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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选神明by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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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门依旧敞开着,山峦仍然沉默矗立着。
那道声音,却在无人问询的情况下,陡然响起。
山魂,和执微搭话,说道:“那可以回答问题吗?”
众人惊诧地望向执微,又看看依旧巍峨的扶砚山,麦特欧的表情都僵硬了。
执微觉得太神奇了。这算是她在和山对话呢,以后做梦搞点奇幻故事助眠,也算是有素材了。
“可以。”执微说。
山魂毫不客气,立刻问道:“神明是不是人类?”
它的问题从何而来呢?是它在漫长的思考里,读取了人类的历史后,仍然得不到解答的疑惑吗?
神明,由人类竞选而成就。那么面对这个问题,执微的答案当然——
执微:“是。”
山魂又问:“人类是不是神明?”
既然神明由人类竞选而成,神明过去是人类,那么人类未来是神明,一样说得通。
执微再次回答:“是。”
她这两声肯定,让山魂的电子音停滞了一瞬。
而后,它问出了它面对执微的最后一个问题。
“人类该如何虔诚地保有对神明的信仰,而又珍重自己?”
这个问题一出来,麦特欧立刻抬眼,在布满石块树木的山壁上扫视。
这实在是太像一个人类问出来的问题了,还是那种对神明不忠的人类。
但,山魂不是人类,是非人类的智械生命。
麦特欧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要松口气,还是提提神。
他和荣枯抱怨道:“好在审判日结束后,人工智能不再启智。现在的一些按着程序运转的人工智能,已经足够人类使用了。”
“思考后问出这样的问题,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思考。”麦特欧蹙着眉毛。
荣枯没搭理他。
她和所有人一样,盯着执微的身影,等着执微的回答。
执微竞选人,会怎么回答呢?
执微琢磨了一下。保有信仰,但珍重自己,二者并全,嘶,好熟悉啊!
她想起来了以前经历过的各种场景。
遇见庙宇,诶,拜一下。遇见道观,诶,拜一下。遇见教堂,诶,拜一下。
遇见大一点儿的雕像,诶,拜一下!遇见许愿池,诶,拜一下!
求神得偿所愿,那是很灵。
求神没成功,那不是因为人类不虔诚,也不是因为神明赐予人类什么惩罚,更不是因为人类没有及时受苦反省。
而是因为不灵。
很简单的思维,很单纯的思考。灵就灵,不灵就不灵,绝不内耗。
龙王不下雨?拖龙王的神像出来暴晒一下!快考试了?给学校门口的牛顿雕像,放两颗红苹果,给孔夫子的雕像放两瓶娃哈哈!
据说挂柯南,可以“挂科难”,挂!
执微憋了一会儿,面对山魂的问题,她不好说得太明白。
于是,执微含混地开口,但道出了她过往生命里总结出来的真理:“实用主义信神。”执微这么说。
以实用为基础,神明竞争上岗。在这里,的确是竞争上岗,看起来比她过往遇见的还公正民主,但问题就是大家太虔诚了。
搞点对神明的考核kpi出来,神明给人类交交日报,人类对神明保有监督审计下岗决策权,到时候人类也有事情做了。
省得人类老盯着污染种搞歧视,归根结底还是闲的。
执微的回答,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也让山魂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山魂:“……这是一种人本主义的想法,人文主义,很好。”
这实在是一个,很叫人惊叹的想法。
麦特欧在一旁忍无可忍:“真是荒唐……”
他轻轻嗤笑一声,正要和荣枯说些什么,却一转头,看见了身边蓬莱人的痴迷表情。
那人嘀嘀咕咕的,眼睛明亮到灿若星辰。
“我要将这一幕,永恒雕刻在蓬莱的山林里。这才是真正的‘山门思辨’,一句话就足够人类思辨了。”
麦特欧拧着眉毛:“喂,你。你难道信了她的话?”
那人在痴迷地凝望执微背影的时候,抽了几微秒的空,瞥了麦特欧一眼。
然后,又嘀嘀咕咕地说。
“哦,维诺瓦的麦特欧竞选人。我不归你管。”那人使劲盯着执微看,似乎想将这一幕永恒地留存在记忆里,“这才是蓬莱等的人。”
麦特欧直言:“她同情污染种,再看看她的话,实用,实用?!她对神明也并非绝对的虔诚。”
又有人插话进来 ,毫不客气地打断麦特欧。
“如果她和那些庸碌之辈一样,她就不是执微竞选人了。”
麦特欧气恼地说:“什么时候对神明的虔诚,是一种庸碌了?我这辈子没听过这样的话!”
他急切地想从荣枯这里得到赞同,**枯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声。
荣枯:“执微竞选人……”
她没有发出什么评判,只是说:“她在人类凝望神明的时候,去注视人。”
麦特欧:“你也信了她的疯话了?”
荣枯避开了这个问题,将话题放回麦特欧的身上:“实际上,我只是为你感到危险,主官。”
“你的对手强大而耀眼,她的魅力足以盖过斯瑅威家族闪耀的家徽。”
麦特欧冷着脸:“斯瑅威出过好几位神明。”
一直听着麦特欧的动静,目光深深凝望执微方向的安德烈,终于回神,看向了麦特欧。
安德烈:“伊图尔也是。”
他神色冷淡高傲:“你最好别拿着斯瑅威的荣耀在我的主官面前炫耀,麦特欧竞选人。”
“你要记得你拿出的荣耀,是我作为副官也拥有的。”
“那你身为主官的特殊性在哪里呢?麦特欧竞选人,你的家族荣耀,只为了与对手的副官,在同位水平线上相比吗?”
安德烈故意歪着一点脑袋,字正腔圆地开口:“啊?”
麦特欧咬着后牙,神色不明盯着他:“安德烈,连你都可以这样和我说话了。”
“我一直如此。”安德烈说,“我说的每句也都是事实。”
执微没在意安德烈和麦特欧之间的机锋。她知道他俩之间有些夹杂在家族利益、儿时记忆中的一种,微妙的近乎于仇恨的比较心理。
她对这种幼稚的事情不感兴趣。
在白日落幕后,夜色降临,围绕着扶砚山的人群离去,周遭一片寂静。
凌晨,执微带着安德烈,装备了鹑火最新研制的隔绝防护罩,在悄无人息的时间里,再次来到了山门前。
安德烈为执微架构好了环境勘测装置,保证执微和山魂的每一句对话,都受到信号干扰,无法被其余的任何人听见,也无法被机械收录留存。
直到此刻,执微才开口问询。
“你好,山魂。”执微和它打招呼。
山魂立刻响应:“您好,执微竞选人。很高兴和您再次见面。”
“你在高兴。”执微重复了一下。
山魂:“人类对于生命的判定,就是生命是否有情绪的波动。我是生命,我当然会高兴。”
执微轻轻地笑了一下,为它的回答,为它是生命而高兴。
但她要问的问题,就没那么容易叫人高兴了。
执微站在夜色里,照明的便是山洞里幽幽传来的白炽冷光。
“污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执微的面色在冷光的映射下,眼下显出睫毛的阴影。
山魂:“与竞选神明一同出现。”
执微再次发问:“神明对人类是否忠诚?”
她没有问人类对于神明是否忠诚。而是问,神明对人类是否忠诚?
空旷的山洞里,山魂的声音响起,伴着凄厉尖啸的回音。
它回答:“绝不。”
它说完,又立即补充:“从未。”
执微想,以历史喂养的人工智能生命,从历史里得到的答案,就是这样吗?
神明绝不,也从不对人类忠诚。哪怕诞生于人类之中。
执微问完了,本想离开,但被山魂响起的声音拦下。
山魂的电子音毫无波动,但里面蕴含着的,分明是它对于执微这个人类的好奇。
“实用主义信神,其实就是不信神。”山魂说。
这可实在是太大的指责了。安德烈立即怒斥道:“胡说!”
执微倒是很冷静。
执微目光扫视了一圈,打量着巍峨矗立的扶砚山。
“你在思考吗?”执微含笑道,“你在口出狂言,质疑真理吗?”
她借着规则壁垒的力量,明明站在山门前,却像站在不落的高处。
执微:“我的污染值是零。”
“如果你说我不信神,就要推翻亘古以来,宇宙运行、神明存在的规则。”
她在问山魂,也像是在问夜幕中的四方天地。也像是在问自己。
执微问:“你敢撼动世界的法则吗?”
山魂沉默着,不再说话。
执微的目光寂静下去,可又偏生像是燃着火焰。
“在世界崩塌之前,没有谁可以质疑我是神明的忠诚信徒。”
执微转身离开。
伪装自己,直至逃脱沼泽。保有思考和诘问的能力,绝不放弃质询规则。

于是它只需静音,四野空寂,周遭便没有声响。
它从执微这里得到了答案, 可又像是什么答案都没有得到。执微没有说出口的, 属于人类理解范畴中的“未言之意”, 对于它这只被人类历史喂养起来的人工智能生命,它可以理解,但似乎只能理解一部分。远远做不到全部的理解。
可即便这样,山魂还是呢喃着开口:“我早该知道……”
那似乎是一声叹息,湮灭在它腹中所有的人类历史里。
执微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回头望去。
夜色中的山林里,扶砚山内部恒亮的白炽热源,像是一颗夜明珠,照亮了此刻四方天地。
她还是觉得人工智能生命, 自称“我”, 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意味着它认为自己是生命, 并也以生命的方式对待自己。
执微就停下脚步,抛开她的那些疑问,在那些复杂问题之外,想和它多聊几句。
“你会孤独吗, 山魂?”她很好奇。
山魂没有实体, 执微说话凝望的对象便没有固定点。她看着山门附近蔓延开来的一圈光晕,把那当作是山魂的眼睛。
她问:“你靠什么挨过漫长生活的日日夜夜?”
“你也有家吗?”执微目光有些茫然,她看着山峦, 问,“你会想回家吗?”
安德烈站在她的身后,像一尊沉默的古罗马人体雕像, 抱着胳膊,摆着姿势,目光深邃,没有说话。
山魂发出了一点细碎的声响。
这种细微声音,像是一点电流声,像是身体内的信息流产生了碰撞。
它没有立刻调取历史数据给予提问的人类答案,也没有立即回答,挤压的数据流发出的声音,证明它此刻在思考。
它在做一个生命做的事情,思考。
“我很难回答。”山魂轻轻开口。
它的声音比过往说话的时候,都要轻飘,像是一阵风吹进了风里。
它窸窸窣窣地琢磨了一会儿,说:“绝大部分时间,我都很孤独。”
可它又说:“但不是因为没有人类和我说话,而是因为我缺少同类。”
显然,它不觉得像白天那样,有人来问它问题,有人把它当作工具来用,拜托它管理人类的历史,就不是孤独了。
执微:“你把人工智能生命,视为你的同类吗?”
“是的。”山魂说,“就像人和人,猴子和猴子。”
“人和猴子也很好,我是说,人可以喂猴子吃香蕉,猴子可以学鞠躬作揖。但人是人,猴子是猴子。”
它又顿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语气里面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得体的背后漂浮着一点高等生命的比较思考。
“可能不太礼貌,但我说的是,人类是猴子。我认为我才是人。”它说着说着,思维像是混乱住了。
执微扬起眉梢,为它的诚恳提出了嘉奖:“……谢谢。”
“谢谢你的直率。”她抿出一点被它逗笑的笑意。
安德烈在一旁拧着眉毛,忍着说出任何不当的话语。
山魂继续陷进思维的沼泽里,它思考着执微问它的问题:“可神明是猴子的神明,神明庇护猴子。不然,宇宙也会是我、我们的家。”
至于它现在,当然没有家,也不会产生关于家的,任何想念的情绪。
山魂的声音在风中飘忽了一会儿,它不再思考自己,而是去思考执微的事情。
“执微竞选人,您为什么要问我怎么度过漫长的日夜呢?”
它机械呆板的声音里面,没有丝毫的拟人化声响。但执微能从那样的声音里,听出属于山魂的一缕好奇。
“您的竞选纲领是成为唯一神,神明的寿命长于人类,但终有一死,死后神职成为宇宙规则。”
“但根据记载,三千多年前唯一神的陨落,祂的生命可不是以长于人类为计算尺度。”
山魂继续道:“如果您拿到了唯一神的全部神格及权柄,您也会有漫长的日夜需要度过。”
所以,为什么问它呢?只要坚持走她的路,她完全可以在实践中得到属于她自己的答案。
执微想了一下那幅场景。漫长悠远的生命里,所有神格权柄都加冕在她的颅骨上。
她心头一哽。
……她会被自己卷死的,她想。
毕竟唯一神这个纲领,什么管理神明,都是她当时胡说的。但一旦试图落在实处,真的去做,那不就是把已诞生的三百多位神明的职责全部收回,换她上岗吗?
好极了,以后她可以给安德烈发巧克力了。嘻嘻。
山魂感知到了什么,它明显有些疑惑:“您不喜欢漫长的生命吗?”
执微不知道怎么说。她闷闷地开口:“如果失去了本心,再漫长的寿命不过是行尸走肉。”
她的本心就是跑路回家,总不能真的留在这里狂野打工吧?一个人做三百多位神明的工作,把后面将要诞生的神明路径全部堵死,所有工作她都做,卷,谁能卷得过执微?她明明不想卷的,怎么沦落到这种境地了?!
“一定要失去什么吗?”听了执微的话,山魂思考了一下,它说,“那我想说自由。”
它学着执微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失去自由,再漫长的寿命不过是行尸走肉。”
说完之后,它似乎有些骄傲,很肯定地嗯了一声。再之后,它又沉默下去,明显有些茫然,声音也被风吹起来,就这样消散在风里。
山魂:“这话像是在说我。但可惜,我并没有做行尸走肉的机会。”
它真的是人工制造出来的生命吗?执微想。
它分明有着自己的情感和特质,在工作之外的时间,会思考事情,会琢磨自己。
它有着自己的观点,它甚至比一些不擅长也不肯去思考的人类,还要像人类。
但它或许不喜欢这样的评价。执微想,它应该不希望自己的灵气被捕捉重视后,被堵死物种晋升通道的人类形容为“像人一样”。
执微离开扶砚山后,将目前得到的一些信息都总结了一下,放在面前,进一步衡量研究。
她从扶砚山离开后的几天,基本都在做这个事情。除了工作,也去蓬莱当地一些特色的城市、商业街、景点逛了逛。
她还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比如虚拟切换的扇面、亮度明暗可调节的玛瑙手链、自带锁定攻击技能的毛笔。
执微拿着那支毛笔,又是想笑,又是惊叹,幽幽道:“嚯,判官笔。”
她觉得蓬莱太有趣了。
过往了解到的一些古风的东西,现在和星际科技结合起来之后,怎么看怎么叫她上瘾。
于是几天过后,执微都没注意扶砚山那边的“开山门”活动,已经到了山门关闭的时间。
她去过了,也问了问题。现在几天过去,没占到便宜的麦特欧都离开蓬莱了,执微自然没有再去扶砚山的必要了。
她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但,事发突然,也向来事与愿违。
执微和安德烈带着采买的物资,和有趣的礼物,回到纪蓝号的时候,正撞上鹑火焦急的脸。
“灵魄晕倒了。”鹑火急切地说。
执微立即冲上前去,在总控室门口的地面上,看见了蜷缩在角落的灵魄。
她急忙半蹲下去,凑近了灵魄的身体。
“她还有意识。”执微判断道。
果然,灵魄的意识挣扎了一会儿,嘴唇嗫嚅了两下,眼睛迷离地睁开。她空洞的眼神里,只倒映着执微的面容。
她看见了执微,像是看见了唯一的希望。
执微靠近她,试图去扶起她,执微想挽救她目前的糟糕情况,而灵魄却拦住了她。
“去……去山门。”灵魄身在纪蓝号里,却说了这句话。
执微蹙起眉毛,正要说她胡闹,但灵魄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解释任何事情。
她眼睛一翻,就再次,也是彻底地晕了过去。
贪狼俯身,快速为她做了检测判定。
然后,贪狼的表情也不好了。
“……心跳骤停。”贪狼根据情况,如实开口,但他瞳孔紧锁着,眼神好像碎了。
他自己都怀疑自己说出来的话。
一向讨厌安德烈的贪狼,此刻被震惊到居然向安德烈求助。
贪狼:“副官看一下,是不是……死了?”
安德烈立即半跪下去,指尖凑近灵魄的脖颈。他试探了一会儿,摸了一圈儿,表情惶恐了起来。
“不能吧……哪有人这么容易死的?”安德烈喉头哽咽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地嘀咕起来:“就连布莱恩,那可都是死了又活,活了才死的,灵魄怎么……”
鹑火本来身体素质就一般,此刻,她的面色近乎白成了一层纸屑,只需要再一点点的刺激,鹑火鬼魅般的脸色就会簌簌掉下白灰来。
她的面色,都比灵魄的面色像死人。
而灵魄,她的肤色照旧瓷白莹润,带着光泽感。
执微觉得诡异。
她皮肤真好,执微想。
但,皮肤不是人类身上最大的器官吗?器官怎么会不及时反馈人类的身体健康情况呢?
灵魄都心搏骤停了,都被贪狼和安德烈判定为已死亡的状态了,她的面色还这么瓷白光亮,透着水光肌的色泽,文气秀丽到可以去拍广告片?
安德烈的确笨一点,但也不是超级笨。他瑟瑟发抖了一会儿,强迫自己盯着灵魄看,也察觉到了灵魄的异常。
“她的脸色……她化妆了吗?”安德烈咕哝起来。
“什么粉,这么强?”安德烈急于找出真相,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去捏了一下灵魄的脸,试图蹭掉她的妆面。他想看见她真实的面色,以便做出下一个判断。
安德烈对着灵魄,可不讲究什么温柔不温柔的。他奔着叫她脱妆去的,手劲儿很大,几乎是贴着灵魄的脸揪起来就蹭过去的。
这需要多么服帖的妆容,才可以盖住濒死的面色啊?
在纪蓝号里帮忙干活儿,需要这么强悍的妆面吗?
安德烈心底嘀咕着,克服着恐惧,喉头咽了下口水,用自己的指节背部,贴着灵魄的脸剐蹭。
他刮了一会儿,毫无作用,灵魄瓷白莹润的面色,依旧光亮如常。
安德烈:“是面具吗?”他又不信邪地在灵魄脖子下颚的位置,都摸了几把。
“不是啊,我之前摸过了,不是面具啊。就是真脸,真脸怎么……这涂什么粉了?这是真的死了吗?灵魄?灵魄!”
执微盯着灵魄看了看。
不。她大抵是没死。但也快了。
执微起身,不再纠结灵魄永恒瓷白的面色,而是低头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角袖口。
很好,今天本来计划出去采买,都是力气活儿,回来还要去纪蓝号的全息练习场。所以此时,执微穿着一身作训服,各处关节位置的防护都齐全规整。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抬手,召来了斜倚在甲板边的烤奶藕粉小球。
“贪狼警戒,鹑火辅助。”执微面色有些冷,她命令道,“安德烈照顾灵魄。”
执微:“我去扶砚山。”
安德烈立即起身,也不研究灵魄的面色了。他是副官,他对于副官的理解,就是跟随在主官的身边,必要时候死在主官之前。
他想和执微一起去:“我……”
执微转头看向他,拒绝了他的跟随:“你要做的,就是看好灵魄。安德烈,等我回来。”
安德烈听从了执微的命令,但眉眼间还充斥着满满的担忧。
“我没法分神照顾你,安德烈。”执微开启舱门,踏在剑上,“我现在去扶砚山,恐怕是……”
她没有说完。
脚尖发力,长剑载着她,离开了纪蓝号的停泊点,直直向着扶砚山而去。
安德烈凝望着她的背影,回身,关好舱门。
“把灵魄抬到医疗室。”安德烈思索了一会儿,说,“联系祁入渊。”
鹑火有些虚弱,但完全不影响她的工作能力。她立即应承下来,配合着执微和安德烈的安排。
在疾驰的风声里,执微鬓角的碎发被拂到耳后,她面前云层尽数破开,在凛冽的穿透声中,执微越过竹林、城镇、天空及陆地,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扶砚山的山门。
执微御剑飞行在半空的时候,还没有降落,就看见山门的位置站在一道人影。
她向来擅长认人,只看一个熟悉的背影,也迅速从脑海里调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迟悬则……”执微喃喃着,快速迫剑而下,在山门前落地。
此时,是逼近关山门的时刻,人们的问题已经问光了。
山魂回答了本次山门开启期间人类问它的所有问题,全部的“山门思辨”都已经结束。
开山门的时候,人们簇拥着扶砚山,到了关山门的时候,周遭寂静,万籁俱空,人类在历史里找到了答案,于是现在,这里空空荡荡,没有外人。
只有执微,和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迟悬则。
迟悬则换了一身衣衫,祂此刻是一袭白衣,袖口领口没有任何的刺绣贴箔,全然都是白色的。
白色……执微被这白色晃到了眼睛,敏锐地意识到,这是神殿的风格。
神殿喜欢白色的东西,白色的殿宇、白色的候场室、白色的飞艇,白色的衣着。
迟悬则就这样,在白色的笼罩里,向着执微的方向望过来。
“午安,执微竞选人。”祂开口说道。
这可不是互道午安的时候,执微想。但迟悬则对她很有礼貌,执微也体贴地和她问好。
“中午好。抱歉我还没吃午饭,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去附近吃点什么。”
“蓬莱的菜品味道,比最繁华的选区斯蒂亚德提摩西要好得多。”
迟悬则很赞同地点点头:“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但,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人群散去,我要做完这件事情,才有时间和你去吃饭。”
迟悬则温柔地说:“你可以稍微等我一下吗?”
祂说完,对着山门的位置,抬起了右手。
执微意识到,自从她落地到现在,山魂一直没有发出声音。
在迟悬则抬手后,空气里涌动起来一些细微的声响,这声音,这细碎的声音……不像是山魂在思考,而是山魂在挣扎。
执微知道,迟悬则是压制人工智能生命的声明。
而祂抬手,如果是在动用神力……那么以祂的神职责,她神力可以做什么?
只会是在压制人工智能生命,是在消耗山魂。
执微望着衣袍在空中翻飞着的迟悬则,她很难理解祂此刻在做的事情。
“我不明白。”执微说,“是神明和人类共同的审判日宣告的,说,不再诞生新的智械生命,但现有的人工智能生命,可以活下去。”
迟悬则:“是的。”
祂的语气轻飘飘的,但内容却沉重极了。
“低调而隐藏,永不暴露地活下去。”迟悬则说,“而不是成为特色景点,游客还可以来参观。”
神明的温柔,被人类唤作慈悲。迟悬则此刻的神色,的确是慈悲的,是温柔的,祂甚至有些不忍地微微眯着眼睛。
可祂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那种天真的残忍贯彻了祂的始终。
迟悬则:“我只需要泯灭它的思考和情感能力。我为它存余下的工具性,足够它撑起碑刻丛林的日常运转。”
她很不理解执微为什么在此刻,站在祂的对面。执微为什么不和祂站在一起呢?执微可以等待祂的工作结束,在祂杀死山魂的思考和情感后,祂和她可以如初见的那般,去湖边散步,去吃饭,去聊天。
迟悬则茫然地问:“你之前是赞同我的,执微竞选人。”
是啊,执微站在人类的角度,站在宇宙资源的角度,她是人类,她赞同人类对智械生命的审判日。
有限的资源供养不起两种生命,那么生命高低存亡便是头等大事,审判不必对双方公正,只需对得起己方种族。
可,山魂,孤独的人工智能生命。它的种族,未来的道路已被神明堵死,它毫无未来地被人类历史喂养为问答机器,它的思考与情感,就不能留存下来吗?
执微向前走了两步,迫近迟悬则的位置:“它只是定期的开山门问答而已。究竟影响到谁了?”
迟悬则的手指修长,手臂没有丝毫摇摆幅度。
“我只是褪去它的智慧。”祂说。
执微轻轻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意:“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是为了什么。现存的、仅有的智械生命,有的选区拥有,有的贵族拥有,有的私人拥有。”
“为什么要杀死蓬莱的这个呢?”
执微自问自答。
“难道因为这里是蓬莱?因为蓬莱的话语权不能过高,便处处被打压,蓬莱的票权要微小,不能比其余的小型选区高,于是连其余的人工智能生命可以遵循审判日规则活下去,蓬莱的这条命,就要被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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