,无法应战,所以他们只能要求伊荻做出解释。”
“全对。原来要这样解释你才听得懂…”
“可是我的本能告诉我,这是一种占有…”
天狼星闻言倏尔有些局促,干咳了两声,尴尬解释道:
“也…没有毛病。我都说了,本来没有那么麻烦,但是偏偏伊荻是女孩子,还是以美貌与能力并存出名的鎏金石荒漠的女祭司。找到盟友的同时,将绝世佳人收入帐下,这种一举两得的算盘不止你在打。”
“如果…结印不能形成…意味着什么?”
“第一次有外力干涉,不成功很正常。不过…如果后面这次没成功,恐怕你就得想想自己的原因了…”
控制室到卧室的距离,不过上个楼梯再穿过走廊而已,但此刻于封疆而言却像要穿过整片大海,跟天狼星聊完之后,他意识到辛伊荻的动摇并不是放弃他,而是放弃自己的生命。心情并没有比之前好,反而更加沉重了几分,腿脚也是沉重的,几乎迈不动步子。
卧室里的照明灯已经全熄了,只剩下他那侧床头的夜灯,微弱的如风中烛火,照不亮更大的范围。
将水杯放下,他小心翼翼的躺上床,看着她安静的背影,他竟觉得这背影里带着几分想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抵触,心头一紧,他上前将她的身子揽进怀里,让她微凉的脊背皮肤贴着自己的胸膛,但她的肢体却很僵硬,不像是熟睡时那般任他摆弄的柔软。
“既然没睡着,怎么不跟我说话?”
“没睡着…但是有点困…”
这就是不想跟他说话的意思。
“转过来让我抱抱,好不好?”
她却也不拒绝,枕着他的手臂转进他怀里,却还是不说话,垂着眸子贴在他胸前,他也只能看见她的发顶。
“跟我说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吧…”
喉咙微动,片刻后她沉闷的声音在他怀里响起:
“不记得了…”
“伊荻…”
见她不应他,他试探着抬起她的下颌,不发一语的亲吻她的唇瓣,她没有拒绝,却也没有意思要进一步发展。
“还难受吗?”
“嗯…”
她不瞒他,他只觉得有戏,可是刚想继续软化她的情绪,她却忽然抵着他胸口,硬生生撑开了一点距离。
“怎么了…不想?”
“嗯…我…有点累…”
把“累”这个字都搬出来了,他自然是不忍心继续勉强,正不知道怎么缓和气氛,却听得推进器轰鸣声响起,隔着基层舱壁依然清晰响亮。
“我们要去哪儿?”
“去一个安全些的地方,我不在的时候,帕莱蒙会保护你…”
沉默中,她的手掌不自觉的攥紧了他的手指——她喜欢这么牵着他,只牵他的几根手指头,偶尔还会用拇指摩擦他虎口的茧,痒痒的,撩的他思绪万千。
“你不在的时候?”
“嗯,明天中午考察团就到了。跟我一起去吗?”
不出所料的,辛伊荻摇了摇头。
如果是以往,他一定会说不行,未来的主席夫人怎么能袖手旁观,留他一个人在水深火热之中。
可是今天他说不出口,只是同她商量道:
“没关系,你好好休息一下,等你睡醒了通知我,我来接你,好不好?”
这次的询问她却不再有回音了,他也不能确定她究竟是睡着了,还是不想给他回答,但他宁可相信是前一种。
暗自叹了口气,再她发顶深深一吻,搂紧她闭上眼,一夜无话。
翌日中午,封疆独自赴约,不太说话,全程只是陪同着,看得出来兴致不算太高,周身发散出来的压抑气场便是宋逸泽也不敢盲目调侃,直到吃过午饭,才小心翼翼的蹭到他身边,探头看了一眼他目不转睛盯着的手机屏幕,见是荆棘鸟上的实时画面,眉头一挑:
“嫂子好点了吗?”
封疆醒过神来,将手机屏幕关了,仰头叹了口气。
“闹矛盾了?”
“没有…就是有点误会。很明显吗?”
宋逸泽哂笑一声,反问道:
“你说呢?自从你把这层关系高调昭告天下,你就恨不得把她贴在身上,什么时候一个人出席过这种场合?怎么回事,昨天早上还好好的…”
封疆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这36个小时里的惊心动魄,言简意赅道:
“就是…答应她的事没做到,还责备她不考虑我的感受…”
“老大,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且不说你怎么舍得责备她,言必行行必果可是你的座右铭…这件事难度很大吗?把你都难住了?”
封疆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呼出口气:
“现在问题是…她不听我解释了,也不告诉我该怎么弥补…”
第二次结印也失败了,他留下的痕迹甚至没有坚持到早晨,而她脖颈上那条橘粉色的脉络也不再清晰。天狼星说,这意味着辛伊荻正在重新考量这次合作,形同于撤销了这次的邀约。
“是…很重要的约定吗?”
“嗯。”
如果她撤回邀约的原因是觉得他实力不够,他都可以接受,偏偏他总觉得这不是唯一的原因,他们的共鸣似乎真的出了点问题,从昨晚他拒绝她,说等她“真正接受他”这句话的时候开始。
“会严重到影响你俩的感情不?”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封疆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是等着看戏,还是想捡漏?”
“捡漏呢,我就没想过。这么熟了,下不去手。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我没想法,不代表其他人没想法。”
“我知道。对她有想法的人多了去了,全宇宙都是。”
想到昨晚的那张星盘图他就郁闷。
“宇宙里有没有我不知道,但你身边肯定有。”

宋逸泽拉着他转过身,向坐在另一端角落里的骆添扬了扬下巴:
“这小子今天盛装出席,说是陪他爸不能丢人,但见只有你一个人来,情绪落差很明显。”
“很久了吗?”
“不知道。但是昨天中午在椰树滩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伊荻给你做的那个花环,是骆添教她的。一开始那小子做了个小的手环给她,说能防蚊虫,然后她就学着给你做了一个…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他看嫂子的时候,眼神就像嫂子看着你。有机会你自己观察下就知道了。”
“是吗…伊荻看我的眼神是怎样的?”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他不追问骆添怎样,反而问辛伊荻的细节,宋逸泽猛然倒吸一口冷气:
“老大,你是真的没意识到,还是故意磕碜我呢?你不知道自己在人堆里的时候,嫂子的眼睛永远都在你身上吗?那种眼神…我形容不出来,你下次自己看看吧。”
他似乎是真的没有留意过,所以总是在这些小事上觉得她没那么在意他,这些情绪也总要积累到大是大非发生之后才爆发,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那些小情绪完全没有道理。
“下午自由活动辛苦你帮我跟一下,我回去一趟。”
语毕,他放下杯子转身离开,宋逸泽紧了几步跟上他,问道:
“还回来吗?”
“嗯。晚宴回来。”
“自己回来?”
这个问题封疆却不知道怎么回答,犹豫的半晌,骆添却拿了个纸袋向他来,往他面前一送:
“你自己不吃,也让她跟着你成仙是吧?”
有了之前宋逸泽的示警,这个袋子封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相持中,还是宋逸泽将袋子接了过来,放到他手里,顺便瞪了他一眼:
“活该嫂子不理你…”
他不是不关心她,只是似乎总在这种小事上欠些考虑,特别是当她没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自己都是个不记得吃饭的,连饭点儿都记不住,更不会有打包的意识。
荆棘鸟离岸,往返得动用登陆舰,但反而是这样速度更快,回到舰舱里的时候,纸袋里的焦糖布丁还是热的。
一路都在看监控画面,但是有监控的地方都没有她,那便只能是在卧室里,于是待登陆舰停稳,他不假思索的便往卧室去,刚到门边便看见辛伊荻站在舷窗边的背影,硕大的玻璃窗前,她高挑的身影被衬得有些单薄,莫名的还有几分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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