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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选神明by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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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同的,这都是不同的。”
温厘似乎在无尽的虚妄里,参悟了神明的本意。
他居然说:“神明在许多时候,并没有传达人类所理解的那个意思。神明所站的高台,是人类的幻想搭建出来的。”
执微:……天啊,他懂我!
对对对!!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就没有那么多的脑补怪了!

可除了执微, 根本没人把温厘说的话当真。
人群中的目光,都在或明或暗地打量着温厘,人们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但又似乎并不像是在看他, 看他这个人本身。
分明是在看自己的亲眷。
执微没怎么来得及兴奋, 就注意到她身边的地肤神情破碎。她整个人都怔住了,嘴唇一直在颤抖,只是瞧着,就知道她陷入了巨大的刺激里,一时之间甚至说不出话来。
地肤这样,执微也根本放不下心。她压低声音,对鹑火说:“看好她,你们先和卢米农他们回去。”
而后,她拨开人群, 快步走到温厘面前。在所有人的窥视里, 毫不客气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执微很强势, 温厘这个年纪大她许多的男人,便显现出弱态来。
被执微揪住了手腕,眼神迷离了一瞬,抬头愣愣地看着执微, 想再说些什么, 被执微一个凌厉的眼神压了回来。
他嗫嚅了两下,身形愈加佝偻起来。
温厘年纪大她很多,但看脸倒是并不怎么苍老, 疲态更浸于内里,瞧着面上,只是个面容仍留有几分青涩的中年人。
时间似乎停滞在了他的身上, 难怪地肤一眼就能认出他。只是他过于瘦削的身体没什么多余的肉,一副空荡荡的骨架晃在这里,仓促间裹上一层皮,就混进人间闯荡。
这样瘦削的人,执微之前见过一个,就是贪狼。
可和之前骷髅般的贪狼不同的是,贪狼就算瘦成那样了,眼底还是带着恨意,哪怕瘦弱肮脏,也始终是随时会咬断人咽喉的状态。
温厘则不同。他像是被抽去了灵魂,那些话语途经他的身体又溜走,他的目光没有任何焦点地空望着。
执微扯着他的手腕。她不会把脉,但污染凭她控制,于是她感知了一下他的状态。
手腕皮肤微凉,皮包骨头,青色脉络顺延手背而上。
执微感知了一下,惊奇地发现,她此刻握着温厘的手腕,和之前握住安德烈的手腕二者相比,并无什么明显区别。
污染者在执微的理解里,属于一种随时暴起伤人的丧尸形象。
但亲眼看见的人,苍白到有些懦弱,和执微听到的关于污染者的形象完全不符。
莫桑是一开始就被她隔离控制住了,执微认为他或许不算完全的污染者。可轮到了温厘这里,温厘是个完全的污染者了,但是也并不凶啊。
他还是被收容过的污染者呢!身上一点兽性的凶猛都没有,只是一种动物应激般的怯懦,这有些超出执微的预料。
她没有在温厘身上感知到任何污染。
执微腕骨上的黑玉镯子,正因为她抬起手臂而微微晃荡着。它乖顺、臣服、安宁地做着她的饰品,哪怕和污染者温厘此时的距离不到巴掌大,也并没有暴起,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它是执微的工具、仆从,可从来没认为自己是污染者的造物,也不顺从污染者为自己的主人。
执微还以为被困在疗养院,接受“无尽空白”作为比死亡更严苛的惩罚的污染者有多可怕。现在看来,她没发现任何不同。
这里毕竟有这么多人看着,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执微扯着温厘,将他带离广场,也不多话,直接把人塞进了悬浮艇的后排。
悬浮艇上,安德烈坐在副驾驶位,他的身子努力往驾驶面板那里挤,头则使劲拧回来,一边看着执微说话,一边努力保持着和温厘最远距离的样子。
主驾驶位上坐着贪狼,他无语地盯着安德烈看了一眼,瘪瘪嘴。
安德烈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嫌弃,不高兴起来,委屈道:“你当然不怕了!你是污染种,他是污染者,地肤是他女儿,主官是主官,只有我,我最危险!”
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和污染者同处一个区间,不仅是背叛了自己对神明的信仰,还割舍掉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能不害怕吗?
执微安抚他:“有我在呢,安德烈,我不会冷眼瞧着谁伤害你的。”
安德烈最听执微的话,听见执微这么说,就放心了一些,挺直的脊背也松泛了一些。
安德烈对于刚才广场上的静默,很是好奇:“人们发现他是污染者了吗?”
执微摇头:“没有实证。”她解释,“但他姿态狼狈,目光空洞,精神混乱,又出现在污染种聚集地,比起污染种因为共有的那种’原罪负担‘而显得苦大仇深的态度,他空白多了,就像是一颗黑球堆里的白球。”
“就很像人们幻想中的,生活在疗养院的至亲。”
安德烈嘟囔着:“我看地肤都要哭了。”
执微沉默了一瞬,瞥向身边畏缩的温厘,她看见他单薄的身体,想到他的女儿在沙洲继承妈妈的意志,站成伟岸的功勋雕像,想到他的妻子死守沙洲,又想起了自己的妈妈爸爸。
她知道地肤为什么想哭。绝不是因为温厘此刻多么单薄瘦弱。
执微对安德烈说:“如果瑟恩伯琳和你再见面,她灿金色的头发灰暗失色,她那些昂贵的珠宝都改成了草屑,她又眼神迷茫地望着你,看自己的孩子的目光和看旁人一样……你也会难过的。”
安德烈想想,那何止是会难过呢?他会难过死的!
执微:“温厘没认出地肤,他的眼神没有为地肤停留哪怕一瞬。他的目光平等空洞地扫视着人群,这对他的女儿来说,足够心脏如同刀子割开般片片碎裂。”
她说着说着,突然安静了下来。
身边只剩下温厘那疲惫粗重的呼吸声。
执微想,这可真够可怕的。她一定要回家,而且要尽快回家,否则她的妈妈爸爸,会不会如同此刻的温厘望着地肤一样,忘记她的模样?
已经过去半年了。执微低头望着指尖。
回到纪蓝号后,鹑火已经和卢米农一行人先行回来了。执微跳下悬浮艇,鹑火站在靠后的位置,反倒是卢米农迎了过来。
他先是去看执微,之后将目光放在了温厘身上。
卢米农歪着头仔细打量了一番,他沉默地笑了笑,把安德烈笑得后背发凉。
果然,回到内舱后,卢米农立刻蹿到贪狼身边。
“那就是你的父亲吧?和你长得真像啊。”他和贪狼套近乎。
贪狼站定,垂眸看了他一眼,坏心眼道:“哪里像?”
“五官轮廓和眉眼都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种冷淡清俊的气质,一看就是父子。当然了,和鹑火护卫官也很像,一看就是父女。”
地肤眼角还有些红,她走了过来,礼貌开口:“是我的爸爸。”
卢米农:“……呃。”
贪狼欣赏了一下卢米农的窘态,嗤笑了一声,对地肤说:“放心,谁会抢你的爸爸?”
地肤没搭理他,看着卢米农:“有什么事情吗,卢米农竞选人,你看起来很有把握,已经确认他是污染种的源头了吗?”
她分明 还眼角泛红,一副才止住哭意的样子。可又语气微妙,神情不怒而威,于是哪怕是眼角泛红,也显出几分猩红杀意。
卢米农也不怕。
他对地肤直言:“我选择做竞选人,是因为做竞选人可以有一些高于人类的特权。”
地肤心头一紧。
“我的意思是,他这个状态我不久之前看见过。”卢米农微笑着说出了地肤心底的想法,“我姐姐和他一样。”
二人对立而站,陷入了焦灼。
这时候,执微和安德烈一边说话,一边才回到内舱。
卢米农一看见执微,就开始用那种看着稀世珍宝大馅饼的眼神盯着执微看。
他目光痴迷地瞧着执微,安德烈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大叫起来:“这是什么眼神?!”
卢米农理都不理:“您居然能做到这个……果然,您的实力真的是……”
执微觑了一眼温厘,看看地肤,立刻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她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喂喂喂这个和我没有关系!真的和我没有关系!”执微就差尖叫了。
地肤深吸一口气,她自然是帮着执微说话:“确实,那是个偶然的巧合,爸爸的舱体在宇宙中进行了脱离解体,我才有救下他的机会。”
卢米农的兴趣一点儿不减,他发出了危险致命的神奇言论:“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姐姐的舱体也脱落一下?”
执微捂住心口,再次强调:“她都说了是偶然了!”
卢米农激动地喘了一口气,克制不住兴奋般地说道:“我懂的。”
他轻咳一声,望着执微,眼巴巴地盯着她。都已经不是暗示了,分明就是在明示了。
“所以,我姐姐那边可以也偶然一下吗?”卢米农期待地问。
执微:“……你把我气笑了。”
她气急败坏,口不择言:“我要是真有那个能力,干脆让整个人造星球疗养院都解体,好不好?”
这话一出,她只是口出狂言,但别人恨不得立刻当真。
卢米农若有所思:“原来……您已经……是啊,您当然会……”
执微按着眉心:“不管你在想什么,请都不要再想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执微真的觉得卢米农的想象力有点儿太丰富了。
瞧他殷切望着她的眼神, 瞧他含糊不清的话语,他的脑壳在想些什么,在执微这里简直一目了然。
满脸写着的都是“给我姐也整出来谢谢”。
执微不让他想了, 他还不干, 明显还在偷偷想, 目光深沉地凝望了一会儿,半晌,缓缓露出释然的笑意。
“我明白。”卢米农坚定地说。
执微:……你确定你真的明白吗?
她感到心累,也懒得管了,任由卢米农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她随时有报复回来的机会呢!她可是计划着往卢米农的脑壳上扣锅子的,现在看来,一切都在稳健进行中。
开集会的时候,下面是污染种,上面是卢米农这个污染种的直系亲属。做演讲的时候, 卢米农既可以条分缕析阐释观点, 又可以用过往故事打感情牌。这些优势都是执微不具备的。
所以, 哪怕现在卢米农盯着执微,一脸脑补过头的神情,哎耶,执微也并不生气。
但无语还是有的。
执微拧着眉毛, 挥着手, 把卢米农赶走了。卢米农走后,她带着安德烈、地肤和鹑火,安德烈又架着温厘, 一行人抵达了纪蓝号的中控操作室。
鹑火连通了和锈齿轮总部的即时通讯,祁入渊与灵魄的脸孔出现在执微面前。
在执微和祁入渊说话的时候,地肤的全部注意力, 基本都在温厘的身上。
温厘胆怯地坐在一边,屁股只搭着沙发上的一个角,看起来拘谨又拘束。地肤便试探着靠近他,没有动手触碰他的动作,但只是稍微动了一下,温厘就像是应激一样警惕地看着她。
“爸爸。”地肤轻轻地,温和地唤了一声。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执微则在专注地和祁入渊说话。
灵魄汇总了许多她们关于污染的研究结果,一个被“确诊”为污染者,又机缘巧合之下逃离了疗养院的温厘,可以提供许多额外的思路。
执微直言:“他体内没有污染。”
祁入渊的目光清凌凌地透过屏幕穿了过来,打在了执微身上。她一直有许多猜测,被在无言中逐步默认,于是她与执微的关系愈来愈紧密。
执微最开始只是因为她有一层兰蒙学府教授的身份,才顺嘴叫她老师。可人和人的感情总是相处出来的,她们之间多了几分默契,执微也就真的叫着叫着将她视作老师。
她低垂了一点眸子,强调道:“我能肯定地说,他体内没有污染。”
祁入渊的眼睛眯了一下。“主流说法,其实并不是污染者产生污染,污染者对神明的不忠会化作污染,那只是流传的谣言。”
“目前最广泛的说法,仍然是贪欲、不忠、悖逆使人类更易被污染影响,成为污染者。”
执微有些丧丧的:“所以我之前在污染区里走过一个来回后,排名都冲到第一了。”
在外人看来,她分明就是在用事实证明她不受污染影响,她没有任何利己的想法,全部的灵魂都将虔诚地献给神明。
执微慢半拍地意识到,在她看来,她没有伸手操纵污染,已经是收着了。但在所有人看来,她赫然是在放大招嘛!
这么看,她能不第一吗?
“所以依旧没人能准确地说出污染是什么。”执微喃喃道,“许多人认为它是神明的考验、威胁、见证之类的东西。”
“但唯一神在的时候,它可从没出现过。难道真的像星网上那些人猜测的那样,唯一神陨落后,人类开始竞选神明后,污染就出现了,专门用来辨别一个信徒是否虔诚?”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一直呈现上扬的状态,任谁听都能听出来她充满质询的语气。
执微和祁入渊交流的时候,温厘的目光一直胆怯地游移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安定了一些。
但即便他的精神状态平稳了一些之后,目光也没有望向地肤,而是盯着空中虚无的点,漫无目的又毫无缘由地瞧着。
执微回眸望了他一眼,温厘呆呆地昂着头,和她对视。他的女儿已经成为沙洲的统领,姿态温柔强势,就坐在他的身边。他反而目光清澈,神志算不得清醒。
执微想,温厘之前做了地肤三年的父亲,看现在的样子,他却更像地肤的弟弟。他不再能保护她,现在,是她保护他的时代。
针对污染,执微和祁入渊没有讨论出个结果。
但祁入渊显然还有别的话要和执微说。
“胤华冕下过几天从梵洛迦选区返回神殿,途经无名区,祂会在无名区降落。”祁入渊为执微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执微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来干嘛?来看我?胤华的神职是什么?”
祁入渊挨个回答道:“祂是监督星辰布列的神明。在这个时间特地抵达无名区,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来见你的,执微。”
执微被点了名,还在想,监督星辰布列是怎么个监督法?
诶,这颗行星,你要好好公转不许突然自转!也不许跑去隔壁星系去玩!
这样吗?
看着比较鸡肋的神职,应该都是近些年选出来的神明。
祁入渊为执微分析起了胤华的目的。
“你的组织是小组织锈齿轮,在银红看来,除了银红之外的选择都是竞选人对才能的浪费。尤其现在你爬到了第一名,祂又是出身维诺瓦的神明,这次过来估计是劝你更改组织,转投维诺瓦。”
执微听完,第一反应就是,喔——看来麦特欧的处境不怎么乐观啊。
主捧竞选人还在呢,维诺瓦的神明前辈开始招揽对家了?
她抿起笑意,挑了下眉,没说话。
她没说话,但祁入渊想说的可就多了。
“胤华和我差不多大,是前几届才选上的神明。她作为维诺瓦的竞选人出场的时候,我仍在维诺瓦做中层。”祁入渊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时间,才再开口。
“执微,你还记得我们说过,你遇见贪狼鹑火兄妹的时候,同一时间我在兰蒙见面,却闹得不太愉快的神明。”
执微眼底闪过一抹亮光。
她想起来了,就是她和安德烈在兰蒙教学楼的地下室里,在鹑火贪狼生活的家里,突然遇见飘过来的污染团的时候,同步在祁入渊那里因为意见不合,巧合地施展了神力的神明。
灵感之神的神力,不是污染。
那么胤华当时出现在兰蒙,是巧合吗?
当时那团污染,究竟是污染种贪狼鹑火吸引来的,还是胤华这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制造的?
执微望着祁入渊,她听懂了祁入渊话里的意思。
祁入渊此时,对着执微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她的目光望着执微,眼底有着肯定和信赖。
“我和灵魄也会尽快赶过去,争取和祂同时到。”祁入渊说,“你之前猜疑的,现在到了验证的时候了。”
执微的指尖轻轻抖了一下,她缓缓将拳头握起来,目光扫过贪狼、鹑火、地肤和温厘。
在场的人里,除了贵族安德烈,都是污染的受害者。她莫名穿越到这里,又有了控制污染的能力,她想,既然可以做些事情,她为什么不去做呢?既然还能做些事情,那就先做一下看看吧!
至于结果……执微耍赖地想,不是还有卢米农背荣誉之锅呢嘛!
四天后,胤华先行抵达无名区。
祂作为神明的骄傲时刻高高悬于天际,哪怕前往污染种聚集区,见本届位次第一的执微竞选人,祂也只是联络安德烈副官,希望在无名区星域边缘搭建星舰接驳通道见面。
执微看到这个消息后,无论祂的官方说法说得再怎么冠冕堂皇,她也立刻明白了胤华的意思。
祂不想踏入无名区的土地。
执微沉默了一下,反而笑了起来。她应允了祂搭建接驳通道的主意,并且只带了安德烈去见祂。
在接驳通道里,双方都没有登上对方的舰艇,而是站在通道中完成了会面。
胤华是个和祁入渊风格不同的女士,祂态度亲和,看见执微后,主动说出了之前她和祁入渊的渊源。
“我在维诺瓦的时候,祁入渊话事人带过我一阵。”祂姿态亲和优雅,望着执微的目光也从容极了。
“我的祭司不在了,我之前还邀请她做我的祭司。”祂说,“可惜她没答应。”
执微笑着和祂客套,她做过社畜,也做过预备役爱豆,表情管理是满分的水准。当她想和谁套近乎的时候,她很难不成功。
胤华的态度慢慢愈加亲和许多,望着执微的目光,真的有几分望小辈的感觉。
可执微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她始终觉得胤华有点怪。
和她之前见过的那些神明,都有些不同。这种不同是很微妙的,很细小的,在意识到的一瞬间,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在多想。
执微很相信自己对危险的预判,于是她可不觉得自己在多想。哪怕胤华的态度再温和,她始终将脑海里的弦绷到了最紧。
她们聊着聊着,执微终于找到了试探的机会。
“冕下,能详细和我解释一下您的神职吗?”她自然地开口问道。
胤华输出了一段标准答案:“我掌管星辰运行的轨迹,维护宇宙星图的运行。”
听着很宏大。但祂是最近这些年才选上的,真正干事的神职早被古早神明都抢光了。就算祂这么说,执微也不真的觉得祂怎“掌管”“运行”什么。
之前,祁入渊说的可是“监督”。
执微故意哇了一声,先是表示了赞叹。
“具体做什么呢?”执微露出几分好奇,问道。
胤华的表情明显钝了一下。显然,祂没有预料到执微会这么发问。
耶?从来没有人问过祂这个问题呢!具体是怎么掌管的?具体是怎么运行的?具体是怎么执行这份神职的?
“不愧是执微竞选人。”胤华慢吞吞地转移了话题,“执微竞选人之前提出过神明管理计划,现在已经在实践中了吗?”
祂话里带着一点刺儿,执微全然当作没听懂的样子。她叹了一口气:“喔,那倒不是因为这个。”
之后她就不说了。
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话说到一半,执微就不说了!
胤华一直维持着的笑意僵硬了一瞬,但她还是亲和地同执微闲聊。执微对祂的态度始终如一,恭敬里带着亲切,即便是此刻在接驳通道见面,她还为冕下带了她亲手煮的饮料。
“用了恒温系统,现在还热着。”执微从安德烈手里接过了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杯饮料。
这是不大的一个杯子,没有杯盖,也没有把手,需要用手攥住,这样才能拿稳。
她握住了杯子的下半部分,角度略低地递给了胤华。
胤华自然地去握杯子的上半部分,祂将执微的示好当作对她神明的虔诚。瞧她对神明多么虔诚,作为位次第一的竞选人,她亲自为神明烹煮饮料,就连递上来的时候,都只拿杯子的下半部分,将上方留给胤华。
祂对执微的印象还不错,便没在意祂接过杯子的时候,执微轻轻上滑了一点的指尖。
就只是这么一点点的距离,就只在这么一点点的时间里,执微的指尖触碰到了神明的小指外侧。
“冒犯冕下了。”执微意识到这点后,见胤华拿稳了杯子,立刻松开了手,垂下了眸子。
胤华看见执微的示弱,心情更好了一些。“没事的。”祂笑道。
胤华果然如同祁入渊预料的那样,向执微提出了希望她加入维诺瓦的邀请。
执微的态度始终很坚定:“不了,冕下,我在锈齿轮久了,这里也待我很好。我是锈齿轮的唯一竞选人,我想没有比锈齿轮更适合我的组织了。”
“那真遗憾。”胤华张张嘴,似乎是想再劝,最终还是闭上了。
祂本就没有想过祂一出场,执微就转投维诺瓦的可能。哪怕现在胤华再怎么认为执微是明珠暗投,可她不同意,谁也无法强迫祂。
带着遗憾,胤华离开了无名区的星域。
祂的身影远远消失后,执微的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安德烈觑了下她的神情,一直保持着安静,直到和她回到了纪蓝号的主控室,仍不见执微开口说话。
她只是一头扎进了灵魄和鹑火整理的数据资料库里。
就在执微的指尖,触碰到胤华小指外侧的那一瞬间,她敏锐地感知到,神明的体内曾流淌过污染的痕迹。
这算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污染侵染着神明的力量通路,事实恨不得直接摆在执微面前。
——祂的神力是污染。
显而易见,祂的神力是污染。
也就是说,当初在兰蒙的那个污染团,就是因为胤华在祁入渊面前使用了神力,于是飘荡到了贪狼鹑火所住的地下室。
所以神力就是污染?但灵感之神金色的神力曾流淌过她的面前,执微确认祂的神力不是污染。
那么,难道神力和神力之间有着明显的差异吗?灵感之神的神力不是污染,但胤华的神力却是污染?
执微分析着灵感之神和胤华的神职,并没有分析出什么东西。
过量的思绪冲击着她的大脑,思考的快感刺激着她的神经。执微感觉到太阳穴位置紧绷地一下一下跳跃着。
数据、信息、资料都闪过她的眼前,她的大脑将一些可能性重组、排列、建构,最终缓缓形成着一个又一个的结论。
不,这个不对。不,也不是那个。
污染出现在人类身边,人类就极有可能堕落为污染者。
鹑火贪狼的妈妈爸爸,也是污染者。
据他们兄妹两个说,印象里父母甚至很少和他们表达亲近,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前程叩拜神明。
如果这是特殊的,那么地肤致力于守住沙洲的母亲,在连绵污染区的沙洲没有成为污染者。而她的父亲,则成为了污染者。
或许不是虔诚的人不会堕落,而是虔诚的人堕落。
执微一直独自思考到很晚,直到祁入渊和灵魄抵达纪蓝号。
祁入渊、灵魄、贪狼、鹑火、地肤、安德烈。执微没有叫上卢米农和他的副官,毕竟他现在不算是她的竞选团队,而是她的锅架。
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执微站起来,她的目光沉静无波。一开始,她甚至没有说话,她沉默了许久,最后才突然开口。
“可能你们会认为我在说疯话吧。”她先自嘲地笑了一下。
她这么说,安德烈可就不干了。
安德烈平日里都是最听执微话的,现在反而立刻出来反驳。
“谁敢这么想?谁敢?”他大叫道,“谁敢这么想!”
执微瞧着他脸都涨红了,在如此紧绷的氛围里,她心头轻快了一点,对他扬起眉梢一笑。
“安德烈。”她低低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而后,她正式进入了正题。
“胤华的体内,就像是废弃的卫星轨道,铺陈得四通八达,全部都是污染流经的痕迹。”
执微:“其余神明不好说,但祂的神力,就是污染。”
氛围是死一样的沉静。
在场的明明都是活人,但大家的意识似乎已经死了一会儿了。
半晌,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妈妈,爸爸。”贪狼低哑着嗓音道,“究竟是什么污染了你们?”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正如无人可以给予他答案。
祁入渊撑着桌面,执微看去,赫然发现她在发抖。
可执微没有上前安抚她,她胀痛的脑神经里挤着太多话语,她必须一口气全部说出来。
“我察觉到了这点之后,一直在想,为什么胤华和别的神明不同?”
“祂和别的神明有什么不同吗?祂们一样是通过竞选出身,一样来自银红,一样裹着神殿的纯白神袍。”
执微:“神明和神明之间,究竟有什么差异?对了,流程相同,那么相差的也就只有神职。”
她小幅度地歪了下脑袋,就像一只锁定了猎物的豹子。
“神职是神明和神职的差异,神明和神明之间的差异,只会在即位的那一刹那。”
“所以,神明就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问。
她在说问句,她在邀请众人思考,但人们的表情一片空白,大脑近乎停滞。
鹑火喃喃着重复:“发生了什么……前往神殿,在唯一神陨落的地方宣誓就职,得到唯一神破碎的神格,成为最新一任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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