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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嫁给亡夫他大哥by藤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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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昀静静听着手下的回禀,听着四处调查来的消息,都是与那郎中一般无二的说辞。
事到如今,只怪天意弄人。
怪不得任何人。
任何人都无辜。
但最无辜的不是他们……
随着梁昀一同赶来的护卫们有人忍不住愤恨不平道:“爷,要不要我们将三爷请来说说话?三爷过的惨啊……穿的都是补丁衣裳,日日还要上山砍柴!每日赚的钱都被那婆娘死死管着,连块像样的肉都舍不得给他买!”
以往三爷多金贵的郎君啊,如今多可怜啊。
失忆之症也不是不能痊愈,有些人多见见以往的熟人,多听听熟事儿,说不准就能记起来了,将三爷接回府里去仔细调养,总能记起来……
梁昀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摩挲着冰冷的茶杯杯壁,冰凉的坚硬,能短暂压抑他心中翻涌的情绪。
室内长久的静寂。
所有人都察觉到气氛的僵硬,一个个跟着垂着头,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压抑。
“再等一日看看。”良久,梁昀道。
众人也不敢问公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都是梁昀的死士,主子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了。
于是一行数人便又在附近停留了一日,观察了一日。
一连四日,屡次差人去试探梁冀,确定梁冀是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一点点都不记得了。
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如今似乎也习惯了这些平淡无奇的日子,并不觉有什么不满,愤恨。
窗外潇潇风声。
梁昀临着窗寂然而立,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这座宁静的小城。
风景秀丽,远离京城。
朝将不朝,动乱横生。
舜功生性鲁莽,不适合朝廷,若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远离纷争,于他而言也不失为一桩幸事吧。
许久,梁昀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缓缓闭上眼。

中秋那日, 府上往院子里摆筵赏月观花。
老夫人虽病着可也爱热闹,便叫韦夫人与萧夫人将筵席摆在容寿堂外。
四处一应早早收拾过,地下铺着拜毯锦褥。众人依着长幼在屋檐下摆开方桌。
是夜, 月色皎洁。月华宛如银纱轻覆于青砖黛瓦, 亭台楼阁皆染上了一层皎白的霜华。
翠竹于幽径旁摇曳,影影绰绰,月映其中, 恰如碎玉乱琼铺陈, 放眼所及,皆是令人神怡之美景。
席面上上了秋蟹,一只只肥硕不已, 梁府都是捡着最大最肥的采买,每一只比碗碟都要大, 做出来的清蒸蟹,蟹酿橙都是一绝。
往年盈时最喜好这一口,可惜今年怀了身孕便有了许多忌口的,首当其冲便是这些螃蟹寒凉之物。
好在没了螃蟹,也还有许多旁的佳肴可以动筷。
盈时喝着软融融的鲜笋汤,火腿与鲜笋的鲜美尽数溶于汤中,鲜甜的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心中好不享受。
这场家筵没有外人,便也未分男女。
女眷们有的去拜月, 男人们也要去焚香秉烛、给上苍神仙陈献瓜饼及各色果品。
而后府上又玩起了猜灯谜的游戏。
想来也是两位夫人有心, 刻意营造出热闹的氛围, 好叫里头的老夫人听着心里欢喜。
可这猜灯谜岂不是难为了一群往日里一个个身居高位,古板且不善言辞的老爷们?梁直梁挺哪个看着像是会玩这个的?
好在女眷们会玩,一个个也不管男人们怎么想法, 纷纷自顾自往灯笼上填词,还有许多大丫鬟嬷嬷们齐齐助阵,倒也将气氛衬托的热闹不已。
过了不一会儿,便有很多灯笼高高挂起来。
二老爷方才写灯谜时半点不插手,可轮到猜时却是来了劲儿,他倒是学富五车,负着手踱步过去,看了一通几乎没有他看了不知晓的。
片刻功夫就解了十几道灯谜。
萧琼玉也跑过来问盈时:“你要不要过去瞧瞧?”
盈时到底年岁也不大,也跟着跑过去凑热闹,可她去的晚了,容易的已经被猜出来了,剩下的她只猜出两个,便都想不出来了。
盈时月份重,很快就觉得累了,今儿这么热闹的场合也不好提前告退,便早早又走回席位上坐下,攒着精力。
正在此时,廊外忽地传来声响,前边儿人来人往的欢快热闹,盈时一直独自一人坐在席上,周围无人,倒是安静的很。
如今,亦是她第一个发觉了声音,回首朝着门廊下看过去。
回廊之下几缕月色洒入,照见壁上旧画,近旁花枝。只见那身深玄直裾的身影在月影中显得幽芳而孤高。
他的轮廓总有有一种能叫人心安的成熟稳重,肩脊挺括,腰身窄紧。
二人隔着层层人群,眸光克制地相融。
他见她还是走时的样子,穿着一身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淡紫兰花刺绣交领褙子,手上虚握着一把缂丝花鸟象牙柄刻八仙团扇。
一人孤孤单单坐在席位中,脸盘在月光下映的皎洁的模样。
她只是坐在那里,安安稳稳与身后婢女说着话,梁昀便觉,一路悬着的心渐渐松懈下来。
可又是止不住的心疼。
她是不是累了?为何没人陪着她说话?
“公爷可是回来了?”女眷们见到梁昀回来,纷纷听了热闹,给他行礼。
“昀儿回来的正好,母亲方才才念叨起你,你既然回来了便先进去,与她说说话。”梁挺抚着胡须,道。
隔着窗扉,隐隐听闻老夫人在内室里压抑着的低咳。
梁昀未曾逗留,掀起袍角,宽袖几乎是擦着从她身旁拂过,踏入内室里陪老夫人说话。
梁昀印象中的祖母,是位极为威严的老人。
是一位嘴上严厉,说着不准府上儿郎们娇养,不准府上男人们蓄妾,不准姑娘们不学无术,却也会在寒冬腊月里唯恐他穿不暖,亲自给他裁制衣裳的慈祥老人。
老夫人年轻时身子健朗,可人也总有渐渐老去的一天,老夫人从不与晚辈说起不好的事,唯恐子孙们朝廷上分神。
不知不觉间,床榻上躺着的老人已是满面沧桑,满头银丝,前额和眼角一条条的皱纹。
梁昀走时老夫人都不是这般老迈,才半月功夫,竟是已经病重到难以撑起身子的地步。
梁昀见了心中难免更添愧疚……
他极度压抑着自己,坐在她的床边亲自将药碗接过来给老夫人喂药。
“祖母,孙儿回来了。”
犹记得老夫人前些时日心中还责怪他,心中怄气的厉害,觉得他越来越不懂事,越糊涂。可如今许是觉得人之将死,许多事儿都渐渐看开了。
再看不开,又能怎么办?
这是一个从小就有主见的孩子。
有主见的孩子,常日里默不吭声,看起来像是好脾气,好性子,可归根结底不过是不在乎罢了。
不在乎,无所谓,不喜欢。
一切就都可有可无,可以舍弃可以割让,可以克制。
可真的轮到他在乎的事情,十头牛都没办法将他拉回来。
自己养大的孙子,自己焉能不清楚?
老夫人攥着梁昀的手,与他道:“你瘦了些,听闻你前些时日又是病了,是不是又想起那些了?”
梁昀声音带着一些沙哑,垂下头不吭声。
“哎……这些时日我也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也少些出门往外边儿跑了,女人家生孩子都是鬼门关……”
窗外天光晦暗,天色透黑。
几株桂花开在窗边,清香满室。
盈时身子重,没留多久终于忍不住提前回去了昼锦园。
她沿着塌边静静的坐着发呆,而后又觉得时间难熬的紧,索性捡起绣了一半的绣棚,对着烛火绣起花来。
一朵花瓣还未曾绣完,盈时便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明明只是分离了半个月,却像是过了一年又一年。
少女正当韶华,生的明媚可人,娇俏无双,如今却是坐在这片暗室之中挑灯绣花的温柔模样。
她看起来身子依旧纤细,并不似寻常即将临产身段浮肿的夫人。甚至因为有了身孕,她的气色格外的好,烛光打在那张皎洁无暇的侧脸上,说不出来的靡丽与妖冶。
梁昀甚至不敢看她那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更看不得她玲珑的曲线,隆起的腹部。
人的欲望,妒忌是这个世上最欲壑难填的情感。会生出无穷无尽的占有欲望,更会有无穷无尽的不甘。
明明她一直属于他,全身心的属于他,她肚子里甚至怀着的是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就快要出世了……可总是差一点。
以前差一点,现在更是差一点……
总是横插着一个……总是略欠了一点。
她……对自己也是差一点。
室内静悄悄的,盈时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坐在那里朝他笑:“你在那里干站着干嘛呢?过来陪我坐坐呀。你快来看看我给孩子绣的帕子,是不是很可爱?”
他被引诱着一般一步步走上前去。
他个子是那么的高,为了能叫她舒服一些,甚至整个人都要俯下身来,将就着她。
太久没有相见,人是会没了理智的,挨的远了只觉得不够,远远不够。挨得近了呼吸间全是另一人的气息,叫人脑子里白茫茫的一片。
盈时反手环过他的腰身,白腻的脸颊翘起。看着她双唇娇艳欲滴的模样,男人滚烫的双唇已经倾覆而来。
那种带着侵略,攻城略地的吻,甚至带着一点宣战主权的吻。显然已经不适合她虚弱的身子,她才被吻了几下就已经气喘吁吁。
唇上都是一片湿淋淋的,有一种像是窒息的错觉。
她如今的身子受不住。
梁昀后知后觉自己的逾越,他慢慢松开她。
他的眼眸中比任何一次都要平静,平静的安抚着她的后背,捋着她柔软的发,愧疚道:“抱歉,一时间竟忘了……”
盈时好脾气的摇摇头,并没有责怪他。
她轻轻的气息吹在他脸上,说着叫人心窝都能融化的话:“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只是太想念我了。”
太想念了,忍不住的。
梁昀心里果真软的一塌糊涂,想起来后这才安静的将拿了一路的木匣递给她。
他的手很瘦,指节很长。像是一只文人的手,指甲修整的整齐而圆润。
盈时接过来悄悄打开一角,就瞥见里头是厚厚一叠地契,银票。
她有些震惊的抬眸看向他,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指着自己的肚子:“你是送给他的么?”
梁昀搭着眼帘,显然还是他生平第一回送礼物。
虽然被误会了对象,却也差不多,他只能抿着唇应着:“是。”
礼物太过于沉重,盈时甚至都不敢去细数。
她想了想还是认真的道:“太贵重了,你是给男孩子的吧?那我可不敢收了……谁知晓万一是个姑娘呢?”
她的话好傻。
傻的梁昀忍不住摸了摸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将她捏的皱着鼻头挣扎起来,他才笑着朝着她肚子里那个家伙道:“是女孩的话,也应当是一颗掌上明珠啊。”
自从盈时怀孕开始,昼锦园里所有人都开始准备起来。
准备迎接她肚子里新生命的到来。
各式各样的婴儿物件都被提前准备好了。衣裳也被早早浆洗赶紧。
乳母们,女医们,甚至从宫中请来的两位稳婆更是早早就来了昼锦园里待命。
腹中孩子许是知晓父亲回来了。
原本不声不响的,可梁昀回来了才没几日,盈时就开始不舒服起来。
头一回生孩子哪里这般容易的?盈时虚疼过好几次,每一回都闹得府上人仰马翻,可到头来只是虚晃一枪。
只是临产前的疼痛罢了。
后来,盈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成日里咋咋呼呼叫丫鬟们都跟着睡不着一个好觉。
这日晚上,盈时肚子又是短暂疼起来的时候,她只能干忍着。还是梁昀最先发现不对劲,他摸了摸她的脸,问她:“你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盈时含糊的点点头,却仍旧是忍着,唯恐又是一场虚惊。
只是这日晚上却总是疼的古怪,断断续续的不是很严重,却叫她根本睡不着。
梁昀也只当她是胎儿入盆,临产前的不舒服,他与她鼻尖相抵,抚摸着她的后背一如既往的柔声安慰她。
“闭上眼睛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她几日间眼下就都是青黑,连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若是再过几日还是这般折腾人,就该想想法子了。
梁昀是个很稳重的人,声音也像是有法术一般,盈时总能被他几句轻声哄着哄得安稳下来。忍过一阵疼痛,渐渐也不觉得疼了,盈时闭着眼睛心里想着果真又是虚惊一场,她终于沉沉睡下。
睡梦中似乎还做起了儿孙绕膝的美梦呢,她梦中翘起唇角,却忽地察觉被褥上一阵濡温,有什么东西流淌了下来。
盈时猛然梦中惊醒过来,只觉得那股疼痛又是来了,愈演愈烈,她才是真的害怕了。
她控制不住的手脚发抖,控制不住的抽噎起来。
梁昀睡中很快就醒了来,他伸手一摸,摸到她满脸的泪。
梁昀还算是镇定,对她道:“别怕,我去叫大夫过来。”
那般镇定的男人真的这一刻到来时也是兵荒马乱,手足无措。
他想起自己看过的书,匆忙叫人。
盈时却抓住他的衣袖,才一会儿功夫她手上已经生出了一层细汗。
她还记着提醒他:“不是大夫,是叫稳婆……”
梁昀摇响银铃,顷刻间叫来外头伺候的婢女们。
烛光重新燃气,盈时一张脸都被憋的通红,额角泛出晶莹的细汗。
梁昀俯身给她擦着鬓角的汗水,问她:“是不是疼的太厉害?想些开心的事情吧,你想想他很快就能出世了,他出来后你就不会苦了。每天都能睡一个好觉,到时候还有人能叫你娘。”
谁料盈时却是摇头,疼痛好像比方才好了一点,她能慢慢平稳呼吸了,才蚊子一般红着脸小声嗡嗡说:“我觉得好丢人,许多人都来看着我,我都不认识她们,我、我……”
梁昀安慰她:“这些都是所有人都会经历的一遭,想要做母亲就要经历一回。这个世上所有生物的到来都是一样的过程。盈时,你很伟大。”
盈时吸着鼻子,“我才不想伟大呢。”
盈时只觉得如今的自己最是狼狈不堪,浑身的汗水,连头发都湿哒哒地贴在了脸上,他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自己的汗水。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丑透了。
可很快她连嫌弃自己丑都没心情了,疼起来时感觉腰腹要被分成两半,先前她还忍着,真的一下子疼起来时,她无助地抽噎,哭的厉害。
今日以前她都是充满了期望,对孩子的期望,对未来的期望,可这日被一阵阵疼痛像是又折磨醒了。
告诉她,根本没那么容易,无论是生孩子,还是往后所有的事情,都没有那么容易。
眼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她还有很多煎熬,要撑过去。
盈时眸中泛着水痕,她知晓等会儿人一来,梁昀必是不能待在自己这间屋子里的,她忍了许久忍不住酸涩:“我其实好怕的,我好怕我死了……”
梁昀本来还算沉稳的样子,却是被她这句话惊的眉心蹙起。
他捏着她冰凉的手,如今甚至已经分辨不出谁的手更加冰凉。冷汗交混在一起,叫人心里头难受。
“嬷嬷们不是都提前看过了吗,一切都很好,你身子很好,孩子也不大。”他声音沙哑。
“要是我、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疼爱这个孩子,哪怕你日后也会有孩子,哪怕……你能不能不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你去哪里也要带着他去哪好不好?”
她这番话在心中酝酿了许久。
她可不敢长远的赌,赌一个这样年纪轻轻权倾朝野的男子能为自己守一辈子。
更何况,自己同他压根什么关系都没有。
自己前头走了,他若是有点良心还好,若是没有良心转头就重新组建家庭,他也没有一点过错啊。
盈时这一刻才觉得恐慌,恐慌自己将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可怜自己的孩子,会不会才出生,就没了爹又没了娘。
以后呢?以后梁冀回来后,他的身份该有多尴尬?多可怜啊?
她说的这么多不过是叫他明白,自己若是走了,自己留下的孩子会很可怜。她的孩子会与梁昀年幼时一般可怜,甚至比他小时候还不堪呢。
盈时想叫他日后能多待自己孩子好几分,能为自己的孩子筹谋几分……
“好,你放心。”梁昀声音有些沙哑,他攥着盈时的手都有几分发颤,他努力维持着冷静道:“你要坚强一点,我们一起养着他看着他长大,看着他日后组建家庭,每天都活得欢喜没有忧愁,成为世间最无忧无虑的孩子。不像我们小时候那样,好不好——”
昼锦园里的阵仗颇大。
大半夜的,整个院子内外灯火通明。
稳婆们隔着被褥给盈时检查了一番,便赶紧叫梁昀出去待着。
“入盆了,快生了,产房晦气,切莫冲撞了公爷!”
就连桂娘也架起屏风,放下幔帐,赶梁昀出去:“一会儿夫人们该来了,公爷还是先出去避着些吧。”
她这话亦是在提醒梁昀,不要在盈时生孩子的时候,还要考虑其他的事情。
盈时也是推着他。
“你……出去!”
梁昀知晓她的心思,只能维持着冷静,说:“我就在外头守着。”

第79章
王妃领着陈嬷嬷头一个赶来, 她来时几位夫人们都没过来。远远就瞧见立在产房外的那个身影。
梁昀身量很高,宛如一颗孤竹一般立着,他其实五官生的很冷, 不动声色时面容显得尤为冷峻, 冷的令人害怕。
梁昀见到王妃来,倒还算镇定,给姑母请了安。
王妃问他:“什么时候疼起来的?”
梁昀说:“丑时一刻就疼了。”
王妃听着屋里传来压抑的痛吟声儿, 再眼瞅着身边侄子越发不好的脸色, 便劝他:“生孩子都是这般,有时候疼一日,两日的都有呢。你还要上早朝, 便先往次间屋里睡一觉?说不准啊,熬到你下朝都不一定能出来……”
自盈时有孕起, 梁昀常看妇儿的医书,虽不算精通可该懂的都懂。便也明白王妃说的这都是常理,可明白归明白,焦急却怎么也止不住。
如今他还敢往旁处去睡觉?
梁昀苦笑了声,“天也快亮了,我就在外边站一会儿再等等吧。”
王妃也不好再阻止,她心里依稀也猜到点,自己这个侄子对里头那个的不同。
她沿着廊下踱步几圈,便往正厅里坐下, 还没喝口热茶的功夫, 就见韦夫人火急火燎赶了来。
韦夫人领着嬷嬷们一路走来, 虽是着急,却也带着隐隐的喜色,一来就问:“里头怎么样了?发动了没?”
王妃淡声说:“头一胎, 发动是发动了,可哪有那么快的?大嫂也别心急,你我便一同在外头等等吧。”
韦夫人哪里能像王妃这样稳静?她差了嬷嬷们进去问了一遭,得来消息说是宫口才开了一点儿,只怕还要一会儿。
韦夫人心里干着急,说:“听着里头那孩子疼的厉害,送点汤水进去叫她喝了吧。”
王妃说:“大嫂放心吧,我一来就问了,小厨房里都早早准备着的。”
韦夫人这才安心坐下,摩挲着手中佛珠嘴里默默念叨着,瞧着很是虔诚。
没一会儿功夫,萧夫人带着萧琼玉也是一脸着急的赶了过来。
梁昀退去离着产房最近的次间屋子里坐着。
两人间只隔着一堵墙,他可以听见隔壁房里的任何风吹草动。
一墙之隔,时不时传出她隐隐的哭声,恸哀声,哭声很虚弱,嗓音都在发哑。
他听着听着,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甚至连坐都坐不下去。心口被许多情绪攫取。
梁昀索性磨起墨,抄起经文来。
时间过的很缓慢,屋内的痛吟声,屋外女人们叽叽喳喳说话的声儿几乎无时无刻不困扰着他。
外头天光隐隐亮了,屋廊下有风悄悄的飘荡。
一墙之隔的内室里,婢女们进出都要被夫人们拦住盘问情况。嬷嬷们一个个都说胎儿下来的快,只怕用不着多久就能生下来了。
夫人们听了都很是开心:“好啊,很快就能见着那小子了。”
梁昀攥着笔,抄完了一卷护诸童子陀罗尼经,额角已是冷汗涔涔。
桂娘趁着盈时疼痛暂歇的间隙,给她一勺勺喂着参汤。
“多喝一些,才有力气接着使劲儿。”
盈时浑身都是汗水,她抓着桂娘,往日温柔的嗓音如今早已沙哑难闻:“还有多久?还有多久?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如今只能心里盼着,再忍一会儿,下一刻就会生出来了。
桂娘听了简直心如刀绞,可也不能替她做什么,只能安慰她:“好姑娘,生孩子都是有这一遭的。您已经算快了!再忍忍就过去了。”
再忍忍?还是再忍忍。
永远就只能得来这几个字!盈时已经不信她们哄着自己的话了。
从破水到现在,都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了。
床边,稳婆趁着盈时宫缩的间隙教着她保存体力,调整起呼吸。
宫缩越来越近了,盈时的参汤没来得及喝两口,又是一阵熟悉的疼痛从腰腹中传来,叫她面上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一下子重新变得惨白。
“少夫人要忍着,力气没了更难生了。”
“忍着力气生小主子啊!”
所有人都在她耳畔教导着她,所有人都是满头大汗着急不已。可生育这一遭从来都不公平,没有旁人能替她扛过去,只有自己一个人痛着,咬紧了牙拼命去扛。
盈时也想像稳婆们教导的那般忍着体力,不要浪费体力。可她才十七岁,也是头一回当母亲,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苦,哪里有这等本事啊?
她只感觉唇畔都咬碎了,嗓子眼都快要挤出了血来。
春兰早已是泪盈于睫,她抹着眼泪将湿帕子卷成条往盈时嘴里塞。
“快了,露头了!娘子继续使劲儿!”不知过了多久,嬷嬷们终于欢喜着说出这一句。
盈时觉得肚子越来越坠,先前还能感受到疼,后面浑身的汗,麻木的连疼也感受不到了,只能死死咬着被塞进嘴里的巾布。
真正的解脱也是顷刻间。
忽地,盈时感觉身子一松,有一团温热的东西从她身体里滑了下来。
“生了!生了!”
内室烛光跳动。
那孩子小小的,从母体里落下来甚至也不知晓哭。
这一幕惊的稳婆们一个个面色难看,赶紧将它倒过身子来,下了狠心往屁股上拍了两下。
“哇……哇哇哇——”
被憋得满脸通红的婴孩儿,这才哼哼地哭出声儿来。
生的虽小,哭声倒是嘹亮的紧,中气十足的模样。
盈时听见孩子的哭声,知晓孩子的平安,她像是完成了一件任务一般,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太疲惫了,疲惫的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她听着桂娘在自己耳畔给报喜:“是个小郎君!五斤九两重!”
盈时咧开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噙着许久的眼泪流了出来。
她想啊,真好啊,终于生下来了,还是个男孩啊……
梁冀,梁冀你知道么?你的爵位我和你兄长的儿子能继承了。
真好啊……
直到那个小婴儿被清洗干净抱来了盈时枕边,盈时已经连睁眼都没力气了,却还是强撑着睁开眼。
她偏过头看着襁褓里那个折磨自己许久的小孩儿,见它皮肤还红彤彤的,闭着眼睛的模样,盈时忍不住轻轻偏头蹭了一下它柔软的脸颊。
许是母子连心,那孩子感受到了母亲的贴近,原本还不哭不闹闭着眼睛睡觉呢,如今竟也跟着哼哼起来,不像是哭,倒像是要吸引母亲的注意。
“哎呦,瞧瞧这小模样,老身接生了几百个孩子,从没见过这般贴心的孩子!多懂事啊。”
稳婆们一个个都知晓说着讨巧的话,都说这小郎君哭声却嘹亮,又是沉稳的性子,想来日后一定能封侯拜相。
想想可不是么?
出生在这种门第,便是个傻的,日后也不差!
盈时与孩子静静贴了一会儿,便叫桂娘去给稳婆们打赏,虚弱的说:“抱出去吧……给她们也看看吧。”
虽听不见他的声音,可她知晓他一定守在外边。
他素来是说到做到的一个人,说会守着自己,就一定会守着。
随着产房里婴孩的啼哭声响起,韦夫人头一个坐不住站了起来,兴致冲冲的就要进去。
“是男还是女?”她着急的隔着门,来回踱步。
“是小郎君!母子平安。”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韦夫人瞬间泪水盈满眼眶,大喜过望甚至当着众人的面都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她惊喜之下连遮掩也不曾,嘴里振振有词念叨着:“是男孩……是男孩!舜功啊……你有后了,你有儿子了!”
过了不一会儿,孩子就被裹在大红刻丝襁褓里抱了出来。
女眷们都纷纷起身,围过去看孩子。
小孩儿约莫都是一般模样,看不出来好不好看,还没长开更看不出来像谁。
一群人围着,王妃稀罕打量了许久,止不住说:“这孩子性子沉稳。”
萧夫人心中想着,可不是么,果真不愧是大房的种!一看就知晓像谁呢!
不过如今韦夫人已经开心坏了的模样,谁也不敢乱说话,刺激到了韦夫人。
萧夫人欢喜的打着哈哈,道:“熬了半宿就生出来了,这孩子懂事儿呢,知晓不折腾他娘!”
韦夫人只怕是里头最欢喜的一个,随着孙子的出世她只觉得一下子有了盼头。再也不用日夜以泪洗面,再也不用看着隔房的侄孙唉声叹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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