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游戏测试开始by天泽时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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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按心理年龄计算。”
绪灯鸣“嗯”了一声,半晌后:“其实我对以前的印象……确实还有一点,不过不是很清晰。”
时间是非常残酷的,许多曾在生命中产生了剧烈震荡的瞬间,都会随着岁月的冲刷褪色,最终只留下一抹浅淡的印象。
小红轻轻嗯了一声,道:“我小时候大部分时间住在乡下,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
“乡下很忙,每天都有许多事情要忙,帮蚂蚁搬家,锄草,爬树,摸鸡蛋,捉虫子……那时候,一年四季都很漫长。”
小红慢慢说着自己的往事,说她烤糊的玉米,说母鸡温暖柔软的羽毛,说灶膛里散发着甜蜜香气的红薯。
绪灯鸣听着笑了一声,好似也被拉回到了小红悠闲的过去,然后道:“我小时候也很忙,有时候可能比你还要忙。”
外城区连普通居民都没有太好的待遇,何况福利院的儿童。
对于绪灯鸣而言,童年的生活用不加糖的劣质速溶咖啡来形容都显得过于甜蜜了,十岁以下的小孩没办法假装成大人外出打工,她只能在福利院里找活干。
那时候虽然每天的时光都会被工作填满,工却没法拿到酬劳,严厉的管教经常表示,既然福利院保障他们吃喝住行,那么为福利院工作是应尽的义务。
对此,儿童们完全没有发表意见的机会。
除了维护院内环境,还有帮管教们干活外,十六叶福利院因为位置偏僻,周围许多荒地,荒地总会一茬一茬地生长那些不美观也不能食用并具备轻微毒素的变异植物,院中的儿童还得轮流过去锄草,维护周边地区的环境面貌。
绪灯鸣:“不过就算闲暇时间,当时能玩的东西不多,记得玩具箱中有一本字典,但最开始很少能轮到我去看……”
毕竟是福利机构,偶尔也会有衣着光鲜的社会人士前来参观,每到那时,十六叶就会选出一批看着最正常的儿童,让那些人穿着老旧却干净的衣裳,去迎接客人。
稍微长大点后,绪灯鸣就经常能获得类似的机会,在充当迎宾儿童期间,她收到过一点糖果。
按照十六叶福利院的纪律要求,当着对方的面吃掉糖果会被关禁闭,但要是不及时吃掉,事后也会被收走。
糖果当然不值钱,但管教不希望孤儿养成爱吃甜的坏习惯。
随着年龄的增长,绪灯鸣的生活逐渐好过了一些,她慢慢成为了小孩子里面有一定话语权的人物,但在管教们的面前,她依旧沉默、弱小,除了遵照对方的命令干活外,几乎不会做什么额外的事。
大人习惯性地忽略她,就像忽略一棵盆栽。
因此,绪灯鸣偶尔能在劳作时看见一些应该被隐瞒的场景,比如一个白天才从福利院离开的社会人士晚上又回到了孤儿院,他在管教的办公室内留下了一大笔钱,多到不正常的地步。
绪灯鸣记住了那一幕,并觉得奇怪——福利院从不缺乏见不得光的事情,可福利院的小孩子并不值钱,就算将他们套麻袋拖走丢到三级城市,也犯不上花费那么多资金。
她那时虽然还小,却已经觉醒了趋利避害的本能。
绪灯鸣想,换做自己是管教,绝不会答应跟对方交易的。
因为风险实在太大。
但是管教没能抗住金钱的诱惑,不过他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于是就做了一个决定。
管教一面跟社会人士敷衍,一面琢磨着斩草除根。
管教想,社会人士会选择夜里过来,而且避开了所有人,那么只要自己手脚干净一些,那么事后谁也不会知道,对方是在福利院里失踪的。
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绪灯鸣远远瞥见了这一幕,不知为什么,当时还是一位儿童的她,居然完全能够理解两位成年人的想法。
管教没打算让社会人士活着离开,但他不算过分,因为社会人士也早就拟定好了计划,准备在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就送管教归西。
为此,管教准备了溶于咖啡中的特殊胶囊,而社会人士则带了一把刀。
那一天,绪灯鸣很晚才回去睡觉,在福利院中,许多小孩子都敬畏、喜爱、甚至害怕她,没人去举报绪灯鸣行踪不正常,也没人知道她出去时在口袋里放了一些能让造成腹泻效果的变异草,更无人注意到,绪灯鸣回来时,身上还沾了点灰烬的气味。
就像那天没人能听见管教办公室内不正常的动静一般。
绪灯鸣当然想要早一点睡觉,可她需要干的活太多,她得擦干净走廊,清洗被提前做了二次手脚的咖啡杯,并往里面倒入仅仅融化过胶囊的咖啡,并抽走管教交换给社会人士的资料。
当时的绪灯鸣虽然已经有了字典的阅读权,可她认得的字还是很少,但她能确定,被抽走的资料上写着“绪灯鸣”三个字。
绪灯鸣烧掉了一些资料,并将灰烬吞进了肚子里。
只要再过上一天,除非后面的调查人员会愿意去翻福利院的下水道,否则应该很难用科学手段找到需要的线索。
第284章
福利院中经常有小孩子消失, 管教并不会为此多加费心,但直到那一天绪灯鸣才知道,原来哪怕是管教消失, 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
事后有人过来询问、调查, 然而仅仅过去了三天, 那位管教的痕迹就从福利院中彻底消失。
一直等到很久以后,绪灯鸣才在极偶尔的情况下知道,当时的调查结论是管教因为挪用巨额公款,最终选择了畏罪自裁。
绪灯鸣怀疑是有人把假账的亏空给挪到了那位管教头上。
绪灯鸣没有说得太详细,同样是童年,小红对过去的日子还抱有一定怀念,绪灯鸣这边就显得冰冷许多,前者的语气是温和的,后者就只庆幸人总有长大的时候。
不过与室友的交谈确实让绪灯鸣慢慢平静了下来。
隔壁床上的小红已然再度陷入到睡梦当中, 绪灯鸣也闭上了眼
困意徐徐涌上, 就像是温暖的潮水, 可不知为什么,绪灯鸣却并不想要休息。
她时常会在睡前复盘自己一天的经历。
从进入幼儿园开始,绪灯鸣就一直沉浸在微妙的失真感中。
绪灯鸣将右手放在胸膛的位置上,住宿区很安静, 使得自己的呼吸跟心跳声都异常鲜明。
小红没有声音, 隔壁房间中,小苍那边早已不再打架了,对扮演猫咪情有独钟的甲乙丙在结束睡前游戏后, 也变得安静起来……
绪灯鸣豁然睁开了眼。
她想到了旁边的两间寝室,又想到了在自己眼前慢慢关上的门。
既然小绿的房间里有三位住客,甲乙丙的房间里有三位住客, 那自己跟小红的寝室里,为什么会只有两个人?
奇异的念头变成了在脑子里乱跑的老鼠。
此刻绪灯鸣分明已经抓住了异常现象的尾巴,却觉得老鼠挣扎着往外逃跑,不甘心被自己所束缚。
她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完全清醒过来。
被掐过的地方泛着丝丝缕缕的疼,绪灯鸣几乎倒抽出一口凉气,感觉刚刚下手有点用力过头。
绪灯鸣掀开被子,悄无声息地从床铺滑到地面上,她的床位于整个屋子的中间,左边是小红的位置。
……那么她的右边,又藏着什么?
在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世界是昏暗而安全的,但在产生猜测之后,疑心就迅速发芽,让绪灯鸣觉得浑身刺挠。
绪灯鸣缓缓偏过头,望向右侧。
即使已经习惯了当前光线,绪灯鸣看见的依旧是一团黑暗。
因为忌惮便踌躇不前并非绪灯鸣的性格,从小到大,她不知有多少次,是明知道前方存在危险,最后依旧不管不顾地一头扎了进去。
她慢慢往理论上应该摆着第三张床铺的角落里走,同时在心里回忆着,熄灯前这里是什么样的。
“……”
绪灯鸣什么都记不得了,她的印象似乎被某种力量所割断,让她自动忽略了寝室内三分之一区域中的细节。
她伸手,在黑暗中摸索。
一点点靠近,绪灯鸣的指尖触及到了柔软的床单。
在被绪灯鸣完全忽视的区域内,真的放着房间内的第三张床。
一阵过电般的发麻感从绪灯鸣的头皮上闪过。
在用线索推断出答案前,绪灯鸣居然从房间内应该有三张床这件事毫无所觉。
绪灯鸣伸手扶了下额头,对自己的观察力表示怀疑。
此刻,床单上睡着一个人,在跟对方接触的时候,绪灯鸣能感觉到对方正在呼吸。
呼唤小红的声音梗在咽喉当中,在绪灯鸣正式张嘴前,便已经完全消散。
绪灯鸣觉得小红更正常,但她不知道对方是否更值得信任。
她手指慢慢往上移动,指腹处传来柔软温暖的触觉——绪灯鸣已经碰到了对方的脸庞。
绪灯鸣感觉手心微微发痒,是对方的睫毛动了一下。
她稍微俯下身,注意捕捉细节,发现对方的呼吸也有点急促。
绪灯鸣无声微笑。
床铺的主人明显已经苏醒了,却强行自我克制,没做出任何动作。
绪灯鸣顺手抖了下袖子,想从中取出一柄匕首,以便进一步吓唬小朋友。
可现在她能抖出来的只有空气跟灰尘。
“……”
察觉到绪灯鸣的动作,床上人的睫毛再度颤了一下。
既然没有武器,绪灯鸣只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友善可信,她放柔了语气,道:“我知道你醒了,我不是坏人。”
“……”
床铺的主人没有说话,可能不是很相信。
绪灯鸣:“你是谁,也是这个寝室的人吗?”
手掌下的脑袋上下动了动,算是承认了绪灯鸣的猜测。
绪灯鸣有点怀疑对方的发声能力存在故障,于是问道:“能开口说点什么吗?”
床铺的主人简短道:“……能。”
绪灯鸣:“所以你一直都待在这里?为什么我们之前一直没注意到你?”
这一回,床铺的主人没有立刻给出回应,他沉默了好一会后,才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对方的拒绝是绪灯鸣意料中的事,她轻轻眨了下眼,然后道:“实在不好意思,其实刚刚有件事隐瞒了你。”
说话的同时,她整个人猝然压下,依靠身体的重量固定住对方,同时扣住对方的手腕,并将被子直接掀开。
绪灯鸣锁住对方的脖子,不紧不慢道:“很遗憾,那句不是坏人是假人。”
两人现在都是儿童体型,即使没有武器,绪灯鸣也有信心依靠战斗技巧将人控制住。
“……你不诚实。”
绪灯鸣:“你也不诚实,否则不会直到刚刚才开口说话。”
在发现右边的角落里靠墙放着一张床,而且床上还有人之后,之前那团遮蔽目光的黑暗就对绪灯鸣无法起效了。
她清楚看见,床铺的主人是一个外表和现在的绪灯鸣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对方的皮肤很白,眼睛里还闪动着一点灰色的光芒。
灰眼睛小朋友并不是老老实实躺着,他正在准备反击。
可就在他准备动作的前一刻,绪灯鸣再度发难,直接扣住了对方的手部关节。
绪灯鸣与小朋友靠得极近,她的声音几乎是在对方耳边响起:“是不是没想到我的视力还挺不错?”
灰眼睛小朋友:“你想要攻击我?”
虽然受制于人,可灰眼睛小朋友却没表现出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绪灯鸣实话实说道:“还没想好拿你走怎么办,视情况而定。”
而且有句话绪灯鸣没说出口,她觉得灰眼睛看着有一些眼熟。
似乎在命运的某个节点上,两人曾经见过面。
绪灯鸣低下头,她发现了灰眼睛的被子有东西。
对方居然藏着纸笔,而且看上去刚刚才使用过。
绪灯鸣:“看来你的夜视能力也不错。”
随后绪灯鸣老实不客气地将纸页翻开,发现上面都是些简略有关今天做了什么事的简略记录。
这是一本日记。
灰眼睛:“……还给我。”
绪灯鸣:“你叫什么名字?”
灰眼睛回答:“瞿郁离。”又道,“日记本上面有写我的名字。”
绪灯鸣因为这句话,再次低下头查看日记本。
纸页上确实有字,但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文字,有那么一瞬间,绪灯鸣觉得,纸页上仿佛有活动的虫子正在游走,她只稍稍多看了两眼,就感觉头脑一阵眩晕。
但与此同时,纸页上的文字也给绪灯鸣强烈的熟悉感,好像她原本应该掌握着解读的能力。
绪灯鸣:“你的名字似乎跟我们的不一样……”
说话的时候,绪灯鸣的脑海中浮起了一个念头。
无论是智慧果还是小抄,都在不断提醒绪灯鸣,要她做自己。
但走到这里时,绪灯鸣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要忽略了她的真名不是学生证上那个一看就充满了敷衍味道的“小明”。
绪灯鸣:“你是怎么保留下自己的名字的?”
瞿郁离:“为什么不能保留?”他反问了一句后,又添加了一句解答,“没人跟我说过不行。”
绪灯鸣按着额头,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原因。
瞿郁离这个人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从头到尾都没被安全区的NPC放在眼里,这反而给了后者不遵守规则的空间。
绪灯鸣:“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瞿郁离:“……”
灰眼睛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才道:“我好像,不怎么记得了。”
说话时,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惊觉与沙哑,仿佛直到被提问的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遗忘了时间。
绪灯鸣微微颔首,笑:“看来你的情况也没那么好。”
对绪灯鸣而言,瞿郁离有不足之处才更好,这意味着对方存在更高的合作可能。
她再次翻了翻那本充满了未知文字的日记本,道:“你之前应该已经有所察觉,否则不会开始些日记。”
可这也很奇怪,整个幼儿园中奇奇怪怪的小朋友很多,隔壁两个房间的邻居就各有各的不对劲的地方,甚至连那个一直在挨打的小绿都有值得一提的地方,那么多人,难道只有瞿郁离一个会发现不对吗,别人真的就完全意识不到这里的异常?
不应该。
可在看到瞿郁离的日记本时,想办法记录细节这个念头就像是被人强行从脑子里拿走了。
绪灯鸣:“笔跟纸是哪来的?”
瞿郁离:“自备。”又道,“最好不要用幼儿园提供的物品来记录信息,否则说不定会有不好的后果。”
“……”
绪灯鸣盯着瞿郁离,眼睛微眯。
瞿郁离很可能也是一位能力者,而且他的能力类型跟绪灯鸣此前见过的人都有不同。
第285章
绪灯鸣:“你的力量跟记录有关, 还是带着相关的道具?”提问的时候,她的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我记得, 帷幕与秘钥……”
话音未落, 绪灯鸣身周似乎有黑色的阴影腾起, 整片空间都随之黯淡了一瞬。
异常出现得十分短暂,而且涉及范围只包括床铺周边的一小块区域,即使绪灯鸣是亲历者,有那么一瞬间,也在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错觉。
绪灯鸣捂住双耳——她的颅内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嗡鸣,同时感到强烈的痛意。
瞿郁离:“最好不要提及太出格的信息,日常琐事可以。”
绪灯鸣点头。
懂,她刚刚一不小心ooc了。
反正不是第一次遇见类似的情况,绪灯鸣迅速从负面状态中抽离, 同时唇角微翘:“说起来, 刚刚的夜谈会你也听到了是吗?”
瞿郁离觉得对面的“小明”很特别, 做事风格大胆,而且一旦摆脱负面影响,就会特别丝滑地切换到下一个环节当中。
他仔细回想,觉得自己听到的只是一些普通的回忆, 不包括任何重要信息——无论是小红还是小明都是非常谨慎的人, 即使是在回忆童年,涉及到关键问题时,全数选择了略过。
“只听到了一些。”瞿郁离回答得很谨慎。
要不是小明过来找人, 他都没打算记下。
大约是觉得站久了辛苦,绪灯鸣指挥瞿郁离:“你往里头去一点。”等对方为自己腾出空位后,便老实不客气地坐到了室友的床铺上, “既然你都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现在就到你的回合了。
“说一下你对自己童年的回忆。”
瞿郁离顿了一下:“……有些事情不能说。”
绪灯鸣友情建议:“你可以在关键信息上打码。”
灰眼睛的小朋友瞧了绪灯鸣片刻,露出些许不解之色:“你不担心我撒谎吗?”
绪灯鸣:“不担心,你是一个很诚实的人,而且……”停顿一瞬,她还是将答案告诉了对方,“而且我觉得,我能判断出来旁人所言是否真实。”随后补充,“在大部分情况下。”
在意识到瞿郁离的能力很有用后,绪灯鸣便升起了跟对方合作的想法,于是也亮出了自己的筹码。
至于座谈会,更多是一种拉进关系跟收集信息的手段。
绪灯鸣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瞿郁离身上。
瞿郁离想起,有一个词叫做“逼视”。
不需要额外的言语跟动作,仅仅是目光带来的压力,就能让人产生被逼迫的错觉。
瞿郁离长睫垂落:“我的童年……”
跟小红的温暖活泼不一样,跟绪灯鸣的锋利苦涩也不一样,瞿郁离对童年的回忆,大部分都可以用“荒芜”来形容。
没有痛苦,也没有喜悦。
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其实是海鱼,在暗无天日的海底静静沉睡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浮出海面。
瞿郁离:“对于过去,我记得的不是很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他说话时,周围那种密不透光的幽深感愈发浓郁了,就像是从虚空中降下了无数重帘幔,将绪灯鸣跟他笼罩在了中间。
外面的人听不见双方的言语,信息只在两人中传递。
瞿郁离:“不过即使是在睡梦中,我同样能隐约感觉到外界的情况,后面的情况记得不大清楚,不过从某一天开始,我就彻底醒了。”
“……”
虽然怪异,乍听上去却不涉及任何神秘内容,但绪灯鸣依旧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对方的话里隐含着不可触及的梦境与秘密。
童年些感知被记录了下来,最终凝聚成了压在瞿郁离灵魂上的重量。
绪灯鸣:“什么时候醒的,是不记得还是不能说?”
“不记得,但我觉得不能说。”瞿郁离回答完,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刚刚我撒谎了吗?”
虽然他的话存在明显不合理的部分,但绪灯鸣还是摇头:“我能感知的部分,没有。”
瞿郁离轻轻点了下头,从日记本上撕下一页,递给了绪灯鸣:“用幼儿园提供的纸笔进行记录容易出问题,你把想写的内容记在上面,所用的文字越少人能理解,就越容易保存,也越难被外界察觉。”
绪灯鸣接过日记纸,她其实早就猜测,日记跟笔都是对方能力的一部分。
互相展示过能力后,两人之间形成了隐约的同盟关系。
绪灯鸣忽然开口:“不过你虽然没有撒谎,却也没有说出全部的真话。”她托着腮,对瞿郁离道,“你选择跟我合作,不止是因为我能判断真假。”
瞿郁离先做了一个封印的手势,加厚了周围的被屏蔽感,然后才回答:“你的身上可能携带了什么东西,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绪灯鸣闻言,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将从幼儿园中得到的道具一一拿到瞿郁离面前,让对方辨认。
瞿郁离:“不是这些。”
其实绪灯鸣也觉得不是,她双手抱臂,坐在床铺上想了会,决定先跳过这个问题,对瞿郁离道:“实不相瞒,你身上也有一点让我觉得熟悉的东西。”
瞿郁离:“道具吗?”
绪灯鸣:“不一定,或许是你本身,具备让我熟悉的特质。”
既然有幸被分配到同一间寝室,又进行了有关童年的交谈,两人便算是认识了,绪灯鸣道:“能开灯吗,总是在黑暗里干活,对我的视力是一种伤害。”
瞿郁离:“可以。”顿了下,又道,“不会被发现。”
他跳下床,将台灯拿了过来,举在自己手中。
昏黄的光线在室内湮开,可以瞿郁离为中心,灯光流淌到一定区域后,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帷幕束缚住了,不再继续往外蔓延。
绪灯鸣趁着瞿郁离技能生效的时机,飞快写着今天的日记。
她原本准备从幼儿园外的事情写起,但在落笔的刹那,绪灯鸣才惊觉,自己的记忆中居然出现了一段空白。
记忆消失得非常自然,若非她刻意去回想,根本无法发现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而与入园前的经历相比,越久远的回忆反而越清晰,比如刚刚跟室友们聊起的童年生活。
她还能记得自己翻阅过的字典上污渍的位置,却记不得在进入幼儿园前,是否曾侧头跟身边的人说过话。
一念至此,绪灯鸣忍不住看了灰眼睛一眼。
对方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不对?
不过瞿郁离具备容易被遗忘的特性,不止是周围的同学跟老师会忽略他,规则也容易忽略他,因此,瞿郁离失去记忆的速度应该会比旁人更加缓慢。
写完需要记忆的事项后,瞿郁离将台灯关上放回原来的位置,绪灯鸣则返回自己的床铺睡觉,在闭上眼之前,她又喊了声瞿郁离。
绪灯鸣冲对方招了下手,瞿郁离走近,问:“有什么事?”
瞿郁离说话时,就趴在床边,他的下巴压在被褥上,留下了一道柔软的凹痕。
绪灯鸣在枕头上转过身,道:“我不确定醒来后还能不能记得你,所以等到第二天早上,你要记得提醒我。”顿了下,又补充,“要是情况紧急,你可以动手。”
不知是话中的那一点打动了对方,瞿郁离郑重点头:“一定。”
绪灯鸣含混道:“……我怀疑你是想趁机打我。”
瞿郁离垂着头:“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他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点莫名与犹疑,“我有点想跟你战斗,也有点想和你一起战斗。”
成年人说话不会太过直白,但儿童不一样。
在不知不觉中,两人都有点受到幼儿园的影响。
绪灯鸣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闭着眼:“晚安。”
“晚安,明天见。”
一夜无梦。
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寝室内飘荡着轻柔的乐声。
提前一步穿好衣服的小红打了个哈欠,从床上跳下来后,又伸手去推绪灯鸣:“你醒了吗?”
绪灯鸣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昨天没休息好,申请五分钟的额外赖床时间或者一整天的旷课时间。”
小红:“劝你不要,以免触发被老师亲自喊起床的突发事件。”
一大早就跟教师NPC亲密接触自然不是什么喜闻乐见的活动,绪灯鸣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最终坚强地从被窝里拱了出来。
小红等了她一会,两人一齐去盥洗室刷牙洗脸。
绪灯鸣像真正的小孩子那样发出了感慨:“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上学?”
小红:“以前也有学生问过类似的问题,老师给的答案是为了帮助学生更好的成长。”
绪灯鸣想了想,实话实说道:“除了人称代词之外,我没有从中感受到什么真实成分。”
只能说NPC在行为立意上挺下功夫的,至于实际操作当然是另一回事。
两人走进盥洗室时,小苍等人恰巧离开。
烟火气很好地驱散了昨日的诡异感,打理完个人内务后,老师已经来了,开始组织学生排队去食堂吃早餐。
站在小红身后时,绪灯鸣看着周围正跟自己室友聊天的同学们,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忽略了什么,又隐约觉得似有危险在靠近,她警觉地转过头,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位灰眼睛的小朋友。
被看见时,瞿郁离还保持着向外伸出手的姿势,片刻后才放下手,似乎很遗憾绪灯鸣及时反应了过来。
瞿郁离微微偏过头,一脸无事发生的模样——反正是绪灯鸣说要他提醒她的。
绪灯鸣:“……对了,还有你。”她问,“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瞿郁离避开同学的视线:“做梦了,睡不沉。”
绪灯鸣:“你时常做梦吗?”
瞿郁离:“不多。”
绪灯鸣觉得对方话里带了点欲言又止,怀疑是昨晚自己吓到了对方。
……不是没有可能。
瞿郁离的目光飞快从绪灯鸣身上扫过,没说自己在梦里也见到了对方。
梦境很乱,像是万花筒,不同的碎片拼凑在了一起,展现出怪诞缭乱的形态。
瞿郁离上一秒还在跟对方打架,头顶传来锐利的呼啸声,绪灯鸣自上方飞扑而下,手中银白的长鞭已经快要卷住自己,下一秒,之前激烈的战斗氛围全然消失,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声,瞿郁离有些疏离地坐在圆桌边,正在耐心地剥一只橘子。
梦境中的光线很昏暗,空气里还弥漫着酸甜的气味。
绪灯鸣并非是现在的儿童形态,她穿着深色的制服,身形挺拔修长,路过圆桌时,还冲瞿郁离微微一笑。
她停在了圆桌边。
瞿郁离曾存储过一些微不足道的秘密,比如曾买到过非常好吃的橘子,他将秘密找出来,放在刚剥出来的果肉上,一块递给了面前的人。
再度跟室友三号接上头后, 绪灯鸣渐渐觉得自己大脑内的混乱感有所降低。
一个词语浮现于绪灯鸣的脑海中。
——锚点。
哪怕什么也不错,瞿郁离只要存在于此,就会持续提醒绪灯鸣幼儿园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