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臣子们都重生了by月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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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秦留颂手中的毛笔继续悬着,凭他的了解,耐心等着新君的后半句话。
“各地都有暗卫使和据点,但早已经如同荒废无异了,朕要重新启用。”齐承明斟酌着字句,他也不确定自己做的决策是否正确,但他也只能和沉疴渐去的定国一起前行,“……朕的那么多方子不能白白放着,得交到合适的人手里。”
整个国家太大太过脆弱,动一发而牵全身,齐承明只能巧手绣花,在这件华美却满是窟窿的衣服上小规模修修补补。所以他不能用说服不了天下人的理由去随意给某个地区拨款贴补,在政策施行的角度得一视同仁。但——他又必须在不同的地区因材施教,定点发展。
所以就需要靠暗卫们去打探了。
每年评中下的县地,当地暗卫都要学着分析想明白自己驻扎的当地适合什么道路,需要怎么发展,当前有什么痛点。一旦批准,齐承明的《军地两用人才之友》中的方子就会随着六部中的专有人才被派去当地帮扶。
“不拨款,但派钦差?”秦留颂重复了一遍,接受程度良好。
这听起来和过去皇帝治国的一些手段很像,不会引起太多抵触。而且暗卫们也是在暗地里行动,只对皇帝负责,不需要对外明说。
“朕打算让赵福满和七弟先去试试。”齐承明冷静的说。
秦留颂:“?”
齐承明点了点头,他看不惯七皇子被养着白吃白喝。
就当废物利用了。
赵福满这个喜欢四处看乐子挑事的,去当暗卫里的监察史。原男主七皇子还被关着,只从书面资料上去分析梳理各地公务情况,制定特色方针,做好功绩才能吃好穿好,得更多奖励……
秦留颂又低下头,默认的继续苦记。
安排明白了,齐承明操了好几天的心终于可以歇下了。他心神一畅快,就对着系统蠢蠢欲动,悄悄打开了任务面板,准备领一大波奖励了。
——每次到了这种时候最痛快!
系统的字体无声闪烁, 下一秒如同烟花绽放。
[百吨粟米][千斤丝麻][千罐跌打损伤膏][五百柄铁锄头][千斤灯油]……
齐承明手指一顿,心里有些失望。
东西都是好东西。
也许因为这些奖励都是从偃师县的基建任务中开出来的,这些东西都能用在偃师县百姓身上, 对缺口很大的偃师县城来说,这批物资不亚于久旱逢甘霖的救急了。但是其中没有齐承明心心念念想要的钻机……
“罢了。”齐承明调整了一下心态,基建系统都快被他用成许愿机了,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还是脱离底层百姓太久了, 做人飘了啊!
齐承明马上打开基建地图,对着大片红色区域冷静了一会儿。
一个时辰后。
户部侍郎抱着厚厚一叠新的任命, 对沐大学士打了个招呼, 郁闷的从紫宸殿门前离开。
‘陛下是怎么知道冀州又闹饥荒了?’
‘连金陵正在蔓延疫病都知道,派了钦差大臣过去。’
‘这一南一北的……这么突然。’
户部侍郎琢磨半天,越想越胆寒。这位新帝手段真是了得,暗卫在他手中无孔不入,冀州挨着中原, 往年只要那边闹了饥荒,蔓延到中原来了才会有些风声。现在陛下居然比他们知道的还早……往后在这位手下当官, 都得紧着皮子干活了。
户部侍郎不敢怠慢, 回去一一宣读圣旨, 分发批令。
张庭带着小吏们忙得不可开交,紧急核对了一批要运过去赈灾的粗盐,心中佩服无比。
……还得是齐兄、不,陛下厉害。
从当官以来他就在惦记, 争取把自己记忆里各地发生灾患的动作记下来,隐晦透露出去。但重生以来,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张庭的记忆压根不准了。
谁知道陛下明明不是重生的, 却有这么多神异之处……
比他可靠多了。
张庭出门取了一摞新的记账纸,路过对门官衙的时候听到里面一道熟悉声音也在疾言厉色的安排:“怎么想的?灾情的消息得等赈灾后再写上报纸,现在就发出去了,引发混乱了怎么办?那些黑心的商人买卖你们打压得住?!”
张庭欣慰一笑,匆匆回去继续埋头干活了。
宗人府里。
一扇年久失修的大门前,宋故不紧不慢的说了什么,坐在小院中央听着的是个半大少年。他两颊淸瘦、颧骨高耸,身上穿着一件有些肮脏的麻衣,安静听完了所有,目光黑黝黝的。
——这就是对新帝犯下大罪、被剥夺了皇子身份,终身关起来的七庶人了。
“弟弟愿为皇兄效力!”他像是失了所有傲气,在宋故传达完新君旨意后,想都没想的马上表态。
宋故的目光不着痕的在少年身上停留了一瞬,提点他:“七庶人,得称呼陛下。”
上次见这位时,即便是被一国皇帝判罪关押,七皇子都飞快的振作了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真正打倒他。
短短几月不见,人居然都瘦脱相了,看起来分外憔悴乖巧。宗人府再怎么为难七庶人,也不至于缺衣少穿吧?更别提把他磋磨成这副模样了。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宋故有些在意,却没有表现出来,打算私下查查。他吩咐一个小吏过来:“这是蒋监。这段时间他会定时送笔墨进去,那些文书也全部由他负责,七庶人忙完一桩交给他就是。”
“是,多谢陛下厚爱。”七庶人连忙改口应了一声,模样温顺极了。
他看着二皇兄身边的大太监最终有些疑惑的离去,等到檀木大门再次被重重合上,小院里恢复了一片死寂,那个小吏忙忙碌碌的开始收拾出一张桌子准备给他用。每一丝声响都格外真实,透着活人的活气。
七庶人才猛然用力喘//息起来,激动得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然后不可自抑的笑了起来,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呼!哈哈哈哈……”
二兄终于,终于想起来他了!
一开始七皇子还有着永不磨灭的野心,就算被当众宣判永久关押,他都无时无刻不琢磨着怎么才能收拢势力,像三皇子那样积攒力气。
但宗人府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三皇子的家眷好歹是关在一起的,唯独他是个孤家寡人,连他的贴身太监都被处死了,整个小院里只留了他自己一个人。天天衣服得自己穿洗,粗活自己干,泔水自己倒……每天饭食有人从外送。
这也就罢了,再不习惯也习惯了。但——这里完全没人啊!
前几天七皇子心里别扭,第四天开始七皇子就无聊得敲门要求想要些书打发消遣了。宗人府的人也好说话,是给他送了一些书,但天天只有书看,连送饭的人都冷着脸不和他多说几句话。
几个月下来,七皇子心里在长草,憋得忍不住时不时趴在大门后,不顾仪态的去听外面过道上的动静。有时候宗人府的官员们路过时会闲谈上两句,只是听到这样的笑声和闲聊就让七皇子如饥似渴的了。
他也觉得自己的脑袋有问题。
这算什么?自己恐怕马上疯掉了啊!
他才十二岁,一想到他就要在这种处境下过上一辈子,七皇子心里实在绝望。
他甚至觉得自己撑不了一年,更别提一辈子了。
多谢二兄……多谢陛下……谢天谢地,总算是想起来他了!皇兄想要用他,他就铆足了劲先干活了。千万不能把蒋监调走!
宗人府的蒋小吏硬着头皮看看仰天大笑的七庶人:“……”
好像有点不正常啊,这个七庶人。
以后就只剩他们两个天天朝夕相处了。
……宋总管还让他盯紧了庶人,问题是,他有点怕!
大江波涛翻涌,拍打两岸青山险壁。商船吃水压得很沉,张足了鼓鼓的船帆,狂风呼啸,一路前行。
许多搭船的人闷坏了,走到甲板上张望风景,不时作诗吟叹。
驿站的官吏也搭了这条船,他眺望着京城的方向,脸上带着一丝愁绪,全然没什么热闹的心思。在他的船舱里,有一口沉重防水的木箱子,里面放满了出行的衣物,中间夹着一封密信。
他平时只负责水上的这一段路程,到下一个驿站口把密信分拣转交就会折返回去了。下一个传信的再分拣后以最快的速度传信,以此类推行动。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扬州的谢大人有一封直达天听的密信要他急送,这就是要快马加鞭的亲手送到京城了。
像这样的实权重臣,一旦启用这条渠道,驿站信使就必须列为最机密的要事去做。他在路上也遭遇了不少刺杀和磨难,如今终于平平安安的快到京城了,心里也忍不住猜测起了谢大人到底想汇报什么给陛下……
信使也是扬州人,近来盐价越发低廉,大小盐商损失惨重,几次反扑都没能得逞,往后只会更穷凶极恶……也许这是求援信?不然他也不会遇上那么多明里暗里的袭击。
不管怎么猜,信使心里都绷的紧紧的,不敢放松分毫。
……他一定会帮谢大人把信好好送到!
四日后。
崔暗使低调的走进饮冰殿,迎面撞上了匆匆从榻上爬起来的成公公。
“陛下还在洗漱。”小成子看了一眼外面熹微的天色,低声提醒他,心里有些奇怪凝重。这是出什么事了?一大早崔暗使急急来禀告。
“有江南来信,走暗卫的路子避开了送去紫宸殿,要我们直接送到陛下手中。”崔暗使答。
大学士们和秦大人几人日日都在紫宸殿辅佐陛下批改奏折,明面上的大小事务分拣处理都在这里。皇帝遇上什么事就不好瞒过臣子。但如果是想秘密呈奏给陛下本人……路子也是有的,崔暗使干得就是这个活儿了。
崔暗使记得,之前陛下和这位江南谢大人就是这样单独传信的,只是谢大人这次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送信又快又急,路上还遇到了几次刺杀阻拦。
崔暗使不敢怠慢,当即就来了。
“……什么信?拿来我看看。”齐承明年纪轻轻、正处于一个纯困的年龄。早上起来都是闭着眼睛擦脸的,迷迷糊糊间听到动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小成子自觉用眼风一扫殿里伺候的二等宫女们清场,他亲自去捧着陛下还没用完的洗漱铜盆。
殿里一时间只剩下崔暗使,小成子和齐承明三人。
齐承明拆了信,认出来这是谢中运的回信,他清醒了一些,想起两人上次来回的书信内容,他心里莫名有了一点发沉的预感。
看来关于那些臣子们的异状……要得到答案了?
纸页沙沙,密信的分量不厚,但比起之前薄薄的一页纸,还是多了好几页。一笔一划规整清逸的字迹看得出写信人的性格,谢中运是个很有分寸和城府的得力重臣。他有手段而不失正直,他留给齐承明的印象一向是进退有据的。
但是这封信里……
关于齐承明上次赤//裸裸的试探,谢中运堪称“笨拙”的承认了一切:
包括他对新君的思念,苦苦试图联络却多年不得法的郁闷,依仗所学提前几年布局与盐商斗智斗勇的胜利。还有他那些炽烈的……对京城同僚们可以在夺嫡事件中尽情帮忙、现在又可以日日与新君相见的嫉妒。
云云云云。
谢中运写的含蓄又没头没尾,就像齐承明真的是一个了如指掌、和他有着相同秘密的人。但管中窥豹,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关键字眼全部都到位了。
齐承明不困了,他已经彻底吓清醒了:“…………”
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知晓处境后,提前几年依仗陛下所赠学识,布局盐商?
什么叫做苦苦试图联系上尚不得志的瑞王,才做出了雕版画?
什么叫做京中众臣皆有此奇遇,暗中互识身份后,一同助他夺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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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谢中运(低调微笑)(然后搞了把大的):“你们磨磨唧唧,一个两个瞒到现在,不知道都在都担心什么。我看最该担心担心你们自己。”
这个魔幻又熟悉的字眼以最快的速度浮现到了齐承明空白一片的脑海里。
……那些人, 那些支持他的臣子,难道都是重生的?!
齐承明茅塞顿开,从来没想过这样的可能性。
从他带着系统穿书以来, 他只担忧过这书里有没有其他的穿越者,只担忧原男主会不会凭借能力和运道仍把他逼上死路……
但是现在,在谢中运这些语焉不详的描述下, 齐承明原本怎么都想不通的一幕幕可疑画面, 现在全都有了答案,也有了猜测。
怪不得那些人……总是很可疑, 怪不得那些臣子对他再忠心耿耿, 再助力于他,他都觉得他们背后有什么酝酿着的秘密。那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唯独瞒着他。他曾经暗暗提防,但是却防备了个空,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到底有多少人疑似重生?!
秦先生的主动投靠, 边神医的偶然到来,沐知州的调任, 陆知府的出现, 李半晖的示好, 还有……温二。
不,不止。
齐承明只觉得大脑一阵混乱,荒谬无比。他摇晃了一下,看向小成子和崔暗使。
其实从自己穿越以来, 最理解自己的人不是从最早陪伴着他的小德子和小成子,而是……宋故,温二和何大家。
他们,一人理解他的三观, 一人理解他的孤独,一人理解他的科技理念。
这三人也有可能是重生者吗?
“……陛下?”
崔暗使和小成子担忧的看着陛下凝重变幻的神色,定定望着他们的复杂眼神,半句话都不敢多言,无措待着。
“——你们都先退下,让我单独静静。”齐承明抬手制止了他们,捏着那几张纸继续呆坐在床前捋清思绪。
大殿里只剩下齐承明自己。
干净的地砖上反光出了外面屋檐下熹微的天光,有鸟雀在叽叽喳喳,不知愁似的在树间叫着。晨间的空气清新,若是从皇宫的大道出去,还能看到一个鲜活忙碌无比的古代洛阳城……
这一切都如此真实,包括手中这些荒谬的来信。
齐承明深吸了口气。
至少谢中运有说过,重生之人不在少数,具体人选他不必纠结一时。他现在最先要弄明白的是……
那些重生臣子的上一世,是什么情况?
首先,齐承明紧急回忆了半天。
原书剧情中那些重要的文武百官配角,不管是前期还是后期的,这一世大多数都围绕在他身边与他熟识,剩下的少部分也好端端的在各自职位上。但例如三皇子一家,大皇子一家这样的反派戏份相关的臣子,却无影无踪了。
也就是说——这些重生者应该不是从原书剧情中重生过来的,不然他们最该做的就是替登基的原男主七皇子扼杀掉自己这个变数。或者说,他们是属于自己一派的臣子,借着重生先机排除异己,所以才导致其他派系没有重生者,没有能够出头?
齐承明想到这里浑身冷汗。
……在无知无觉中,他到底和多少危险擦肩而过?
但凡有一个不效忠他的重生者出现,他的性命和前途就全完了!
现在的齐承明早就不是刚穿越时无牵无挂的‘穿书人’了。
“冷静一点,齐承明。”青年君王站起来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把变得冰凉的毛巾按在脸上好一会儿,喃喃着安抚自己。突如其来得知这么大的震撼消息,齐承明没忍住方寸大乱,一时间倒把自己吓住了。
“仔细想想……仔细想一想。”
齐承明放下柔软的毛巾,光着脚在大殿地砖上来回踱起了步。
……其实,该是自己想多了。
从他穿书以来,他一直关注着朝堂上的调动变故,从来没有大规模或者频繁的变动,没有无缘无故的折损和明显的党争政斗。所以他猜测中的“不同皇子派系的重生大臣尔虞我诈,互相暗斗”之事不存在。
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全书有名有姓的重臣配角全到了他的麾下,重生来投,除了一个原因——
齐承明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唤出了自己的基建系统,静静注视着这个半透明蓝墨色的科技感边框。
“系统,只要是我想要——你是不是都会给出奖励?”齐承明平静的询问着,语调压抑紧绷,“我想要在治理好定国后,回到我原本所在的现代。”
系统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应答,齐承明又许愿着:“我还想要……弥补遗憾,假若我自己没有办法让这个世界尽力变好,你是不是可以做到更多?给我助力?”
系统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齐承明却不遗憾,安心的把系统收了回去。
——他现在怀疑,重生的臣子们都来自“他成为皇帝”的上一世!
宋故今天刚起床,就有心腹小太监来报信,低声说了成公公请他过去商议一事。
“……来自江南盐课的密信?”宋故心中思绪万千,一路匆匆前去的时候在心中设想了许多险境,又反复推翻。
江南的盐课就算遇到了再大的打击,陛下也不至于反常到屏退左右独自思索吧?
上辈子那位谢大人是个人物,与新君配合下把江南各地弹压得严严实实,这一世又早早与他们搭上了线,这是可能出了什么事?
因为这些了解,宋故比起对江南的担忧,更担心今天新君的反常态度。
但很快的,青年帝王就见了他,带着成公公德公公一道去了紫宸殿,又叫上了秦先生和伴读褚宏,像往常一样开小会讨论了起来。
“江南谢御史来了密信,那几家世家又有了不安分的心思,少了盐茶利润,等于断了他们大半命脉,最后垂死反扑了一次,逼得谢御史求了援。”泰元帝坐在窗前,其余人围坐在周围软椅上,他开口就抛出了这个消息。
宋故回想了一下上辈子的后续,心中稍安。
有了新君的布置围控,这大概是那些江南世家在盐事上的最后一次反扑,最后好像圆满解决了,但没解决前仍然不可大意。他整理完思绪,看了秦留颂一眼才斟酌发言道:
“谢大人处境如此凶险,想来是他们被彻底逼上了绝路,谢大人恐怕急缺帮手搜寻罪证了。”
秦留颂上辈子再勤勤恳恳也没有在宫中参政的经历,很多事情都不清楚,现在小宋总管托了底,他心里也明白了,跟着沉稳建议道:“臣举荐齐统领,他最近磨练得沉稳多了。”
这说的是伴读齐继耘。
上次他带队操刀料理了长安宗室后,来回奔波几地,肉眼可见的更能担事了——是个关系亲近又让人放心的宗室出身将领。
“那就他了。褚宏,你也跟着去看顾一路。”齐承明后半句话是对旁边记录的侍讲学士说的。
“……是!”褚宏放下手中的毛笔,讶然又欣喜,跃跃欲试。
同为新帝伴读,褚宏羡慕齐继耘一路官职直上,但对方走的是武将路子,他这个文臣只能老老实实当着心腹在翰林院熬资历。没想到陛下会突然把这样的重任派给他!
“必不辜负陛下厚望。”褚宏郑重其事的拜下再次承诺道。
齐承明面色不变的点点头,让人把召进宫的几位大学士迎进来,继续了下一件议事……
“……”宋故敏锐不安的抬头,望了新君一眼,又按捺下了心头的思绪。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新君情绪不大对劲……
过后再打听打听吧。
一整天议事下来,到了用晚膳的时间,齐承明今天谁都没留,清清静静自己点了一份简单的“凉拌银条”和“打卤面”,坐在紫宸殿里发呆。
他已经确定了。
不止是秦先生,沐大学士,吴太师,恐怕就连最开始分给他的藩王府总管——宋故都是重生的。
谢中运在那封信里只是寥寥汇报一笔带过了几句盐课上的进度,非要说的话,目前的险境他可以度过。但若是有兵马前去相助,料理起来也会更加轻易。
齐承明就以此为由,试探了大家。他前所未有细致的静静观察着所有人,奇特的像是处于另外一个空间里。
然后就观察出了平日没看出的一些细节。
齐承明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他开始从自己穿越后碰到的每个人想起。
表弟……
表弟是吗?外祖父外祖母是吗?表兄是吗?
齐承明大多不能肯定,但是他对表弟王朔也生出了怀疑。
因为齐承明记起来,他寻到表兄杨守的契机,就是因为小表弟王朔在来信中随口提了一句,想吃当地的梅子。如果不是惦记着那果干,齐承明压根不会有机会与失忆又被打压的表兄一家相识!
那柳奶娘是吗?
从京城千里迢迢前去柳州主动投奔他,又知晓那么多隐秘,感觉也很可疑……但柳奶娘被齐承明归为拿不准的那一批人里面。因为奶娘若是早知道了,哪有那么多次死局?或者说,她可以早早把想起来的往事告诉齐承明啊。
这就又牵涉到了一个问题,重生臣子们——都是什么时候重生的?
齐承明此刻冷静的可怕。
他独自在大殿里研墨铺纸,将自己身边怀疑的那些人一一列了下来,在他们的名字后面又添上了众人各自与齐承明结识的时间,再往后,是他们疑似重生的时间……
走笔游龙,越写越多。
齐承明猛然摔下笔,有些绷不住了:“……我周围到底有多少人不是重生的啊?!”
可疑的人太多了!齐承明没有证据,但他现在看谁都像重生的!!!
比起自己硬猜,还不如当面直接问问。
齐承明把那张纸团成一团,放在烛火上光明正大的烧了,没一会儿就有暗卫匆匆出来,收拾残局。
齐承明看了眼最近要处理的公务——挺好的,并不多。
那就定下五天后。
摊牌,必须摊牌!
以齐承明心中生出的恶趣味来说,他并不想这么直接的摊牌,而是在暗中看看这些臣子都是怎么做事的,所以给自己留下五天时间。但他又是定国皇帝,对一国之君来说,他最好把这股不可控的力量挑明,对他对臣子们都更好。
——齐承明现在很好奇上辈子都发生了些什么,未来有什么。
他也不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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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生理期卧床不起,痛痛的,但是感觉比往常健康多了唉。继续写这个剧情
这几日, 朝堂上的重臣都敏锐察觉到了,有暗潮在背地涌动。
陛下近来频频召见各部大人,从盐茶, 水利,羊毛,匠造, 报纸, 粮食,火器……条条件件, 把陛下当王爷以来造出的众多成果全细细了解个遍, 也等于说,把他以往安插的诸多京城内的心腹轮流见了个遍。
有不少机灵的官员,借机凑近,也在天子面前露了脸,得了一个好差事。
脸都快笑烂了。
只有几个大学士和近臣觉得风雨欲来, 心中不安,却不知道君主反常的地方在意图什么。
“又来大活了。”
户部右侍郎这次也跟着左侍郎得了个厘清洛阳隐户旧税的活儿, 得罪人是得罪人, 但做完能赚上好大一笔, 拼了命都行的那种。他一时间笑得咬牙切齿,又爱又恨,私底下没忍住道,
“咱们这位陛下啊……手里总能变出些银子花, 他吃肉带着咱们喝汤。但是,稍有不慎咱们也能撞在他手里成了那吃枪//子的靶子,眨眨眼就成飞灰了!”
左侍郎是重生之人,眼皮都不抬一下的算着数字, 一心两用淡淡道:“所以,不挡陛下的路是最好的。”
“……”右侍郎有苦说不出,憋在喉咙里哽得难受,还是只能委婉叹息一声,“自古以来仁君崇尚四平八稳之道,咱们这位是锐意进取的明君,不一样,不一样……”
当臣子的,谁喜欢这么折腾?谁不喜欢仁君?
跟着如今这位陛下,一开始大家只顾着傻乐,吃得满嘴流油。但渐渐也发现了,整日风险是太大了啊,谁家稍有不慎与陛下的新策违背了,只能自认倒霉。忤逆是不行的,只会被碾得粉身碎骨。多得是臣子不乐意,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迎合。
左侍郎听到这里,才凉凉瞥他一眼,眼中苦涩与自嘲稍纵即逝。
说得就像是重生臣子们最开始乐意一样。
他们上一世闹得也欢,做事自然只是事倍功半……要不是定国那时实在风雨飘零,山河濒临破碎,激得他们这一批有志之士不敢再言,按捺住自己,条条列列都按照新君吩咐,最后落实下去。
……见识到了那样开明繁荣的新定国。
重生臣子们这一世也不至于在沐大学士的鞭策下大多老老实实。
左侍郎算是明白了。
乱世用重典。
定国都快玩完了,要什么仁君?仁君能救国吗?他们这些臣子再不适应新君的风格,也得跟着他们往前冲。所以,重生一世,所有新君要做的,就是他们重生臣子坚决拥护的。
这一世定国危机被及时挽回了不少,不如上一世危急,自然臣子们也喘过来一口气,不再众志一心,这是想要牟利斗乱了。
左侍郎再次警告道:“这番话出了门,我是不认的。你瞧着吧,陛下往后只会有更多大动作。”
‘要是因为刚才那番隐隐抱怨的话被卸了往后的好差事,别来找我。’
这是他的潜意思。
右侍郎一激灵,把嘴闭得像是蚌壳一样紧,连忙拱手行礼了两次,匆匆走了。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爱极了新帝的,这位君王有钱是真发的!
这五日里,还有一些变动。
羊毛工坊得了准信,大定真和羌人签了合作的契书,连带着北边零零散散几个小国一起,都做起了羊毛生意。工坊开动起来,把库存的羊毛全部耗用,今年冬天开始——对外放开买卖,包括各色羊毛制品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