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 by吃饱去睡觉了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1-26
宜阳郡主也在,齐府的赏梅宴办得很热闹。
叶秋水准备了许多?礼物,送给在场的夫人小姐,花厅中?点着香氛,是叶秋水特地?调配送给吴靖舒的,她很喜欢,叫丫鬟在花厅点上。
客人来了后,闻到味道,好奇地?问吴靖舒是什么?香,她指一指不远处正在逗小小姐玩的少女,说:“我干女儿送的。”
大?家都看向叶秋水,小娘子站起身走上前,欠身行礼,落落大?方?。
有些人知道她是穷乡僻壤来的,曲州那样的地?方?,京师的贵妇人们瞧不上,原本有些嫌弃,可女孩举止款款,眉眼?如画,让人见之喜爱,丝毫不见粗鄙,也没有小家子气?。
众人都新?奇地?打量,有夫人问起香从何处买来的,叶秋水说:“回夫人,是晚辈自己?做着玩的。”
“你会调香?”
说话的人声音惊诧。
叶秋水点点头,说她有个铺子,叫檀韵香榭,在西市太?学附近。
“我好像有些印象,刚开不久吧。”
“是。”
夫人笑了笑,“有机会定要去看看。”
叶秋水直接赠给她们几枚香囊,她早有准备,来赴宴就是为了拉拢客人的,其中?香料乃精心调配,就连香囊上的图案都是请大?师先画出样式,再送去有名的绣坊,请绣娘制作而成。
样式精巧,气?味宜人,有小姐接过后爱不释手。
宜阳郡主好奇地?打量送到面前的香囊,她用惯宫廷名香,对外面的合香有些好奇。
气?味很好闻,甜而不腻,叫人闻之欲醉,宜阳很感兴趣,想叫那叶娘子上前说两句话。
这时,一旁突然传来窃窃私语,宜阳
郡主就坐在几人前面,将?她们的交谈声听得真?真?切切的。
“她就是那个姓叶旳丫头吧,长得也没什么?特别的,谈不上多?漂亮,我还以为是什么?绝色天仙,看不上凡夫俗子呢。”
“表哥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真?是瞎了眼?,不过一个低贱的商女子,能迎她进门是她的福气?,她这样的身份,难不成还想高攀皇亲国戚吗?”
说话的人语气?不善,宜阳侧目看一眼?,身旁的侍女会意,垂首低声道:“郡主,那两位是孟府的小娘子。”
宜阳身份高贵,一般门庭的人听都没听过,孟府是哪个,根本不知。
她扬了扬下?巴,“喂。”
还在窃窃私语的两个人顿时一激灵,颤颤巍巍,不敢应答,宜阳瞳光浅,泛着琥珀色的光芒,耀眼?明艳,不可逼视,她目光定定落下?来,两位孟府的小娘子意识到郡主是在说她们,吓得脸色苍白。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我没听明白,那小娘子与你们有什么?过节?”
孟小姐煞白着脸,二人低着头,犹豫很久才支支吾吾,小声说起缘由。
原来,孟府的表少爷姓王,家在曲州,今年?春向一位商女提亲数次被?拒,那商女就是叶秋水,王家不算小门小户,王公子能在国子监读书,也算是人中?龙凤了,他?不计较叶秋水低贱的身份,诚心求娶,可叶秋水竟然拒绝了?
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拒绝王家的提亲,换成其他?与她同样门第的女子,早就欣喜若狂。
王公子曾在孟家住过几年?,与孟家小姐、郎君一同在家塾读过书,关系很好,她们听到这样的事情,心中?很不满,今日见到本人,忍不住说起这件事,话里话外尽是讥讽。
可这毕竟是家中?私事,求娶被?回绝一事太?丢人了,两人不敢大?声议论?,但没想到竟然被?郡主听到了。
她们吓个半死,说完埋下?头,肩膀微颤。
“哦。”
宜阳移开目光,懒散地?看向四周,视线最后落在那个绿衣少女身上。
方?才宜阳还觉得她有意思,想叫她过来玩玩,可如今听了孟家娘子的几句话,不免觉得,那个姓叶的少女,趋炎附势,心比天高,不是什么?好人。
她顿时没了兴趣。
第八十六章 “不是兄妹,是姘头才对。……
初春, 藏书阁里冷得如同地窖似的,仿佛手指只要从?袖口伸出就会被冻掉一截,严琮冷得直跺脚, 不?远处,江泠拿着?单子核对书目, 指节又青又红,长了两?块冻疮, 他面色寻常,一一整理架子。
为了防止明火点燃书册, 藏书阁内不?允许烧炭火, 一到冬天便冰冷刺骨, 大家不?愿意干活, 连公文都不?大乐意写了,这些活计都推给了江泠,他要写许多字, 还要校正国史, 一天要在这宛如冰窖的地方坐上好几个?时辰。
就是入了春,京师的气候也依旧很严寒。
在翰林院已经大半年了,江泠还没?有见过官家,别?的进士大多受人举荐,已经在官家面前?露过几回面, 甚至有些番邦来?京师朝见, 他们也会过去迎接,但江泠负有腿疾, 朝廷怕影响脸面,一般不?会让他去出席这样的场合。
对此,江泠早有所料, 心里波澜很少,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平静。
严琮反倒为他着?急,“你想想办法?啊,官家记不?住你这个?人,想不?起来?要提拔你,要是考察不?过,会被黜落回乡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江泠淡淡道:“我尽我所能,该做的都做了,若我真的不?适合留在官场,回乡做个?教?书先生也好。”
严琮无言以对,“我真是佩服你,超然脱俗了已经。”
江泠心绪平静,他知道自己?走路比别?人慢,仕途上自然也慢,能一步步地往前?走,那就往前?走,不?能,人生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严琮问起铺子的事,说他前?几日去檀韵香榭买香囊,带回去后母亲还有家中姊妹都很喜欢。
“我打算多买些,祠堂的香篆也不?够用了。”
严琮问道:“对了,嘉玉,你同叶小娘子是亲兄妹么?为何不?是一个?姓氏?”
江泠正低头写字,闻言,回答道:“不?是亲兄妹。”
“我知道了,是义?兄妹吧。”
江泠点点头,“她于我而言,同亲妹妹没?什?么区别?。”
“看得出来?。”严琮笑了笑,“感情真好,就同一个?娘生的似的。”
话音刚落,一旁传来?其他士子的嗤笑,“兄妹是假,姘头才是真吧,这世上,哪来?什?么义?兄妹之言,怕是情真意切,难舍难分?才对。”
江泠手中笔停了下来?,目光冷冷地看过去,“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啊。”说话的士子笑容促狭,“我就是那个?意思,欸,嘉玉,我若是你,我定然不?会叫自己?妹子在外抛头露面,伤风败俗的,我要拖回来?,打断腿,对了,你妹妹做的什?么买卖,卖什?么的,莫不?是……”
他话未说完,江泠忽然站起身,拂开面前?的桌椅,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冷着?脸,一言不?发,猛地挥拳砸上去。
阁中静默一瞬,下一刻,士子惊叫,“江嘉玉,你疯了!”
江泠脸色阴沉,扯着?他的领子,将人摁在地上,他看着?脾气好,但绝不?温顺,下手狠厉,一拳砸得那个?士子眼睛都睁不?开了。
严琮愣了片刻,回过神,冲上去拉人。
“嘉玉!”
拉了一下还拉不?动,江泠平日清冷沉静,鲜少与人发怒,大家都以为他很文弱,可?严琮忘了,他少年时便经常干农活,劈柴打水,力气极大,发了怒几个?人都拉不?起来?。
被打的士子一开始还在怒骂,后来?则哆嗦着?求饶,抱着?脸直嚎:“我错了、我错了……嘉玉,我再不?敢胡言乱语了,我吃了酒不?清醒,我混说的……”
江泠被严琮拉开,他漆黑的眸子里虽平静无波,可?却阴沉得直叫人发颤,士子被打得鼻青脸肿,意识到自己?不?该拿他妹妹打趣,哽咽一声,被江泠盯着?,大气不?敢出。
他缓了缓,低声道歉。
江泠不?予理会,振了振衣袖,拉好自己?的衣襟,转身离开。
“你做什?么?”
严琮追了上去。
“找掌院认错。”
江泠沉声道,走出阁楼,径直往掌院的值房走。
他打了人,犯了错,要去领罚。
掌院是非分?明,听到江泠动手打人,吓了一跳。
中邪了!外面的疯狗冲进翰林院咬人江泠都不?可?能打人的。
掌院询问清楚缘由,知道事出有因,没?有过多怪罪,扣光江泠本就少得可?怜的月俸,罚洒扫阁楼两?个?月,抄公文一百篇。
另一个?口出不?逊的士子,被罚得更重。
今日的事叫人大开眼界,严琮也吓了一跳,确信,谁要是敢对江泠他妹妹不?敬,江泠能和人拼命。
每隔一个?月,士子们学写的公文要交给掌院查阅,接着?再拿给官家过目,考察这近一年来新科进士们的表现,待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要对部分?人进行授官了。
大半年来?,有些人的身影很活跃,京师大大小小的诗会宴席都能看到他们,这些人目的性太?明确,急功近利,心思不?放在民生上,只顾着结交位高权重之人,掌院很不?喜。
他将众人写好的公文拿给官家,官家见了,神色忽明忽暗。
“这是写公文,还是写诗赋?”
皇帝看几眼,将一张辞藻华丽的公文团成一团,扔废品一样丢出去。
公文这种东西,理应严肃求实,而有些人写的文章,徒有其表,空洞无物,皇帝眼底有微微的怒意,“公务之事,岂容他们这么胡闹,不?知道在卖弄什?么东西,这样的人,就是做了官,也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掌院垂着?头,不?敢应答。
官家励精图治,最是痛恨这样靡靡的风气。
掌院了然,这几个?人怕是要被黜落了
皇帝沉了沉气,继续翻阅其他的公文。
他取出一篇,仔细阅读,再看一看撰写者的名讳,“江泠……”
掌院立刻道:“启禀官家,此人就是那个?有些跛足的士子。”
皇帝抬起头,细细询问起他在翰林院的情况。
掌院一一道来?,这半年多,不?管旁人怎么刻意轻慢,青年都不?骄不?躁,平日教?年轻士子做官的礼仪、学问,也是他听的最认真,问的最多,他的文章有理有据,实事求是,无论寒冬酷暑,都不?会偷懒,始终坚韧如一。
掌院知道,别?的士子私下里都孤立排挤他,不?让他有面圣的机会,掌院从?来?没?有去出言制止这个?现象,只想看看青年会如何应对,事实证明,江泠如一棵青松,毅然端立,面对诸多不?平,泰然应之。
京中传言众多,是是非非,真真假假,难以评判,耳闻不?如目见,青年是什?么人,见过他的文章也就明白了。
皇帝沉默,想起当日殿试,他本来?想点那名士子为一甲,他文章写得好,样貌甚佳,做个?探花,将来?尚个?宗室女也是够格的,可?考虑到他足有隐疾,形象不?佳,再加上那些传言,皇帝最终将他的名次往后推了几位。
可?严敬渊极力担保,这让皇帝很动摇。
他放下纸张,沉思片刻,说:“儋州是不?是缺个?县令?”
“回禀官家,正是。”
儋州偏僻,穷乡僻壤,民生凋敝,未曾开化?,被派去那里任职的官员都是叫苦连天。
掌院恨不?得抹一把汗,官家提起这个?地方,难道是想让江泠过去当县令吗?
不?一会儿,皇帝说:“既如此,那就让江泠去儋州任县令一职,明日,召他入宫觐见。”
梅园一宴后,许多贵妇人来?铺子光顾生意,叶秋水自知比名贵上乘她比不?过京师其他富有底蕴的香铺,一开始,叶秋水觉得自己?从?小地方来?是缺陷,可?时间久了发现,这同样也是她的优点,闽地有太?多神秘而特殊的香料,港口的海船经常带回番邦异香,这些都是其他铺子没?有的,也是檀韵香榭区别?于其他香铺的地方。
为了保证香料从?海上运回时不?会受潮损坏,叶秋水重新计算了路线,增加了成本,包了两?艘船专门用来?运送货物,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请了许多伙计帮忙,仓库、作坊都有专门的人轮流值守,来?了京师,制作成本翻倍,租金也贵,掌柜推荐降低成本,保证盈利,叶秋水没?有同意,宁愿减少产量也不?能在成本上动手脚。
“京师的人都是见惯好东西的,你想以次充好,拿差的敷衍他们,客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样生意是做不?长久的。”
叶秋水算好账目,拿钱给他们,“目光放长远些,打出名声,还怕以后赚不?到钱吗?”
负责进货的伙计接过钱,颔首称是。
叶秋水常去参加宴会,不?管是哪个?夫人见了都要称赞,她的礼仪学得不?比京师大户人家的小姐差,叶秋水肯下功夫,愿意吃苦,她打定主意要做什?么,那就一定会做好,做到极致。
自然,在京师做生意也并非一帆风顺,官府的人来?找过几次,要叶秋水交香税,京师规矩很多,不?管是做买卖,还是其他什?么,都要有门道,货物经过关口,也需要通行符牒,叶秋水打听官员夫人的喜好,制作合香,投其所好,好不?容易才打通了关系,只是每次过关的货物数量都有限,还要交钱,不?然官府就会将货物扣留,没?法?运到京师来?。
一重重,一关关,远比叶秋水设想得困难许多,解决一个?麻烦,前?头总还有更大的难题等着?。
京中若有什?么宴会叶秋水能出席的都会出席,自然,也有些地方是绝对不?允许她去的,京师不?少人认为她身份低贱,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去了听到的也多是讥笑之语,叶秋水时常被冷落在一旁,没?人同她说话。
京师贵人最是注重教?条规矩,但凡有点脸面的人家都不?会让女儿出去抛头露面,惹人指指点点,叶秋水走南闯北,开铺子,做生意,她的许多行为在众人眼里已经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
开春后,京师的人喜欢去城郊踏青,郊外有座庄园叫做芳园,占地大,园内还有跑马场,每年无论哪个?时节都有贵人喜欢聚在这里。
长公主在芳园设宴,请了许多人过来?,还办了马球赛,到场多是勋贵。叶秋水是被吴靖舒拉过来?的,论她的身份这样的场合是不?配参加的,吴靖舒疼爱她,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不?怕旁人乱说话,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让叶秋水和她一起看马球赛。
叶秋水没?来?过这样的地方,知道自己?身份比不?上在场的勋贵,因此只跟着?吴靖舒身边,除了行礼外,低眉顺目,不?发一言,生怕丢了吴靖舒的脸。
“你别?担心,长公主殿下为人和善,不?会为难你的。”吴靖舒拍了拍她的手,“其他人也不?会没?事找你麻烦,今日带你过来?就是让你见见世面,你不?用见什?么人,就坐在我旁边,吃吃东西,看一看,玩一玩就好了。”
“好。”叶秋水小声道:“谢谢干娘。”
前?方坐着?长公主,她虽已年过四十,但看着?却很年轻,她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威严,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风范,莲步轻移,却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压迫感。
吴靖舒带着?叶秋水上前?行礼。
长公主笑了笑。
叶秋水呼出一口气,与吴靖舒一起走到不?远处坐下。
宜阳郡主坐在母亲身侧,身着?拖地锦缎长裙,头戴翠玉步摇,满身珠光宝气,矜贵明艳,宛若将天地光芒聚于一身。
宜阳扫一眼齐夫人身旁的少女,神色淡淡,看向别?处。
这样的地方,她居然也来?了,什?么身份,竟然还巴结上齐夫人,做了吴靖舒的干女儿。
她哼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一旁的长公主听了,掀起眸光,看向坐在身后的娇俏少女,挑眉淡笑,“怎么了,宜阳?”
宜阳说:“刚刚随齐夫人一同来?的那个?人,身份卑贱,芳园也是她能来?的地方?什?么身份,也敢跑到这来?,真不?怕丢人现眼。”
宜阳自持身份,最看不?起那些趋炎附势,为了一点点利益便毫无尊严,谄媚逢迎的人,先前?听了孟家两?位小姐说的话,不?免对这个?姓叶的商女有了偏见。
长公主听了却笑,看向已经随吴靖舒落座的少女。
换做其他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来?到这样的地方,都会吓得抬不?起头来?,还会出糗犯错,可?她姿态谦逊,翩翩有礼,据说还是小地方来?的,能做到这一步,实为不?易。
长公主道:“本宫倒觉得,那位小娘子很是有本事呢。”
“巴结人的本事倒确实不?差。”
宜阳翻了个?白眼,要不?然,堂堂伯爵之后的齐家大娘子,怎么会认这样一个?人做干女儿?怕不?是被诓骗了。
郡主年幼,又是含着?金汤匙长大,天真烂漫,长公主闻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远处,叶秋水端端正正地坐着?,偶尔看一眼台下,马球场上,年轻的少男少女衣袂翻飞,意气风发,大家的注意力很快放在了这些人身上,宜阳也早就将什?么叶啊花的抛之脑后,伸长脖子,看了一会儿,又百无聊懒地收回目光。
长公主问:“你不?是最爱看马球赛了吗?”
“马球赛还是堂哥打得最有意思,他不?在,我看这些人都像过家家。”
宜阳目光散漫,觉得无聊。
宜阳的堂兄叫做薛琅,是靖阳侯府的世子,性格不?羁,从?小到大一直无法?无天,不?受管教?,因为缺德事干
多了,前?年被他老爹一脚踹去军营,再也没?回来?过。
薛琅不?在,别?的兄弟姊妹不?敢带着?郡主胡闹,宜阳不?免觉得无趣。
正发呆时,马场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叫,一名正骑着?马,握着?马球杆的妇人不?知为何,突然身影一晃,她脸色苍白,险些从?马背上摔下。
因为人无力,掌控不?好马,缰绳松开,马儿下意识继续往前?狂奔,马场上霎时混乱。
叶秋水坐在看台边上,恰巧距离失控的马很近,她来?不?及多想,立刻站起,吴靖舒刚想拉她,叶秋水已经跳了下去,眼疾手快拽住缰绳,将马拉了回来?,上面的妇人白着?脸,身体晃了晃,直接栽下。
叶秋水下意识伸手去接,两?个?人一起摔下,叶秋水抱住妇人,成了个?肉垫,被砸得眼冒金星。
众人惊呼,吴靖舒大喊,“芃芃!”
“那是谁啊?”
“是苏娘子,怎么回事,快下去看看!”
苏府的下人冲过来?,手忙脚乱扶起趴在叶秋水身上的女子,她捂着?小腹,小口吸气,直喊痛。
叶秋水胳膊疼得没?法?动,除了吴靖舒担忧地唤她,没?人管倒在地上的她。
她自己?爬起来?,按着?腰,一瘸一拐地上前?,妇人情况看上去很不?对,长公主已经叫人去传太?医了,等他到还要一会儿,叶秋水拂开挡在面前?的人,不?管众人异样的目光,按住妇人的手腕,摸了摸脉。
吴靖舒火急火燎地下了看台, “芃芃。”
少女蹲着身,手指搭在妇人腕上,马球赛停了下来, 大家都注视着她的动作。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她在做什?么,把脉?她不是香师吗?”
叶秋水医术不精, 只是当初为了调配合香向曲州的老大夫学了些皮毛,她看的书多, 且过目不忘,摸了摸脉, 确认脉象, 立刻伸手抬起妇人的身子, 让她侧卧躺下, “夫人有身孕了,方?才骑马动了胎气,躺下来会减少对血管的压迫。”
“什?么, 有孕?”
妇人身旁的女眷惊讶出声, 妇人本人也是惊骇,显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方?才打?马球时,动作强劲,气势高涨, 这才动了胎气。
“是, 月份很浅。”
叶秋水伸手按住妇人,将一旁座位上的软垫团起来, 塞在她的臀部下,让她左卧躺着,舒缓疼痛。
“真的假的?”
一旁有人狐疑道, 不相?信叶秋水说的话。
“喂。”宜阳郡主走过来,姿态高傲,睨了叶秋水一眼,目光冷淡,语气倨傲,“你说是就?是了?你让苏大娘子躺下来可有依据?若她真的怀有身孕,因为你的刻意卖弄反而加重了伤情,你赔得起吗?”
郡主话语不善,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叶秋水抬起头,对上宜阳的目光,很快又低下头,谦卑道:“民女曾在医书上看到过,妇人若是动了胎气,应当垫高臀部,呈左卧姿势,这样可以舒缓疼痛,防止血液不流通。”
“书上说的又不一定?就?是对的。”宜阳轻哼,“还是快叫大夫来吧,这种事情耽误不得。”
“就?是就?是。”孟家的小?姐说:“这里?不是你能随意卖弄的地方?,苏大娘子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吗?”
叶秋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垂着头退至一旁。
长公主已经派人去叫太医了,今日芳园有马球赛,少不得磕磕碰碰的,太医一直伴驾左右,很快就?赶来。
“恭喜夫人,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太医把了把脉,笑着说。
妇人脸上满是惊讶,“真的呀。”
“千真万确。”
一旁的女眷说:“你自己有没?有身孕都不知道?还来打?马球。”
“我一点?也不知道。”妇人露出尴尬的笑容,“哎哟,这事办的,让大家担心了。”
长公主问道:“苏大娘子身体怎么样了,胎儿可有受到影响?”
“没?有,大娘子身体康健,修养修养便好了,大娘子方?才侧卧及时,没?有挤压到血管,没?什?么大碍。”太医笑着说:“微臣开两幅方?子,苏大娘子万不能再骑马了,情绪波动,对胎儿不利,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总归动了胎气,且现在月份浅,更要多注意。”
“是是是。”
妇人讪讪一笑。
她被侍女们扶起,送到院子里?休息了。
马球赛打?到一半,有郎君喊道:“我们继续吧,来个人顶替一下苏大娘子的位子。”
长公主招呼大家继续坐回?去看马球赛,吴靖舒过来拉叶秋水,小?声说:“你真是要吓死?我了,方?才那马都失控了,横冲直撞的,多凶险啊,你就?那么跳下去,若是伤着了怎么办?”
叶秋水垂着目光,低声道:“方?才没?想?那么多,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吴靖舒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不怕,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还会医术。”
吴靖舒很是惊喜,慈爱地看向她。
“不算会。”叶秋水腼腆一笑,“就?是看过几?本书,以前研究制香时,了解了一些药理而已,方?才给苏大娘子诊脉只是歪打?正着。”
吴靖舒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只了解一些就?懂这么多,还是咱芃芃厉害,做什?么都有天赋。”
叶秋水被她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走吧,还坐刚刚那地方?。”
“好。”
叶秋水跟着吴靖舒坐回?去,大家也都散开。
宜阳还站着,她没?想?到那个小?娘子竟然真的会把脉,说的话也不是信口胡诌。
宜阳有些吃惊,想?等她邀功,但少女什?么都没?说,太医来了,她就?退到一边,等苏大娘子确认没?事后?,同吴靖舒一起坐回?看台了。
长公主轻笑,“怎么,现在觉得自己先前的看法有失偏颇了?”
宜阳回?过神,哼道:“才没有。”
郡主重新坐下,看向马球赛。
傍晚,芳园里?的宴会结束,赢了马球赛的人有长公主亲自簪花,少年郎们面若冠玉,意气风发,站在面前很是赏心悦目,回?城的时候,长公主忍不住问道:“这么久了,你可有看得上的?”
“没?有。”
宜阳目不斜视,看都未看这群人几?眼,“都是凡夫俗子。”
郡主对他们倾慕的目光熟视无睹,年轻郎君们心神失望。
他们要么贪图郡主的美貌,要么贪图郡主的家世地位,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谄媚,毫无真心实意,宜阳一点?兴趣也没?有。
长公主无奈至极,“你若选不出个结果?来,到时候官家给你指婚,你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宜阳有些恼怒,反问:“我就?非得成婚,非得嫁人?”
长公主道:“你的身份,注定?了嫁娶之?事重中之?重,宜阳,有时候,我真后?悔将你保护得太好了,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明白。”
宜阳性子骄纵,听?不下去,将头扭向一边。
芳园有夜宴,但齐府的下人过来禀报,说小?姐有些吐奶,吴靖舒很着急,同长公主禀报一声,很早就?回?去了,叶秋水与她一同离开,先去了一趟齐府探望吴靖舒的女儿,吴靖舒想?留她在府上过夜,叶秋水怕太过叨扰,婉拒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铺子都歇业关闭,叶秋水悄悄推开后?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看到堂中坐着一个人,似乎等了许久,听?到开门的动静,抬起头,看向她。
“哥哥怎么在这里??”
叶秋水小?声问道。
“下了值过来看看。”
江泠走进,“听?元福说你今日同齐夫人去芳园了?”
“嗯。”叶秋水点?头,“干娘说要带我去见见世面,多认识一些人,对做生意有好处。”
忘了从哪一日起,叶秋水就?这么叫了,吴靖舒待她很好,一直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不过,芳园那样的地方?她应当不会再去,叶秋水不是傻子,感觉得出,宴席上好像有许多人不喜欢她。
孟家的小?姐说话夹枪带棒的,叶秋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们,郡主似乎也不喜欢她,这些都是她招惹不起的人,叶秋水怕惹祸上身。
她垂着眸,应付这些事情要花很多精力,很疲惫。
叶秋水缓缓呼出一口气,回?神,看向江泠,不知看到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