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 by吃饱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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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目光微眯,她凑近几?分,盯着江泠的脸,“哥哥。”
“嗯?”
江泠刚一出声,话音顿住,面前的少女突然伸出手,指尖碰了碰他的下颌,触感微凉。
“这里?怎么好像有点?青紫。”她担忧道:“你受伤了?有谁欺负你吗?”
亭亭玉立的少女,带着蔷薇香的长发轻扬。
江泠偏过头,说:“不小?心磕到了。”
叶秋水半信半疑,还在研究。
她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出,这淤青是白天江泠和同科进士打?架打?出来的。
叶秋水准备去掌灯,仔细看一看。
江泠伸手拉住她,待叶秋水不解地看过来,他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江泠沉默了会儿,问:“你饿吗?”
叶秋水微微睁大眼睛,笑出声。
她想?了想?,说:“好像是有点?儿,今日在芳园,没?好意思吃太多东西。”
江泠淡淡地笑了一声,“嗯,那出去吗?”
叶秋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路上很安静,她看上去有些忧愁:“好像要宵禁了。”
说完又笑起来,“没?事,我们快一些,宵禁前回?来!”
两人一起跑出后?院,道上还有几?间铺子未曾关门,叶秋水看到有卖馄饨的,拉着江泠在路边坐下。
“我觉得还是我们家附近的糖水铺子最好吃。”
叶秋水尝一口,凑近了同江泠说。
江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问:“芃芃,来京师开铺子,你开心吗,有没?有后?悔过?”
他知道叶秋水的买卖做得很辛苦,比以前在曲州要累几?倍,可赚的钱并?不多,想?要在京师站住脚,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这里?的人每一个人轻易都得罪不得,一步错步步错。
叶秋水说:“很累,有一些后?悔,但是也没?有很后?悔。”
“来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些啊,我要的不是结果?,是过程,我就?想?出来多见一见,看看外面是怎么样的。”
“没?事!”叶秋水仰起脸,笑容明亮,“你不用担心我哥哥,我知道京师的贵人对我有偏见,不过没?事,慢慢来,实在不行,我回?老家,对吧。”
叶秋水吃一口馄饨,烫得龇牙咧嘴,边哈气边说:“我可不会轻易被打?趴下。”
她认定?了什?么,只会义无反顾。
江泠说:“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碰到不知谁家的下人,似乎已经找了许久,一见到叶秋水就?冲上前,笑着道:“叶小?娘子,总算找到你了,小?人是安国公府的仆人,咱家大娘子姓苏,特意叫小?人过来一趟,说是一定?要同小?娘子你好好道声谢。”
第八十八章 授知县一职。
安国公府世代为将, 老国公夫妇数年前战死沙场,满门忠烈,家中只剩女儿苏叙真一人, 安国公临死前将女儿托付给部下,后来苏叙真与一名不见转的参将成婚, 官家感怀苏家满门忠烈,让那位参将继承了国公之位。
苏叙真性子率真, 不拘小节,平日骑马射箭随意惯了, 经?水素来不利, 也没当回?事, 哪成想自?己竟已经?怀有?两个月身孕, 她还骑马颠簸,打了半日马球,这胎儿没出事, 也幸亏她是将门虎女, 身体?比寻常女子要康健太多。
苏叙真大大咧咧,知道?自?己有?身孕后,立刻回?国公府修养了,一门上下都在忙活,她也没想起?那帮她拉住马的少女来, 回?到家, 婆子伺候着她躺下,苏叙真才?猛然回?过神, 说要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国公府的下人打听?了许久,才?找到叶秋水,“我们大娘子说了, 一定要找到您,您若不嫌弃,改日定要过府一叙,我们大娘子想请您喝杯茶,当面道?谢。”
苏叙真如今是双身子,还动过胎气,不宜走?动,想叫叶秋水到国公府走?一趟,备下厚礼款待。
叶秋水颔首,笑?盈盈道?:“苏大娘子太客气了,只是小事而已,还劳您亲自?登门一趟,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好好好。”国公府的下人抬手拜了拜,“那就?说好了,小人这就?回?去?给我们娘子回?话了。”
下人离开后,江泠问道?:“今日在芳园发生何事了?”
“安国公府的苏大娘子突然腹痛,我上去?给她把了把脉,脉象是喜脉,苏大娘子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打马球时动了胎气,但是没有?大碍,她太客气了,还叫人过来道?谢。”
叶秋水跨过门槛,“对了,哥哥,你在翰林院也快一年了,是不是要授官啦?”
“嗯。”江泠说:“还不知要去?往何处,前几日考察要写的公文已经?交给掌院了。”
叶秋水双手合十,“希望哥哥可以在京畿附近任职,离得?近,见面也方便。”
江泠轻笑?,“也不一定就?能授官,要是考察不过,会被黜落归乡。”
“不可能的!”
叶秋水“呸呸呸”几声,“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怎么会被黜落呢,你都那么认真了,每日起?早贪黑的,要是你当不了官,那就?说明……说明官家他没眼光……唔。”
话音刚落,江泠突然抬手,捂住她的嘴,眼神带着警告,还有?些?无奈,低声道?:“这样?的话能乱说吗,被旁人听?到怎么办?”
蔑视皇威,说官家的不是,要掉脑袋的。
叶秋水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呜呜”两声,连忙点头,眼珠转了转,警惕地看向四周,生怕隔墙有?耳。
看着她呆呆的模样?,江泠嘴角上扬几分,下一刻,温热的气息拂过手背,掌心下就?是少女柔软的唇瓣,叶秋水含糊不清地说下次再也不会乱说话了。
江泠的手臂猝然僵住,指节蜷曲了一下,收回?手,有?些?不自?在。
叶秋水还在自?顾自?地说话,“明日一大早我就?要去?护国寺上香,求佛祖保佑,哥哥仕途顺利,早日实现抱负。”
江泠目光不知落在何处,须臾,回?过神。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送叶秋水回?到铺子,待她落锁,进去?休息后,江泠转身回?馆舍。
一大早,叶秋水真的去?了护国寺,给江泠求了签,接着,她前去?安国公府探望苏大娘子,苏叙真有?孕在身,国公府的守卫也比往常更加森严。
安国公陆庆不在府中,与苏叙真成亲后,陆庆将老母接到京师居住,陆庆还有?一个父母双亡的表妹,去?年来京师投奔姨母,如今也住在安国公府。
穿过几道?长廊,七绕八绕地总算到了后院,丫鬟进去?通报后,有?人出来领叶秋水进门,苏叙真的卧房不同寻常,叶秋水一进门就?同一面高大的兵器架打了个照面。
刀剑削铁如泥,兵刃森寒夺目,叶秋水打了个颤,绕到一旁。
“吓到妹妹了吧。”
榻上传来女子爽朗的笑?声,苏叙真二十有?二,相貌成熟俊逸,举手投足间满是英气,昨日马球赛时也是一骑绝尘,年轻郎君们没有?一个人能追得?上她,若不是她因身孕退场,昨日的魁首一定是她。
叶秋水上前拜见,礼数端庄,只是刚要弯腰,苏叙真就?立刻抬了抬手,一旁闪出一个侍女,托着叶秋水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了起?来。
叶秋水顿时愣住,苏叙真笑?了笑?,摆手,“我不讲究这些?规矩,天天看着人对我拜啊跪的,我吃不消,坐吧坐吧。”
叶秋水上前,在榻边坐下。
“大娘子身体如何了,可还有?不适?”
苏叙真摇头,“没事儿,昨天回?来,睡了会儿,起?来吃了十张馍馍,舒坦得?很,一点也没觉得?不适。”
苏叙真说话随意,一点架子也没有?,看着叶秋水问:“妹子,我听?人说你从曲州来的,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我娘就?是闽地人,跟你说话的口音差不多,哎呀,你真厉害,一个人在京师开铺子,不容易吧。”
“还好。”
苏叙真轻笑?,顿了顿,又说:“你也别太在意那些人说的话,他们懂什么呀,一天到晚就?是说什么家世,身份,我去?他爷爷
的,一群托祖上荫庇的家伙,还真把自己当盆菜啦。”
昨日在芳园,苏叙真没少听?到其他人的窃窃私语,说像叶秋水这种身份的人,哪来的资格进芳园,又凭什么坐在看台上,一个商人,在王公贵族面前也配同席而坐?没让她端茶送水就?不错了。
苏叙真最讨厌别人嚼舌根,明明她看着小姑娘哪里都很好嘛,多厉害,刚及笄的年纪就?能一个人来京师闯荡,开一间铺子,京师的租金多贵呀,而那些?在芳园里嘀嘀咕咕的人,享受着家族的供养,倒瞧不起?真正有?本事的人了。
说完又抬手掩了掩嘴,哂笑?,“哎呀,瞧我这嘴快的,说了些?不该说的粗话,没吓到你吧?”
叶秋水含笑?摇头,“没有?。”
倒是有?些?惊讶苏叙真竟然会说这些?话,她也是王公贵族,身份比吴靖舒还要高贵。
叶秋水道?:“我没有?很在意,不管怎样?都是自?己选的路,走?就?是了。”
苏叙真听?了哈哈大笑?,“是,就?得?这样?,管他呢,妹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
她坐起?来,前倾几分,问道?:“你卖的是什么香,我也喜欢这些?,不过我不太懂,也挑不出适合自?己的。”
叶秋水想了想,说:“什么都有?,我觉得?大娘子适合柏香,味道?清正,淡雅,还有?一股冷峻,坚毅之感,正如大娘子给我的感觉。”
“好呀好呀。”
苏叙真点头微笑?,“改日我去?你铺子里瞧瞧。”
“大娘子若是不嫌的话,我明日带给您,您怀有?身孕,需要好好休养,还是不要走?动吧。”
“这多麻烦啊。”
苏叙真有?些?不好意思,“哪能如此麻烦妹子你。”
“不麻烦不麻烦。”叶秋水斟酌了一下,“我觉得?,与大娘子一见如故。”
和苏叙真交谈很舒服畅快,一点也不像在芳园里,面对其他贵人时那般拘束,谦卑。
苏叙真不由?大笑?,“巧了不是,我对妹妹你也是一见如故,我一看到你我就?喜欢,既然如此,以后你可要常来安国公府。”
叶秋水笑?着点头,“好,还望娘子别嫌弃我叨扰。”
“哪里哪里。”苏叙真一摆手,“大夫不让我出门乱走?动,我闷在家里也无趣,京师里的人说话总是拐弯抹角的,我听?着就?头疼,我就?喜欢爽快的人,巴不得?你日日来呢。”
叶秋水在安国公府做了许久的客,苏叙真本来还想留她在府上吃饭,但叶秋水要管理铺子便没有?留下。
离开的时候,在长廊尽头撞上一人,俏丽的脸,穿着浅黄罗裙,弱柳扶风之姿,眉眼间透着楚楚可怜,看到叶秋水的一瞬间,她的眼底有?一丝警惕涌现。
女子打量叶秋水几眼,问:“你是何人?”
下人同她解释,“回?表小姐,这位是大娘子的客人”
安国公陆庆的表妹,如今暂居于国公府中。
叶秋水行了个礼,不知为何,不太喜欢面前这个女子,她打量的眼神里带着警惕、如同看到敌人一般,好像生怕叶秋水要与她争夺什么一样?。
这个表妹,似乎也不想与她多言,淡淡一礼后便摇着团扇走?了。
叶秋水收回?目光,离开国公府。
回?到铺子,伙计告诉她,江泠被官家传召了。
叶秋水顿时紧张起?来,“官家可有?说让哥哥去?做什么?”
伙计摇了摇头,“我们也是听?馆舍的人说的。”
叶秋水不由?握紧了拳头,手心出了些?汗,猜测,应当是为了授官的事情。
她没心思管生意了,坐着等急了,站起?来倚在门边等,时不时抬头张望,来回?踱步。
傍晚时分,有?人来报喜,说官家授江泠儋州知县一职,不日就?要离京赴任。
大家欢呼起?来,知县对他们而言,可是天大的官!
叶秋水笑?了一下,给报喜的人一锭银子打赏。
送走?人后,澎湃的心情冷静下来。
对了,儋州是哪儿?远吗?
她问铺子里有?见识的老师傅,老师傅说:“儋州啊,远得?很呢,又穷又偏僻,离京师十万八千里,郎君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当官啊,犯人倒是经?常被流放到那里。”
进士们再不济也会留在京畿附近为官,在天子脚下,升迁快,去?儋州那样?的地方,这辈子算是完了,仕途不用?想了。
官家设了宴, 一直到深夜,江泠才回?来。
几人簇拥着江泠进门,要?赏钱, 他将?荷包里的钱分出去后,目光移向不远处的叶秋水。
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围过来道谢, 而是站在一旁,嘴角虽然?在笑, 眼神却?没什么光亮,看?上去心绪重重。
大家散开后, 江泠走上前, 叶秋水怔愣之际, 他突然?抬起她的手, 在她掌心也放了一枚喜钱。
叶秋水呆了一下,淡笑,将?喜钱握在掌心。
“怎么了?”
江泠问她。
“哥哥, 能不能不去那么远的地方。”
叶秋水犹豫了许久, 轻声问道。
他们都说儋州很偏僻,其他官员再差也不会被?派去那里上任,远离京师,升迁之路难如登天,是不是官家不喜欢他, 被?京师的传言误导了, 所以才将?他扔到那个地方?
“官家已经下旨,文书都送过去了。”
这件事已经无?法改变, 今日官家赐宴,同科的进士都有了新的去处,有的继续留任翰林院, 有的去了六部,除了那些犯了错,为官家所不喜的人之外?,江泠是境遇最?差的一个,儋州不只是偏远,重要?的是,几乎没有升迁的机会了。
叶秋水了解后很气恼,气官家的决定,江泠努力读书这么多年,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她很不甘心。
“没事的。”
江泠知道她伤心,安慰道:“这样也挺好的,为一方长官,治理一方城池,不正?是我?想做的吗?”
“不一样的。”
接触的东西不一样,获得的机会也不一样,别人一步一个脚印是在往前走,可江泠却?要?绕许多远路。
江泠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头,“真的没事,其实去儋州也挺好的,京城是非太多,那里反而清静。”
天子脚下,纷争不休,伴君如伴虎,当大官哪里是那么轻松的,为一方郡守,远离争斗,至少能平安。
叶秋水想了许久,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她攥紧了喜钱,说:“我?去收拾东西,备好行李,同哥哥一起去。”
“不行。”江泠拒绝道:“京师的铺子不要?了?你不用跟着我?去。”
“可是……”
儋州太远了,书信难以送达,更难以见面,叶秋水想和江泠一起去儋州。
江泠不同意,舟车劳顿,地方落后,他不想叶秋水跟着他一起去吃苦。
京师铺子的生意好不容易才好起来,她渐渐在京师积累起自己的人脉,去了儋州,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她若是不管不顾跟着走了,这里的伙计怎么办,大家跟着她跋山涉水来到京师,背井离乡,这个关头,叶秋水要?是离开了,该多让大家失望,她张了张嘴,再说不出坚持的话,做不到将?大家丢在这里。
江泠去收拾行礼,叶秋水跟在他后面,默默地清点物件,将?所有要?带的东西都收进箱子中。
叶秋水不能去儋州,要?和江泠分别许久,下次再见是个未定数,听人说儋州临海,潮热,不利于有腿疾的人常住,叶秋水连夜做了一副护膝,熬了几个通宵,双目弄得通红,赶在江泠赴任前将?护膝给他。
她手艺不精,护膝做的很粗糙,但用料极好。
江泠收下,细心放在箱子中,离开前,他去拜访了严敬渊还有掌院,与几位敬重的长辈告别,严敬渊知道他要?去儋州上任,这与预想的结果不一样,去了偏远之地,太消磨志气,意志不坚定的,可能一辈子就耗在那小小的职位上了。
他微微叹气,但是官家的决定更改不得,只能抬手重重拍了拍江泠的肩膀,沉声道:“别忘了,天道酬勤,自强不息。”
江泠颔首,“学生明白。”
严琮也不知道说什么,上前揽住他,拍了拍。
江泠登船离开,叶秋水站在岸边,下意识往前跟了几步,男子回?首,叶秋水站在人群中,仰头看?着他,面庞看?不清晰
大船驶动,逐渐消失在江心雾气中。
上次去进货的管事回?来了,叶秋水亲自去清点货物,对着账本细算,她事事亲力亲为,货物还没看?完,眉心已经拧做一团。
管事的双手扣紧,脸上汗津津的。
叶秋水冷着脸将?账本递给他,“李管事,我?上次就说过,在我?手底下做事,绝不可以阳奉阴违,也绝不允许为了提高利润降低成本,当时你们怎么同我?保证的,为什么这次进的货物中有这么多的次品,你怎么同我?解释?”
李管事神情难堪,硬着头皮说:“东家,我?就是按照您说的去办的呀,这批货……它就是这样的……”
叶秋水气笑了,“李管事,你当我?三岁小孩,以为我?做买卖是在同你玩过家家吗?我?给你多少钱,你就给我?运多少货来,别想以次充好,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心思,依照律法,我?若将?你扭送官府,你可免不了流刑。”
少女?声音阴寒,目光冷淡,李管事顿时脸色一白,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东家,我?这……”
叶秋水转身,示意一旁的伙计将他拖出去。
如今在京师做生意,不立威,无?规矩,不成方圆,以前她可以宽容一次,可如今,倘若纵容这种?投机耍滑的风气在,人人效仿,她这铺子还开不开了?
李管事被?伙计夹住胳膊,他哭着求饶,“东家,我?错了,我?再不敢贪了,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李管事人到中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被?拖到店外?,挣扎激烈,周围人指指点点,李管事一边蹬腿一边哭嚎道:“东家,我?错了,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没办法呀,我?不想流放呜呜……”
叶秋水置若罔闻,觉得吵闹,叫人堵住他的嘴,直接送去官府。
远处,宜阳郡主?的车驾停在一间脂粉铺子前,听到闹哄哄的动静,遣侍女?去问一声。
片刻后,侍女?回?来告诉她,檀韵香榭的李管事私吞进货的钱,买了一批次品回?来滥竽充数,被?东家识破,东家发怒,让伙计将?他送到官府。
侍女?说起李管事求饶的话语,他声称自己走投无?路,一家老小都等着他赚钱吃饭,自己也是无?可奈何,求东家原谅,以后绝不敢再犯。
宜阳摇了摇扇子,“那她同意了吗?”
侍女?摇了摇头。
宜阳身居高位,仍怀怜悯之心,看?那中年男人半头白发,哭得涕泪横流,不管原因为何,看?着也实在可怜。
宜阳起了恻隐之心,皱眉,“这叶秋水,当真心狠,真是比传说中还可恶,是个冷血肠的,那李管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都这么求饶了,难不成她还要?逼死人家不成。”
侍女?不敢说话,宜阳直接一抬扇子,叫他们拦下几人,将?李管事接回?来。
叶秋水正?在铺子里算账,蓦地,宜阳郡主?府上的侍女?竟走了过来,叫住她。
“叶东家心狠手辣,姓李的管事不过因一时糊涂犯了点小错,他如今既已知错就改,得饶人处且饶人啊叶东家,我?们郡主?心善,不忍他受罪,叫人将?他带走了,他惹下的亏空,我?们郡主?替他补上。”
话里话外?包含讥讽之意,叶秋水心觉莫名其妙,颔首称是,郡主?爱怎么样怎么样,别找她麻烦就行。
宜阳将?李管事带回?府中,不仅帮他填好亏空,还赠他重金赡养父母,爱护子女?。
长公主?知道这件事后不赞成,甚至批评了宜阳,“此人贪财失信,你竟将?他带回?府中?”
“可是他很可怜啊。”
“可怜也不是为恶的理由。”
“他会改的,他说他知道错了!”
长公主?无?奈,只能随她去。
宜阳很生气,像是要?证明自己的决定没错似的,不仅给李老头重金,还让他留在府中,管理事务。
然?而没多久,宜阳私库频频失窃,短短一个月丢了七八件金银玉器。
公主?府里进了贼,连日戒卫森严,最?终,那些丢失的物件一部分从李管事房中搜了出来,另一部分已被?他拿出去转卖了。
宜阳吃惊不已,恼羞成怒,叫人将?李老头打?个半死。
长公主?说:“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明明事实已经在警告你了,无?底线的心软,只会给自己惹祸上身。”
宜阳气得不行,将?李老头赶出府中。
隔几日,她再次路过檀韵香榭,看?到叶秋水时,下意识冷哼一声。
叶秋水:“……”
宜阳觉得她肯定在嘲讽自己,怒道:“别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叶秋水无?话可说,不知怎么又惹了这位主?子,默默滚一边去了。
留在京师的日子,叶秋水没事就去国公府找苏叙真玩,苏叙真性格开朗,不在乎身份贵贱,叶秋水与她交谈时不用守那么多的规矩,可以随性所欲一些,国公府还有一个大夫,是苏叙真从军营里带回?来的,医术高超,叶秋水经常向他请教。
她学什么都快,又肯用心,老大夫就喜欢机灵的后生,她请教什么都细心解答,叶秋水还和他说起自己以前在船上遇到瘟疫,她用香薷、艾草等药草给大家治病的事,大夫听了点点头,说:“江上潮湿,确实容易得湿病,艾草可以祛除湿气,香薷能化湿和中,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你这些是从哪儿看?到的?”
“同船上的渔手请教学会的,他们常年在船上生活,有经验。”
老大夫又考了几个问题,叶秋水一一答出。
老大夫扭过头,笑眯眯地打?量叶秋水:“小娘子有没有当大夫的打?算,老夫可以教你。”
“啊?”
叶秋水呆了一下,说:“我?没想要?当大夫,就是好奇,因为许多香料也有药用功效,所以我?才多看?了几本书。”
老大夫叹气,知道她在京师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商人了,不说富可敌国,也是赚得盆满钵满了,当什么大夫啊,人家看?医书,也只是因为研究合香配方。
他难得遇见一个好学且天赋高的后生,就想认作徒弟,然?而人家没那心思。
大娘子的药煎好了,叶秋水端起来,送去给苏叙真喝下。
月份渐渐大了后,苏叙真不常在外?走动,无?聊就坐在庭院里,请一群壮士到后院比武弄枪,赤.裸着上身的健壮侍卫一身肌肉虬结,如几匹凶猛的野兽般厮杀在一起,腹部收缩,汗水轻颤滚落,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躁动的气息。
苏叙真看?得津津有味,侍卫越是打?得不可开交时,她越是激动,拍手叫好。
叶秋水坐在一旁,又惊又吓,她以前去齐府,吴家的女?眷坐在一起都是听曲,看?戏,来了国公府,苏叙真闲暇时居然?是这么解闷的。
男子赤膊打?架,肌肉勃发,叶秋水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只能端起茶水,看?似兴致寥寥,实则眼珠越过杯壁往外?看?得入神。
原来男子的身体长这样,宽硕,健壮,发力时腰腹紧绷,轻颤,汗水顺着块垒分明的沟壑滴落。
这是叶秋水第一次在没有衣物的束缚下观察到年轻男子健硕的躯体,她看?得脸热,苏叙真在一旁取笑她,“这有什么,我?们女?人就该多看?看?这些啊。”
“以前我?随父母住在军营,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将?士们赤着膀子操练,哎呀,来到京师后,文人多,大家都很含蓄,这样的画面是再也看?不到了。”
叶秋水放下茶盏,问道:“姐姐以前也上阵杀敌吗?”
“是呀。”
苏叙真直起身子,回?想起从前的事情,说:“我?们苏家世?代为将?,四世?三公,我?从小就在军营长大,只不过到我?这一代,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我?继承不了国公之位,所以招人入赘,陆庆是我?爹的部下,为人老实,我?爹娘死后
,陆庆继承了国公之位。”
说完,她侧目看?了叶秋水一眼,“秋水妹子可有许人家?”
叶秋水摇了摇头。
苏叙真笑得很不正?经,说:“我?府上有许多年轻侍卫,个个身形颀长健硕,送你一个?”
叶秋水头摇得同拨浪鼓似的,一双杏眼瞪大,像是受到了惊吓,苏叙真立刻哈哈大笑。
她不拘小节,说话也随意,一场武斗结束,苏叙真叫人给侍卫拿了赏赐,几人退下后,侍女?过来点上香,驱散空气中淡淡的汗水味。
苏叙真伸出手,“秋水妹子,给我?看?看?我?的脉象怎么样。”
前不久,叶秋水同国公府的大夫更细致地向大夫请教了把脉的方式,她将?手指搭上去,感受肌理下微微跳动的脉搏。
须臾,叶秋水轻轻一笑,“脉象平稳,姐姐气血很足。”
苏叙真收回?手,笑得热烈。
她闲来无?事,请叶秋水去自己的兵器库赏玩,说到兴头上,拉起大弓就要?展示,吓得叶秋水连忙伸手去夺,“姐姐如今月份大了,不能这般用力,会伤到自己。”
“哈哈,我?给忘了。”
苏叙真讪讪一笑,她身体好,经常忘了自己怀有身孕的事。
从兵器库出来,路上遇到安国公陆庆,他刚下朝,大步跨过门槛,正?要?往苏叙真这儿来时,一旁的长廊下忽然?出现一个少女?的身影,正?是陆庆的小表妹,娇滴滴、喜悦地喊了一声“表哥”,雀儿似的扑来,却?在看?到苏叙真的一瞬间,身形一颤,如同受了什么惊吓似的低下头,目光闪了闪,低声唯唯诺诺道:“表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