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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 by吃饱去睡觉了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1-26

“江大人作为芃芃的兄长,长兄如?父,我?要谢谢你,这些年一直替我?照顾她。”
薛琅笑着说,他正经起来,还?真挺像那回事。
叶秋水后脖颈凉飕飕的,薛琅越说越起劲,什么情深义重?,此生不负的话都一股脑地说出来了,江泠沉默不语,一句都没有搭理过他。
叶秋水咳一声,怕薛琅再说就要玩过火。
“好了。”
她出声道:“侯爷,你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快回去休息吧。”
薛琅笑眯眯地看?向她,“好,还?是芃芃关心我?,我?这就回去了。”
叶秋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能?忍着不抽回手?,点点头?。
薛琅朝江泠点头?示意?,接着转身进门。
叶秋水目送他离开。
江泠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恋恋不舍的模样。
听军营里的人说起过,叶秋水曾经一个人闯进尸山血海里,将重?伤的薛琅救走?,她那么瘦弱,单薄的肩膀,是如?何支撑起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为了他,叶秋水可以出生入死。
为了他,她会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也要救他的母亲,哪怕自己的双手?被伤得鲜血淋漓。
而薛琅,多次在江泠面?前,表达过自己想要求娶叶秋水的想法,他对叶秋水的偏爱,京城的人都看?在眼里,明?目张胆,无?所?顾忌,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江泠的心很空,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因为担忧她,巴巴地寻过来,结果就是亲眼看?着,她同别的男子手?牵着手?,亲密无?间?。
薛琅走?之前,还?不忘对叶秋水挤眉弄眼了两下,他的坏心思太多了,一茬又一茬的,叶秋水摆摆手?,催促他赶紧走?。
待薛琅进了院子,叶秋水才慢吞吞转过身。
江泠一动不动,他看?着好像很平静,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还?是平常那清冷淡然的模样。
叶秋水嘴巴抿了抿,心中腹诽,江泠怎么那么能?憋呀,一点反应都没有,让她心里都有些挫败了。
“兄长,你怎么来啦?”
他不说话,那就她先开口好了。
江泠目光森森,漆黑的瞳孔里暗然无?波,长长的睫毛将一切情绪都掩盖住了,他启唇,声音略微沙哑,低沉,“听人说李夫人遭遇刺客,是你救了她。”
“嗯嗯。”叶秋水回答,“我?正巧在附近,看?到曹氏余孽想要伤害李夫人,马受惊冲进林子,我?就追过去了。”
江泠手?指僵硬,他说:“发疯的马太危险,控制不好会伤人。”
她真是冲动,竟然上手?去夺缰绳,要是没拉住,说不定会将自己带着飞出去,马车正在疾行,一不小心,自己也会深受重?伤。
叶秋水在军营里待过一年,学过许多东西,她比普通人更知道该怎么掌控马,不过也确实是冲动了些。
“我?知道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救下夫人,以后不会的。”
江泠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看?着比从前要冷淡许多,连说出口的话都是毫无?起伏的。
她没有想那么多,是因为那是薛琅的母亲吗?她才不顾一切只想救下李夫人。
江泠控制不了自己心中的胡思乱想,他想将心头?的千头?万绪全都压下,可是越想控制,越会反噬,他只能?掐了掐手?心,用痛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样,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兄长。”
叶秋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
江泠走?在前面?,突然问:“手?怎么样?”
他看?到她的手?上有伤痕,包扎过的地方透着淡淡的血迹,应当?伤得不轻。
江泠想要查看?,但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伸出去。
叶秋水看?了一眼,“没事,就是皮肉伤,涂涂药就好了。”
江泠无?言,神色也凝重?。
许久,叶秋水说:“兄长,我?去铺子了。”
前方是岔路口,一直往前就是檀韵香榭,旁边的小道能?通往江泠家门前的巷子。
叶秋水停下来,与他分道扬镳。
江泠回头?,看?向她的背影。
他们?早就已经不同路,各自的人生在未来的几十年,交汇的次数很少,甚至是没有。
江泠看?了许久,才缓缓垂下目光。
接下来的许多天,薛琅一直留在京师,没多久,李夫人醒了,叶秋水登门为她看?诊。
怕李夫人会中风,叶秋水时不时地会为她按摩,疏通穴位,她照顾病人细致,从不会偷奸耍滑,不会因为身份的高低贵贱而厚此薄彼,尊贵的侯爵夫人在她眼里,同普通的平民并没有什么区别。
从李夫人睁开眼开始,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叶秋水,少女坐在榻边,替她把?脉,沉稳持重?,纤瘦的肩身却蕴含着一种庞大的,让人难以轻视的力量。
李夫人想到,前几日在白鹿寺遇刺,疯马冲进山林,她在车厢中颠簸,衣衫鬓角凌乱,以为自己就要摔死时,白裙杏衣的少女策马狂奔而来,一把?夺过飞舞的缰绳,用尽全力将疾行的马车勒停。
李夫人一睁眼,看?到的也是她,少女垂手?,按着她僵硬的半边身子,血液渐渐流通,毫无?知觉的胳膊也能?动弹。
待李夫人醒
了,叶秋水就让到屋外,叮嘱侯府的下人要怎么照顾李夫人,吃什么药,按压什么部位能?防止中风。
声音清脆悦耳,句句荡人心弦。
叮嘱完,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没有讨赏,也没有献殷勤。
李夫人突然就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太过狭隘了,没有高贵的出身又如?何,人之贵重?,在于心性,而非身份。
薛琅突然回京,李夫人除了担忧外,还?有欣慰,薛琅没有喜欢错人,现在,李夫人很赞成他和叶秋水在一起。
“我?母亲让我?叫你没事多来府上玩,陪她说说话。”
薛琅跑到檀韵香榭找叶秋水,趴在柜臺上,看?着叶秋水低头?忙活。
她既要算账,还?要研究合香的配方,才没空陪他胡闹。
薛琅虽然今年已经及冠了,从少年变成男人,但他看?上去仍然很不靠谱,笑嘻嘻的,说话也不着调。
“诶,我?上次那样说话,江大人可有什么反应?”
叶秋水拨动算珠,“没有。”
“怎么会呢!”
薛琅直起身子,“没有男人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姑娘和别人走?得那么近,除非……你并不是他心爱的姑娘。”
叶秋水生气,随手?捞起手?边的算盘要砸他,“你不准胡说。”
薛琅抬手?抱头?,“别打别打,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只剩另一种了。”
叶秋水问道:“什么?”
“说明?这把?柴添得还?不够多,不足以让火烧起来。”
“还?不够?”
叶秋水嘟囔一声,“你这些都是馊主意?,我?不干。”
薛琅想了想,说:“要不,我?直接上门提亲吧。芃芃,你可不可以选我?啊,我?对你,肯定不比江大人对你差的,他是个闷葫芦,都不会逗你笑,多没意?思啊。”
“不要!”
叶秋水瞪他,“我?就喜欢他这样的,你不能?说他。”
薛琅抬手?,做了个抵挡的动作,服气道:“好好好,我?不说。”
他低头?,掩去眼底的失落之色,转而说起先前的话题,“对了,你还?没答应我?,母亲让我?叫你去府上玩,你去不去?”
“明?日吗?”
“是。”
叶秋水想了想,“改日吧,明?日七夕,我?想找兄长。”
薛琅无?奈一笑,声音低低的,“那好吧,那就改日,你一定要来,别忘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绝望的吻。
七夕佳节时, 御前街上天还没黑便开始张灯结彩了,少女们?罗裙彩绸,结伴而行, 檀韵香榭门前挂着许多精巧的香囊,做成巧果?形状, 路过的客人都会忍不住买一只。
店里生意兴隆,掌柜数钱数得手软, 檀韵香榭名气太大?,常有富人跋山涉水进京, 慕名前来购买, 东山上正在修建的水库是叶秋水出钱置办的, 水库修完后, 不怕来年大?雨,水位上涨淹没庄稼,附近居住的百姓感恩戴德, 都叫叶秋水活菩萨, 平日就是去寺里烧香拜佛,也不忘拜拜她。
叶秋水受宠若惊,走到哪儿都有人恭维,躲了好几日没敢出门,只坐在铺子?后面算账。
七夕当日, 早晨, 伙计突然掀开帘子?,说:“东家?, 江大?人来了。”
叶秋水惊讶地停住笔,起身出去,穿着素色长袍的青年站在铺子?里, 环视四周,宽大?的袖子?下露出半截食盒,叶秋水唤道:“兄长。”
江泠转过身,看着她,停顿一瞬,走上前,将食盒递给她。
叶秋水打开,发?现装着刚出炉的巧果?,香气扑鼻,个个饱满可爱,还冒着热气。
以?往每年七夕,只要江泠在,都会给她做巧果?,叶秋水的手不巧,厨艺也差,别的女子?做巧果?都是为了祈愿自己可以?像织女娘娘一样心灵手巧,但叶秋水做的果?子?拿不出手,只怕织女娘娘见了要笑话,这?些?事情都是江泠帮她做的,馅料是她喜欢的梅子?酱,江泠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
叶秋水忙着生意上的事,都忘了要吃巧果?,但是江泠还记得,做好了,刚出炉还热腾腾的时候便装进食盒中送过来。
叶秋水接过,笑呵呵道:“谢谢兄长。”
江泠微微颔首。
她坐下来,抱着食盒,分?给铺子?里的其?他女孩,大?家?咬一口,都说:“芃芃手真巧,这?果?子?做得好好吃。”
“是我?兄长做的,我?可弄不来。”
“江大?人好厉害啊!很贤惠!”
一名伙计惊讶地说,刚出口就被身旁的人支起手肘拱了拱,“江大?人是大?官,哪能容你这?般开玩笑。”
铺子?里的伙计虽然与叶秋水亲近,但对江泠这?种读书当官的人天然怀有敬畏之心,且他平日总是一张冷脸,生人勿近的模样,让大?家?不敢开他的玩笑。
但江泠却开口,淡淡道:“无碍。”
叶秋水笑了笑,“没事的,兄长不会计较这?些?。”
况且他们?说的没错呀,江泠就是很贤惠,洗衣做饭砍柴缝衣,好像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
叶秋水吃了几枚巧果?,肚子?有些?撑,她到后院净手,擦了擦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叶秋水不用转头都能认出来是江泠,他在她身后站定了,叶秋水问道:“兄长今日不当值?”
“嗯。”
叶秋水轻笑,觉得真巧,她今日很想和他一起过。
她还有些?事情要忙,铺子?里的账目算完后,要去宫里为皇帝请平安脉,不过结束得很早。
江泠踟蹰了许久,“你……今日有事吗?”
他叩紧了手,怕她会说要同薛琅在一起。
“将铺子?里的账目理清后得进宫一趟,不过很快,傍晚就回来了。”
江泠松一口气,他像一个木槌一样杵着,绷着脸,叶秋水一直在等他说下半句话,但等了许久,江泠也只是干巴巴地说道:“工部有个小吏是巴蜀人,我?同他学了几道巴蜀菜,我?……今日有空。”
他犹豫会儿,又道:“张伯,王婆他们?都……很想你。”
语调干硬,句句不提自己,只说:“你院里的花草,我?们?都不知道怎么看养,快枯死了。”
话外之音,便是家?中需要她,问她可不可以?回去。
叶秋水紧抿着嘴唇,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江泠怎么这?么好玩,明明他也很想她,可是他就是不说,他回回来铺子?里寻她时,总要扯一堆借口,上次是说,江晖过了省试,要庆祝,这?次又是花草枯了,家?里的下人想她了,他学了新的菜系,总之闭口不谈他自己的想法。
人怎么可以?这?么别扭,这?么好玩。
叶秋水故意不说话,看着他憋得脖子?都有些?发?红,袖子?里的手好像握得很紧,缓缓吸一口气,说:“如果?你有别的事情要忙的话,也不用在意,我?只是随便说说。”
说完,江泠便要转过身,叶秋水终于笑了,上前,“兄长等等,我?正好有几本书要找一下,希望兄长别嫌我?烦。”
江泠脚下顿住,立刻道:“没有,你来就是了,什么时候?”
“傍晚吧。”叶秋水眉眼弯弯,“一会儿还要进宫一趟。”
“好。”
江泠点头,神情依旧严肃。
叶秋水望着他慢慢远去,她伸手又拿了一枚巧果?塞到嘴里,嚼一嚼,心里也跟着泛起甜。
算完账,叶秋水进宫为皇帝请平安脉,官家?日理万机,总是操劳,自登基后,这?一年来竟然生了一小簇白?发?,宫里梳头的宫女觉得大?难临头,但官家?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当回
“朕今年已经四十有二了,年近半百,生出白?发?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你们?不必大?惊小怪。”
宫女低声道:“官家?万岁。”
“没有人能活那么久,朕也是肉.体凡胎,生老病死是常有之事,好了,继续梳头吧。”
皇帝仁心,政务上雷厉风行,但别的事情上都是慈悲为怀,不会苛责宫里的人。
叶秋水安心做着她的小医官,别的事情不过问,把?完脉,开了两?张疗养的方?子?,恰巧薛琅进宫向皇帝请安,皇帝见了他,招招手,“好孩子?过来,上次还没好好瞧瞧你。”
薛琅走上前,他是皇帝看着长大?的,和储君一起玩到大?,对官家?来说,就和亲儿子?差不多。
皇帝向他问起李夫人的情况,薛琅答道:“母亲已经好很多了,食欲也高了不少,今早喝了一整碗粥呢!”
“那便好,你娘胆小,容易受到惊吓,你多陪陪她,安慰安慰她就好了。”
薛琅垂首应是。
“明渟,你过来。”
皇帝忽然招手,让叶秋水上前。
她走过去,欠身一礼。
“你也是个好孩子?,朕还记得多年前刚见到你,站在吴靖舒身后,不卑不亢,朕那个时候便觉得,这?个从曲州来的小姑娘,将来一定有大?作为。”
皇帝看向薛琅,微笑道:“你母亲一直想早点为你张罗婚事,依朕看,明渟与你最合适不过,朕今日就做主,为你们?二人赐婚吧。”
叶秋水眉心一跳,顿时慌乱。
薛琅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脸上又被笑意填满。
叶秋水连忙说:“侯爷身份贵重,微臣只是一介商女,实在不敢高攀,官家?折煞微臣了……”
“娶妻当娶贤,要看合不合适,而不是注重身份高低贵贱,位高之人,不一定品性也佳。”
不管好不好的,叶秋水都不会嫁给薛琅,她对他实在无意。
叶秋水张口就要抗旨,薛琅见状,伸手按住她。
他微微摇了摇头,上前,跪下磕头谢罪,“官家?,男儿志在四方?,胡虏未除,家?国未安,臣身为武将,当以?报国卫民为首要之责,马革裹尸亦在所不惜。此时臣若成家?,心中定会被儿女私情所牵绊。臣恳请官家?收回成命,待得四海升平、国无外患之时,臣再考虑成家?之事。”
薛琅言辞顿挫,说话诚恳,扭头看一眼?旁边的叶秋水,轻笑一声,“叶女使花容月貌,年华正好,臣还是不耽误她吧。”
皇帝眉梢轻挑,有些?讶然,“你上次不是还……”
不久前,薛琅还进宫求她赐婚。
没有多久便又改变了主意。
皇帝双眼?微眯,打量一番,说:“你有志气是好事,朕心甚慰,那这?件事便作罢。”
薛琅跪下,又磕了个头,“多谢官家?。”
叶秋水松了一口气,也跟着跪拜。
从宫里出来时,她手心里还都是汗,要是官家?真赐婚了,她只有抗旨一条路能走,虽然官家?平日平易近人,但也是九五至尊,抗旨不从,同拂她的面子?有什么区别,叶秋水只怕会连累身边的其?他人。
幸好薛琅说了那些?话,让官家?收回成命。
叶秋水说道:“侯爷,谢谢你。”
“你还是别谢了吧。”
薛琅笑得难看,“再谢真是戳我?肺管子?,你知道我?同官家?说的并不是真心话。”
可是她不愿意,他若不开口,以?她的性子?,说不定真的会抗旨。
叶秋水默不作声,薛琅试探着问:“你真的……不能换个人喜欢?我?也不差吧。”
他在想,是不是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因为偏见,对商人另眼?相看,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但是他已经知道错了,知道是自己狭隘,后来也有在好好改正。
叶秋水摇摇头,郑重道:“侯爷,你很好,但是在我?眼?里,还是江嘉玉最好。”
“得。”
薛琅抬手,打断她,“后半句能不说吗,你总是赏一个甜枣,再给我?扇一个巴掌,也不对,其?实你连甜枣都没给过我?。”
“我?说的是实话。”叶秋水扭头,“真话总是伤人的,我?早就告诉过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薛琅丧气地踹了一脚地上的破篓子?,“我?喜欢你,怎么能算浪费时间,不过,喜欢侯爷我?的漂亮小娘子?能绕京师两?圈,你过了我?这?村儿,可就没那店了。”
叶秋水不为所动,他忧愁地挠了挠头发?。
薛琅不是个会死缠烂打的人,叶秋水既然明确地拒绝过这?么多次,他自然也不会再死皮赖脸地非要继续往上凑。
出了宫,华灯初上,御前街上游人如织,年轻男女们?结伴而行,天际银河璀璨,护城河上还搭建了一个鹊桥,彩绸飞舞,有情人携手从桥上走过。
叶秋水看了好一会儿,想赶紧回家?找江泠,薛琅只能目送她欢天喜地地向另一个男人奔赴而去,他抬头望了望,叹气。
“侯爷!”
身后突然有人急急唤道:“侯爷,您总算出来了,夫人又晕过去了,说是腿麻,左半边身子?动不了了!”
自那日之后,李夫人隐隐有中风之象,时常手脚发?麻,动弹不了,叶秋水经常上门为她按揉,她发?作的时间没有定数,可今日叶秋水进宫了,靖阳侯府的下人不好进宫找人,只能一直守在宫门前,待叶秋水出来立刻上去拦。
薛琅脸色骤变,慌不择路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大?喊,“叶明渟!”
正要回家?的叶秋水顿住,闻声看去。
薛琅神色焦急,跑过来,拉住她,“对不住了,你先和我?走一趟,我?母亲又发?病了。”
叶秋水是个大?夫,再急的事情都比不上病人出事,她神色严肃起来,今日街上人多,骑不了马,只能跟着薛琅狂奔。
等到了靖阳侯府,叶秋水气喘吁吁,不待休息,立刻进门,李夫人躺在床上,半边身子?都僵硬,脸颊也有些?抽搐,叶秋水翻出银针,手指沉稳,在她额头的穴位上扎了一针。
街上热闹喧嚣,大?梁民风开放,未婚的男女可以?结伴出游,织女庙前,皎洁的月光下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置茶、酒、水果?、五子?等祭品,少女们?在庙前跪下,拜颂织女。
江泠很早就等着了,家?中的下人听说叶秋水会回来都很高兴,虽然她没有说过要住下,但江泠还是让下人将叶秋水的屋子?上下都打扫一通,被褥抱出来暴晒,软乎乎的,闻着便有暖阳的味道。
张伯将庭院里的花草都修剪了一番,江泠按照小吏教过的方?法,做了几道巴蜀菜,怕叶秋水吃不惯,还做了她以?前喜欢吃的菜。
天气炎热,庭院中的水缸里镇了鲜甜的瓜果?,王婆特地去挑的,个大?饱满,敲一敲,听着便脆生生的。
等了许久,饭菜都要凉透,也未见叶秋水回来,下人们?有些?着急,不停到巷子?里张望。
“姑娘怎么还没回来啊?”
“不知道……”
婆子?揣着手,来回踱步。
江泠坐在庭院中,静静地等待,他目光平静,无波无澜,从傍晚到天黑,街上的热闹都渐渐散去了,叶秋水也没有出现。
江泠站起身,“我?去找她。”
他出门,先去了铺子?,人不在,再到宫门前一问,侍卫说她早就和靖阳侯一起离开了。
“和靖阳侯一起?”
江泠又问了一遍。
侍卫点头,确定道:“在下没看错,确实是和靖阳侯一起离开的,江大?人不必担心,今日是七夕,有情人都会携手同游,靖阳侯与叶女使自然也是这?样。”
他语气谄媚,笑一笑。
江泠脸色幽静,沉着脸,侍卫纳罕地止住笑,思索着刚刚是哪句话得罪了江侍郎。
江泠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叶秋水同薛琅在一起吗?
今日是七夕,连宫中的侍卫都说,有情人都是待在一起的,所以?他怎么会,可笑地认为,叶秋水会回来找他。
江泠木然地走回家?,下人们?一开始还围上来询问,但是瞥见他难看的脸色,又全都闭嘴了。
施了一个多时辰的针,李夫人才悠悠转醒,叶秋水全神贯注,不敢懈怠,结束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李夫人睁开眼?,薛琅探头,“母亲,你怎么样了?”
李夫人眸光转了转,先说自己没事,再看向一旁的叶秋水,低声道谢。
“夫人不必客气。”叶秋水淡笑,“治病救人是晚辈该做的。”
李夫人欣慰地笑,问她吃饭没,在靖阳侯府留下吧。
叶秋水摇摇头,“多谢夫人款待,不过这?实在太叨扰,家?中还有些?事,晚辈先回去了。”
薛琅站起,“我?送你。”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叶秋水问了问时辰,才知道已经很晚,御前街的热闹早就散去。
她懊恼地锤了锤手心,催促车夫快一些?。
“怎么这?么急?”
薛琅问她。
“我?答应兄长要回去的,先前为夫人施针,一时忙忘了,也没差人回去说一声,他见不到我?要着急的。”
“没事,你别急,我?陪你回去吧,太晚了,我?不放心。”
薛琅牵出马,翻身而上。
叶秋水顾不得他,张望着路,街上游人三?三?俩俩,织女庙前零星还有几个人在跪拜。
巷子?外响起哒哒的马蹄声,未等马车停下,叶秋水便急忙跳下。
薛琅伸手拉住她的手,“等等,芃芃。”
叶秋水停下。
薛琅看着她,瞳孔中有光芒轻轻闪动。
“我?现在有点后悔了,我?今日不该同官家?说那些?话,如果?我?没说,我?过几日,是不是都可以?上门提亲了?不对,我?就不该犹豫,回京的第一天,我?就该直接和官家?请旨。”
他紧紧攥住她的手,知道此刻要是松开,她会毫不犹豫地去寻她想见的人,不会回头。
“真的不能换个人喜欢?”
薛琅轻声问道:“芃芃,你还会和我?一起去西北吗?”
叶秋水想要抽回手,但是抽不动,只能说:“薛琅,没有这?个可能,我?会抗旨,你勉强不了我?。”
薛琅一时失笑,“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只要侯爷想,那就会是。”
言下之意,要是他敢胡来,那就做不了朋友。
薛琅沉吟片刻,突然哈哈一笑,又是那副轻挑浪荡的模样,“我?开玩笑的,你真信啊?我?才不可能请旨,娶妻生子?,就是给自己栓了条绳子?,一点也不自由,我?还得再玩几年呢。”
叶秋水松了口气,白?他一眼?,“就知道你不靠谱。”
薛琅只是笑,“哎,不过咱俩确实挺适合的,我?们?都很不靠谱,天造地设的一对,要不你试试和我?搭伙过日子??”
他挑了挑眉,吊儿郎当的。
叶秋水拒绝,“不要。”
薛琅松开手,他是习武之人,眼?力出色,目光向后瞥了瞥,忽然走上前,手上移,握住叶秋水的手臂。
她有些?惊吓,下意识挣脱,“你干什么?”
“别动。”
薛琅低声说:“你兄长,现在就在后面。”
叶秋水眸光一顿,想要回头。
薛琅瞄一眼?,再低头看着她,“想不想赌一把??”
“什……么?”
薛琅轻笑,“你说,我?现在要是亲你一下,江侍郎会不会冲过来砍我??”
“……胡说八道。”
薛琅却真的凑上前,温热的气息拂上面颊,叶秋水有些?慌张,抬起手抵在他胸口推拒,“薛琅……”
薛琅回过神,凝视着她的双眸,感受到她的抗拒,愠怒,他要是再敢动,叶秋水的手就会摸到袖子?里的银针,扎在他身上。
他笑了笑,“我?假装的。”
叶秋水推他,“假装也不行,你快走吧。”
薛琅松开手,直起身,“好。”
他后退了几步,恋恋不舍。
叶秋水没说什么,薛琅慢慢地走出巷子?,平日里玩笑话说多了,连认真起来的时候,别人都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薛琅刚刚是真的想亲她,不是做戏,也是真的后悔,没让官家?直接赐婚,但是他心里知道,真这?么做了,叶秋水只会同他鱼死网破,她绝不会对任何人屈服。
他叹了声气,苦笑,又回头看了廊下的女子?一眼?,才策马离去。
叶秋水见他走远了,跨过门槛,她心事重重,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同江泠解释,转身,感受到一道如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一抬头,发?现她那素来冷刻端重的兄长正站在熟悉的回廊下,默不作声地望着她,眼?底晦暗寂静。
叶秋水心底空鸣一阵,僵住,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目光,心生慌乱。从未见过江泠这?样的眼?神,她看着长长的回廊,不禁想起,也是一年多前,她在这?儿,借着酒意,告诉他自己的心意,而后大?胆又僭越地亲吻了他。
叶秋水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兄长。”
廊下未曾点灯,寂静漆黑的夜里,江泠站在阴影中,苍白?的月色只照在他一半的脸上,叶秋水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方?才在门前的时候,薛琅好像也说过,江泠就在后面,但是当时,叶秋水以?为他在开玩笑,并没有当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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