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华歌by浅色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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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要热闹,丽娘直接喊话玉枝阁最厉害的两位娘子,再加上新来的那位头牌——木槿!
 诗早让娘子背好,营造出气氛,再现场作诗一首,当日已特请某些有名气的人来。
 诗作一出。
 话再一传。
 繁花坊“雅俗共赏”的名头一下子就起来了。
 被喊话的玉枝阁,一时间,还没了对策——毕竟,佳句,又不是咬笔头,咬一咬,就能写出来!
 玉枝阁内娘子,好不容易拿出个不错的,繁花坊那边竟然有了新诗!
 沸沸扬扬闹了一阵,玉枝阁只好“破财免灾”。
 请文人雅士来玉枝阁坐坐,淮安几个书院的学子一律免费,花前月下,大家一起吟诗作赋,娘子们再念几句,唱几句,舞几下,整几个绝活,试图盖过前几日的事来。
 顺便,请来高手——淮安才子。
 趁着夜色与酒性,当场作诗几首。
 方牧是玉枝阁常客。
 极少去繁花坊的他,便评价道:“繁花坊那地儿,我是不乐意去的,多是胭脂俗粉,鲜少可见如玉枝阁的娘子,尤其是木槿娘子这般,拥倾国倾城之貌,怀博古通今之才!”
 秦淮小筑当中,坐着几位头戴白纱的女子。
 几人皆身着淡色衣裳。
 月光下,烛光旁,仿佛染上几分寒露之气。
 几缕秋风而过。
 那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角落里的柳微,倒是早注意到那些冰美人。
 纵使周围那么多人。
 她们依旧能够保持高冷范,跟与世隔绝一般——其实,还真不易的。
 方牧确实是对木槿有意思。
 连着赞扬了好几句。
 “与木槿娘子所作诗相比,那些个……唉,真不知算个什么东西!”
 有人听不下去了:“此言差矣!”
 众人扭过头来。
 走进中央的正是那位万公子。
 万公子一手搁在身后,一手置于胸前,手腕一翻,面前就是一把展开的纸扇:“方大才子这是整日关起门来读书,双耳不闻窗外事啊!”
 方牧看向那人,冷然道:“原是万公子。我等儒士,自不如你等商贾之辈,行得远,闻得多。”
 看不见万公子的神情。
 只见他上前一步,续道:“儒雅之士,当然是在案前饱读诗书,月下吟诗作曲,可惜,不是个个都像方大才子这样有才华,竟不如那繁花坊的小娘子。近几日,繁花坊传出的佳句,连我都是有所耳闻,依我看,女子的才情亦不输男子!”
 “女子的见识,自是不如男子!偶出几首佳作,侥幸得之罢了!”
 “噢?侥幸得之?方大才子连连夸赞的木槿娘子,她,你也觉得是侥幸而已?”
 “像木槿娘子这般有才的女子,怎可与其他女子相提并论?”
 这个时候,坐在旁边的一位女子起身走去,俯身行礼后道:“多谢公子怜爱,木槿日思夜想,不过得几句闲话而已,比木槿出众的姐妹,那是数之不清。”
 方牧却说道:“木槿娘子的才情那自然是不同!”
 忽然,万公子哈哈大笑起来。
 “方大才子这是瞧见了月亮,再不见星辰,真是有趣!恰好有句诗,正是说到……”
 万公子念了几句诗——从繁花坊那边新传出的佳句。
 “方大才子觉得如何?”
 “评女子所作之诗,有何意思,既然万公子如此能耐,不如现场赋诗一首?”
 顷刻间,现场一静。
 紧接着,众人交头接耳起来。
 “什么情况?”
 王子京低声解释道:“万公子才学稍……次之。”
 “他到底是个什么背景?”
 还没得到答案,只听得万公子念了几句。
 确实……一般。
 这次换了人笑。
 “算了,算了,万公子肚里哪里有几分墨水,装得全是铜臭水,我们就不难为他了!”
 “你……”
 方牧凑近了说道:“回去找你家老娘罢!让她给你找个夫子,好好补上一课!”
 一旁的马赛指着方牧:“方牧!仔细着点,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东西!”
 “你吐个象牙给我瞧瞧?”
 场面升级。
 一方盛气凌人,一方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马赛,你不过是刍狗之辈,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这里还有你说话的份来?!”
 “你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摇头晃脑会背几句诗!”
 场面再次升级。
 方牧粉丝众多,有人帮着他,也有人跟着马赛一起对骂。
 不过,那位万公子,没再开口。
 场面越来越混乱。
 玉枝阁的大管事终于赶到,赶紧上前打圆场。
 王子京在这个时候嘘声说道:“万公子不敢在这里发作。”
 “噢?”
 “顾府尹曾当众给他难看。”
 “跟顾府尹有什么关系?”
 “顾府尹是万公子的姨父。”
 不会吧?
 他们俩是亲戚?
 感jio是风马牛不相及。
 “万公子母家是干神马的?”
 “屠户。”
 “啊?!”
 声音大了点。
 因为确实太惊讶。
 可她“啊”这一嗓子,吵架那边刚好静了下来。
 那边的人转移了注意力。
 “这不是柳掌柜?”
 不知道哪里来一声。
 可也不该有人注意到她。
 话说,士农工商,商贾的地位,的确是最低的一等,文人雅士之间对骂,还会依照这个顺序去骂——这个以后再说。
 在这些人眼中,她肯定不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词用在这里的意思是——不该有人认识她。
 紧着,玉枝阁管事说道:“两位公子何苦因点小事起了争执,伤了情谊,那个就是小洞天的柳掌柜,该让她给两位赔不是!”
 what?
 吃瓜群众很懵逼。
 她不就吃个瓜,为啥要给人赔不是?!
 “喂,你过来啊!”
 “站在那里做什么,快点过来!”
 玉枝阁管事朝她招手。
 几十道目光刷一下甩过来。
 她才不会过去。
 转身赶紧走——似乎又有点怂。
 站着没动。
 她在思考一个问题。
 玉枝阁专门送来的帖子,门口候着的小厮,以及当众的指责,为什么将她当作众矢之的?
 愣神的瞬间。
 一行人已走了过来。
 当头一人,正是玉枝阁一位管事,那女子指着她跟其他人说道:“繁花坊近来的佳句,皆乃她作,惹两位公子不和,最该怪的就是她!”
 原来如此。
 怪不得玉枝阁送帖子。
 可技不如人是她的错?
 玉枝阁玩这样一出,既打了繁花坊一巴掌,又出了一口气——玉枝阁买不到桃子茶的窘迫,桃子茶火起来的初期,立马有未合作过的青楼找上门来,要求拿货,因为有客人指定要吃这新花样。
 仅仅只是这样?
 感觉该不止如此。
 转瞬,一行人都到她面前,左右围了起来。
 提灯侍女跟着过来,四周一下子亮堂许多。
 周围人打量着她。
 她也迅速扫了眼其他人。
 玉枝阁管事盛气凌人问道:“你还不道歉?!”
 对方越是这样。
 她反而越不想被牵着鼻子。
 “你就是小洞天那掌柜?”
 开口的是方牧。
 尤其是最后两个字,语气里满是嫌弃。
 瞅着方牧,只见他冷哼一声,往后看了眼:“一丘之貉罢了!”
 “后方”那位正是万公子。
 “我跟万公子是一丘之貉,不知方大才子跟谁是狐群狗党?”
 她也往后望去。
 这下子正准备走的那位,不得不跟着一起过来了。
 本不打算开口,“淡定”也默念了好几遍,可是,她发现旋涡中心的王公子似乎要溜走。
 凭什么?
 凭什么让她掉进去?
 而面前的方牧,怎么看,都是一副讨人厌的模样!
 方牧曾把芳草气的够呛!
 万公子身旁跟着马赛等人,方牧旁边也是一众人,她看了眼王子京,一边卷起袖子来,一边说道:“你走开一些。”
 “你……你这是做什么?”
 “你们不是要人多欺负人少?一起上,还是挨个打?”
 突然来那么一句,倒是没人接话。
 她盯着玉枝阁管事,大声问道:“你们玉枝阁给我发了帖子,我来了,还以为是请我来参加诗会,没想到啊,居然是为了集体讨伐我!没错,我是给繁花坊写了首诗,我倾慕丽娘的花容玉貌,专为她写首诗,到底怎么了?”
 “你……”出面的这位管事,三十来岁,她用手虚托了下发髻,眼神暼向一旁。
 “是我铺子里的蟑螂跑到你们玉枝阁了?”
 “还是爬到你们几位身上了?”
 “到底关我什么事儿?”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有人让她来到玉枝阁,而且让她被迫“引火上身”,可她偏偏不接这把火。
 本来就莫名其妙。
 管事支支吾吾半天,硬是说不出话来。
 她准备撤了,却有人非拽着不放。
 “剽窃他人之作,无耻之徒。”
 长吐一口气。
 真是要给烦死了。
 她瞪眼瞅着方牧:“你说什么?”
 方牧甚至还提高了声量:“我说,剽窃他人之作,乃无耻之徒。”
 “谁剽窃了谁的作品?”
 “你剽窃了他人的作品。”
 “谁是他人?”
 “像你这样的商贾之流,不可能作出那样的诗句。”
 “今天我把话放这儿,小洞天所出诗句,若原作者找上门来,我给他赔礼道歉。”
 “古往今来,许多诗人,一辈子不过一首名作而已,你剽窃了他人之作,不过赔礼道歉?”
 “我磕头认错可以吗?”
 “我叫他父亲可以吗?”
 火气蹭蹭往头顶冒,她加快语速道:“堂堂个大男人,在这儿婆婆妈妈,鸡毛蒜皮扯一大堆,有人找我,行啊,先证明那首诗是他所作呗!”
 “你口口声声说我剽窃,又拿不出证据,请问,你这算不算污蔑他人?”
 “算不算诽谤?”
 “算不算无中生有?”
 “女子就不能作诗了吗?”
 “商贾就不能作诗了吗?”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不知道,只能说明你的浅薄!”
 “请你回家问问你爹,你爹的爹,还有你爹的爹的爹!”
 “养不教,父之过。”
 “教不严,师之惰。”
 “请你回家学学教养,学一学严谨!”
 待她合上了嘴。
 场面顿时一静。
 “说得好!”
 万公子竟鼓掌起来,一边瞪眼去瞧方牧:“肤浅!”
 不过,也只有万公子一人拍掌而已。
 万公子还“啪啪”拍掌。
 方牧的脸色已经是红转黑:“你可敢与我对诗?”
 “不敢。”
 她回答得太快了,方牧明显是愣住。
 随即,方牧跟身旁的人说道:“她是认输了!”
 “你龟儿子是个瓜皮,再缠着老子不放,你生儿子没屁眼!”
 成功镇住对方。
 她是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再待下去,只有一件事可做——揍人。
 打是打不过的。
 因此,闪人,快闪。
 回去的路上又遇见点事。
 绕了一大圈,然后,冤家路窄。
 等她快回院子的时候,巷子口忽然出现两个人。
 “可是小洞天掌柜?”
 “不是。”她埋头就走。
 “站住!”
 “停下!”
 “跟我们回府衙!”
 回头看了好几眼。
 天色昏暗,根本看不清。
 谁知道是不是府衙的衙役。
 “再不停下,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她停下脚步。
 两人走近,却没有立即上前。
 “这是腰牌,快跟我们走!”
 瞅一眼腰牌。
 虽说,假造府衙腰牌,同样是大罪。
 可总有人不怕死。
 她拔腿就跑:“救命啊!来人呐——”
 院子就在十几步外。
 早吩咐芳草留门。
 才嚷一嗓子。
 门嘎吱一下开了。
 门口站着的就是孙大。
 努力跑。
 使劲跑。
 后面的人锲而不舍的追。
 “关!关门!”
 门是给关上了。
 她还是被带走了。
 来人真是府衙的人。
 所有人都“陪”她一起来了府衙。
 “大哥,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进去。”
 她直接被关进了大牢。
 她真是好可怜一女的。
 这才多久?
 二度进入府衙大牢。
 而且还是重刑犯区域。
 周围无狱友,外面没衙役,她刚躺下,脚步声响起。
 铁链拖地的声响。
 啥情况?
 “起来,候审!”
 牢房门开了。
 被迫上了手链和脚链。
 衙役动作粗鲁的拽她出去。
 “大哥,我自己走,不劳烦你。”
 “问审”的开头倒是蛮温柔?
 来到顾凯芝的书房,桌案后的人放下手中书卷,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在对面坐下。
 她举起双手来:“顾公,我这犯了什么大罪?”
 手链+脚镣。
 而且是非常粗的铁链子。
 这可是“死刑犯”的待遇!
 “你可知你犯了何罪?”
 “我一良好公民,既没打架斗殴,也没聚众闹事,更没干伤天害理之事,我是绝对遵纪守法的啊!”
 顾凯芝点头,嘴中“嗯”了一声,续道:“我相信。可是你卷入了点事,如今,你是最大的嫌疑人,故此,方连夜找你问话,你且坐下,咱们把事情说清楚,我也好调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
 几句话下来,心头的火气灭了一半。
 她朝一边走去坐下。
 书房的门关了。
 屋子里仅他二人。
 “说说,你昨日都干了些何事。”
 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没干什么事。”
 “不要着急,你慢慢想,不过一定要想清楚,给你带上镣铐,那不是没有原因的。”
 听他那么一说,心里却是咯噔一跳。
 难不成……当真……下手重了……点?
 不自觉用舌尖舔了舔嘴唇。
 抬眸一看。
 顾凯芝正望着她。
 她叹息一声,接着说道:“我……我承认,我是打了人。”
 “为何打?”
 “我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噢?你拔了刀?”
 “不不不,只是比喻而已,我哪里来的刀。”
 说罢,顾凯芝揭开一块帕子。
 她这才发现桌案上有个托盘,上面用帕子遮盖着。
 “你可是你的?”
 “没错,匕首是我的,刚刚在大牢里搜出去的嘛,我可没用这匕首干嘛,随身携带,不过为了防身而已。”
 顾凯芝再点点头,露出几分好奇的模样,问道:“为何是路见不平?”
 “都是女子,见人家被欺负,能帮,怎么都得帮一帮,你说是不是啊?”
 “同为女子,若是力及之处,着实该帮上一帮,当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且细细说来。”
 “先是听见一声尖叫啊,然后没声音了,估计是被捂住了嘴,但我听力好,寻着声儿就去了,之后的画面……那女一子在挣扎,我……那个人身材有点高大,我怕干不过他,周围又没石头,就……”
 “你没用匕首?”
 “没用。”
 其实,一瞬间想过用匕首。
 但她可能掌握不好,闹出什么事来。
 毕竟,她又无依无靠的……没有金主爸爸,也没有大腿可以抱。
 “那是怎么打的他?”
 “我直接冲上去,把他脑袋往墙上招呼,他当时就是一晕,我要去拉起那个女子,她倒是跑得快。”
 “那女子,你可认识?”
 “不认识,没看清模样,好像是一身水蓝色的衣裳,发髻也散了,不知道有没有成亲。”
 通过发髻款式,可以分辨是否成亲。
 就像小孩子,会梳双丫髻,少女或已婚女子,不可能梳那种发型。
 顾凯芝接着说道:“你确实是路见不平,所以才出手打了人,是否有其他人能证明你所言非虚?”
 “当时就我一个。”
 “你只是撞了他一下?”
 “是的,我只是撞了他一下。”她看着顾凯芝的眼睛,重复了一遍他的问话。
 “所以说,你不承认杀了方牧。”
 “什么?!”不禁结巴了两句:“方,方,方牧?方牧被杀了?被谁杀了?我的天呐,难道怀疑是我杀了他?我是挺烦他,但我不至于把他杀了吧?对了,刀,你刚刚问我刀,他是不是被捅死的?凶器找到没有,赶紧拿我的匕首去核对!顾府尹啊,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被调查,你大可拿去查!”
 顾凯芝就看着她。
 目光如炬。
 似在辨认她所说每一句。
 “我真没杀他。”
 “我是揍了个人,那个人真不是方牧。”
 “对了!我从玉枝阁出来的时候,他应该还在那里……”
 听到方牧挂了。
 唉……当真是心里噗通一跳,头皮一阵发麻。
 方牧是有些臭屁。
 言语之间满是对女性的蔑视,也瞧不起商贾之辈。
 但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方牧被称之为淮安才子,那的的确确是有几分文采的,而且,方牧的爹,还有他爹的爹,确实是“文豪”级别的人物。
 当然,方牧的造诣暂且是最次的。
 估计他一辈子都无法超越他爹,甚至于他爹的爹。
 可人家好歹是书香世家,有背景,有关系,她犯不着给自己找麻烦。
 还是一个大麻烦。
 她又没有海公公的化骨散。
 早些时候。
 从玉枝阁出来,身旁还有王子京,以及追出来的张仲舒,为了维护自己爱豆的形象和地位,张仲舒将她拦下,并要求她跟方牧道歉。
 “道歉?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就不准走!”
 王子京赶紧劝说了几句。
 他俩还在争执不休,她直接闪人了。
 心里还是有火气。
 可是没有地方发泄。
 玉枝阁不远处就是繁花坊,天色不早,周围人还是不少,当时有没有被跟踪,那时根本没有注意。
 由于烦躁。
 中途跑了一段路。
 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听见一声女子的尖叫。
 有个男子正欲行不轨之事。
 黑黢黢的小巷子。
 不是没有石头。
 她是直接取了块帕子,缠在手上,然后……暴打了那人一顿。
 拳打脚踢,狠揍一顿,这种运动实际上非常消耗体力,等她缓口气,回过神来一看,地上那人早晕了过去,而那位娘子,早没有了踪影。
 连个招呼都没有打。
 算了……没打就没打呗。
 拖动个人,比暴打一顿——更累,所以,她没管其他,立即闪人了。
 打人是不对的。
 下手那么狠,也是不对的。
 回顾凯芝话的时候,不经意间,看了眼自己的拳头。
 两个拳头都有些红肿。
 她哭丧着脸说道:“顾公啊,我真没杀方牧。”
 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下手太重。
 会不会把那个人打si了???
 要不要说出真实的位置???
 还是说出了真实的具体位置。
 如果说假话,那她就跟方牧的事情有关,如果说真话,被她狠揍一顿的家伙,若是……唉,没得其他选择。
 顾凯芝以及他的人,办事效率很高,还没开始打瞌睡,那边已经有人来回话。
 “回顾公的话,那个地方无人。”
 “确有打斗痕迹。”
 “待天亮以后,再向周围排查。”
 另外,还有一个小片段。
 顾凯芝已找人问话王子京和张仲舒。
 “又是王子京?”
 “我们在玉枝阁遇见的,早些时候,他问我要不要去今晚的诗会,我本来是不想去的。”
 “为何又去了?”
 “铺子里收到玉枝阁送去的帖子。”
 “玉枝阁给你送的?”
 “玉枝阁一位管事送去的,那人去过我铺子买茶,找了我几次,我都不在,又送了帖子去,不去不大好意思,都在淮安嘛,抬头不见低头见。”
 随后,她说起秦淮小筑的事来。
 “我事先还觉得奇怪,给我送什么帖子。”
 “谁知他们当众发难?”
 “估计是桃夭的缘故,惹恼了玉枝阁的管事,想给我点颜色瞧瞧。”
 再说晚上事情经过,顾凯芝时不时“嗯”一声,时不时点点头,时不时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这是让她自“辩”清白?
 呃……那就自己辩护一下下吧。
 “王子京两人看见我离开了玉枝阁。”
 “后面又碰见两人,就算找不到那两人,时间和地点都对不上吧?”
 “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杀他啊?”
 “……所以说,顾公呀,我没有杀方牧的动机,人家是文豪后代,我只是个打杂的不知名小辈,杀了他,我能得到什么呀?”
 顾凯芝的视线从书卷上离开,看了她一眼:“是啊,杀了他,你能获得什么好处?”
 “一个铜钱的好处都没有!”
 “可是……”顾凯芝放下笔来,歪着脑袋,望向窗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张仲舒说你嫉妒方牧的才华,当众侮辱他,乃心胸狭窄之人,这类人极其容易剑走偏锋。”
 “嫉妒他的才华?”
 她的下巴碎了一地——粉碎式。
 用不用在这儿给她挖个坑。
 嫉妒方牧的才华?
 当众侮辱?
 心胸狭窄?
 剑走偏锋?
 她想扶额,奈何铁链很沉:“对于他的控诉,本人无话可说,顾公应有自己的判断。”
 “与他相比,其实,小洞天内流出的诗句,已是惊艳,更不要提那篇《滕王阁序》。”
 “顾公慧眼识珠。”
 “不知你是如何做出那些佳篇绝句?”
 坑是挖在这儿的!
 顾凯芝看着她,眼神跟测谎仪一样,能够自动检测她所说每一句的真假。
 话又说回来——关于诗词歌赋。
 她没有多高的文学素养,曾经背过的课本,积累的诗句,不可能全部记得,为了记下一些,一般随身带着个小本子。
 看见落叶了。
 小本子记下:“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看见菊花了。
 小本子记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看见月亮了。
 小本子记下:“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一整首诗,也是拼凑好久,才能有幸复原。
 她不好厚着脸皮说道:“都是原创哈,全是她的作品!”
 但也不能承认——自己是剽窃。
 引经据典而已,算不上剽窃吧?
 她是真没打算在“文学”上有所发展,只是想顺便挣点钱罢了,在这个年代里,荷包里多点东西,或许会更加实用一丢丢。
 她不会用这个去攻击其他人,类似于方牧,只不过方牧的一言一行,让她非常反感。
 也知道自己人微力薄,古往今来几千年,她去挣扎个什么呢?
 画面拉回当下。
 她看着顾凯芝,压低了声音:“那些诗句不是我作,都是我做梦的时候梦见的。”
 “梦见?”
 “顾公会做梦吗?”
 顾凯芝“嗯”一声。
 “就是这样,作者希望我能把他们的诗,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顾凯芝皱眉:“你先回去吧。”
 “我这就回去了?那……方牧那边怎么办?”
 “不用你办。等他醒来,再看他如何说。”
 “他不是死了吗?!”
 “人是给捅了一刀,救治及时,没死得去。”
 方牧确实给捅了一刀。
 命大,还没挂。
 昏睡了一整天。
 第二天凌晨时分,方牧苏醒了过来。
 “醒了啊?怎么样,说没有,到底是谁捅了他一刀?”
 她再次来到顾凯芝书房。
 依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顾凯芝说道:“他亲口跟我说,他亲眼看见一个身穿马术服的女子,拿了把匕首,捅了他一刀。”
 “那不指的是我嘛?”
 “你所说的男子,以及差点被侮辱的女子,皆未找到。根据你离开玉枝阁的时辰,你完全有多余的功夫,再折回去,在方牧回去必经的巷子口等他。”
 “我连他住哪里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必经的巷子口……”不得不重重叹息一声,满脸写着失望说道:“这也太巧了吧,所有证据都指向我。”
 “你们在诗会上起了争执,又一前一后离开玉枝阁。”
 “顾公……起争执的人,不止我一个。”
 顾凯芝看了看她:“我知晓。”
 “顾公明察秋毫。”
 “你回去吧。”
 她刚一起身,又忽然坐了回去:“有个人,我觉得,明着看没关系,背地里十分可疑。”
 “谁?”
 “好像是叫马赛。”
 “马赛?”
 “身形偏瘦,跟万公子悄悄咪咪说了好一阵的话,主要是说到方牧跟木槿的故事,万公子似乎有一点点……一点点的生气,马赛用的词是……捷足先登!”
 顾凯芝是相信她的。
 当然咯,她也是冤枉的。
 可到底是谁整她?
 为什么要兜那么大个圈子整她?
 如果她无法洗清,那么,她是不是真会被处置?
 不由得想起【吴亦儒中毒】一事。
 若不是顾凯芝客观公正,再加上优秀的破案能力,她绝对是砧板上的鱼。
 而方牧被捅一事。
 她的嫌疑是最大,可嫌疑人肯定不止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