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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训夫手札by拥风听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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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地方习俗,他并不深究,又问:“劳驾,敢问严御史的故居怎么走?”
过路人指了个方向,见少年衣着光鲜,奇怪道:“严家没人,你寻去做什么?”
“没人?”少年惊疑,“严家不是还有一位大娘吗?”
过路人明白了,这是与严家有旧,但久不来往,于是好心解释道:“严娘子今年年初已经出嫁了。”
“嫁给谁了?”
“喏,就是今儿过生的李小爷。”
李父正举酒待客,忽闻门房来禀,外头一个气宇不凡的少年来访,自称是时任京兆执金吾的左将军幺子,唤左明钰。
这等人物,自然与李家素无来往。
且不论真假,先将人请进来才要紧,席上人多杂乱,他不及先同家人们说,只道且去试试来者的真假。
见到左明钰后,李父走南闯北识人无数,自然一眼瞧出他通身贵气,绝非常人,对他自述的身份又信了几分。
左明钰不以身份倨傲。
他对李父又自报一遍家门,拜见这位面善的长辈:“匆忙来见于礼不周,还望伯父海涵。”
李父说了些“蓬荜生辉”的客套话,问他因何而来。
左明钰暗暗咬了下腮。
他道:“家中长辈与严御史尝有旧故,听闻严家明珠出嫁,碍于关山阻隔无法及时赴宴,今我途径此地,见贵府正摆生辰宴,贸然至此,也是弥补一份未尽之心。”
言罢取出一个朱漆描金方匣递奉。
李父自不肯收,见他坚持便道:“既是予我儿我媳,且等他们来,你们同辈间好作交谈。”
说着,吩咐身边仆从到席上唤少爷少夫人。
可席上不见二人。
暂寻不得人,李父遂邀左明钰入席,他自言来前用过餐推拒,李父只好令人带他往园子里逛一逛。
道严问晴、李青壑二人去了何处?
却说先头李青壑更衣出来,不想再回应酬的酒席上,听那些父亲的市井利交拿着些与他风马牛不相及的词儿吹捧他。
晴娘就在隔壁桌,听着他臊得慌。
他换了身利落常服,又招来竹茵,小声嘀咕几句。
竹茵为难地看他。
“快去!”李青壑板起脸催促。
竹茵无法,只得摆手往前头去,照着少爷出的好主意,悄悄找到凝春道:“少爷说,照夜和谷子打起来了,叫少夫人快去拉架。”
凝春瞪了他一眼。
“这叫什么话!”
哪有用这种画蛇添足的借口唤走人家的。
竹茵求道:“好姐姐,你将话传给少夫人就是,是去是留给我个准话,我也好向少爷交差。”
凝春撇了撇嘴。
她向严问晴说这由头的时候,都为离谱的理由觉着尴尬。
严问晴倒是面不改色。
她向杜夫人轻声说了几句,杜夫人笑着摆摆手,许她离席。
竹茵没想到少夫人竟真的由着少爷的性子胡闹,这借口说出去不得笑掉旁人的大牙?
他忙在前引路,领着严问晴往李青壑指定“猫狗打架”的地方去。
行至半路,突然听着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喜的高呼。
“严姐姐!”
严问晴停下步子,这熟悉的称呼叫她转头时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李家?
刚转过身,左明钰已三步并两步跑到他面前,开怀道:“许久不见,严姐姐,可真叫我好找,你何时成的婚?怎么没同我来信?”
严问晴猝见故人,看从前玩伴现在已经长成,心下一时怅惘。
她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山高路远的,怎么好劳你牵挂?去信倒显得我向你讨要礼金呢。”
一句玩笑话,八年未见的隔阂立时少了许多。
左明钰将手中礼匣递与她:“瞧,我这不还是追来送礼。”
他的声音又低沉些,垂眸道:“我当严姐姐已经把我忘了,快一年不曾与我致信。”
“我忙着筹备婚事……”
“晴娘!”
正说着,另一头又传来声呼唤。
原来李青壑等了会儿,耐不住性子出来寻人,瞧见晴娘在同旁人说话,立马横插进来。
到了近前,才发现是个唇红齿白的陌生小子。
“这位是李公子吧?”左明钰先一步向李青壑禀明身份,又道,“你我都未及冠,尚无字号,听闻今日是你生辰,我长你几个月,若不嫌弃,你我以兄弟相称便是。”
李青壑:?
他心道:你管我媳妇叫严姐姐,让我冲你叫哥,这是几个意思?
李青壑较真的时候直觉异常敏锐。
他也不是省油的灯,胆子肥了拿手往严问晴腰上一搭,当着左明钰的面凑到她耳边亲昵低语。

第36章 错语生嫌隙,夫妻各枉屈 吵架,但狗子……
他们夫妻私语说了什么, 左明钰自然听不清。
他暗暗捏紧拳头,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李青壑搭在严问晴腰间的手。
一个不学无术的小白脸,站也没个站相, 怎配他的严姐姐?
但见李青壑说完, 严问晴抬眸盯了他几息, 由着他揽住自己的腰身, 向左明钰致歉道:“我还有桩要事, 麻烦你在园子里稍候片刻。这园子风景雅致,前头有个望波亭,临水而立, 清风徐徐, 可停步留赏。”
说完, 她拿下李青壑的爪子, 牵着他往外走。
竹茵欲跟上, 又疑惑地扭头张望。
虽说照夜年纪小还未上任,但有猫叫恫吓,早吓得家中老鼠四散而逃。
怎么青天白日里,隐隐听到些磨牙的动静?
刚甩脱左明钰, 李青壑便壮着胆子反握住严问晴的手,将她的手拉到身前, 盯着她拖长了音唤道:“严姐姐——”
严问晴笑了:“你做什么学舌?”
“怎么?”李青壑一贯直来直去,今儿竟带上些阴阳怪气,“就他叫得, 我叫不得?”
严问晴瞧着好笑,随口解释道:“我与明钰自幼相识,从十二岁随祖父回乡,已八九年不曾见过他, 故人重逢,难免高兴失言,我只拿他当弟弟的。”
“哦。”李青壑攥紧了严问晴的手,嘴上依旧怪里怪气,“原是早就认识的。难怪要我叫他哥哥呢。”
严问晴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想笑,但见李青壑横眉竖眼,又怕笑出声惹出李小爷的脾气,真恼了可不好,便正色道:“是他欠妥当了,既唤我姐姐,该称你姐夫才对。”
李小爷心满意足。
他偏心口不一,故作随意道:“这倒也没什么,咱们是假成亲,我也视晴娘做姐姐。可咱们好歹担了夫妻的虚名,他明知故犯,方才那番话显然不怀好意,我瞧他定是个表里不一的小人。”
能叫胸无点墨的李小爷连用三个成语攻讦,也是屈指可数。
只是严问晴听他说完前半句话,笑意便浅了些,将手从李青壑掌中抽出,淡声道:“把我从席上唤出来做什么?”
李青壑扫了眼空下来的掌心。
他自然察觉到晴娘态度有变化,琢磨了遍自己方才的话,当她是对那番冲左明钰无故挑剔的话不满,李青壑心下也泌出层层的酸。
不过说那小子几句不是,晴娘手也不给自己握了。
——虽说平日里他都没机会抓晴娘的手,可方才是晴娘先拉得他,他反握回去晴娘并未挣脱,怎么说几句怀疑左明钰的话,她就把手抽走?
李青壑揣着几分气,语气生硬地说:“当然是来问罪的。”
“问什么罪?”
“今儿是我生辰,怎不见我的礼物?”
严问晴知道他要的是什么礼物,却故意道:“库房里尽是为李小爷庆生所赠大礼,你想要什么自去取便是,问我作甚?”
李青壑怒道:“那你给姓左的庆过生否?又送了什么礼?”
他忽然又似恍然大悟般瞪眼:“我想起来了。那个整得斗蛐蛐开赌场的东主家破人亡的,是不是就是左明钰?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这故事也是你从他那儿听来的不是?”
严问晴不知他怎么突然炸了锅。
也不知他从哪翻出陈年烂谷子的事。
更觉得李青壑实在无理取闹,不过是她总角时玩得好的朋友特意前来庆贺,不知他吃得哪门子飞醋。
况且,那桩旧事实则是幼时的严问晴与左明钰联手做局,赌场东主欺左明钰年纪小,使小伎俩坑骗他,左明钰找回场子的金甲将军便是严问晴舍给他的,破金甲将军的真青勾镰刀也是东主从她手中购得,若是这东主说话算数不再摆赌场行伎俩害人,他们自然放他一马,对方自作自受,怎么在李青壑口中变成了他们“歹毒”?
严问晴气极。
满腔怒火里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纵使知道此事她是当故事说给李青壑听,讲的时候就半遮半掩,他并不清楚内情,可心头火起,难免为他这番话感到心寒。
“是,我与明钰一丘之貉。”严问晴丢下他往栖云院去,怒火中烧下没忍住道,“你倒是光明磊落,也不知是谁为了推拒这桩婚事使人往官道上……”
她气急下,险些将压在心口的那桩事揭出来。
那可真是要闹不休了。
严问晴忙闭了口,却似往心头闷火上加了一把柴,猎猎灼烧着五脏六腑,更胀得心酸。
这话听得李青壑一头雾水。
只是严问晴未将话说得明白,李青壑又被她为左明钰说话的决然态度吓住,惊怒交加,眼儿一圈立时酸胀得厉害,也顾不得思索这话什么意思,紧追过去质问道:“你一定要与他站一块吗?”
“我合该与你站一块。”严问晴步子不停,“可你也说了,不过是假夫妻做不得数。我同他自幼相识,情分较你当然更深厚。”
“哪里不作数!”李青壑急到不择言,“白纸黑字,婚书尚在爹娘处,我向他们讨来给你瞧。”
“是极,是极。”严问晴点头,“谁不知道口说无凭?今儿你说拿我当姐姐,明儿又说咱们是夫妻,后儿瞧我不顺眼了,逼着把我撵出去,我有什么好说的?”
“你这是、你这是对我妄加揣度!”李青壑也委屈了。
严问晴冷着脸道:“不过是有样学样。”
“你就是!”李青壑气得声都抖了起来,“你就是向着他!”
“我谁也不向着。”严问晴道,“只看不惯有的人朝三暮四、口是心非。”
李青壑穷追不舍:“谁朝三暮四了?”
他急到要剖心般说道:“我一门心思在哪儿,你真是瞧不出来吗!”
“那我究竟是你的谁?”
已至栖云院门前,严问晴终于扭头正眼瞧他。
“我、我……”李青壑喉结不住滚动着,两手紧紧攥住胯衣,奋力将那话往外。
呼之欲出。
严问晴却没耐心等他费力挤出一个不知真假的答案,好似她一步步紧逼出来似的,恁没个意思。
她转头往院里去。
也是奇怪,今日栖云院外头竟多了两个衣着喜庆的小童等候,原本瞧见他们往这儿来,是要堆着笑上前的,但见少爷少夫人正吵着,立马噤若寒蝉,立在两侧不语。
严问晴虽有些纳闷,不过正在气头上,无暇思索许多。
待她推开门去,却见花团锦簇映入眼帘。
道旁摆着一列郁郁葱葱的蔷薇灌木,开着粉的、黄的小花,一蓬蓬小巧可爱,廊下间杂着各色牡丹,似绒绒花塔,更有春兰舒展其间,齐齐在严问晴面前盛放。
早上出门时,院里不过几树垂丝海棠。
这些带着盆的花儿从何而来是显而易见的。
李青壑在她身后轻声道:“我教你出来,是有好东西给你瞧。”
美景在前,严问晴心里软了几分,可吵了一路的嘴,软下的心肠又被怒火炙烤得刺痛,挤不出丁点儿软话。
“你已给了我好瞧。”严问晴心头火烧得厉害,只能冷着声,“我不想再看到你。”
言罢,目不斜视地穿过重重花海。
李青壑眼周涨红了一圈,泪珠子勒在睫羽前,强忍着不想往下掉,奈何一波一波的酸意不断挤出咸涩的眼睛水,不住把蓄在眶里的眼泪往外推。
他转身一脚踹翻了道边的花盆,盛开的棠棣花儿轰然倒地,缀着朵朵可爱黄花的枝桠折断,落得到处都是。
李青壑蹲在横倒的花盆边静默埋头,像个石雕。
许久才没忍住溢出两声哽咽。
好似在哭他精心侍弄的花儿被不懂怜香惜玉的恶人践踏了。
这翻天的架势,谁也不敢上前劝解。
哪个晓得好面儿的少爷会不会觉得叫人看了笑话从而迁怒。
直到前头热闹暂歇,竹茵才跑去请杜夫人。
“你是说,晴娘把青壑骂哭了?”杜夫人愕然地看着竹茵,没忍住笑了起来,“倒是出了什么事,能把这小子气哭?”
她也没胡乱偏心。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杜夫人向来视之如珍如宝,只是她更清楚李青壑的脾气秉性,一不留神真能将人气个半死,偏还犟得很,轻易不肯低头。
杜夫人至今仍猜不到他新婚当时如何将晴娘哄回来的。
只推测是晴娘脾气好,见不得他流落街头。
从这孩子学会上房揭瓦后,杜夫人就没再见过他流下泪,最近的一次还是去岁他以死相逼不肯娶晴娘,当时也不过是蓄了泡水在眼眶里,怎么也不肯滴下去,今日听说他蹲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便忍不住想瞧瞧是什么样的光景。
半途杜夫人听得传讯晴娘儿时伙伴左将军的幼子前来拜访,她感慨多年老友重逢,着实情深意重,又吩咐仆从好生招待。
及至栖云院,棠棣还连着花盆倒在地上。
李青壑却不知去了何处。
寻摸一圈,竟在用餐的小花厅找到他,眼皮处贴着两块从水壶上吸饱热气的棉布,听到脚步声掀开一角,扫了眼,发现是亲娘,又怏怏把棉布贴了回去。
杜夫人踱步到他身侧,笑道:“这是个什么讲究?”
李青壑早猜到亲娘是来看他笑话的,特意盖住眼皮,来个眼不见心为净,闷声道:“今儿日头太晒,晃了眼,敷一下眼睛舒服。”
杜夫人短促地笑了一声,道:“说说看,怎么和晴娘吵起来的?”
李青壑默然。
就在杜夫人以为还需费点功夫才能撬开他这张嘴的时候,李青壑瓮声瓮气道:“不是有个、那什么左将军的儿子来了吗,我瞧见他与晴娘说话,就提醒了几句,晴娘帮着他说我的不是……”
杜夫人皱起眉头:“你这是怀疑……”
“当然不是!”李青壑猛地掀翻眼皮上的两块棉布,瞪着眼道,“只是那小子一眼居心叵测,分明是司马昭之心!”
杜夫人惊诧地看着他。
李青壑抿了抿唇,有点心虚的撇开眼。
但听杜夫人诧异道:“我儿何时学会用典了?”
“娘!”
杜夫人连声大笑:“好了好了,不闹你。”
她又正色道:“我只问你是个什么盘算?你若想同晴娘好好的,就不该这样胡思乱想,再好的夫妻俩,总疑神疑鬼的,到头来也得劳燕分飞。退一万步说,那位左小郎真属意晴娘这样的好娘子也是正常,你若同晴娘闹,岂不是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李青壑犹如醍醐灌顶,立时坐直,人也精神不少。
杜夫人端水道:“人家的老朋友来为你庆贺,你却胡乱猜忌客人,难怪晴娘会生气。只是夫妻之间,本不必如此针锋相对,晴娘锐气太盛,我去替你说她一说。”
李青壑急忙拉住杜夫人:“晴娘无错。她说的都是实话,是儿子听不得实话,和她闹起来的。”
杜夫人这时才叫真开了眼。
何时能听得李青壑将错处大包大揽?
她忍着笑:“好,我不过问你们夫妻俩的事,只是若生了‘隔夜仇’,那我明儿可得好好琢磨琢磨如何才能‘家和万事兴’了。”
杜夫人走后,李青壑越想越觉得左明钰真是阴险狡诈,一面整理着皱巴巴的衣袖,一面快步往主屋去,嘴里还念念有词,仔细听来,却是他正琢磨着要如何与晴娘和解。
另一头的严问晴且疑惑不解着。
她饮下一杯凝春奉的清茶,火气暂减后,迷惑渐渐浮上心头。
严问晴不明白的是,前段时间归宁日李青壑如此丢脸,她也能体面地关上门在家里骂,再见时依旧面不改色,将人好声好气送上马车丢回李家。
今日怎么在路上就同他吵了起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
细究起来,自己并非为着李青壑对左明钰无缘无故的敌意,倒是因为他一句“歹毒”而恼羞成怒。
竟是如此吗?
想通关窍的严问晴低低笑了一声。
“真是……”她轻叹口气。
只怪这些日子叫李青壑成日纠缠着,天天泡在一个俊俏少年无时无刻不关注着自己的目光里,难免被他侵染着渐渐习惯那道毫无杂质的炽热目光。
严问晴从来是个喜欢暖阳明光的人。
她闭了闭眼,手指摩挲着身侧箭囊上新绣的纹样,犹豫片刻后起身。
礼物还是得当日送出去。
若是过了生辰再补送礼物可就不吉利了。

第37章 互赠礼花好月圆,陪远客别有用心 牵个……
却说李青壑来到门外, 脚下稍顿,就预备着一鼓作气冲进去,先拉着晴娘一通剖白,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硬赖在她身边。
待他笼络晴娘的心, 再好好同那姓左的斗!
结果李青壑正起着范儿呢, 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了。
刚刚思量好的一长串话嘎嘣下断个干净。
他对上严问晴的眼眸, 从她神情里看到了相同的惊讶。
“你……”
“我……”
又赶巧同时开了口。
二人面上浮现出相似的局促,还是晴娘先笑了一声,打破僵局。
“我方才听着外边‘咚’一声, 不知是什么摔了?”
李青壑偏头挠了挠侧脸。
“刚突然起了阵风, 把一盆花刮倒了。”他睁眼说瞎话。
严问晴却不肯放过他:“前些日子你还说绝不会骗我。”
“好吧。”李青壑放弃挣扎, 低着声老实承认, “我踹的。”
严问晴下颌微扬:“去扶起来。”
李青壑立马快步跑到躺倒在地的棠棣旁, 将这一丛可怜的花儿扶起来,转身时,差点撞到不知何时站在他旁边的严问晴。
但见严问晴俯身拾起一支折断的黄花儿。
“低头。”
李青壑隐隐猜到她要做什么,忍着羞意俯首。
玉一样的手指拈着花枝, 抚过他的滚烫的耳廓,将这枝花儿别在他的耳朵上。
“太奇怪了……”李青壑小声嘟囔。
他伸手借着试探的动作抚弄自己酥酥痒痒的耳朵。
“漂亮的。”
也不知是说人还是说花。
李小爷觉得晴娘这话指定是说人, 区区一朵小黄花,哪里能有他好看?
“晴娘……”
“你……”
又是异口同声,齐齐将对方的话堵了回去。
“我先说!”李青壑实在心焦, “晴娘我错了。那个姓左的、公子,来送礼的,又是你的老朋友,我不该胡乱猜忌人家, 更不该与你吵,惹你生气。晴娘,请你莫要气我……”
严问晴抬手,食指贴在他的唇上。
“今日是你的生辰,没有这么多‘不该’。”
李青壑没声了。
他的喉结紧张的滚动,眼皮低垂,心也跳的厉害,清晰的律动将个响亮的念头一遍遍送到他脑海中——他能不能……
张嘴,含住。
像梦里那样。
可惜不待他天人交战出个结果,严问晴已经抽手,李青壑的眼皮立马掀起,目光随着她的手指飘走。
严问晴笑道:“不是要生辰礼物吗?过来。”
不待她反应过来,李青壑一把攥住眼前的纤纤手指,红着脸说道:“走吧。”
严问晴惊了下,倒没有推拒,反拽着他往屋里引。
李青壑的掌心越来越热,泌出一层薄汗,沾染到紧紧相握的另一只手上,像在二者相贴的地方涂了一层粘腻的胶,他有些拘谨的动了动手指,却更像是捏着严问晴的手摩挲。
严问晴瞟了他一眼。
面上看着如此羞涩,手上的小动作倒一个不停,真是个小衣冠禽兽。
李青壑哪里知道他在晴娘心中得如此殊荣。
不过他一开始确实是自个儿紧张,后头越摸越觉着晴娘的手柔软光滑,就……也是没忍住,不停地轻捏着,手上的薄茧间或擦过柔软的掌心,他揉着揉着,摸到晴娘手指的缝隙,指腹试探着往里进,又飞快地瞄了眼严问晴的神情,见她并无不满,咽了口唾沫压下发紧的喉咙,随后深吸口气,一鼓作气冲了进去,同晴娘的手指紧紧交缠在一起。
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欢欣鼓舞地飘扬。
严问晴知道他在做什么。
就是十指交错相握而已,他愣是戳戳摸摸试探不知道多少回,还频频窥看她的脸色,恁得有病。
只是他当真用这种榫卯一般严丝合缝的法子缠住严问晴后,她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像蚌肉一般藏匿在指缝间的软肉敏锐又娇气,偏李青壑的指节上覆着一层突起的硬茧,时不时擦过去,平日倒不觉得怎样,可对这块软肉而言,却是异常粗粝。
严问晴忍着心中异样。
她拉着李青壑转过半透的云母屏风,向里间走去。
这儿从前是李青壑的地盘,自婚后他甚少踏足,大致摆设虽变化不大,但桌上的小镜、架上的披帛、案上的针线篓、窗边的月琴、若有若无的香气,甚至地毯上不易察觉的一缕发丝,都叫他觉得自己像是踏入一位娘子的闺阁绣房。
李青壑这时忽然想起,晴娘方才说要给他生辰礼物来着。
晴娘将我往里屋带,难道礼物是……
不行不行!
真的不行吗?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
其实也可以……
不行不行,李青壑,你可是正人君子,柳下惠啊!你得坐怀不乱啊!
当然,如果晴娘愿意嗯、嘿嘿。
严问晴自然不知某个家伙正想入非非,她一扭头,就瞧见李青壑在她身后傻笑。
她欲从樟木箱子里取出刚放进去的箭囊,先时没料到李青壑就在门口候着,本打算寻到人哄上一哄,不曾想他如此乖觉,倒省心不少。
严问晴抽手——没抽成。
回头看,李青壑还紧扣着她的五指不放,这倒好,卡得死死的,轻易挣脱不掉。
看来没那么省心。
严问晴见他小心翼翼打量着自己的神色,手指头却一动不动,看来是打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老虎”却纵容了他一回。
严问晴单手拿出箭囊递给他,如愿从那双明亮的眸中瞧见动人的喜悦光芒。
她心道:该松手了吧。
可李青壑也单手抱住箭囊,另一只手跟突然和晴娘的手长一块了似的,怎么也不肯撒开。
他正低头兴冲冲翻来覆去赏着新得的礼物。
晴娘便觉不好叱他将手松开。
李青壑抚着箭囊,外层是上好的牛皮,结实厚重,里衬是麂皮,柔软轻便,入口一圈缝了层羊皮,用铜片包边,黄铜的搭扣在光下璀璨夺目,精致的螭纹刺绣威风大气。
崭新的箭囊抱在怀中,李青壑爱不释手。
他拉住晴娘的手雀跃道:“我也有好东西给你瞧。”
说着,将严问晴往外引。
把晴娘拉到廊下,却又神神秘秘的不肯说,只将宝贝的箭囊放到严问晴怀中,又把耳朵上别着的小黄花捋下来放在严问晴掌心,随后依依不舍的松开手,钻进一间厢房里。
一去小几刻钟。
严问晴百无聊赖地伸手,拈下一瓣晚桃的花瓣,忽闻阵阵鼓声。
她循声望去,却不见人影。
而下一瞬,穿着身月白衣袍的少年持剑从层层华茂间杀出,动作凌厉矫健,剑风挑起一树桃花腾转挪移,衣袂震得猎猎作响。
不像舞剑,倒像是要砍人。
好在鼓点在侧,他伴着鼓声足尖轻踏,更兼腰间的丝纱系带盈盈飘渺,随着他舞动时卷着落花似流风回雪,这刚猛的动作便被柔软的丝带绕住,如流水伴着磐石。
随着一声罄响切断鼓声,李青壑也挽了最后一个剑花,收剑背于身后。
他额上泌出薄汗,微微喘着气,面颊也泛着红,期待地望向严问晴,那一瞬间,潋滟的眸子比纷纷扬扬落下的桃花更要惊艳。
严问晴向他招了招手。
待他快步走近后,持丝帕为他擦去鬓边汗渍,含笑道:“步伐轻灵,动作利落,这是什么舞?我从未见过。”
“我自创的!”李青壑一口答道。
偷偷练了好久!
先时叫吴老嘲讽一通,李青壑就暗暗拾起往日学来的本事,练了数日,又总听孟蝶伴着晴娘奏乐歌唱,他便想为晴娘舞一曲,将她的目光抢过来。
不过那些扭来扭去的舞姿他实在拗不出来。
遂想到剑舞。
耍剑李青壑在行,只是他五音不全,舞剑时总踩不准拍子,舞得咋咋呼呼,力度有余,韵律却一塌糊涂。
于是李青壑换了曲子,改成节奏更加明快的鼓点,舞剑时踩着鼓点变换身形。
又因动作上的杀气腾腾实在改不去,他改用更加轻盈的纱做腰带,这样飘带就会随着他的动作翩翩舞动,掩盖动作的僵硬,再加上一园子春色陪衬,看着才像那么回事。
做了这么多准备,只晴娘一句“满意”,所有的费心安排都化作无边的喜悦。
飘带随风晃动,引得院里晒太阳的照夜来扑。
李小爷今儿高兴,连这只谄媚的猫儿也看顺眼不少,由得它乱玩。
一只白玉似的手勾上飘带。
李青壑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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