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训夫手札by拥风听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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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漂亮无瑕的肌肤,现在上边被打出一道鲜红的掌印。
李青壑磨了磨牙。
他不肯依,轻拽严问晴的袖子, 捂着肚子卖痴:“晴娘是不是习了什么内家功法,这一掌打得我小腹好疼。”
“是呢。”严问晴顺着他的话头胡言乱语,“这一掌还把你的小李打肿了。”
李青壑涨红了脸。
不待他继续说赖话,严问晴已肃容道:“再不去洗漱,待我歇下可没人给你开这间房的房门。”
李青壑忙不迭合拢衣襟,连声问:“浴室在哪儿?”
因他来得突然,仆从才开始准备沐浴的热汤,还没妥当,李青壑急着把自己涮洗干净,见晴娘用过的澡盆还未来得及清,遂拦下忙活的仆从,就着半凉洗澡水仔细清洗一番,又掬一捧水凑上去细嗅了嗅,似乎在这清澈的温水里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李青壑洗得更开心了。
有仆从递奉更换的衣物,李青壑穿好里衣,将外衣随性地搭在身上,一面绞着湿发一面快步往晴娘房间去。
他感觉自己像浸入晴娘的气味里。
屋里点着明灯,晴娘就坐在灯旁,手中拿着一卷书,似一幅静谧的画卷。
她听到脚步声抬眸,潋滟的眸光令这幅画霎那间鲜活,美得动人心魄。
“过来。”严问晴放下书。
李青壑一面拿掉外衣搭在手臂上,一面向她走来。
里衣是轻薄柔软的材质,因刚洗过澡,沾了水汽便贴着身隐隐透出里头肌肤的颜色,并随着他的走动包裹住笔直流畅的腿部线条、纤细柔韧的腰肢、宽阔勃然的肩膀,时隐时现。
严问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很不对劲。
今晚的李青壑似乎有很多很多看似无意的小动作,就跟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知道如何卖弄自己的姿色。
只是多到极其刻意。
有点像在展示刚学会的东西。
不过严问晴喜欢看。
所以她并未出声打搅某人这些搔首弄姿的小举动,只起身向他招招手:“到这边来。”
李青壑大步流星走近,瞧见这边摆着个熏笼。
“天晚了,早些烘干头发,免得寒邪入体。”她抬颌示意李青壑坐下,将如瀑般的青丝铺在熏笼上,持小扇在旁轻扇。
单是烘烤烧得人难受,需用扇风缓解。
李青壑仰头望着她,落在严问晴专注的目光下,他越瞧心里越欢喜。
扇出的风被熏笼蒸出的热气侵染,扑在李青壑的头皮上并向外包裹住他,暖烘烘熏得人舒服困倦。
“你见到卜世友了?”严问晴突然问。
李青壑昏昏欲睡的眼睛猛地睁开。
“唔。”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实话实说,“我杀了卜世友。”
严问晴动作一顿。
“……为什么?”聪明如她,怎么可能想不通其中缘由,只是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李青壑听出晴娘的声音有些凝滞,紧张地攥紧衣摆,只怕晴娘觉得他狠毒,低声解释道:“我怕他跑了,在外胡言乱语。”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严问晴沉默片刻:“我使人给卜世友喂了生草乌,不出两个时辰他必死。”
她早对卜世友起了杀心,这次就是打算把抛尸这个难题丢出去。
正好将虎视眈眈的族人强拉到一条船上。
那些严家人现在应该怕极了严问晴借口奴仆失踪报官搜寻,人死在他们马车里,一万张嘴都说不清。
她低头凝视着李青壑的神情。
你以为你帮柔弱可欺的妻子狠心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却不曾想她早就将刀架在了别人的脖子上。
害怕吗?
失望吗?
连严问晴自己都说不清她想在李青壑脸上看到什么样的表情。
她轻声道:“我若想杀谁,必先找好替罪羊。”
李青壑闻言却松了口气。
幸好晴娘有所绸缪,就算他今夜没有撞见那辆马车,她也不会有事。
接着他又后知后觉:“这么说来,那些严家老货竟是你主动引来的?”
严问晴没有否认,反问他:“你的消息,是从哪儿得来的?”
李青壑心下为晴娘的大胆与缜密叹为观止。
他答:“二叔突然跑来一通得意。我已拿了他的把柄告官,他还敢撞上来,我索性使人将他拿下。只是得知那些老货果然不安好心,怕他们针对你,遂连夜赶来。”
严问晴轻笑一声,戏言道:“我怕你是赶着来捉奸的。”
李青壑脑海中灵光一闪:“什么卜世友撞见你与户自矜、的瞎话,也是你放出去的?”
“是。”严问晴干脆承认。
她要下重饵将鱼儿引来,只得冒些险。
反正过了今夜,严氏那些人谁都不敢再提这件事。
谁料严家这些老东西担心李家人从中作梗,提前暗中联系李二叔透出消息,李二叔得知此事喜不自胜,他刚刚收到消息,得知自己的好侄儿当真打算伙同严问晴排挤他这个亲叔叔,立马前来寻李青壑,要他好好辨一辨远近亲疏。
不过……
……真的不曾料到吗?
严问晴也说不清楚。
她心不在焉地打扇,模模糊糊地想:也许从我选择赌这一把的时候,就在期待赌输的结果。
低头瞧见李青壑惊诧的神情,不禁莞尔。
……所以她这是算输还是算赢?
只是下一瞬,李青壑忿忿不平地说:“那户自矜凭什么?他配吗?我都没和晴娘传出谣言过!”
严问晴:……
“首先,”她弯着指节轻敲李青壑额头,“这谣言没有传出去,充其量只多你与你家二叔两人知道。”
“其次,咱们正经夫妻,怎么传谣言?”
严问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最后,我当真好奇,你为何总是会想到如此清奇的问题?”
“清奇吗?”李青壑揉了揉额心,不以为然道,“这分明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他很是霸道地说:“外边什么阿猫阿狗,怎配和晴娘提到一处?”
严问晴失笑。
只是不知她又想起什么,轻松的神情渐渐凝重,若有所思地盯着虚处,似乎在回忆。
李青壑见她神色严肃,怕她觉得自己难缠,忙勾了勾她的衣袖,轻声道:“好晴娘,一听见那样的话,就算知道是假,我心里也像火烧似得难受。求姐姐心疼心疼我。”
可严问晴面上不见放松。
她朝李青壑笑了下,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好了。”不待李青壑再开口,严问晴放下小扇,“早些休息吧。”
李青壑拢着麻烦的长发跟上,疑惑道:“怎么了?”
严问晴敛下某些神思,垂眸道:“只是想起户自矜这个麻烦还没处理掉,有些心烦。”
她索性同李青壑说清楚:“我倒是真瞒着你,答应下户自矜用李家的商行替他销赃。”
李青壑不解地看着她。
严问晴笑道:“他以为他是逼我同流合污,却不知道我要的就是他手头的赃物。”
李青壑明白了:“晴娘这是只差物证?”
严问晴颔首,将户自矜赠她那条璎珞,及严大查明璎珞的来历之事说与他听,不过说完这些,她心中隐隐有种预感。
果不其然,李青壑听完,不问璎珞的苦主是谁,也不问严问晴计划如何,只问:
“是什么样的璎珞!”
严问晴无奈地扫了他一眼,叹道:“反正比你那八个网油卷便宜。”
李青壑已全然忘记自己黄金买小吃的豪横之举,只当那条璎珞的价值真比不过街头小吃,面露不屑:“送礼还送得如此寒酸,这等小人真是一无是处。”
他又想起今早刚从金楼取到的猫爪簪子。
心道:花了二百两打出来的巧思礼物,比起抢劫来的便宜货,胜了不知道多少筹。
遂安下心,终于有空当想想如何对付户自矜。
“晴娘是想从那些赃物里找到什么吗?”
赃物上又不会写着“赃物”二字,必然是因为那条璎珞的来历,让严问晴推测户自矜手中存在某样特殊的、足以证明他杀人越货的物件,而这样东西肯定既有一定的价值,又能叫人一眼瞧不出其特殊之处,会被户自矜当作普通财物出卖,晴娘才会用主动替他销赃的方式套出这样证物……
李青壑想着想着,目光又往严问晴的床上瞟。
他已经随严问晴进到内室。
旁的摆设,李青壑还没来得及看清,只将眼儿落在床上。
——这张床只摆着一床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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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狗子龇牙:假的也不许说!除了我谁的名字都不配和晴娘一块提起!
晴娘沉默:看来绝对不能告诉他某件事。
第57章 犹豫不决遭难,雷厉风行断乱 养气固肾……
“晴娘……”李青壑犹犹豫豫地说, “床上只有一床被子。”
严问晴将披在肩头的外衣搭到衣架上,闻言外头戏弄他:“啊,我忘了。且等我唤凝春再取一床来。”
李青壑忙连声道:“天晚了, 还是不麻烦, 早些休息吧。”
“这可不行。”严问晴转过神, 故意板着脸道:“你上回可是把我挤到墙角去了, 论抢被子我哪里抢得过你。”
李青壑赧然:“我不抢被子。”
严问晴不笑闹他, 只微微逼近,轻声问:“老实说,刚刚出神的时候在想什么?”
李青壑红着脸望向她, 目光有些躲闪。
叫严问晴一时放松警惕。
结果他突然扑上来往晴娘嘴唇贴了下, 垂着眸子害羞道:“想这样。还有……”
摆出副扭扭捏捏的神态, 手头却不客气, 长臂一伸便将还未来得及后退的严问晴圈进怀中, 紧紧搂住她,又闭眼凑过去偷香。
不是偷,是明抢。
严问晴暗恼:又被这狗东西骗了。
她任由李青壑顺着她的唇形轻轻啃咬,伸手没入他散在脑后的长发中, 指腹轻轻摩挲着发根,李青壑微微颤栗, 呼吸很快不稳。
“晴娘,我想咬你。”
“你从前咬得少了?”严问晴刚应了一声,就被李青壑带倒在床, 支起身,便瞧见他半跪在床边脚踏上,脑海中猛地闪过什么,立刻急声道, “等等!那不可以!”
严问晴立刻侧身要从旁边翻起来。
“好姐姐。”李青壑按住她的膝,“求你了。”
一没法子就喊姐姐,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把戏,忒没出息。
严问晴手肘撑在被褥上,面颊破天荒浮现滴血的红:“太奇怪了。”
她有些动摇。
觉得这事不怎么体面,又忍不住好奇,于是难得有些犹豫不决。
李青壑倒是快刀斩乱麻。
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晴娘没说不许,他就立马凑上去。
李青壑的动作极其生涩,一开始连牙都没收好,被严问晴踹了两脚后,才渐入佳境。
严问晴倒回被子上,拿手臂盖住泛出泪意的双眼,所有的话都被似哽咽般的闷哼声取代,只在心里骂: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到后边她实在受不了,揪着李青壑毛茸茸的头发一个劲嗔骂“狗东西”、“住嘴”。
云销雨霁。
严问晴愣愣地望着烛火,眼前似浮现金光祥云,一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
李青壑看着她失神的模样,心下被膨胀的满足充溢。
他扭头盯着踩在他肩上的足尖,只见足背浮现一片粉红,实在惹人心痒,遂悄悄伸出手。
严问晴颤了一下,迅速抽回脚,横他一眼。
她支使道:“去打盆温水。”
一通黏黏糊糊的擦洗后,李青壑抱紧暖烘烘的晴娘睡到一个被窝里,只觉没有比现在更叫他满足的时候。
严问晴却有些睡不着。
她头回紧贴个咚咚跳的心睡觉,再说,底下还有个怪东西横亘着,严问晴刚随这家伙折腾番,懒洋洋连抬手的力气也不想出,全当没感受到。
至于李青壑,他也不想再劳累晴娘。
小兄弟晾着就是,前两天可丢他脸了,今日正好养气固肾,以待厚积薄发。
只是严问晴没什么困意,随口捡起先前没说完的话:“严大已经查明璎珞的买家是京兆左氏的一个旁支,出来游玩遭遇强盗不幸罹难,时间地点核对过,正是痦子流民领人干的那一票。如今咱们手握人证,再挖出一个物证,他还能躲得掉?”
李青壑觉得,晴娘还说他思路清奇,她分明也很奇怪这种时候头挨着头,且好好享受静夜安然,聊那些烦心事做什么?
他鼓了鼓腮帮子,凑过去叼住晴娘的耳朵尖。
“……说正事呢!”
“我在听、我在听。”
“手别乱动!”
“我替晴娘按按肩。”
但是按着按着就往下跑,罪魁祸首半夜又跑去打了盆温水。
这厮新学了不少本领,一股脑往晴娘身上倒,害得严问晴难得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李青壑也是个贪睡的,紧紧搂着晴娘,埋首在她颈窝酣睡。
严问晴揉了揉他的发顶,如愿听见一声半梦半醒的嘤咛声。
还往晴娘脖子蹭蹭,像撒娇一样。
只是蹭着蹭着,又开始轻舔,明明还闭着眼,凭借本能在严问晴颈侧轻嘬。
严问晴一把推去:“起开!”
李青壑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瞧见晴娘脖子上新鲜的浅粉红痕,且纳闷这是怎么搞的。
晴娘好好收拾一顿白日咬人的混蛋后,方起身穿戴。
凝春端着水盆入内时,就瞧见李青壑揽着严问晴委屈巴巴的哼唧,看她进来,又抻直腰身端出人模狗样。
严问晴问凝春,昨日交代她派人向官衙替李青壑今日告假的事是否办妥。
到底离官衙偏远些,无甚要事没必要赶早去。
今早李青壑也没惦记着上值。
她随后又与凝春沟通要事,并不避李青壑。
虽说李青壑只是在旁边殷勤叠被,似乎不在意她们说了什么,但人都是长耳朵的,怎么可能听不见。
凝春从主子的举动中隐隐察觉她的态度。
起得太晚,早午饭一并用过。
饭后二人闲步庭中。
五年来,严家老宅只做修缮,陈设几乎不曾变过,不过时光荏苒,五载光阴,足够树苗长成郁郁葱葱,也在青砖白墙上留下种种痕迹。
严问晴带李青壑见过她视作亲人的周嬷嬷。
听闻晴娘是这位妇人带大的,李青壑立马毕恭毕敬。
后头严问晴一个没留意,他便跑去向周嬷嬷打听晴娘小时候的事。
周嬷嬷先时看不上这拎不清的混小子,并不搭理他,但见他殷殷切切,三句离不开晴娘,才终于松了口,聊些严问晴的旧事。
因家风中正,严问晴自幼不仅学女子四德,也学君子六艺,她十二岁时便夺得京中少年马球赛魁首,后以一幅群骏奔野的绣图得皇帝青眼,亲赐奖赏。
若非父亲无意仕途,严御史年迈有乞骸骨之心,她一定是五陵年少争相求娶的心宜娘子。
即便如此,在她离京前,亦有无数少年策马相随、依依送别。
可回到并不熟悉的故乡仅年余,天崩地裂。
她学了那么多东西,却没有哪一个教她如何面对突然变脸的亲朋、如何保住长辈留给她的东西。
严问晴曾去信给父母、祖父母的故交,但清官难办家务事,加之路途遥远,回信久等不至,她从未有哪一刻,像那时般如此深刻的意识到求人不如求己。
当时也有许多人愿求娶晴娘,以姻亲关系帮她。
可一来人心隔肚皮,是“帮”是“夺”并无一定;二来,严问晴当时并不想以婚姻做交易。
不过回到安平县后的种种,周嬷嬷并未同李青壑详说。
李青壑方知晴娘从前在京兆时,是多么恣意明媚。
他想:我若是能同晴娘一块长大就好了。
越想便越嫉妒左明钰。
下回再见一定要把他灌得亲娘都不认识,让他在晴娘面前好好出一次丑!
不待晴娘来寻他,他又像个被磁石吸引的铁坨子,贴到严问晴左右。
“商行里鱼龙混杂。”严问晴还惦记着昨晚没说完的事,“所以若是核对收卖商品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赃物,将卖家扣押送官也是合情合理。”
严问晴不能公开解释那条璎珞如何到她手中。
所以即便已经查明璎珞的来历,也不好用作罪证。
但有一样东西,更能证明受害者的身份。
“左氏以武发家,执掌兵马的左将军对身份核实十分慎重,除却明面上的印章,他还随身携带着一件隐藏在饰品里做着特殊记号的信物。”严问晴随口道,“随着左将军身负要职,这个习惯逐渐为左氏子弟效慕,成为族中风尚。我已同明钰通信,向他询问过一些细节。”
这些世家大族里的小事户自矜当然无从得知。
严问晴审问过杀人越货的流民,确认他们收钱办事,左氏子弟的财物如那条璎珞尽数归户自矜所有,那样能够证实身份的信物,恐怕还在他的库房里等待销赃的时机。
而今,“时机”送上门来。
李青壑明白晴娘要做什么,只是他刚还嫉妒左明钰能和晴娘一道长大,甫一听严问晴提到左氏,心下不免冒出一串酸泡。
数日后,户自矜的亲从依照约定的时间第二次至李家商行。
他轻车熟路,拿着比上次更多的金银细软到单间等待,不多时,商行的掌柜入内,仔细查看包裹中的东西,片刻后,掌柜朗声道:“这东西我们恐怕收不了!”
话音刚落,数人从门外涌入,火速将这亲从拿下。
亲从大声呼救:“你们这是要劫我财物吗!”
“抢劫财物的另有其人吧。”嘲弄的声音响起。
李青壑穿着捕头的官服抱肘而立:“前日接到报案,有人拿来路不明的财物到商行销售,我等奉命在此蹲守。”
亲从立马道:“我家主人是赌坊老板,这些皆是欠债赌徒的抵押之物,哪里来历不明?”
李青壑拈起桌上那枚牡丹纹扳指:“那真是没想到,前年就确认遭劫道身亡的左氏子弟,竟能拿着被劫走的东西到你们赌坊欠债。”
亲从有些急智,反驳道:“赌坊来去三教九流皆有,恐怕留下此物的正是劫道悍匪,李公子抓我有何用?”
李青壑不慌不忙:“既如此,需得请户老板带上他的账本到衙门走一趟,咱们好好查查是谁留下这枚扳指的。到底是京城出来的贵客,这么久都不曾破案,想来高县令也乐见有新的线索。”
见一行人有备而来,亲从沉默,似放弃挣扎。
制住他的人欲将其拎起,他却突然发力,迅速挣开拿他的捕快,直往窗户扑去。
李青壑蹬地跃起,一记横扫千军,佩刀的刀背狠狠砸向此人腰身,他“砰”一声落地,疼得眼前发白,再无逃跑的力气。
不出半个时辰,县衙捕快查封赌坊,带走户自矜兼一箱账目。
李青壑连灌下四五杯凉茶,抹了把汗,兴冲冲对严问晴道:“他初时还嘴硬,既不肯招供,还要求见赵讼师与他写状纸告我,待见着那伙他曾经收买假充土匪的流民,才知道大势已去。”
“他但凡有恶意攀扯晴娘的话,都被我狠狠挡了回去。”
亮晶晶的眼儿望着严问晴,似讨赏般。
严问晴虽与户自矜暗中往来,但皆是合规的生意经营,就算传出去无非是名声不好听。
现在她与李青壑同心,自不再怕传流言蜚语。
她领了这份好意,为李青壑打着扇,柔声道:“今儿一天实在辛苦,快去洗漱。”
李青壑“嗷”一声应下,显然是又自个儿领悟到什么,红着脸兴冲冲洗澡去。
人还未至,声音已经欢天喜地的绕上来。
进门的时候还顺口将书房里外的仆从遣走, 实在是司马昭之心。
严问晴搁下笔。
“晴娘, 我洗好了。”发尾还沾着水渍, 湿哒哒搭在肩头, 往深色的披袍上洇出一块水迹。
亮晶晶的眸子黏着严问晴。
声音脆生得紧, 上扬的尾调里浸满了期待。
期待什么?
严问晴岂能不知。
只是她望了眼外头的天色,随口问:“怎么?你想要白日宣淫?”
李青壑不知道晴娘怎么总能用如此正经的神情说出叫他气血翻涌的话,一贯厚比城墙的脸皮面对她时又薄如蝉翼, 热意熏出的颜色比攀上白云的红霞更甚。
他心虚地向外张望。
只觉得挂在天边这大太阳着实恼人, 怎么落得越来越晚, 这个点儿还在天上赖着, 搞得他似乎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他自不能承认满脑子下流事。
李青壑轻咳一声, 踱步到严问晴身侧,佯装庄重,偏头问:“晴娘这是写什么?”
“写给明钰的。”
闻此,李青壑鼓了鼓腮。
严问晴将晾干的信纸折好放入信封:“请明钰更进确认此物, 依他作证,也好借左氏的威压。”
“只是需一个可靠的人, 将这至关重要的信物送到他手中。”
严问晴看向李青壑。
李青壑听明白了,但他且吃着无缘无故的飞醋呢,瞄了眼晴娘, 继续鼓着腮不吭声。
停了会儿,严问晴忽然道:“我好像丢了一本书,不知你看见过吗?”
李青壑当然想到自己从书房里顺走的那本婚前读物,舔了舔唇:“什么书?”
“叫《春厢秘录》, ”严问晴指尖轻点某人的心口,“不知偷书小贼研读到第几章了?”
李青壑眨了下眼,握住晴娘的手轻轻一带,严问晴便顺势倒进他怀中,清脆的笑声震得李青壑浑身酥酥麻麻。
他闻着吃的立时扑上去,才不管什么气性不气性。
只是李青壑啄两下唇,刚顺着玉颈吮吸,就被严问晴掰着下颌抬起来。
但见严问晴眸光潋滟,口中说的却是冷若冰霜:“我癸水快来了。”
“我知道。”他算着日子呢,李青壑捉住严问晴的手轻咬,“那就一点好处都不肯给你的信使?”
这些天李青壑很是注重养心调控,与晴娘耳鬓厮磨时每每有□□都克制了回去,自觉已非曾经的愣头青,只待晴娘这次小日子走干净,便打算央着晴娘陪他再试,定要一雪前耻。
自然,在此之前能吃到什么李青壑也不会放过。
“……你长这么大还没断奶?”
李青壑拿犬齿轻轻磨了磨,没羞没臊的含糊说道:“是啊。好姐姐,我快要饿死了,给我吃一口吧。”
“吃饱了才有力气送信嘛。”
只要能吃到口,他什么脸都不要了,羞得冒热气也要胡言乱语。
吃饱喝足后,不要脸的信使为晴娘整理衣着,尽管动作小心细致,还是叫严问晴嫌弃:“嘶……狗东西,一定是你咬破皮了。”
李青壑立马凑过来:“我瞧瞧。”
严问晴一掌将他脑袋推开,拢好衣襟——她怎么可能瞧不出醉翁之意不在酒,真叫他瞧瞧,没破皮等会也要被他嘬破皮了。
可惜晴娘找来这信使靠谱归靠谱,就是胃口太大,没多久又饿得不行,晚上拿白糖雪顶糕好一通吮咬,早起还要再嘬一口蒸牛乳,才向县衙递了两天假,依依不舍往海平县去。
及至左明钰所在驻扎营地,通讯的士卒确认李青壑的身份后,将他请暂到营中小候。
一队队披甲执锐的巡营士兵从李青壑身边走过,他好奇地打量那些士兵身着的皮甲——藏甲乃重罪,李青壑长这么大从未距离甲士如此近。
穿甲的绳索上泛着毛边,有的甲片边缘缺口、有的甲片正中箭孔,有的甚至能在前胸看到翻卷的皮子,断裂的甲片用绳子重新绑在一起。
这些老旧的、风尘仆仆的皮甲,随着整齐划一的队列走过时,碰撞出的本该年迈的吱呀声汇聚成一道难以言喻的可靠高墙。
李青壑瞧得入神。
正瞅着,远远走过一名着金甲的将官。
饶是李青壑不了解军营里的军衔制式也能瞧出他与众不同。
看这小子大大咧咧的四处张望,将官瞪向他,从尸山血海中闯出来气势裹挟着腥风血雨,沉甸甸压到李青壑头上。
李青壑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直勾勾盯着那身铠甲,听到将官行走时甲片碰撞,似刀兵相接时的敲冰戛玉声。
见李青壑不惧,将官也露出些玩味的神情。
只是待他欲往这边走来,试试生面孔的底细时,左明钰匆匆赶来。
两个年轻人寒暄着往里走。
左明钰看过书信与信物,确认是出自左氏,遂回信一封交给李青壑,并请他代自己向严问晴问好。
李青壑口头应了。
聊完正事,又随口聊一些近况闲话。
左明钰笑道:“还好我来的及时,不然你一准要被罗将军抓去参军!”
“是那个着金甲的将官?”
“正是!”
左明钰道:“罗将军可是夸我这身板合该到战场上讨饭吃。你我不相上下,他一定也想拉你上阵杀敌!”
两少年原本便身形相近,李青壑任捕头职,没少了锻炼,左明钰在军营受训,也是结实不少,即便过去两个月二人皆有强身,现在看起来还是不分伯仲。
只是左明钰此时身披轻甲,压住从前的毛躁,瞧着多了些威严。
李青壑随口道:“唬我吧。程大将军出了名的军纪严明,他手底下的将领,哪有随便抓个人参军的?”
“旁人不一定,你嘛,恐怕程大将军在此都想招揽你。”左明钰两眼放光地盯着他,“你李家富甲一方,程大将军率军在此驻扎,若能得你家粮饷相助,定是如虎添翼。更何况你也有习武的天赋,上阵杀敌不在话下。”
李青壑听出来了。
这是想骗他钱。
但他家的钱全是留给晴娘的,他才做不了主。
被李青壑三两句话糊弄过去的左明钰并未多说什么,转而拉着他到校场上旁观操练,展示营中英杰云集,因李青壑来时已近日落,不多时,营中竖起一排排火把,浓黑的夜色无法侵染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