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飞升邪神,她含泪继承宗门by沉夜生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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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的触手数量能长得和祝烛星一样多,她也会变得像宗主那么强吗?
虽然知道这是个白日梦, 但江载月还是忍不住畅想了一下那副场景。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当务之急是要进一步掌控住镜山。
原本在她眼中毫无规律流动的镜片碎块, 此刻就如同打上了一个个显著的编码, 按照固有的程序流淌变动着。
江载月突然对“吴师叔”之前的那番话有了一个更深的理解。
“浮叶”的位置当然不是靠人的感觉来测定的,所以要固定住“浮叶”的方位,就要在“流水”之中扎根建立一处固定的“亭台”,这样当“浮叶”经过“亭台”的位置时,才能停留下来。
换言之, 如果她想让弟子安全地驻守在镜山中, 那么就要找出牢固的,相对于变动的镜山而言不会变化的地台,而这地台不能落于镜山之中, 而要扎根于镜山之外, 却也还是要悬浮停留于镜山当中。
江载月隐约形成了一个思路, 但这个思路还不足支撑她找到变为现实的办法。
她先是和祝烛星分享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仙人,所以你觉得我该怎么找到那个地台?用阵法吗?还是去白竹阁问问有没有相应的法器?”
不过祝烛星似乎也不懂具体落地的做法,雪白腕足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顶,试探性地提了一个建议。
“我的道肢可以做到这一点,我不会觉得疲累, 不如就让我做那个地台吧?”
江载月想了一想,祝烛星的腕足落入镜山之中,固定住镜山山路的场景,忍不住摇了摇头。
“算了,我还是去问问梅师兄吧。”
她实在信不过“卢阁主”,如果真要问白竹阁中的法器,她宁愿去问梅晏安。
祝烛星却轻轻摇了摇雪白腕足。
“他也不过是白竹阁中异魔刚化实的弟子,即便知晓一些法器的用处,也不可能操纵法器落入镜山之中。至于阵法之道,从前宗门里倒有不少长老通晓阵法。”
江载月立刻振作了起来,“那些长老现在在哪里?”
“死了。”
祝烛星轻飘飘道,“他们想用宗内未失控的弟子来试验阵法,都被我杀了。但是你可以去无事庙里借出他们的雕像,让他们帮你参详阵法。实在找不到布置阵法的人选,我可以去十大宗门里抓几个长老回来。”
或许是已经在江载月面前主动自爆的缘故,现在祝烛星说起这种凶残的话,完全不带一丝一毫的遮掩。
“我知道了,仙人,我们先不用做到这一步……”
其实对于从无事庙里借雕像这件事,江载月心中有一种微弱的说不清的抗拒。
是因为借出来的“吴师叔”,“卢阁主”,太像活人的缘故吗?
明明他们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也一直安分地停留在囚笼看管中,可是她一想到他们身上那些异常鲜亮流动的颜色,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反胃感觉。
陡然间,一阵虚弱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小姑娘……”
江载月抬起头,只见镜山高处葱葱郁郁的山林之中,一道佝偻又瘦削得不成样子的人影,朝她慢慢摆了摆手。
看着那张熟悉又有些许狼狈的面容,她震惊喊道。
“吴长老?”
难道吴长老从山核里走出来了?太好了,这下她就不用忧心镜山裂口的事情了,吴长老知道的肯定比她多……
然而在准备将山道通往吴长老所在之地的时候,江载月突然停下脚步。
等等,不太对劲。
吴长老对镜山的掌控程度应该比她深得多,如果他想走到她的面前,只需要像她一样将山道挪移向她就可以了。
可是为什么,吴长老一直停留在那个位置不动?
江载月仔细地检查着她掌控范围内的镜山。
无数镜片拼凑而成的镜山之中,吴长老所在之处就像陡然空出的一个深洞。这个深洞到底代表的是吴长老,还是说吞噬了这一块的怪物?
果然,她对镜山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刻,如果能从镜山外的“吴师叔”……
然而没等她再有动作,原本向外倾斜的山道,如同被一只无形中的大手扭曲了一般,通向了吴长老所在的方向。
仿佛是受创严重,行动不便的老人,慢慢从山道中一步步走下。
江载月这回终于放心了一点,能够在她的感知内,重新控制住山道的方向,这应该是吴师叔真的从镜山里出来了吧?那么镜山巡山人的任务,她应该也可以交回去了。
一想到这里,江载月有些怅然若失,但更多的还是说不出的轻松。
虽然说镜山有时候是真的很方便,但是刚刚的那一通经历还是让她明白过来,镜山就相当于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只不过是因为有一个更加恐怖的祝仙人在旁边作为对比,所以镜山看起来才没那么恐怖。
如果祝烛星真的离开,她可能真的没有让镜山完全不失控的十足把握,所以现在能够把这个定时炸弹交出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等吴长老从山道中一步步走下的时候,江载月脸上的微笑突然有些许凝固。
吴长老腿下的,那些“东西”是什么……
原本的山林草丛掩盖着吴长老身下的大部分,所以江载月没有看清楚,可是现在她终于看到了——
一种让人忍不住想到融化而黏糊的糖浆,又更加像是被煮熟了一般,外露着青紫筋脉的纤长血肉,翻涌着淡红血沫,连接在吴长老与镜山之间。
然而吴长老却仿若未觉,继续“一步步”朝她所在之处艰难靠近。
而那些粘稠如拉长糖浆般的血肉与泡沫,则像是植物被扯出土地带出的根茎一般,在吴长老衣袍之下永无止境地蔓延着。
江载月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停”!
虽然知道这么做可能会刺激已经不知道是人还是怪物的吴师叔,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师叔,你腿下面的,是什么?”
仿佛终于察觉到自己身下的异样,老人迟钝地低下头,看着拉长的血肉,脑中仿佛依稀浮现起了一些模糊的记忆。
期盼他归家许久的父母,热情款待他的村人……
与这样的近乎团聚一般的圆满相比,这血肉上的些许痛楚,似乎也显得不值一提了。
老人平静道,“哦,是我爹娘担心我又迷了路,所以让将我的一部分血肉钉在村里,这样无论我走到何处,都不会再迷路了。”
江载月陡然全身发寒。
能如此自然地说出,而且看上去十分认同这番话的吴师叔,即便是真的走进镜山的吴师叔,他现在——也绝对不能被称作是一个正常人了吧?
江载月试着看了一眼他的精神值。
一个看似极为普通的数字,此刻扭曲得如同一颗流着血泪的眼睛,慢慢眨了眨眼。
它仿佛也拥有意识般,朝她所在之处看了一眼。
老人的胸膛陡然剧烈起伏了一下,他嘶哑的声音透出了一种不同寻常的麻木与平静。
“江姑娘,你,在看我。”
“你为什么要看我?!”
少女的这个注视轻而易举地将他身体里的怒火全部点燃。
“你为什么要打扰我和村人的安宁?!为什么要干扰镜山的布置?……”
老人还想骂出更多更多宣泄怒气的愤怒话语。
然而少女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那双澄净的黑眸中流露出淡淡如同烟雾般的悲悯平和。
江载月发自真心地说道。
“师叔,我相信——如果你还是原来的你,不会怪我这么做的,我会努力管好镜山,尽量不让它伤害更多无辜的人的。所以,师叔——”
原本平坦的山路陡然弯曲高叠着,如同倒塌的山丘般,向快要走到和江载月同一高度的吴守山猛然倾塌倒下。
“——你早日安息吧。”
不管那处深洞到底代表的是什么,当江载月用尽全力控制着周边所有的镜片,向那处深洞努力填埋的时候,原本代表着吴长老的那一片空洞,终于从她的感知里彻底消失。
不过片刻,镜山与山道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江载月终于没有再看见吴长老的身影。
江载月轻轻叹了一口气,想到刚刚自己那么对待将镜山送给她的吴长老,她的心情难免觉得有些沉重。
然而一想到镜山外还有一个雕像版的“吴师叔”,她陡然提起了全部的精神。
虽然她不久前才去见过“吴师叔”一面,但是既然镜山内的吴长老出现了异常,以防万一,她还是再去看一下他吧。
第98章 装傻
而等少女离开镜山之后, 一张老人的枯瘦面容,像是从泥地里钻出一般,慢慢浮现在山道倾覆压下的台阶之上。
那张枯瘦的面容, 不甘地动了动嘴唇,空洞的目光陡然移向了一处隐藏在石头之中, 开阖的微小裂口, 随后整张脸蠕动着,艰难地朝那道裂口挤了进去。
…………
黑淮沧感觉自己像是嚼到了什么东西。
韧韧的, 像是嚼不烂的异魔血皮一样,嚼久了还感觉越嚼越多。
黑淮沧忍不住担忧地吐出了一点, 连忙分出一个眼睛, 仔细贴上去看看。
原来是是异魔的脸啊!
那它就放心多了,只要不是凡人,就算被宗主抓到了,宗主顶多就因为它偷吃打它一顿吧。
然而它刚吐出来一点血皮,就如同被切断了的泥鳅一样, 分成几个小块, 朝着四周逃窜。
黑淮沧是必然不可能放一点血皮跑掉的。
一,二,三, 四, 五, 七。
刚刚跑出来的血皮,分出的七块都被它抓到了!
破嘴,快嚼啊!
黑淮沧连忙加大着力道,终于将那些难嚼的血皮,全部吞了下去。
好饱……离开无事庙那么久, 它终于能吃上一顿饱饭了。
黑淮沧高兴得简直想要再吃一顿,这股高兴之情,一直持续到身后传来少女疑惑的声音。
“你刚刚在吃什么?”
黑淮沧连忙恢复凝聚一摊弱小无助的黑色液体形态,一只黑色而大大的眼睛轮廓无辜旋转着。
“没有啊,道友,我刚刚一直在看雕像,什么也没……”
然而雪白腕足轻轻一扫,黑淮沧变大了许多的身形又凭空缩水成可怜兮兮的手掌大小。
然而许多还没有被它完全消化掉的“食物”,半露在黑色液体外,像是一个黑色置物架里插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江载月皱着眉,打量着半露在黑淮沧身体外许多奇奇怪怪的物品。
骨头,会动的虫子,某些疑似石头一般的物品,她都可以理解。
可是那几片会动的,皱巴巴的,像是面具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江载月平静问道。
“这些东西都是你从哪里偷吃的?”
她没有说任何胁迫之言,然而黑淮沧已经脑补到了宗主可能处置它的恐怖方法,连忙乖乖交代道。
“是我在石头里面看到的。我原本一直乖乖守在这里,只吃杂草落叶这种食物,可是没有想到这块石头里面还会经常爬出一点别的东西。我看爬出来的东西都很奇怪,不过也很弱小,就想先帮道友你解决掉这些小麻烦。江道友,真的不是我故意隐瞒不报,也不是我故意偷吃的。它们,是它们自己爬到我嘴边的……”
黑淮沧委委屈屈地说着,黑色液体之中凝出的巨大眼睛,甚至都能看出格外明显的,委屈的仿佛随时都能落泪的神色。
然而江载月此刻没心思和它计较这种偷吃的小问题。
她沉下心来看向那个石头,竟然能从其中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镜山裂口的气息。
难道石头内部刚刚出现了一个镜山裂口?
可是祝烛星不是告诉过她,不可能有异魔从裂口里出来吗?
她看向雪白腕足,“仙人,这些是镜山里跑出来的异魔吗?”
祝烛星沉默了片刻,方才轻轻动了动腕足。
那些半露在黑淮沧粘液之外的异物,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道拔出,展露在她的面前。
而看着那几片延展开的,不再那么皱巴巴的,拼凑在一起的残缺血肉,江载月突然感觉到一种让她心悸般的熟悉。
“这是——吴长老的脸?!”
难道刚刚吴长老还是从镜山里跑出来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血皮为什么还残缺了一块?
她转向黑淮沧,冷声问道,“剩下的都被你吃了?”
黑淮沧感觉到少女的语气有些不对,它连忙解释。
“我,我没有偷吃,都在这里了!刚刚吃下去的,我还没来得及消化呢……”
雪白腕足轻轻摸了摸少女的头,缓慢开口道。
“载月,这些血肉之中,只带着一点微弱的异魔气息,更像是异魔还没有失控的弟子血肉。宗门之中,有些弟子的道体上确实会长出许多张脸……”
听着祝烛星的话,江载月脑中顿时冒出一个人。
“仙人,你说的是郑长老门下的百脸弟子吗?可是那些百脸弟子的脸,不是应该长在郑长老脸上吗?所以刚刚那个不是吴长老?”
“郑长老……”
祝烛星轻轻念着这个称呼,“我有些记不太清了。不过这张脸,不是吴守山的脸,只是吞了他的血肉,变化成了他的面容。”
江载月原本想要再问些与郑长老相关的事情,可是当听到祝烛星的话,她陡然觉得脊背微微发寒。
如果说祝烛星之前是因为不愿意泄露他与宗主的联系,才故意在她面前表露出和宗主一样,一问三不知的样子,那么现在他都已经告诉她所有的真相,祝烛星没理由还在她面前装糊涂。
所以,作为凝聚了宗主全部理智的道体,祝烛星为什么会忘记宗门内部的长老?
其他长老有异魔失控的风险,难道祝烛星的异魔就不会吗?
已经知道了太多足以被灭口的过往,江载月此刻倒没有了之前的太多顾虑,她迟疑着还是问道。
“仙人,你为什么会不记得——”
祝烛星仿佛感觉到了她的担忧,雪白腕足慢慢贴了贴她的额头,仿佛叹息般温和道。
“我与宗主,终究是一体的。如今我在与他的抗衡中占优,自然就清醒得更多一些。”
“可若是有一日,混沌胜过了我,那我可能就要变回他那般混沌无知的模样了,到时候,或许你会怕得不敢见我。”
江载月张了张口,虽然说在宗主的幻境中,她确实见过宗主没有变成人形时的懵懂样子。
可一想到祝烛星会变成那副模样,她突然觉得那副场景有些说不出的残忍。
她定了定神,用格外坚定的语气认真道。
“仙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害怕你的。”
少女捧着他的雪白腕足,透明道肢仿佛一根根柔韧的藤蔓般与他交缠着,她清黑的瞳眸里如此专注地注视着他。
这一刻,祝烛星无由来的生出些许渴望。
他渴望能在这一刻以人身出现,让江载月的眼眸里真正地倒映他的身影,紧密无间去拥抱她,感受她身上每一处脉搏与呼吸的颤动。
这是混沌,以及异类的他无法达成的,想要与她永生永世都不再分开的愿望。
再等他一会儿……再给他多一点时间,他一定能以正常道体的完整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载月,不必担心。在遇见你之前,我或许还能忍受与他重新变为混沌,痴昧不清地以怪物之身,在此方天地中继续游荡下去。”
“但是现在,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天魔,哪怕是我自己,将我重新拖入那片混沌之中。”
江载月感觉到了一点点异样。
说实话,到了现在,她已经很难像之前一样说服自己,祝烛星对她的感情是单纯的同族长辈对幼儿的爱护之情。
但是一想到祝烛星和她之间堪称天差地别的实力差距,她哪怕真的生出过一点不对劲的感觉,想法的萌芽都会被掐死在结局的残酷设想之中。
所以在祝烛星彻底挑明白这层窗纱纸之前,她感觉自己最好的应对之法就是——
她演技一流地岔开了话题。
“仙人,那这块残缺的面皮跑去了哪里,该不会它跑到郑长老的洞府了吧?”
雪白腕足顿了顿,祝烛星缓慢地开口道。
“观星宗的弟子都很机灵,不过是一块残缺的面皮,就算从镜山里跑出来,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它跑出来后,最大的可能也是被路边的某些野猫野狗给吃了。”
听了祝烛星的这番话,江载月真的很想说:
不是观星宗的弟子都很机灵,是不机灵的弟子,已经活不到现在了吧?
而且观星宗路边哪里有野猫野狗,除非祝烛星觉得黑淮沧和野狗没有什么差别……
算了,可能这就是观星宗里堪比精神病院大冒险,艺高人胆大的才敢随便乱逛的原始生态吧。
比起抓住一块不知道跑到哪里的残缺面皮,她现在最要紧的或许是要赶紧找人把裂口处牢牢看上,不然在她没堵住裂口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块和残缺面皮差不多的怪物从裂口里跑出来了。
回到正事上,她最后还是让黑淮沧把它吐出来的那些“垃圾”全部吃了回去。
黑淮沧欢天喜地地一口吞了进去,原本巴掌大小的形态立刻就长到了快半米的大小。
江载月盯着黑淮沧的目光逐渐变质。
她突然想到,黑淮沧虽然平时话是多了一点,吃的也是多了一点,可是它的生命力至少比那些普通弟子要更加顽强啊。
而且它还能分成一块一块的,如果让它驻守在镜山裂口处,岂不是比用普通弟子更安全一些?
她试探性地向祝烛星提了这个建议。
黑淮沧倒是没有反对的意思,还特别高兴地一圈圈绕着她腿边转着。
祝烛星仿佛说了一句废话, 又再一遍强调道。
“异魔中,类人之异最为凶险,天魔寄附在修士身上, 人身是天魔降临的桥梁,类人之异失控到一定程度, 完全体的天魔就会降临。而寻常的异魔无需寄附在人的身上, 它们的危害比类人之异更小,有时甚至能表现出如同常人一般的神志。”
“可是, 异魔与类人之异,终究是天魔未全部降临的一部分。”
雪白的腕足轻轻抱紧江载月, 祝烛星温声而缓慢道。
“所以, 载月,不要相信任何异魔。”
江载月忍不住皮了一句。
“仙人,所以我也不能相信你吗?”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祝烛星竟然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缓慢道。
“若是有一日, 你觉得我有伤害你的可能, 你也不要再相信我。”
江载月非常有忧虑意识地考虑了一下祝烛星假设的情况。
“仙人,那你觉得我到时候应该做什么,才可能在那样的你面前躲过去呢?”
祝烛星这次沉默的时间比刚刚长了许多, 就在江载月准备找个其他话题的时候, 他给出了一个异常冰冷的回答。
“用镜山去撞宗门的界膜。”
江载月刚以为祝烛星是在指给她一条无痛重开的方法, 然而祝烛星用着缓慢而果决的语气温和道。
“那时我的神志应该很不清醒,你将界膜撞破,放出宗内被囚禁的那些异魔,我应该也没有将他们抓回去的心力,宗内的异魔逃脱了禁锢, 他们如果能联手,应该可以困住神志不清的我,你躲在镜山内,只需要伪装成他们的同类,他们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对你动手。”
雪白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你是我的同族,可以继承我未竟的路,也可以走出自己的大道。”
江载月:…… 她应该感谢祝仙人对她的信任,比她对自己的更多吗?披了一张虎皮,她总不至于真把自己也忽悠瘸了。
江载月只能认真地握住雪白腕足。
“仙人,你千万不要这么想,我争取噶……走在你的面前,绝对不让你面临走之前还要担心我的困境。”
雪白腕足黏黏糊糊地缠着她更紧了一点,江载月感觉自己都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在我面前死去。即便是你想离开……”
感觉到祝烛星的话,有越来越往危险深渊发展的趋势,江载月连忙喊停,重新回到了正题上。
“我知道了,仙人,我不会让它来看路的。等七天一到,我就把它送回去。”
刚刚她和祝烛星的对话都是隐秘进行的,黑淮沧没有听到他们的交谈,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江载月放弃了刚刚那个想法的信号。
它如同一只可爱而无害的黑色小狗一般,努力绕着江载月的腿边,不断发出热情的恳求之声。
江载月熟练地敷衍着,等到她来到“吴师叔”的房间时,却发现原本一直勤勤恳恳记录心得的雕像,此刻却异常反常地呆坐在椅上,空洞无光的眼神愣愣地盯着窗外。
江载月立刻起了警惕之心,她一边远远问道,“长老您怎么了?”,一边看向了脚边不干正事的黑淮沧。
“雕像怎么了?”
“吴师叔”慢了一拍,方才回答了她的问题。
“刚刚,有东西,撞了,我的,身体。碎了,它跑了。”
江载月立刻就想到,撞了“吴师叔”雕像的,就是被黑淮沧放跑的那块残缺面皮。
她百思不得其解,那块面皮到底是什么在不惊动屋外封锁的情况下跑进来的?
难道屋外的那些看守法器,都是毫无阻拦作用的废物?
黑淮沧或许是自知自己没尽好守卫的职责,这回没敢再说什么讨饶的话,一滩黑色液体就分成无数个小球,扫视着全屋,又沿着全屋往外蔓延。
江载月让雕像站起来,她仔细一看,果然发现“吴师叔”身上那些流动着诡异色彩的衣袍,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碎裂痕迹,只是他的胸口处有一处不太明显的凹陷。
因为不太清楚那些衣袍的作用,她没敢让“吴师叔”脱下那身衣袍。
只是看着那凹陷,她就想到了无事庙的一条规矩。
【若是雕像的材质发生脱落或变化,弟子需要立刻将雕像送回。】
看来她不能再留“吴师叔”给她讲解掌控镜山的要点了,她得尽快把这座雕像送回去。
不过想到了什么,江载月连忙去查看了“卢容衍”那边的情况。
幸好“卢容衍”那里没有出什么问题,见到她急急忙忙闯入,“卢容衍”甚至有心思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
“发生了何事?外界又有异魔失控了吗?”
看着慢慢磨墨写字的蒙眼男人,江载月脑中陡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卢容衍的这尊雕像,比起有问才答的“吴师叔”来说,是不是太灵活了一点?
虽然黑淮沧口口声声保证,这两座雕像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江载月已经信不过他的话语。
结合“卢容衍”之前说过的,灵虫哪怕是繁衍得少一点,粗糙些养也能活下去的话语,江载月陡然涌现出一个浮上来就难以再压制下去的念头。
如果吴师叔的雕像要被送回去,那么卢容衍的这尊雕像,也应该被一起送回去。
或许是从少女的沉默中,读出了一些她的念头,“卢容衍”嘴边的笑容弧度慢慢落了下去。
他这一刻的反应,不像一个雕像,而像一个知道刑期将至的凡人。
“要将我送回无事庙了吗?”
“卢容衍”甚至异常精准地猜到了外界发生的事。
“是因为‘吴守山’那里出了意外,所以你连我这边也放心不过了吗?”
但他也没有拖延和为自己解释的意思,“卢容衍”站起身,一步步来到她的身前。
“那就走吧。”
“卢容衍”实在是太过配合,以至于江载月都怀疑他主动配合的举动,是不是藏着什么阴谋。
而她没有问出口,“卢容衍”就慢慢摇了摇头,温和解释道。
“既然我本就是一缕只能活七日的残魂,这次出来的时日短一些,下次应该还有出来的机会。”
他轻轻敲了敲手中微微褪色的竹杖,甚至还格外轻松地自我安慰道。
“说不定小友下次放我出来的时候,就会信任我多一点了。”
江载月忍不住问道,“在无事庙里的时候,你会有被关着的感觉吗?”
“卢容衍”轻轻摇了摇头,“在无事庙里的时候,就如同是在做一场不太清醒的噩梦,梦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我。小友喊了我的名字的时候,我便从那噩梦里醒来了。现在虽然不太记得那场噩梦的具体内容,却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卢容衍”此刻的姿态过于有问必答,江载月也问出了她心中藏着的一个疑问。
“你的原身,当初为什么要同意——让易庙主剥离出你的一丝魂魄,放在雕像里?”
“卢容衍”沉默了一瞬,下一刻,他看似温和的回答中,却带着一丝有些尖锐的质问意味。
“是啊,我也想问——为什么宗主要剥离下我们的一丝神魂,让易无事制成雕像吗?是因为他一个人看着我们还不放心,所以要让易无事也跟着一起看着我们吗?”
江载月没想到她这么一问,竟然会把宗主也牵扯出来。
这么一想,好像也怪不得宗内的长老们一个个对宗主要么噤若寒蝉,要么苦大仇深。
就如同有一把刀,随时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刀的主人不放心,还特意加了一条牵在脖子上的颈链,这谁能忍得了啊?
如果她也遭遇了和“卢容衍”一样的事情,那么宗主或许就会成为继姬明乾之后,下一个被她列在暗杀名单上的人了。
没有回答“卢容衍”的这个问题,江载月转身就走,离开阵法的护卫距离后,她方才向祝烛星求证道。
“仙人,你当时——有那么做吗?”
她还是保留了一丝“卢容衍”或许在说谎骗她的怀疑,然而祝烛星格外平和而干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