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臣子们都重生了by月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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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语重心长的沉痛道:“陛下,王爷他恃宠生娇了啊!”
鸿仁帝:“……”
“朕知道了,你放心,朕一定给你做主,他反了天了!”鸿仁帝一顿拍桌呵斥,做足了愤怒的态度哄好了老臣,好不容易把人弄走了。
老皇帝才沉思着突然一笑:“……这混小子!”
鸿仁帝刚才第一反应不是不生气,他觉得是二子仗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与地位,不服气师傅管教。这种学生就得挑一个厉害的师傅才能降服,而不是靠着蛮力把他压服。
鸿仁帝是来挑下任天子的,不是打算要一个规规矩矩的皇子的。
他转念又一想,二子刚回京的时候就对他说过,那孩子在柳州就是喜奢爱洁,还贪口腹之欲。在宫中放养长大、又活于乡野间的这个孩子性情最是不拘,但平时正事都能做对了,这样大面上也就足了,不必苛求细枝末节。
那还操心什么?
鸿仁帝最后断言:“该给承明换个太傅了。”
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唤来老太监:“去打听打听,瑞王平时读书的始末,另外两个太傅教的怎么样?”
若是不行,全一起换了。
承明这几个月的课业他也都看了,进步飞快,鸿仁帝心里满意,见他也不拉帮结派,待弟弟们也算不错,鸿仁帝有心请自己的太傅——已经荣养的沐大学士重新出山,接手承明这个烫手山芋。
想当年他自己那么顽劣,沐大学士不也是修理得他服服帖帖?
不过……还得再等等,他的考验还没完。
“……”
监控这头的齐承明看得心情复杂。
他都做好了准备,等鸿仁帝那头听了告状让他进宫自辩,他再状似无意或者直言不讳的捅出郑大儒这个随时爆炸的“地//雷”,届时鸿仁帝肯定忍受不了。
哪个天子都没法接受皇子这么被儒家忽悠——可以学,但不能傻乎乎的全盘相信。到事了了,安插自己人进府当新老师后,齐承明再好好对陌大儒顺毛捋,道歉一番,两人争取都退一步相安无事。
这便罢了。
陌大儒虽然太古板,但他精通礼部事宜,齐承明不大喜欢他,却不想错过这个学习的机会。
谁能料到……
鸿仁帝这次居然没传他问问,就打算站在他这边了?
鸿仁帝暗中的情报机构转动了起来,事情便结束的很快。鸿仁帝查清楚原委后,二话不说把郑大儒和陌大儒都打发了,斟酌几天后,又指了两位新老师。
——这次的两人全在人才名单上了,其中有一位还是齐承明的熟人:王传道。
同时,鸿仁帝还砸下来了一个大//雷,把众人都砸的眼冒金星:
今年主持春闱的主考官定下了。
不是嫡出的六皇子,也不是最近表现优异的七皇子,而是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不声不响的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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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昨天去医院复查,想了想打算这个冬天去海南过冬。
寒冷的冬天我这样实在是熬不过去了。到温暖一点的地方看看大海和沙滩,稍微有点运动量。疗养一段时间,希望身体会有所好转。(所以在那之前努力写文!)
第211章
宗人府里, 被关着的庶人听到了齐承明被任命春闱主考官的消息,咬碎了牙的暗恨:“……那老二就那么好运?真不知道父皇到底看重了他什么!”
隔着门板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小太监听了讪讪,也不敢搭话。
他在宗人府里任职跑腿, 能隔三差五过来对三殿下说一些琐事已经很冒风险了。
原本皇子们都得了天花那会儿,宗人府这里又烈火烹油起来,多的是人来悄悄奉承庶人, 现在就剩这个小太监了, 他也是硬着头皮,想全了这场情分后就离开了。
再效忠……三殿下也出不了头了啊。他往后若是不爱惜自己, 将来谁在外面替三殿下的待遇周旋呢?
庶人关着的小院里突然传来几声婴孩刺耳的哭喊, 很快又被女人温声哄了下去。庶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垂头飞快思考着,趴在门缝上急促的命令着:
“那个奶娘!老二的奶娘是不是还好端端活着?去传消息给我族叔,让他做些手脚——”
满是邋遢的少年人脸上阴狠一晃而过:“春闱近了,我不信老二那边还能不出乱子。”
“……”小太监硬着头皮, 不敢应也不敢拒绝。
“你听见了吗?”庶人的语气转为怀疑。
“是……”小太监还是拗不过应了,不安的低着头匆匆离开了。
他只是个传话的, 再最后传一次, 也没事……吧?
当主持春闱的人选名单下放出来的时候, 朝臣们皆是一片哗然。
两位礼部的大人担任春闱副考官,来辅佐一看就是镶金去的主考官瑞王。比起原本暧昧不明的态度,陛下这一次的任命是一发有力的信号——
他真的更看好瑞王!已经开始对其委以重任了。
齐承明接下来的这几天,都感觉自己门前热闹出了一种新境界。数不清的大小官员络绎不绝的上门拜访, 为了避嫌春闱,他们全是礼貌的送上礼品,在门房留下自家的帖子就告退了。
文质彬彬,贴心又诚挚, 一个两个的行事绝不让齐承明感到烦恼。
“殿下,打扰了,这是昨天的新礼单。”老练的宋故都快扛不住了,拿了厚厚的名单过来给殿下看。
在饮泉院正读书着的齐承明也坐不住了,对王老师致了一声歉,出门到廊下,看得心惊肉跳:“这是大半个朝堂都冲我来了吗?”
原本朝臣们明里暗里的示好投靠,齐承明已经接纳过一波了,还和刑部尚书等人有了默契。但现在更多的人疯了似的想在他眼前留个印象,齐承明却已经不敢再收下去了。
老皇帝会怎么想?
估计早就等着看他飘没有飘了。
“收拾行李,我要去宫里住到春闱结束。”齐承明坐立不安的吩咐。他要去避一避风头,“这些礼全都按名帖返还回去。”
“是。”宋故沉静的应下,压根没提自己怀里厚厚的金子荷包。
外面的人对他们几个王爷的贴心人自然也是百般贿赂,好在他记忆力很好,这些贿赂也该原数退回,方能不为殿下惹祸。等会儿他就去一一提点大家,这些琐事就没必要让殿下多烦心一次了,他会处理好。
两炷香后,齐承明带着甘棠头也不回的上马车走了,快得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这么久了,那位暗香姑姑的态度早已软化,只是还没寻到一个妥帖的时机与她当面聊聊。这次进宫,齐承明想趁着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时进后宫再试试。
不过——
手头上有一件更紧要的事情要办。
齐承明刚到了宫里,就去了前朝的礼部,寻上了现礼部尚书——这位是他的伴读褚宏之父,也就是原长安府尹,有口腹之欲导致齐承明早早把张太监派到他府上的那位。
褚大人与另一位礼部官员要辅佐齐承明先把春闱的试卷题出出来,为此,翰林院那边还派来一批学士帮忙。谁都知道瑞王是来镶金的,事情还是要由他们去办。这些小官们只能在心里暗求,王爷千万不要不懂装懂,对他们的活指手画脚了。
汪石今日也来了。
自从要尚了公主,他的地位在翰林院里一路水涨船高,谁都把他好好的供着。有什么能分润的好事也永远少不了他。这次协办春闱,他也被派来了。
“殿下……瑞王才不会呢。”汪石低声宽同僚的心,努力掩饰住了自己语气里的骄傲,“我听说,瑞王聪颖过人,又待人极好。他回京办的差事还没有办砸过。”
“……”那同僚欲言又止,看了他一眼,心里还是忐忑得很。
别的差事是别的差事,主持春闱真的没问题吗?这是再好不过的收拢人心、礼贤下士的机会了。不管是收人还是收礼,就算是瑞王,也能不动心?
汪石看出同僚的不信任,他没再说话,只是背又挺直了不少,憋着一口气准备等结束后再好好与他分说!哼,那可是新君!
谁会干糊涂事,都轮不到英明的新君会这么做!
——以后你们就知道新君有多好了!
春闱的试卷由陛下点题,翰林院的学士早早辅助做好了大半,等到考官任命了,再由三位考官出一些要紧的题,染上各自风格,这考卷也就算妥当了。
齐承明废寝忘食的混在礼部里,痛痛快快的忙了四五天,终于看着考卷封了起来,心里满足感大增。
自从回到京城后,他很少有这么高兴的时候了。
这种不需要考虑任何污糟事,头上不会随时有人使绊子,也不需要殚精竭虑的防备着什么,其他人和他齐心协力把差事做好的感觉,真不错!
这时距离春闱开考的时间,已经不足半月了。
齐承明从礼部出来,一路回了二皇子所,想让甘棠先给他按按肩膀,这几天忙得酸累无比。甘棠留在二皇子所里不好随时去前朝,现在见到殿下终于回来了,她眼前一亮,激动的迎了上来:
“殿下!有府里传来的口信。说王家小伯爷与齐候嫡次女定了亲……”
齐承明愣了一下,脑子一转反应过来,表弟?
这是哪怕公主已经许了别人,外祖父母还是不保险的尽快给他寻摸了婚事吗?
“齐候又是哪位?”齐承明脑中没有什么印象,估摸着问。穿越几年下来,他再有什么不懂的已经可以放心大胆的直接问了。周围的人就算疑惑,也会下意识为他找理由——例如殿下贵人多忘事,不记得这些罢了。
甘棠为了给殿下汇报,自然早做了准备,笑盈盈的说:“齐候也是早年随先帝征战封的功,但这一代没落了,失了军权。他家中只有几个女儿,连一个庶子都没有。”
齐承明的心落回了胸膛里:“这还不错。”
若是齐候家情况挺好的,估计外祖父母也不会愿意与他家女儿结亲,老皇帝那边就更不用想了,怎么可能同意?
现在听起来,表弟的婚配也是武将之女……至少,两人说得上话。不过齐承明想到前段时间表弟王朔无知无觉的那副模样,就很难猜测他本人到底知不知情。
齐承明还在心里揶揄腹诽着,就见甘棠神色收敛了一些,谨慎观察着他的神色,汇报起了下一桩事:“还有,殿下……”
甘棠斟酌着字眼:“板栗出府采买胭脂水粉的时候,被马撞了,府里已经把她的尸身收殓了。奶娘从上次开始就没有再出过府,听到这个也吓得不得了。”
齐承明猛然抬头,看着甘棠。他看见甘棠的眼眸里也带着凝重,而不是疑惑。
“……是意外吗?”但齐承明还是嗓子发干的冷声问。
甘棠摇摇头:“奴婢不知,宋总管派人去查了,只知道是一个跋扈的京城纨绔肆意纵马,不慎撞死的人。隔天那纨绔的父亲就抬着他上门道歉了,打得皮开肉绽的,毛大人暗中看了一眼,说是下死手打得,腿都断了一条!”
齐承明越听越耳熟:“不会是李半晖吧?”
好在甘棠否认了。
“那也和他们纨绔圈子脱不开关系。”齐承明不愉的迈进书房,当即研墨给李半晖写了封信,让他帮忙查查内情。
晾了这么久了,李半晖也在尽力补救,表现出的态度很不错,而且没捅下什么篓子。让他去打听熟识的纨绔圈子里的事,应是妥当的。
自己周边居然闹出了人命……齐承明绝对无法容忍这回事。
他第二天回了一趟王府,不打算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李半晖身上,而是准备找小宋总管谈一谈,把始末问个明白。
“殿下……”宋故脸上带着内疚迎上来。他这几天没查出什么东西来,只是隐有眉目,那也是一条不算线索的线索,“我只发现了一条疑点,板栗出府带了不少金银,那些远远超出了她的分例。”
“许是之前府里受贿的时候,她贪财没有把那些财物还回去……这回却一气带了出去,买胭脂水粉也花不了那么多。”
宋故只是在一五一十阐述自己得知的线索。
他却见对面的新君听了这番话后,脸色突然变了,急切地问:“什么受贿?什么还回去?”
宋故隐隐意识到这事的要紧,他不敢怠慢的把之前许多人上门塞给他们金银贿赂的事说了,宋故怕给殿下惹麻烦,所以发令大家都不准收,便都退了回去。现在看来,板栗交出来的钱财并不是全部,她至少留了一笔大的金银还在身上!
齐承明:“……”
“抱歉,殿下……是我疏漏了。”宋故撩起袍子下摆,不安的跪下请罪,心里十分内疚忐忑。
当初没把这桩小事告诉殿下……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坏了新君的什么事。
“不,没什么。”齐承明回过味来,疲惫的把小宋总管先扶起来,有点咬牙切齿,“这不关你的事……如果是我猜测的那样,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了!”
他二话不说点开了监控,选择云端缓存录制的数据,一口气倒回了几天前他还在礼部里忙死忙活的时间点上,开了八倍速的往后翻看。
在某一天里,老皇帝听了人汇报什么,气得脸都紫了,胸膛上下起伏——
齐承明面沉如水的停在了这里,稍微倒回去一点往下看。
没有超出他预料的是……
鸿仁帝当时脸色难看得如同花椰菜一样,他低声质问面前跪着的崔暗使,身上携满了扑面而来的威势与怒气:“所以你是说……只有那个宫女贪了?”
崔暗使狼狈的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连一个字都不敢应声。
“哈哈……!其他人还真是忠心啊。”老皇帝怒极反笑了起来,说不出表情是欣慰还是挂不住脸的气恼,他阴森森的从牙缝间挤出充满杀气的话,“这件事不能传出去,那个宫女……做干净点。”
“……是。”崔暗使把头伏的更低了,连滚带爬的小心翼翼退了出去,背上都被汗湿了。
帝王的热闹不是谁都能看的,若是知道了皇帝丢脸的一桩密事,那就更要担心小命不保了。
齐承明看到这里也气笑了:“……”
老登还惦记着他那破试探呢?指望他身边的人经不起诱惑犯了错,再光明正大捅出来看他处置部处置?谁知道忍不住贪念的人只有一个——是老皇帝自己亲自指进王府的!
板栗的一条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没了。
鸿仁帝不管怎么想, 都不得不承认,他的试探失败了。
“春闱……”老皇帝挥退了其他人,独自在昏暗的侧殿里喃喃自语着。微弱的烛火没有拨芯, 越发昏暗,衬托得老人脸色时而慈祥时而狰狞,他喃喃着说服自己, “只要他好好应对得过去, 这就是最后一次试探……”
“承明——明儿身为长子,就是朕定下的太子。”他幽幽说着, 似乎说服了自己, 神色最终平静了下来,“这都是朕对他的期许磨练啊……不要让朕失望。”
‘最后一次试探?呵,不可能!’
面无表情看着这段监控的齐承明在心里冷冷想着。
最开始他还觉得老皇帝只是疑心重,担忧他器重他才想考验他。后面齐承明就意识到,这纯粹是皇帝的权势欲发作。谁会承认自己年迈?谁会情愿不得不把自己的权柄分给不喜欢的小辈?眼睁睁看着对方崛起, 自己逐渐失权?
鸿仁帝好歹也是被沐大学士教导着长大的,他的观念里知道自己该选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但他自己私心又讨厌齐承明, 还舍不得皇权分出。瞧瞧他在监控里这一次又一次的挣扎反复?
齐承明就算听到老皇帝暗自下定决心想封他为太子, 脸上都没有丝毫波动。因为老皇帝就算封了他当太子,绝对还是会这样试探他忌惮他的!
“我必须想个办法……”齐承明目光发沉,在书房里踱了几步。
就算他是弱势被动的皇子,也不能整天只等着皇帝出招。事实证明他回了京后, 不管多伏低做小,多千方百计打消自己的光环气焰,怎么百般委屈,在鸿仁帝那里都过不去。
软的不吃来硬的。
必须给老登一个狠的颜色瞧瞧看了。
“……”宋故平静的在旁边等着, 微微倾斜上身,等待殿下吩咐。
他不是没看到殿下怪异的放空视线,好像能隔着时间与方位,看到很遥远的地方发生的事。他在心里有些焦急,生怕殿下气闷,哪天就撂挑子回天上了。但是宋故仍然视若无睹,眼观鼻鼻观心的放缓了呼吸,不愿打扰到殿下的思绪。
齐承明缓缓攥紧了腰上佩戴着的珩玉,冰冷硌手的触感让他下定了决心。
“我记得,除了柳州以外,当初还有几地私创了货币?”少年皇子缓缓问着。
这是明知故问,为了缓解鸿仁帝想谋夺凭票制度,他当时在柳州备下了后手,这几月又让伴读们重新启用,准备谋一场风波了。所以他不可能不清楚。
宋故欠了欠身,心中有数的答道:“是,敢于自创新银票的都是有名有姓的氏族大家,以及定居长安的一家皇室末支。”
这还是数得上来的大户,实则上,往返江南的商队一路走着看着,各个地区上不来台面的新货币如同雨后春笋般悄悄冒出,络绎不绝,谁都想从这道政令中分一捧肥肉,反正损的不是他们的利益,反正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不趁现在狠捞,将来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百姓们生活困顿混乱,也许早就发展成了以物换物,起码商队见过不少次这样的交易。但京里肯定是安安稳稳,风声滴水不漏的。
“你说陛下对世家怎么看?”齐承明又抛出一个刁钻的敏感问题。
若是旁人,再怎么样也得含糊一下,宋故却毫不犹豫的说了大实话:“陛下瞧不惯他们许久了,但是却没有什么办法。”
“我们送他一个办法。”齐承明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监控录像中已经定格了的鸿仁帝老迈的模样。在心里掂量着鸿仁帝还有多少决心敢和这种顽疾硬碰硬。
“殿下的意思是……”宋故脑瓜子聪明,稍微一转就意识到了新君的意思,惊喜又担忧,“殿下打算把后手用在某个世家身上,逼陛下来对付他们?”
上辈子根本没有这一出。
据宋故所知,鸿仁帝时期的京里改用了不少次货币名称,什么凭票银票,这些容易引起混淆的名字好像都用过,最后结果也是不尽如意,烂得人心惶惶。
宋故隐约记得,太上皇数年后禅位给新君的时候,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君办的第一场大案就是收回铸币权,开始对各地的货币乱象开刀,轰轰烈烈的清除沉弊。
不知道那时有多少人在骂新君,抵制的人层出不穷,各地最抵抗最激烈的人当然是吃到了甜头的世家大族,一时间定国根基都快不稳了。新君却极有手段,说什么“经济帐经济算”,一边巧妙地斗得为首的那家大族莫名其妙的惨败,一边派兵外出镇压。刚柔并济之下才陆续镇住了那些私自铸币的小动作。
新君又以自己的名声为引发行新钞。奇妙的是……不管新君的名声在私底下多臭,百姓们却很买账,如此殚精竭虑许久,耗尽了气血才算是力挽狂澜填上了这个大坑。
宋故上辈子没有多想,这辈子见着殿下一步先步步先的落子布局,才反应过来一些微妙之处:
说来新君登基的时候,陛下禅位很痛快,那和他这辈子看到的鸿仁帝忌惮不已的反应可不一致。而且新君上任后第一件事是驳回父命——都说‘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新君就那么坦然做了,太上皇和他的人却没什么暴怒或者激烈反对的意思,并没有拿孝道有缺一事攻讦新君……
宋故心里有了一个大胆且大逆不道的猜测:“……”
他攥紧的手掌上青筋直冒,缓缓深吐了一口气,才平稳住情绪继续与新君筹谋:“殿下,若是陛下不愿与他们对碰该怎么办?”
“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了。”齐承明幽幽说着。
宋故想到了上辈子太上皇的操作,嗓音低沉了下去,提醒道:“但殿下还是要小心陛下最后谋不过来……推你出去平事。”
“——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齐承明理所当然的说。
他的手指反复玩弄着腰上配着的玉环,听着叮当作响的清脆碰撞声,仿佛看到了一串沉甸甸的钱币,又仿佛变作了银岛府上晃眼的露天银矿。齐承明把玉佩一收,小跑两步利索的出了书房,语气变得不容置疑:
“世家本身就是我打算对付的,但我的好父皇想把我推出去的话……那得看有多少好处给本王了。”
该灭的灭,该收的好处他也一定要收。
太子登基很顺理成章吧?
“春闱后就让他们发作吧,再拖久些我怕生事。”齐承明憋着一口气,他也老早就想给鸿仁帝找不痛快了,一直投鼠忌器,怕给过得艰难的百姓们再带去经不住的伤害,但现在来看……越拖脓疮越大。
“是。”宋故冷静的应下,猛一转身,带起了衣摆,他气势汹汹、摩拳擦掌的去饮泉院找几位王爷伴读密谋了。
鸿仁帝想像上辈子那样踩着新君博个仁慈的好名声,把烂摊子都留给继任者……还要看他们答应不答应!京里那么多装聋作哑的大臣呢,都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他平时不联络他们,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三月中旬,春风和煦,天气渐暖。
大街上肉眼可见的繁华数倍,处处都能见到赶考的士子们及家眷。悠闲中带点紧绷神态的,一看就是养精蓄锐多时了。神色焦急着的,恐怕是住的太远,到的稍微迟了,现在还没找到入住的旅店。
这个月户部又从京郊的新铺新店格外入账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和鸿仁帝私下分润后吃得是满嘴流油,一问一个不吱声。
齐承明想到了他在柳州为了站稳根基,忍气吞声贿赂当地知州知府的事情。他很沉得住气,冷眼继续旁观。
好消息是,黄栋的心腹李缚清终于千里迢迢的从银岛府赶了回来,暗中接手了那台“户外发电机”,他也把那台宝贵的“手摇发电机”神不知鬼不觉的运了过来,现在这台黝黑小巧的机械产物就静静摆在了瑞王府正院的稍间里,与雷达放一起。
“辛苦你了,在岛上过得怎么样?”齐承明看到人的时候都吃了一惊。
当年他见过李缚清一面,那会儿对方还是个眉清目秀、英气勃发的青年水手。这次不仅晒黑了,人憔悴老了起码十岁,而且气质也沧桑沉稳了。像是海边土生土长了几十年的渔民。
怎么变化这么大?
“岛上一切都好。黄大人命我和盐布几人为将,现如今已经收复了三个势力所在的城镇,还有些余党不足为据。”李缚清恭敬的说,还有一丝懊恼。
他一心盼着出人头地,所以在岛上铆足了劲平乱,本来想着这两年彻底收拢好银岛府的乱象,好好到王爷面前报个喜功,没想到黄大人有要紧的秘密任务交给他亲手完成……完啦!
他保持着这种鬼样子先来见王爷了!
李缚清心里在下大雨磅礴,面上却恭敬得体。
这一路走来李缚清吃不香睡不好的,连做梦都得留着一只耳朵放哨,生怕自己搞砸了任务。模样可不就更埋汰了吗?
齐承明虽然大致都知道,经常有通过mp4与黄栋交流,但细节他是不清楚的。干脆抓住李缚清问了个方方面面,直到满足了,他最后才给突然前来门口欲言又止的小成子使了个眼色:
“……辛苦你了,快去歇着吧。”
门口一个二等宫女很有眼色的过来给李缚清领路。小成子按捺了一下焦急,见人都清散了,才迈过门槛迫切的说:“殿下!甘棠姐姐给咱们的人传信,说那位暗香姑姑这两天突然起了热,管事的姑姑非要把她挪出去呢!美人遣人求到了咱们所里,说其中内情她俱知晓……”
齐承明一怔。
在春闱即将开始的这个节骨眼上,这么巧合的事……
绝对是暗中的人出手了。
“走,进宫。”齐承明套了马车,心脏随着车轮转动一晃一晃,变得沉甸甸的。
他有预感接下来恐怕就要弄明白这个持续多年的谜团了。但是他也在心里估量着,这个真相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他能不能稳得住,冷静的主持好接下来的春闱?
齐承明抬起眼帘,看到马车外面坐着忧心忡忡、因此欲言又止的小成子。
他心里平复下来。
不管这是不是暗中的人谋划,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二皇子本人。
想打倒他,这点火候还不够。
第213章
齐承明是成年的皇子, 没办法直接到后宫里去,也没法与妃子碰面。只能先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感谢皇后那边闭宫多时,又没有中宫之权, 不需要再去耽搁时间。
等到返程路上的时候,早就溜走的小成子从宫道里回来,给他使了个眼色。
“殿下……”被小成子带来的是一个频频从宫道里往外张望的大宫女, 神色有些凄惶, 她是赵美人宫中出来求援的。
齐承明废话不多说,一边往前大步走着一边问:“什么情况?”
那宫女自然的跟到皇子身后, 低下头装作自己本是贴身宫女的模样, 快速回答,只是嗓音中还带着一丝哽咽:“暗香姑姑已经被拖去善恩堂了,我们美人阻拦不了……还请殿下救救暗香姑姑!”
善恩堂就是宫中生了病的宫人被拖去养病的偏僻小院,简单来说,这里就是等死用的。
熬不过去的宫人就会被挪出去扔乱坟岗上, 若是侥幸有活下来的,心善的娘娘愿意惦记着, 那么他们还能回到原来的位置。若是连原先的宫里都没人惦念, 那即便活下来了, 这种宫人也没有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