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华歌by浅色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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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说了。”陈志诚脸一沉,看向一旁的阿明:“还不把东西拿出去?”
 阿坤和阿明两人把装了米汤的桶抬出去,陈志诚抱着个大框子,里面刚拿出来的杂粮窝窝还冒着腾腾热气。
 孩子们一人一个窝窝,围坐在米汤桶旁。
 她当然注意到这十来个孩子,一身脏兮兮的模样,身上不过一件薄衣服,破破烂烂,绝大多数人(底层百姓),其实一年四季就一件衣裳。
 陈志诚三人,身上也是夏天那一套。
 “柳掌柜,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陈志诚示意她去一边,两人站在角落里。
 她看了眼孩子。
 陈志诚说道:“我跟他们说过了,一定不再去对面院子,他们都还是很听话的。”
 “你打算一直养着他们?”
 陈志诚一时没说话,只是扭头看了眼那边,然后长长叹息了一声。
 “你去小洞天吃过东西没有?”
 “啊?”陈志诚接着摇头。
 “好歹是个食铺,饭菜还是比你们这个好些。”
 “那……那是自然,柳掌柜是想……这,这怎么能行,开门就是做生意,这道理我是明白的,刚才阿坤的话,你不要……”
 “我总不能亏本。”
 “那你的意思是?”陈志诚的眼中似闪过一道光亮。
 “我倒是有个主意,能管这些孩子吃喝,也能让你少掏钱,最好是不要往外掏钱。”
 她没打算开福利院或者救助站。
 讲真,开不起。
 如何能让孩子们有口饭吃呢?
 第一步。
 喊来小洞天的妇人,给孩子量体裁衣,普通的布料,普通的款式,不过她让做了个夹层的背心,给孩子穿在里面——穿太好了,还不行,会被抢的。
 第二步。
 累得陈志诚三人出了一身汗,忙着烧水,让孩子们洗得干干净净,用肥皂洗了头发和身上。
 第三步。
 开启教学课程。
 一堆孩子排排坐,就坐在拳馆院子里的阶梯上。
 柳掌柜拿着根木枝作教棍,开启“洗脑”模式。
 “有新衣服穿,好不好?”
 “好!”
 “有大米饭吃,好不好?”
 “好!”
 “想不想天天都能吃饭吃肉?”
 “想!”
 “那你们就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前面用来洗头发洗澡的东西,还记得吗,你们就是面前的这个,它叫做洗涤皂,跟我念一遍,洗涤皂……”
 课程内容包括以下几个板块.
 关于肥皂的认识,模样,气味,手感,以及肥皂的用途,更重要的部分,学习《数字》,一块肥皂多少钱,然后就是更重要的模块。
 “来,就是你,现在向我推销这块洗涤皂。”
 孩子们学习能力很快,已经明白什么是推销,就是要把肥皂卖给她,让她愿意用5文钱换一块。
 一个肤色较黑的男孩站了起来,朝她走过来,一路却耷拉着脑袋,其他孩子瞅着,都不敢喘大气的样子。
 男孩朝她举起肥皂:“你,你要吗?”
 “哪里来的孩子?走开走开!”
 男孩赶紧走开了。
 一旁的阿坤说道:“你到底是让他卖洗涤皂,还是不让卖洗涤皂?”
 “你去卖给他。”她让男孩去阿坤那里。
 阿坤倒是直接给了5文钱。
 “你努力卖出去一块也好,他怜悯你买一块也罢,反正,你已经成功卖出一块洗涤皂,获得了5文钱。”
 “把钱拿回来交给陈师傅,他会给你们一个牌子,把这个拿去小洞天,就能换取一顿饭。”
 “记住,你们不是一个人,你们是一个团队。”
 她又看向阿坤:“阿坤,这5文钱,你可不能拿回去啊。”
 阿坤“哼”了一声。
 “接下来,哪个小朋友要尝试一下?”
 一排孩子立即低下头。
 “大姨姐!”门口坐着半天的孙小猴,蹦哒起来,一边高高举起手来:“我,你点我!”
 “行,那你来试试。”
 孙小猴“嘿嘿”笑着,蹦哒到她面前:“这位闭月羞花的姐姐,要不要来一块洗涤皂?”
 闭月羞花?
 她咧嘴笑。
 清清嗓子,假装严肃说道:“洗涤皂?”
 “好东西呢!可以用来洗头发,洗衣服,用这个洗,保证干干净净,还喷喷香呢!”
 “那给我试试?”
 孙小猴把拿着肥皂的手缩回去:“姐姐,我说的可是真的,这东西是新的,全新的,你这一试,万一不要,我这就卖不出去了。”
 “都不能试,我怎么要啊?”
 “只要5文钱一块,能用好久呢,你买一块回家试试吧?”
 “走开,你个小毛孩,就知道哄骗我的钱!”
 “这……”孙小猴直挠后脑勺:“这……”
 “走开,别当着我的道。”
 “大姨姐……不,你别走,这样吧,那你就试试吧。”
 “你不怕我试了不买?”
 孙小猴又“嘿嘿”笑,继续说道:“姐姐人美心善,肯定不会这样欺负我一个小孩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是不得不买一块。
 孙小猴原地直蹦哒:“对了啊!铺子里不是可以试,我可以带你去铺子试一试嘛!”
 孙小猴不想待在小洞天传菜,对“小小推销员”的职业,相当感兴趣,每天背着个小挎包,里面装几块肥皂,大街小巷,到处去推销肥皂去了。
 比起这位未来的金牌销售经理,其他的孩子就没那么顺畅。
 现在有十五个孩子,小的三四岁,大的八九岁,不说小的,让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去给陌生人推销肥皂,显然是不现实,也不安全。
 所以,十五人分成了三组,有大有小混合着来。
 由陈志诚作担保,一次性领取一部分肥皂,交给三组孩子,让他们去推销肥皂,跟铺子一个价,一块肥皂5文钱,一组孩子卖4块肥皂,把钱交回去,陈志诚就给他们四个圆形小木牌,孩子直接去小洞天,那边会给一份够五个孩子吃的饭。
 只是一顿而已。
 小洞天的饭菜,有荤有素,而且每天不重样。
 五个孩子,不过二十文饭钱而已。
 如果他们没卖出去肥皂,或者少,剩下的伙食由陈志诚自行解决。
 每个月下来,销售最好的一组,还会有额外的奖励,小孩子喜欢的玩具,蜜饯零食等等。
 这样一来,孩子们有事做,自给自足,她最多少赚点,也不至于倒贴钱。
 然鹅,落在有些人眼中……
 “灾情之下,即民不聊生,她如此这般……”
 “哼!不过是商贾之辈的本色罢了!金钱那可是比人命更重要的东西!”
 “只是些小孩子而已,竟然连这也不放过!”
 让孩子们穿统一的服饰,其实,道理跟校服类似,告诉大家,他们不是流浪乞讨的孩童,请不要以为他们身后没有大人。
 而铜钱的另一面,有些人认为她过于吝啬。
 露出了商人的本性。
 暂且不说那些负面舆论,因为他们说了半天,也没见谁给几个孩子发一顿饭。
 而就在小小推销员队伍成立的第二日,确实发生了一件事,那个肤色较黑的男孩小黑,他运气倒是不错,口才虽然不行,娘子瞧他可怜巴巴的,就买了一块肥皂。
 小黑高兴惨了。
 拽着一把铜钱,立马往回跑。
 由于非常兴奋,忘记了他的团队,在独自一人回拳馆的时候,碰见了几个小混混。
 同样是流浪街头的孩子,比他大两三岁,但那些孩子身上的习气跟小黑不同,几句话,一巴掌,小黑手里的五个铜钱没了,坐在地上哭了大半天。
 阿坤给小黑报仇去了。
 她知道后是哭笑不得,问了阿坤一句:“你替小黑揍了那些个孩子,他们不会记恨小黑?”
 “再敢欺负小黑,我就再狠揍他们一顿!”
 “好吧,你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身边,他也不会有落单的时候。”
 阿坤堵住她的路,不准她走,怒气冲冲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她举起拳头,晃悠了一下:“你是个大人了,他们才是小孩子。”
 该去市署。
 早早就到了,还是坐在角落里,碰见个熟人——陈记酒馆的掌柜,陈生平,大清早的,他就抱着个酒葫芦。
 “嗝——”
 一个酒嗝,算是跟她打了个招呼。
 “陈掌柜这是三十而立的身底啊!你家的药酒,果真不同凡响!”
 陈生平又往嘴里呼噜两下子:“我这身子骨,不知道还撑得了多久哦!那个兔崽子,不知道是不是死在了外面!”
 “别这样说嘛,独在异乡为异客,他心头肯定是牵挂着你的,眼瞅着快过年了,保不准今年就回来了。”
 陈生平又闷着吃了口酒:“翰墨斋,我收回来了。”
 “文掌柜不做了?”
 “他那生意不好做,低价又卖给我,柳掌柜有兴趣没有?”
 “心有余而力不足。”
 陈生平摆了摆手,东拉西扯说了些事,没听多久,市署的人来了,先进来的是上次见过的杨柏,紧接着,她眨了下眼,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下来。
 淮安府尹顾凯芝。
 顾凯芝亲自来了市署,意思是鼓励大家积极捐款嘛,当然咯,还是那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希望大家一起共度难关。
 鼓励的话说完,他解释了捐款的去向,钱由市署统一管理,将用于购买物资,主要是粮食等物,保证能每日给灾民一顿食物。
 开始捐款。
 捐款不记具体数量,自愿原则。
 最后,杨柏的眼神里,明显带着失望。
 今年灾情严重,除了受牵连的淮安,江洲那边的事情,顾凯芝必须兼顾起来。
 可僧多粥少。
 听说,万家已经捐了不少钱物,但以金满楼为代表的几家铺子,不光没来人,更没有任何表示。
 跟她有关的两个案子,最终,影响了顾凯芝的计划。
 兜兜转转,她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肯定不好意思。
 从市署离开后,回桃夭,取了两罐子冰糖雪梨膏。
 去到府衙角门,等了半天,天都黑黢黢的了,里面的人才让她进去。
 顾凯芝书房。
 不止顾凯芝一人,还有那位市署见过的杨柏。
 “顾公安好,杨管事安好。”
 杨柏抬起头来,顾凯芝却是目光落在案上展开的书卷上。
 “何事?”
 “听闻贵夫人一到冬日就喘,偶伴咳嗽,碰巧铺子里有冰糖雪梨膏,想着让夫人试试,说不定能缓解缓解。”
 “噢?”顾凯芝看着她。
 “顾公为了百姓日夜操劳,我想着能不能出点微薄之力。”
 顾凯芝问杨柏:“她捐款了吗?”
 杨柏微愣,随之点头。
 “东西放下吧,多谢。”
 她把东西放下了,却是作揖后说道:“且请顾公听上一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两人皆是看着她。
 她起身继续说道:“今年冬天比往年来得早,天气也愈加寒冷,尚且在十一月,若是到了腊月,又该如何是好,仅靠每日一顿的救济灾粮,如何熬过年关?”
 “你说的我们知晓,天寒地冻,不止要粮食,还要衣裳和居住之所。”说着,顾凯芝就是一阵叹息,一边敲打自己的额头。
 “淮安放粮,周围灾民纷纷赶来,咱们财物压力日渐加大,而且,本地百姓的生活起居也会受到影响,另外……”
 “你还有什么话,直说。”
 “今年多灾,内涝,洪灾,又连着一月的干旱,提前降温遇寒,明年开春,怕是也会有奇怪的气候……”
 古代曾有一次小冰期,好像是在明清时期,有多冷呢,许多南方河流结冰了,甚至于海南都在飘雪。
 官府免费施粥,救助百姓,可祸不单行,又是旱灾,又是蝗虫,朝廷根本救不过来。
 粮食减产,牲畜死亡,民不聊生。
 明年开春,一切正常,最好不过,如果真出现奇怪气候天气,现在还不部署,那就是真的完蛋了。
 顾凯芝捂头:“灾民要安抚,淮安城墙得修缮,江洲河坝还得补上,我这里可堆了一大堆的事。”
 “所以说,我们不能只是免费施粥。”
 她看着两人,极其认真的说道:“不能直接撒钱,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凯芝愣了一下,接着起身,走到她面前去:“你再仔细说说。”
 拿出一张纸来:“顾公先看这个,我字写得不大好,勉强看看,主要是听我说。”
 纸上是图。
 淮安城的大致轮廓,以及城外的一些道路地形。
 “你哪里来的城图?”
 “放心,没干坏事。我每天都绕着城跑,这是我自己画的,好了,不要在意这个,听我说一下,关于排水系统的建设升级。”
 古人的智慧自然是不低的,后人不过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即使不是专业人士,对于“排水系统”,普通人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每日清晨在淮安城内跑上一圈,对于城市排水系统,有一定的认识,当她意识到寒冬提前时,已经特意观察过一些重要的排水管道。
 淮安城在建设之初,留有特定的排污渠,随着城市发展变化,渠道逐渐无法满足需求,前阵子,城墙一侧倒塌,其实跟底下的沟渠有莫大的关系。
 淮安不像江洲,周围河流密集,一旦暴雨或洪水,城市极其容易造成倒灌,但淮安存在同样的危险。
 “……城跟人一样,年纪大了,胳膊腿渐渐不好使,即使原有的排水排污沟渠能用,还能再用多久?我的第一条建议,重修城内排水系统。”
 “重修……那得花多少钱?”杨柏说了句,接着叹息。
 顾凯芝捂头,跟着重重叹息一声:“城墙还未修缮完整。”
 “没错,都是钱,容我再说两句。”她指着那张自己画的地图,一边解释道:“这个位置,那个位置,还有倒塌墙体,三个位置,我认为需要重新修缮,其余几个位置,做辅助性清理工作,例如清理污渍,污泥,杂物等等,此乃第二条建议。”
 “第三条,修建排水口。”
 “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发现,近两年,淮安城内的排水,主要集中于这个地方,而这里的排水口较低,如果淮安遭遇江洲那种情况,譬如,寒冬久久不散,暖春突然到来,这里非常可能出现倒灌现象,排水处会被直接淹没,要是再碰上大雨……”
 顾凯芝阻止了她假设其他可能,着急问道:“第四条?”
 “重修排水系统,清理排污管道,修建排水口,这三条最好尽快安排。”
 “第四条,为了长远考虑,建议淮安内外植树造林。”
 “第五条,修建蓄水池或调蓄湖。”
 “鄙人才疏学浅,恳请诸位指证。”
 顾凯芝与杨柏两人,盯着图纸看了看,瞅了瞅她,又相互看了看,他俩不约而同叹气。
 “你这份规案切实可行,可这节骨眼下,咱们要把精力花在灾情之上。”
 她笑了笑继续说道:“烦请顾公,杨管事回想一下,我最开始说的那句话。”
 “授人予鱼,不如,授之以渔?”
 “灾情一定要控制,吃饱,穿暖,有挡风避雨之所,钱咱们花出去,用于何处,可是购买粮食,搭置房屋?”
 “自是如此。”
 “按照这种方法,就是三个环节,捐款-粮食-灾民,举个例子,咱们有100文的捐款,那就是买价值100文的粮食,直接分100文的粮食给灾民,灾民少,还够吃,灾民多,够吃吗?而且,时间一长,淮安本地居民,怕是得出现冒充江洲灾民的情况,毕竟,能白吃一顿,不香吗?与此,淮安捐款商贾们,他们能心甘情愿多次捐款吗?”
 “当然不止这些问题。”
 “其实,救济灾民,修缮城墙,清理排污管道,顾公可以一次性解决。”
 顾凯芝没开口,杨柏先说道:“我们知道有许多问题,可你到底有什么法子,竟能够解决这三个难题?!”
 “那你们听好了。还是那100个钱,拿50个钱买粮。”
 “只用一半的钱买粮?”
 “府衙门口张贴告示,凡有劳动力者,参加清理排水排污沟渠劳动,管一顿粮。”
 顾凯芝忽然一拍手:“我明白了!”
 杨柏愣愣看了眼顾凯芝,接着问道:“无法干活的人,怎么办?”
 “不是还有剩下的50个钱,一部分拿来安置他们,但要确实是老弱病残等。”
 顾凯芝问道:“再剩下一部分钱?”
 “直接发给劳动者,让他们自行分配。这样一来,那部分钱就得在淮安市面流通,买柴米也好,买油盐也罢,钱总得花出去,钱动起来,整个市场才有活力。”
 “你等等……我想想。”顾凯芝起身来回走动。
 “顾公,倘若拿出原本修缮城墙的钱?”
 “事情容易多了!”顾凯芝深吸一口气,又忽然拍了两下手:“咱们得想个办法,不止是商贾,由我带头,再请其他百姓,力所能及者,捐一些款项来!还有灾民,得集中起来,统计人数……”
 捐款-粮食-灾民。
 捐款-粮食/其他物资/铜钱-灾民-其他物品。
 这就是比较复杂的“撒钱”方法。
 前提是顾凯芝能够接受,加入一些“商人的思维”去思考,然后,他能尽可能弄到更多的钱,以及合理分配这些金钱和物资等等。
 顾凯芝与杨柏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她几次想插一句——那她就先走了?
 但太激烈了,又不大好意思直接走了。
 实在内急。
 打算撤了。
 顾凯芝忽然喊住她:“你可要毛遂自荐?”
 “我没这个意思。”
 “为何?尽管你是一位女子,无法施展于仕途之上,以你的才华,混迹于商贾之中,实在是大材小用啊!”
 “多谢顾公好意,我真的只是来提出些建议,希望咱们淮安能发展顺畅,覆巢之下,无完卵。”
 “不急不急,你慢慢考虑。”
 “行,那我不打扰两位了。”
 她作揖后离开,脚还没出门槛,顾凯芝再次喊住了她。
 “你可有想要之物?”
 顾凯芝这人不错,直接问她想要什么好处。
 人家都问了。
 心里的打算,要不要说?
 说是肯定要说的,只是改日再说,还是现在就说?
 对于顾凯芝而言,并非难事。
 对于她来说,却相当的重要。
 离开府衙前,先去解决一下内急。
 再慢悠悠出去。
 冬天来了,天黑得早。
 顺道去小洞天瞧了眼,出来看看翰墨斋紧闭着的门,没忍住,她也叹息了一声。
 匾额是没了。
 翰墨斋还在,不过换了个铺子。
 学府路上铺子租金不便宜,翰墨斋生意不好,文掌柜不得不换了个铺子,在她的建议下,他开了个新业务——定期送货上门。
 另外,文掌柜为了生计,重新开始了“抄书”的兼职。
 提到“抄书”,不得不说起个重要的事来。
 起初,对于翰墨斋和麒麟书肆的业务,不大了解,铺子就在隔壁,每日路过好多次,却单纯的“路过”了。
 直到小洞天诗集的出现,她才特意去了解了一番,目前的文化产业发展——纸质和书籍两个板块。
 麒麟书肆的主要业务是租书,本以为是雕版印刷开机费高,当然费用的确是高,另外一个方面,那就是此时流行“抄书”。
 文人雅士的书房,书案上的典籍,绝大多数(高达99%)都是手抄本。
 正版唐朝的手抄书行业,特别发达。
 无论是官府组织,还是书坊雇佣,会有一大批“佣书人”或“抄书手”,他们专门从事这个职业,而越是高级的书,越是用手抄出来的。
 像什么雕版印刷出来的东西,在大多官员贵族眼中,那就是粗鄙不入流的玩意儿。
 印刷一般用于佛经,日历等等杂货。
 高档的一部佛经,同样是手抄版本,而且是抄写在卷轴,甚至绢帛上。
 此外,关于书籍的形式。
 请问,现在的翻页书本,当时能看见吗?
 咱们偷偷去顾凯芝的书房瞧一瞧。
 入眼就是靠墙几个袋子,打开一看,里面一堆类似考试卷子的东西,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还是黄冈密卷?
 赶紧丢手,可怕。
 这个专门装书的袋子,书袋——叫帙。
 书案旁有个大瓶子,里面插了十来根带轴的书棍子,抽出一根,展开一看,这不是马尔泰若曦的全身画像?
 不,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
 即使双臂展开到最大程度,也没有看见卷末的那一句。
 翻了半天,大多都是这种“卷轴”书。
 好在作为淮安府尹,不愁书钱,书房里还能看见除卷轴书以外的书籍。
 一种是“经折”装,类似奏折。
 另一种是“旋风”装,源自于卷轴书,还是长长的卷纸,不过上面贴了一页一页的纸,方便阅读,卷起来的时候,像是一片片鳞,所以又称为龙鳞装。
 总而言之,没有线装书。
 她怎么看都觉得“头晕脑胀”。
 再插一句,所以在很多地方,但凡能写字的地方,比如墙上,石头上,就会有许多人写下一句“到此一游”,而学府路上有专门的管理,才没人乱涂乱画——小洞天不算哦~
 再提到小洞天的诗集。
 市侩的说一句,印刷出来的诗集,被卖到淮安以外的地方,赚了不少钱……这还是从贾掌柜那里得知的,尤其是长安等地,已经卖断几次。
 从文学角度而言,她不该阻止优秀作品的传播。
 心理难免有些不平衡。
 于是乎,脑子里蹦出一个产业链条来。
 可是工程过于浩大。
 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想要推“线装书”,方便阅读,方便携带,对于文化产业的发展,肯定是大有好处。
 与此同时,上游产业得跟上,纸质需要改进。
 纸的成本太高,缺点就不说了。
 另外,还需要把活字印刷搞出来,感觉不太难,但是需要人力物力财力和精力。
 改良造纸术,搞出印刷术,再推行线装书,就可以对于“内容”进行挖掘,反正,印刷产品比较低俗,那就来些通俗易懂的东西。
 以上,没实力,没背景,兜不住。
 除非,她是四大家族的嫡系,抑或,她跟皇宫里的老大拜了把子。
 否则,她分分钟会被抓起来扔进——死牢?
 变化因素太多太多。
 思前想后。
 把目标缩小再缩小。
 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得了。
 小洞天两起案子,还没多久,影响总是有几分,暂时不管这个,桃夭那边,桃子茶卖得差不多了,冰糖雪梨膏也卖不了太久,肥皂和香皂倒是发展得不错。
 不得不插一句,蔡戌则非常具有商业眼光。
 在蔡戌则的大力推荐下,他那位东洲的亲戚接手了洗涤皂与香皂的业务,最开始,那位亲戚不是特别乐意,因为桃子茶他是卖给了喜好清淡口味的男子,对于女性客户,他没有兴趣。
 最后,蔡戌则说服了他,分出一条线来,专攻女性市场。
 近来,也有些小商贩跑来进货。
 周沛霖对于这个板块熟练许多,但更喜欢待在“厂房”研究香皂等,皂模又做了些改良,每一块皂,上面都有【桃夭】二字,算是一个品牌了。
 铺子里多是芳草在。
 芳草每天忙得不要不要的,打个算盘到深夜,她已经把算盘声当睡眠曲了。
 睡梦中,总是重复一个画面——梦见自己拥有一个镖局。
 要致富先修路。
 想要赚更多的钱,不能只把眼光放在淮安。
 不出意外,肥皂和香皂会是独家产品,她可以把它们卖到更多的地方去,可她又想弄出更多的东西,在能够操作的前提下,还有一个念头——既然,来都来了,她还想去更多的地方看看。
 总而言之。
 她决定去一趟南方。
 为什么是南方?
 因为现在是冬天。
 倒什么货?
 有什么倒什么(笑哭脸)。
 准备先去一趟西南地区,把手里的海酱弄出去,再在当地买些东西,接着往南边去。
 “出国”是必然。
 不知道能不能到达“天涯海角”。
 这个冬天比往常冷,蔬菜等食物,不知是否有机会入手。
 倒货的同时,正好实际考察“镖局”的事情。
 只有自己体验过,才能知道一些具体的东西。
 那不赶紧去?
 长长“唉”一声。
 自从跟孙大几人喊出口号,她就惦记这事,却是一再的无法实施。
 眼下三大难题。
 道路交通。
 强盗匪徒。
 以及“路引”。
 像这种多人跨省的出行,需要淮安府尹在“介绍信”上签字,写明她要去哪里干什么,而每去一个地方,都得要当地老大签字放行。
 记得不,西游记里也有这个场景?
 给顾凯芝出主意,她是想了好阵子的事。
 “毛遂自荐?”
 “不不不。”
 “你想要什么好处?”
 “一张通关文牒罢了。”
 她也不是刻意谈好。
 只不过是合作共赢而已。
 通过一系列买卖,也带动了当地的市场经济。
 当然具体的没说。
 纵使顾凯芝这种高知识分子,不一定能过理解她的意思——别反倒又把她扔进大牢。
第106章 分享会
 等那份“通关文牒”下来,得立马准备出行的事情,光是想一想,脑子里就塞了许多东西,她即将跟芳草一样忙得不要不要的。
 去洪家村前,先去了趟“厂房”,因为周沛霖制作出一款新的香皂,让她一定要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