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臣子们都重生了by月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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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温二公子——一款哄两个江湖菜鸟出门玩冒险游戏的鸟妈妈!
(今晚只有一章!)
“咱们, 就这么进来了?”
齐承明一直到两只脚都踏入了栅栏过道里,多走了几步,远到衙役们听不到他们对话的时候才没好气的问。
白宣憋了半天, 几乎是立刻赞同的脱口而出:“这也太……太轻松了!”
他松下神来,半晌才发现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提心吊胆那么久,就像过家家一样!衙役们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也太让人哭笑不得了。
“不然呢?”
温二公子憋了半天的笑容终于可以痛快露出来了, 他畅快的笑着打开折扇摇了摇, 动作很潇洒,不像是常人会做的, 但却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公子哥, 一转腕一撤扇间说不出的韵味,
“你们以为会遇上什么?”
他反问着,话里的趣味都快溢出来了:“先是声东击西,一个人去想办法把衙役引开。剩下的人偷熟睡着的衙役腰上的钥匙,要是看谁醒了还得补一下把人打昏过去, 悄无声息的打开栅栏大门……”
“在这一步我们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得加快速度进去找到杨守。没谈两句, 外面衙役回来了。只能加快交谈达成一致, 然后仓皇逃窜……衙役一路急追, 情急之下谁还得留下殿后。大家狼狈不堪的绕了好大一圈才甩脱他们,逃回小院,到那时候天色已经快亮了。”
温二公子一口气酣畅淋漓的模拟了个爽。
“……”齐承明眉头一松,脸色无奈又微妙。
——喂,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在齐承明前世看过的小说里,事情一般都是这么发展的。
剧情要是虐一点,就是殿后的人被抓住,有身份暴露的危险。要是爽一点, 就是衙役们知道他们救人的苦衷与大义,一顿说服后纳头就拜,心悦诚服。
他是打死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合理啊!
“温二,你是不是早就收买了这群衙役?”齐承明面色安详的问,问句被他说得像是陈述句。
他也是真傻。
晚上负责宵禁的百户和巡逻军都被贿赂了,安然的放他们几个人在大半夜出门。凭什么衙门的人就不能贿赂?这里是古代,但古代衙门里的人也是普通人,况且贿赂应该是风险最小的手段了吧……
“老衙役不肯吐露,是对方的权势让他畏惧,我给出的东西又没有压倒这份畏惧。”温二公子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他在掌心里转了一下折扇,平淡的一笔带过总结,“所以只要给他们足够的保证就行了——好了,无忧,别耽搁时间。”
“公子,找到了。”跟着齐承明三人来的随从,早在他们聊天时不声不响的快步探查完了里面的一排牢房。
大多数犯人半夜睡得正香,也有一些犯人被动静惊醒,小声求救,或者癫狂或者哀求或者哭泣:
“救救我!我是冤枉的!”“求求你们——”“大人,小的很有用,救我出去吧。小的是账房先生!大人!”
齐承明扫了一眼,注意到其中几个人反而一言不发,冷冷的缩在角落里戒备盯着外面。杨守就是这样的,他的脸上有去除不掉的陈年伤疤,看起来狰狞翻涌,右手失去了几根手指,所以用左手攥着自己手腕上的铁链,目光冷淡而警惕。
这是注意到刚才来探查的人了,知道半夜这批陌生人是冲着他来的。
温二熟练的安抚着那些犯人,语气兼并在温柔与冷厉之间:“你们冤不冤屈,我会弄清楚的,现在别闹起来——你们不可能出去。”
行侠仗义,在外打击匪类是普遍的,判断衙门中有多少人是冤屈入狱的也是家常便饭了。温二自有办法处理后面的章程,他往常就是这么走一路闹一路过来的。温仲南其实发自内心的感激着他的家里,撑得起他在外面胡作非为。
“去吧。”白宣站在过道更里面的位置,小声的说。
他注意到王爷在距离杨守的牢房旁边几步远停下了,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近乡情怯之类的情感。
好在,因着红生粟打算杀人夺方的缘故,杨守的牢房在最里面,过去交谈的时候不需要担心隐私被别的犯人听去。
齐承明深吸了口气,还是挪动脚步过去了。
确实……到了这一步,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了。也许是纠结怎么开口?
“你……”
然而,齐承明走过去与杨守打了个照面后,男人因为干渴很是沙哑的嗓音中却有些怔愣,警惕和冷淡都变成了一片茫然。
杨守盯着眼前气质非凡的少年人,他死死盯着那张脸,忍不住又喃喃的吐出那个字:
“你……你是……”
齐承明:“?”
他敏锐的察觉到什么,猛然上前攥住栏杆追问:“你想起来什么了?你认识我——我的脸?”
杨守已经顾不上回答了,他痛苦的抱住了脑袋,牙关紧咬,额头上的青筋都用力到暴起了,喉咙里还是没有溢出来声音:“……”
空白的记忆像是翻过了新章的诗篇,复杂的情感和画面一股脑的涌上来。
模糊不清的战场上,满是喧闹混乱,尸体遍地。有一个宽阔的背影,也许是那么一瞬间——突然消失在了人堆里。
那是一个宽厚温暖的中年男人背影。
杨守知道,他有力的大手会粗糙得厉害,哈哈的笑起来胸膛会跟着震颤,他时常会把孩子高高举起来,一点都没有寻常父子的严厉与生疏,最多是失望的沉默转身。
他在战场上威风凛凛,弓马枪刀都娴熟,他领军冲锋,厉喝声是多少敌人的噩梦,也是孩童从小崇拜的高大身影……他低沉的谆谆教导声伴随过杨守的整个童年。扑面而来的难闻异味,马蹄声,坏笑和铁器碰撞的响声组成了杨守对他的大多印象。
但是这样一个人,这样熟悉的一个人……却那么突兀、荒唐的从马背上掉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他没有再来及对杨守说一句话,看上一眼,笑上一下,就再也找不到了。
仿佛心脏都空了一块,缺失再也找不回来。
这难道不荒谬吗?
紧跟着怔愣而来的,就是近在咫尺的一抹血色……飞溅!
“啊啊……!”杨守抱着脑袋,终于咬牙叫出了声。
混乱的男人笑容与年轻青涩的少年人相貌交替浮现。他是谁?他们是谁?这份陌生的记忆,这是他以前的记忆……快更多的想起来!
“这是怎么了?!”白宣本来自觉守在几步外,背过身准备帮忙放风——虽然他也不知道放风有什么用,但现在听到动静,一回头就看到了手足无措的王爷和很痛苦的杨守,惊了。
白宣急得转了两圈:“他这是——这是头痛吗?”
“我得去找个大夫!”齐承明也顾不上现在情况有多特殊了。温二猜测他这位表兄是失忆,现在看情况可能认识他的脸,受了刺激,状况一下子不稳定了,谁都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别……”杨守突然从喉咙里挤出了半不成调的哀求,不再像刚才那样一言不发了,他猛然扑了过来,紧贴着栅栏,“别走!”
男人本能的把失去手指的右手掌从栅栏里伸了出来,竭力而无望的想抓住齐承明的衣角。
齐承明转身欲走的动作就顿住了。
他在这一秒突然想起来,还在皇宫里的时候——刚穿越的那一天,一直不愿意看他的鸿仁帝对上他眼神的时候神情有多复杂。种种微情绪的变幻,在短短几秒间飞速划过消失。哪个现代演员要是看了也得直呼精彩。
所以,他的脸到底怎么了?
齐承明微微提高了一点声音,把远处还在犯人们那边的温二叫了过来,问他:“你看,我是和没毁容前的表兄长得很像吗?”
温仲南就算是上一世,也没见过没毁容的王家二公子,但他的谎都撒出来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端详两人:“唔……”
白宣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手足无措下也跟着紧盯着齐承明的脸,又往杨守脸上去看,猛瞅他们两个。
“不……”出声的人居然是杨守。
他的声音粗粝,略带喘//息,还有些恍惚,但语调里已经冷静了很多的说着:“爹……你和我爹长得,很像……”
杨守在今晚之前,是一个不知道自己过去的人。
从有记忆以来,他就泡在水里飘着……不知道飘了多久,饿得几乎要死的时候,才终于靠了岸,挣扎着爬着找东西吃,像个叫花子一样浑身散发着恶臭,伤口腐烂,披头散发。
人人对这样的他避之不及,连口饭都讨不上。杨守也觉得自己烂命一条,伤的又这么重,恐怕活不下去了。
但杨家人太好心了,杨老爷子不忍心,给了靠在门口的他一口饭吃。昏昏沉沉那么多天,最后挣命一样的熬下来了,伤口也被简单的草药包扎救治,渐渐好转。他们给了他一条命,杨守就留下来报答他们。
但是……杨老爷子问他,你叫什么?
杨守那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茫然的望着远处的山头,望着城镇的高墙时,胸膛里会涌现出一股无法抵御的翻涌的情感,那是什么?他不知道,他本能的脱口而出一个字:“守……”
这是出现在他脑袋里的第一个字眼。
这不是他的想法,但字眼足够熟悉,杨守想:‘也许这就是我的名字了。’
但姓着实想不起来,四处打听也找不到他的相关过去。杨守也不介意,杨家人几乎给了他一条完整的生命,从此他就姓杨,以“杨守”为名好好的报恩,就这么过下去。
但现在,在看到少年人的那张脸时,杨守脑袋里最痛苦的那扇闸门突然被打开了。他不愿意面对,被他藏在记忆深处的那段战场记忆,苏醒了过来……
杨守又喘//息了几声,才缓了缓在胸膛中狂跳的心脏。他的视线对上面前那个少年人的,肯定的问:“……你是姑姑的儿子?”
这语气,已经和刚才大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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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齐承明:……外甥像舅啊!
“没错, 你都想起来了?”齐承明顿了一下,他很讨厌交谈的时候双方一直说车轱辘话对不上重要信息。
“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齐承明只能这么说,快速把信息交待出来, “表兄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入狱的吗?我们想救你出来,但是得看你想怎么做——是交出方子连着一并铲除暗中作乱的人,还是我们摆明身份用势压人?”
杨守还在微微喘气, 汗湿的碎发贴在他的脸颊上, 让那伤疤抽痛了一下。
他没有犹豫,直接的说:“我选第二个。”
说罢他还抬起眼帘, 那双沉静沧桑的年轻眼眸犹疑的看向齐承明, 不确定这个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因为听起来……怎么看都像是第一个选项更便捷,也更一劳永逸。
“那就选第二个。”齐承明温声的安抚着,尽管他现在还不清楚温仲南打算怎么做。他的眼神扫向温二公子,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疑问。
温二公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视线有些凌厉的扫向周围的下人。那两个下人心领神会, 默默退出去交涉了。
‘该改变计划了。’
不多时,那个下人回来了, 手中还隐蔽的攥着一把钥匙, 往这边走来, 交到了齐承明手中。
杨守:“?”
齐承明倒不意外,他什么都没想,利索的直接用钥匙把牢门打开了。那把钥匙串上还有两把小的钥匙,显然是开手腕和脚腕上的锁链用的。
齐承明摸索了半天, 也都一一开了,搀扶着虚弱的青年男人就要离开。
杨守有些结巴,就算是他模糊的前十几年少年时期的经验,也没有这么张狂过:“……表, 表弟,我这么直接出来吗?”
他多年随着父亲兄长在外,本来就不清楚宫中的表弟是什么情况,现在怎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远离京城的千里之外。杨守一时间也不敢细问。但是……已经不需要管官府的看法了吗?
杨守是老实人,他有些慌。
“出来吧。”齐承明肯定,扶着他的那只手微微用力了一下。哪怕他心里也是忐忑,但他相信温二公子。
“救救我们!”“大人!”“也放我出去吧!大人!”看到有一个犯人居然被放出来了,刚才好不容易被安抚下去的其他犯人都激动叫嚷起来,有的拍打着栅栏,有的晃动锁链。
“快走!”温二公子也不听了,揽住大家往门外推去。
齐承明看起来虽然瘦弱,但基建系统一直发挥着能力,像正常少年人那样正处于一股蛮力的阶段,半拖半扛着表兄也不觉得累,健步如飞。
白宣看着体型对比倒是快吓飞了魂魄,连忙冲过来帮忙。
一行人把喧闹声甩到身后逃了出去。
“干什么的!”那老衙役声如洪钟,突然站起来厉喝了一声。另外一个衙役也叫嚷起来:“想干什么?犯人越狱了!”
白宣:“……?!”
“跑两步!回去再说!”温二公子催促着,气息仍然平稳。一行人就鸡飞狗跳的飞快跑了起来。和来时的平稳一比,回去的路程狼狈极了。
“这是我想要的刺激,但是……这刺激也不是非有不可啊!”白宣慌得脸色都白了,忍不住叫着,另一只手还得托着虚弱的杨守,他跑得腿都有些发软。
这还不如安安稳稳的贿赂衙役呢!
“呼……呼……”齐承明跑得大脑一片空白。明明是寒风刺骨的黑夜,他却跑得一身热汗,热气腾腾的,刺激极了。
“有些奇怪。”杨守虽然被拷打的虚弱,但他竭力靠自己跑着,不把重量太多的压在两个年轻人身上。喘气间,他声音低微的凑到小表弟耳边示警,“那些衙役……远远掉在我们后面,他们能追上来的,是不是在……套取我们的位置?”
杨守眉头冷拧着,警觉极了。
齐承明其实也有预料,被表兄点出来以后,他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温二公子的脸色。贵公子被撵得像狗一样狼狈,跟在他们后面跑得大口喘气,但他的脸色却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的。
齐承明当即就笑了:“表兄你不用担心。”
果然,他们一行人甚至没绕圈,就平安穿过了去时的宵禁防线,回到了暂住的小院里。在后面嚷着追人的衙役却没什么反应,再没有追上来。
“这……呼,到底,呼……是怎么回事?”白宣有些恼火,断断续续的喘着气问。
“这也是演戏,为了帮衙役脱责而已。”温仲南的气息逐渐平复了下来,他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看到其他人发干的嘴皮,他赶紧把那个茶壶传过去。
“我的原本计划……是到牢里问清楚怎么办,然后衙役们装模作样的追一段,今晚的事情就结束了。”温仲南举例子。他身为温家幼子的身份,加上白宣白家家主的身份,就算是远在鹤州,这影响力也足够他们办一些险事了。
但杨守突然恢复了记忆,又不愿意交出方子诱捕幕后黑手,那就干脆掀翻桌子吧。
衙役们就当他们阻拦不及,尽量减少他们在事情中的作用。白天只等县衙的人与红生粟的人反应过来……收到温二公子留给衙役的信物——一柄印有温家印章的折扇,后续就是温仲南该怎么殚精竭虑的斟酌博弈了。
“在我留下做这些事情之前,还有一件事——”温仲南嗓音沉稳,眼神落在了齐承明身上。
他要放开手脚和峨山县县衙周旋,就不能投鼠忌器。
“我们今晚就动身,启程回柳州。”齐承明心领神会。他是私自出藩地的王爷,最好回去不给温二公子顾忌的软肋。
“我们一家人……也得去是吗?”杨守凝神问,他坐在黄叔给他拿来的软垫上,黄叔一个老人家,老泪纵横的站在旁边欲言又止,看起来快激动坏了。
“最好跟我回去。”齐承明安慰的拍了拍表兄的肩膀。
他知道杨守之前为什么选择不交出方子——哪怕那只是钓鱼执法,钓出红生粟的人一网打尽明明更好。但杨守完全是为了家里担惊受怕的杨母和生病的妻子着想。他们经不起一点风浪了。
现在杨守一家同理,在温二公子处理完峨山县的事情之前,他们一家留下也有风险,不仅得派人保护他们,还得给他们喂药疗伤……这还不如让他们一家跟随齐承明回柳州。
先不说柳州城是齐承明罩着的大本营,就说边大夫——这位神医还没有走,杨守和杨守妻子都可以拜托他看看,后续也能有好的调养。
“……”齐承明看到他说出边神医的话后,杨守的表情已经动摇到默认了。
“事不宜迟,我们收拾一下,今晚就出发。”齐承明看向黄叔。黄叔虽然面容苍老,但这会儿精神状态极度高涨,他掷地有声的说:“保管一会儿就给少夫人收拾好合适的马车,绝对不会耽搁病情的!!”
黄叔已经认出来这个熟悉的青年了,他热泪盈眶。
威勇伯府的二少爷在外面生死不知的日子里自己娶了妻,那对方就是名正言顺的二少夫人!
姓杨还是姓王都没有他这个老兵多嘴的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老伯爷和已故的老爷护好二少爷一家子!
这天晚上,几辆马车就启程了。
杨母,杨氏和杨守的马车都铺了厚厚的好几床被褥,稳得没多少颠簸。一家三口哭泣着相拥在一起。杨守一边抱住面带病容的妻子,一边拥住到这会儿才小声哭泣出声的儿子,手忙脚乱的哄着:“没事了,你们看我……已经没事了。”
“这是我表弟,是他救了我。”杨守笨拙极了。
老妇人在旁边的马车上欣慰看着,对车辕上的齐承明道谢:“……实在想不到我们还有这样的缘分,多谢你了。”
哪怕杨守说了,这是他恢复记忆前的表弟。老妇人的神色中还是有些惶恐拘谨。
白宣和齐承明就算是穿着布衣,都遮不住那一身气质。他们……的身份非富即贵,那杨守原本的身份恐怕也……
老妇人把这点忧虑深深的埋在心里,望着她那个只来及后怕、躲在丈夫怀里正喜极而泣的女儿,老妇人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也不敢想。
万一……
齐承明看着老妇人的神色,穿越前看惯了狗血小说的他怎么想不到这一层。他心里同时也在暗暗想着:‘万一……’
再说一遍。齐承明很不喜欢那种废话说半天,就是说不到正点子上让人提心吊胆的电视剧情。他深吸了口气,扬声喊了一句:“表兄!我有话要和你说——”
正抱着哭得抽噎的小家伙哄的杨守转头看过来,把儿子放回马车里,又拍了两下,才下了马车。
表兄弟俩转战齐承明的空马车里,连白宣都识相的避出去了。
齐承明的视线仔仔细细的落在了杨守脸上。
表兄就算毁了容,都不能否认他是一个美男子。这份“美”不是指相貌,而是气质和各方面的加成:
表兄的眉眼舒朗,五官端正,四肢舒展大气。他这么多年下来似乎没有荒废武艺,所以肩宽腿长,肌肉线条鲜明,青年虚弱的坐姿也很端正,气质极佳,没有那种畏缩的感觉。
这样的人本来就会让人眼前一亮。就算他混在百姓堆里,你也能一眼把他挑出来。齐承明不清楚表兄身上的这份“美感”是恢复记忆后才恢复的,还是没恢复记忆前也有的。
而他的妻子呢?
刚才错眼一瞬,齐承明有看到那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妇人,面带憔悴病容的时候,更谈不上有姿色可言,身形粗笨,手掌粗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劳作中年女子。
他们两个肉眼可见的不相配。
……或许以前表兄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他们是相配的。身份,地位,不得不配。可是现在呢?
这就是齐承明担心的地方。
古代男人啊,儿子还是自己的,说不定还得夺回去认祖归宗。女人就未必愿意继续认她当妻了,做不做妾都得看那个人的良心。
齐承明实在不了解表兄的品性,没法从这副扭曲了的华贵皮囊下看出他的良心是好是坏。
他一鼓作气,郑重其事的把事情挑破了,平静的问:“表兄,你既然恢复了记忆,就应该知道你是威勇伯府的二公子。你……别怪我说话难听,问的突然,你对杨嫂嫂是怎么看的?”
齐承明也不知道表兄出征前有没有家室……不然情况就更要命了。
好在,威勇伯府的教育一向稳定。峨山县的传闻也没有夸大其词:杨守性情确实敦厚孝顺。
青年人怔了怔,就意识到少年人话里的意思,他没有被挑衅污蔑了的愤怒着急,说话还是平缓的,但一字一句中浸满了柔和的珍重,那是他想让表弟听清楚的:
“表弟,王家‘守家卫国’的祖训我从不敢忘,断不能干出抛妻弃子的恶事。既然承诺了杨家人的,我就不会毁诺。”
说到这里,他唇角一扬,又突然露出了个不符合年龄的顽皮笑容,伤感中还有几分可乐:
“祖父当年就催着我相看订婚,逼我早日诞下子嗣再上战场,我偏不依,爹也宠我宠得不分东南西北的,昏了头……这事就过去了。现在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孙儿都有了,不知道该有多震惊。”
齐承明看青年人那副想问又不敢问的伤感模样,长长松了口气,对他畅快笑了起来:
“表兄,我外祖父身体硬朗着呢!虽然有时候生病……但上次来信还在说能满院子撵着揍我表弟。”
还好还好……
没有两妻相争,没有恢复身份记忆后踹掉糟糠妻……种种乱七八糟的狗血剧情都没有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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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每天嗜睡十几个小时,惭愧,可能是医生说的缺钾。总之出院后还在继续调整状态,努力吃药码字。
夜色浓郁。
齐承明回想起上半夜的惊险逃窜, 隐约还感觉到背后有些汗津津的热意,现在那阵热意已经都变成了湿冷。但是齐承明很嫌弃在这辆简陋的马车上换衣物,干脆没管——
去柳州的那几个月里他的专用马车就像小家一样, 倒不用介意。
齐承明忽略了身上的不舒服感,好奇的问出了一个隐晦的问题:“表兄,不知道你对以后……怎么打算?”
答应齐承明到柳州城休养的杨家一家四口, 短时间内都挪动不了。
但, 然后呢?
给威勇伯府的急信肯定是要写的……老威勇伯无事不得擅自出京。王朔表弟年纪又太小,也没法出京担事。他们知晓后肯定望眼欲穿的盼着见一见杨守。
但如今的杨守一家, 如果上了京, 不适应的绝不会是杨守自己。
“……”青年人果然长久的沉默了。
他的脸上伤疤抽动,看起来十分狰狞,齐承明却从那份已经熟悉的狰狞下看出了痛楚和无措。
“再等等吧。”杨守一时间没想好,只在夜风中留下清浅的叹声,“我会给祖父去信, 稍后回京祭奠父母兄长的,我的姓氏许是要改回去了, 但忠儿那孩子是要姓杨的。”
这是他答应杨家的。
杨守——或者说现在的王守抬起眼帘, 坚定的对上表弟的神情, 准备面对接下来的阻力。
他的话放出去绝对是惊世骇俗。
旁人对自己上门女婿那一段经历会视为耻辱,莫说提不提起,恨不得直接抹消。威勇伯府偌大的名声,若是传出去自家好端端的孩子去当了农家的上门女婿, 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嗤笑,会怎么样的勃然大怒。
王守却不在乎这些。
他从恢复记忆的那一刻起,就庆幸自己多年的武艺没有丢下。甜娘一直对他很支持,不管他那些浪费力气的胡乱锻炼。王守从前不愿娶妻, 是心思一直放在战事上。现在既然有了妻儿,他也不会抛下这份责任。
祖父还不知道会怎么想他的决定。
在回去见祖父之前,他恐怕要先过表弟这一关了——表弟都有藩地,成了实打实的王爷了。他的说话也是很有分量的。
齐承明莫名其妙的眨眨眼睛:“……挺、挺好的?”
表兄这副郑重其事盯着他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看他的神色更复杂诧然了。
齐承明只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穿越到现在大半年了,总算拐弯抹角的得知表兄的名字了,原来本名真的叫王守啊。
这回意外发觉鹤州表兄的事,终是了结了。
两天后,齐承明把表兄一家都妥帖的安顿在了王府里——他空置许久的后院里总算住真正的‘内人’了。
原本住在这里的宫女姑姑等女眷都迁到了后罩房和大通铺,柳奶娘同样住了后罩房,她这段时间潜心养身体,似乎是察觉到齐承明见到她就心绪复杂,所以非常低调。
从皇宫里带来的宫女本来就不多,原本就是负责二皇子所洒扫,花草,洗浴,针线等等活计的,大头更是都在厨房。到了柳州也基本上只供得上整个正院用,分散在整个王府里下人就捉襟见肘了。小宋总管初来采买的那一批人手便在这几个月里站稳了脚跟,宫女太监们乐得他们帮忙而不抢风头。
现在王守一家住了王府后院,拨去伺候的人就有说法了。
因着他们一家有女眷,又无品阶,太监用不了,宫女们各有好去处。所以后买来的那些人各自动了心,暗中躁动得很,四处托情拉关系的,就想谋这份好差事。
“总管大人,你看这……”负责外院的刘管事从怀里捧出来一只扁口袋子,鼓鼓囊囊的,里面塞着碎银子,他露出讨好又犹豫的笑容。
“都是这两天找你说情的?”宋故眼神扫了一下,眉头都不动的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