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书网.Top

谁在他方呼唤我by小狐濡尾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2-07

他没有在意季辞的到来,反倒是那个年轻男人,像是有意表演似的,对敖凤下手更狠、动作更夸张。
敖凤双手抱着头,整个人蜷成一团,不断在地上翻滚躲闪。白色的实二校服染上了口鼻淌下来的鲜血,血色随着雨水洇开,变成大片触目惊心的红。
柯如意的眼睛瞥向一边,徐瑶却在目不转睛地欣赏,仿佛眼前是一场精彩的戏剧。
“够了没有,再打把人打死了。”季辞说,狂风与冷雨刮走了她声音里的一切情绪,手机在手里打了个转,“报警了。”
柯如意的脸上还闪过一丝正常人的惊慌,徐瑶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这时候才将目光缓缓挪到季辞身上。
她看着季辞,却对地上的敖凤说话:“贱种,你的姘头来了。”
季辞说:“你一个中学生,怎么说话这么脏?”
徐瑶道:“我说话是脏,但你人脏啊。前天还在陈川面前卖弄风骚,今天就到酒吧叫鸭子。”
季辞道:“你再说一遍,谁脏?”
“说你呢,脏鸭。”徐瑶踢了一脚地上的敖凤,“让你好好陪我姐,转身就和臭鸡在洗手间搞上了。要不是看你不p图,哪个点你啊?”
季辞冷笑一声:“仗着自己老爹有几个臭钱,跑江城来为非作歹。没家教的小孩!”
徐瑶愤恨抬手:“李奋强!连着她一起打!”
季辞一转头,那个名叫李奋强的中年男人也正看向她。看清他相貌的那一刻,季辞心中蓦然一惊。
原来是他!
就在这时,蜷缩在地上的敖凤突然跃起,一拳打在那个年轻男人的面门上,直打得他鼻梁骨折,头破血流。一拳得手,又一拳猛击那人的太阳穴,将他打得双眼一翻,栽倒在地。
季辞叫道:“小心后面!”
然而李奋强出手很果断,势大力沉,手肘勒得敖凤几乎无法呼吸,整张脸很快变得紫红,双手竭力掰着李奋强的手肘,然而对手的肘骨却像焊死的钢筋一样坚固。
季辞想过去帮忙,李奋强却将敖凤一个翻转,把他整个人甩到了大桥栏杆外面。柯如意发出一声惊呼,季辞快步扑了过去,揪住了敖凤的后领,大声向李奋强吼道:“这么高的桥,他掉下去会死!”
远远地已经能看到江滨大道上警车烁动的红蓝爆闪灯,季辞道:“你们当这里是法外之地吗!”
李奋强向她露出一个冷血的笑:“不是还有你吗?”
他突然放手。
敖凤死死地抱住桥栏杆,然而栏杆粗大,雨天漆面上全都是水,湿漉漉的滑不留手。敖凤抱着都觉得吃力,面孔惊惶扭曲,不知道能撑多久,更别说使力自己爬上来。
季辞一咬牙,踩住底下的墩子,让自己的双腿别住栏杆,大半个身体越过桥栏,双手揪着敖凤的衣服把他往上提。敖凤双脚蹬着桥,在季辞的拉力之下,双手抱着栏杆柱子往上挪动。
长江大桥离江面很高,足足有二三十米。夜色中江水漆黑,奔涌咆哮,仿佛想要挣脱禁锢的巨蟒。敖凤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凶狠恨意。这么多年报道的长江道桥坠江事故中,活下来的人少而又少。季辞很清楚,敖凤也很清楚,他们只能竭尽全力。
狂风呼啸,冷雨凄凄,季辞的心脏却在胸腔中狂跳,浑身都冒出汗水。她担心李奋强和徐瑶他们在旁边再插上一脚,好在他们没有,就这样冷漠中甚至带点兴奋地欣赏着她和敖凤两个人困兽一般的垂死挣扎。看来他们多少还有一点法律意识,不至于真去杀人。
这样惊心动魄的时刻持续了很久,久到季辞的双手都已经麻木,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敖凤终于一只手抓住了桥栏杆上的横栏,双脚踩到了桥面的实处。季辞架住他,心跳得猛烈,在和敖凤距离很近的时刻,极低声说:“快跑。”
敖凤肿胀着一只眼睛和大半边脸,说不出来话,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飞快地翻过了桥栏。
然后他听从她的话,开始向江城的方向奔跑。
警车已经到了大桥边上,李奋强没有去追敖凤。
他应该安全了,季辞心口松了一些,低低喘息着。然而就在这时,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道、一只小巧的手,推在了她的后心。
她为了双手拉敖凤,站的位置比较高,还没来得及下来,整个人的重心高过了桥栏。这轻巧的一推之下,她整个人向虚空中栽下去,底下是浩淼、黯然无边的江水。
“哈哈。”
身后隐约传来徐瑶的笑声。
“那你去死。”
--------------------

叶希木把他反复修改后的长短信发给了黄律师、迟万生和璐妈,寻求他们的意见。
所有人都知道事态落入了僵局。
叶成林宁可坐牢也不肯向徐晓斌服软,而徐晓斌那边也没有任何松动,摆明了既然这样那就按法定程序走下去。
叶希木作为叶成林的儿子,请求徐晓斌出面说服采石场的工人撤案私了,表示愿意说服父亲向受伤的工人道歉、赔偿,并且承诺以后不再以任何理由向辰沙集团及徐晓斌本人发难——这能在多大程度上让徐晓斌改变主意,很难说得准。
黄律师很明确地告诉叶希木,他可以把这条信息发给徐晓斌,缓和徐晓斌的情绪,说不定能对叶成林申请取保候审有帮助。但不要抱任何徐晓斌会放过他父亲的期待。徐晓斌不可能相信他一个未成年人说的任何话,也不会相信他能真的说服叶成林。
迟万生和璐妈则都不建议叶希木发,迟万生不赞成他向徐晓斌低头,更何况不会有作用,他还是坚持成年人的事情应该由成年人自己解决,再想其他的办法。而璐妈则发语音把叶希木劈头盖脑撅了一通,怒骂他又不专心学习,自毁前途痛苦一生,叶成林也会因为影响到儿子的前途自责一生。
叶希木之前查了很多资料,又咨询了黄律师,知道最近警方侦查工作接近尾声,正是提出取保候审的关键时期,错过这个阶段,后续会更困难。
他反复衡量,就算不能撤诉,能取保候审,让父亲先恢复自由身,也是尤为重要的。
短信信息框的文字已经放了很久,他在收信人栏里反复输入徐晓斌的手机号码,又反复删除。这个号码他已经熟悉到倒背如流。
他已经失去了母亲,不能再让父亲遭受牢狱之灾。
不管是怎样的结果,他都需要面对。闭上眼睛,一咬牙把信息发了出去。
翟放放给了他一个老式备用机,只能打电话和收发信息。他把自己的手机上交之后,小心翼翼地把这个手机静音藏好。
他很担心会错过徐晓斌的回讯,每个下课时段,他都要确定周围没有老师监视之后,偷偷摸摸地查看。
然而一整天下来,没有任何信息回复,也没有电话。
下晚自习后,他终于无法继续等待下去。他考虑了很多种可能性,比如说信息没有顺利发出去,又比如说,徐晓斌信息太多,漏看了这一条。
所以他重新又发了一次。
这一次,手机上显示信息发送失败。
叶希木立即去看上一条信息,还显示信息发送成功来着,这一条为什么发送失败?他不死心又发了一条,依然发送失败。
他给翟放放的手机号发一条「能收到吗?」翟放放几乎秒回:「能。你干嘛呢?」
叶希木的心脏重重地沉了下去。他直接拨打了徐晓斌这个电话号码,甚至没有思考要说什么。
耳畔传来短而急促的“嘟嘟”声。
果然已经被拉黑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努力一下子泄了气,他垂着头靠在车棚边的栏杆上。
尽管想过不会有好的结果,可是总归有那么一线希望,觉得自己能做点什么。
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车棚里不时有学生过来,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他缓了一会儿,还是骑上车回家去。
一路上浑浑噩噩,全凭本能一路走进小区,锁车、上楼、拿钥匙打开家门。
站到母亲的遗像前,才惊觉自己已经身处家中,却忘了给母亲带今天的花束。
“妈……”
叶希木觉得眼眶很热。双手握住相框,心中尽是悔恨。恨自己没有能力帮助父亲,悔自己竟然向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低了头。
他还是对这个世界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父亲说的是对的,做人要有正气,骨头要硬,心性要强。求助和求饶永远都改变不了什么,尤其是向恶人。
做题做到十一点多钟,只觉得一股郁气结于心底,他决定先去跑步,夜跑从来都是他排遣压力的最好方法。
叶希木换了运动服出去,慢跑到江边,然后开始沿着江滨大道奔跑。
天空中开始飘荡小雨,江边的风也很大,但这些都阻拦不了他。他是从母亲去世开始养成这个习惯的,一年四季,风雪不辞。每一次奔跑,他都能想起母亲。
江滨大道总共有5.2公里长,他从小区前面出发,向上游一直跑到尽头,中间经过长江大桥和镇江楼,单程3公里左右,他通常往返两次,跑12公里。
他今天跑得比平时快,每一步都用力,尽情地释放自己。跑完一个往返,他感觉胸口堵的那口气消解了许多。
但他突然感到有什么不对劲——视野边缘,长江大桥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江城不比一线城市,作息规律得像一个老年人。夜里十一二点的时候,江滨大道这边除了奔流不息的江水,街道、桥梁、建筑全都陷入静止。
所以这时候有什么东西在动,就显得格外突兀。
叶希木停了下来。长江大桥上的灯很亮,透过稀疏的雨丝,他看清了桥上在动的是两个人,一个人挂在桥栏杆外面,另一个人半个身子越出桥栏,死死地抓着下面那个人。从体型上分辨,下面那个是个男的,上面的人头发很长,体型纤细,应该是个女的。
叶希木在江边跑了五六年,大桥上跳江和溺水的事情每年都会遇到两三起,他救过两个人。可是今夜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顾不上多想,他立即拨打派出所负责长江航道安全的24小时热线电话。
值班民警说刚才桥上有人报警,派出所已经出警很快就到,让他密切关注动向,一旦有人坠江立即通知他们救援。
长江边时常发生溺水事故,江城政府做了大量应急防护工作,江滩边备有许多救生圈和救援绳。
叶希木跑去桥下的亲水平台上找到了一个救生圈,为了防止偷窃,救生圈都用大量扎带捆绑在护栏上。叶希木随身带的钥匙上挂着很锋利的小刀,他用小刀去割扎带,然而塑料扎带不但多,还很硬,割起来十分费劲。
叶希木一边割,一边关注桥上的情形。扎带割到大半的时候,栏杆外挂着的男人终于被拽上了桥。叶希木松了一大口气,心想太好了,不用继续割了。他拿出手机给值班民警打电话,给他们汇报情况,刚开口说“不用来了“,突然就看到站在桥边的那个女子,像是被谁推了一把,整个人栽下了大桥!
她没有发出声音,叶希木也惊得失去了声音。
话筒里民警在询问:“什么不用?喂?喂?您还在吗?——”
江上的风那么大!那个女子轻飘飘的像一片树叶被吹得飘荡开去。
风声和涛声轰轰烈烈,以至于她扎入水中的声音都变得微小,仿佛只是江上翻起了一朵寻常的浪花。
叶希木猛然反应过来,立即对着话筒大声喊:“有人坠江!”
民警确认之后,表示会立即出艇。
叶希木飞快地继续割救生圈的扎带,很快把救生圈取了下来。他跑到水边,焦急地关注着坠落下来的那个人。最近频繁下雨涨水,江面水位比平时高了不少,但江面距离长江大桥的桥面依然有二三十米,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很多人都直接摔死了。就算有幸运儿没死,极大概率也被江水拍晕,在几十米深的江水中挣扎一番过后被淹死。
所以跳江自杀的人,生还的概率很小。
但是很快!江面浮出了一个头颅。叶希木一阵欣喜,居然还活着!不仅如此,她似乎还清醒着,在水面吐出两口水之后,开始游动。
或许是与江面平行的大风减缓了下坠的力道,又或许是雨天波涛翻滚,水面的阻力变小,也或许是双脚向下入水的姿势减小了伤害,她得以捡回一条性命。
她坠桥的位置在大桥中段,坠落过程中被大风吹向了更靠岸边的位置。这很惊险,但凡再多吹一段,又可能直接摔死在桥墩上。
她艰难地和江水对抗,叶希木跑到她距离岸边直线距离最短的地方,挥舞着救生圈,高声喊道:“这边!这边!”
江水中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像是懵了一下,但还是听从他的指引,朝他这边游过来。
江流汹涌,她已经竭尽全力在游,一点一点靠向岸边,却也不断被波涛推向下游。
叶希木心急如焚地跟着她往下游走,顾不得雨越下越大。他过去救过两次人,知道半夜这个时间点,派出所的救生艇最快也要十分钟才能来。她有没有救,就看能不能挺住这十分钟了。
但只有在长江中游过泳的人才知道,流动的江水可不是什么风平浪静的游泳池,它看起来不像大海有那么巨大的浪潮,可其中遍布暗流、漩涡,青苔、水草、树杈之类的杂物也更多,一旦卷入其中,人就只能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这个女子水性看起来不错,可是明显已经体力不支。在她最靠近岸边的一次,叶希木向她抛出了救生圈。
然而一股急流涌来,在她的手触到救生圈的时候,救生圈又被水流推开。
叶希木只能抓着绳子把救生圈拽回来,尝试再一次抛向她。大风大浪之中,她与救生圈再一次失之交臂,他隐约听到那个女子叫了一声“叶……”
叶希木愣了两秒,迅速脱下已经被雨淋湿的外套,卷住手机和钥匙放在岸边,把救生圈的绳子系在腰上,纵身跳下江水!
--------------------
真是不好意思,两天过去了,辞还在水里泡着

叶希木在浑浊涌动的江水中抓住季辞的时候,她已经沉入水下。
紧紧裹在身上的风衣限制了她的行动,也消耗了她的大部分体力。
叶成林曾经教过叶希木一些野水中救人的基本常识,比如说从背后或者侧面去接触溺水者,最大限度避免自己被溺水者抓挠拖拽。
但叶希木从她背后接触到季辞时,她并没有一丁点的反抗,甚至也没有本能地反抓住她。不知道她是受过专门的训练,还是已经不剩任何力气,又或是失去了求生欲。
他把季辞带出水面,她剧烈咳嗽,大口呼吸,眼睛里不知道是水还是泪。她很狼狈,很仓皇,但没有像普通溺水者那样把救援者当成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攀附。他拉过来救生圈让季辞扶住,季辞的手臂挂在救生圈边上,大口喘息。
此前的小雨已经变成倾盆大雨,来自黑暗虚空中的雨水像小石子一样重重砸在脸上,叶希木推着救生圈把季辞往岸边带,只觉得江流愈发湍急紊乱,用十成力,能使上劲的只有两三成。江水散发着浓烈的腥气,夹带着枯枝败叶,不停把他们冲向远处。
离江滩越远,越是漆黑一片、难辨方向。幸运的是民警的救生艇已经开了过来,强光手电的光柱在江面扫射,很快地打在他们脸上。
两个人被拖上小艇,一名女警拿了一件雨衣给季辞围上,她开始迅速地检查季辞的情况。她问季辞有哪儿不舒服,季辞摇头说没有。她身体完整,神智清醒,只是看起来极度疲惫,浑身发抖。
季辞的钱包还在衣袋里没有丢,女警查看了她的身份证,问她是怎么从桥上掉下来的。季辞说被人推的。女警问是谁,她打战的齿间挤出两个字:徐瑶。
叶希木听到“徐瑶”这两个字,心中震颤。季辞怎么又遇到了徐瑶?她救的那个男的是谁?徐瑶居然恨季辞恨到了要让她死的地步?
但女警询问季辞和徐瑶产生纠纷的过程时,她却语焉不详,词句含混。警察认为她神智受到太大冲击,决定等她完全恢复之后再做调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证她的安全和健康。叶希木则向另一个男民警叙述了他从夜跑发现状况,到对季辞进行营救的经过。
“所以你们认识?”两名民警听到叶希木准确说出季辞的名字,不由得惊讶。
叶希木开始想他可能处于紧张状态,说话不经周全的考虑了,以至于他现在不得不对自己和季辞之间的关系下一个定义。脑子里一阵混乱,他从记忆里拉出一条最为冠冕堂皇的——
“她是我小……”他停顿了一下才说出口,“她是我小姨。”又补一句,“远房亲戚。”
两名民警哦了一声,这在一个村子里全都是同宗同族亲戚的江城来说,倒是不罕见。
救生艇靠岸,距离叶希木下水的地方不远。他飞快跑去捡回了自己的外套、钥匙和手机。民警夸他救人很专业,又提起三周前季颖溺水的案子,说是领导打算成立一个江边救援队,到时候欢迎叶希木加入做志愿者。
叶希木看了一眼季辞,发现她紧抓着雨衣,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听到警察要送她去医院,季辞不愿意上车,停在了车门边。“没有必要。”她含混不清地说,“我没受伤。”
从长江大桥上掉下来,还能毫发无损,这种概率实在太小了。但外表看起来没伤,并不代表没有延迟发作的内伤。警察们十分担忧,劝她去做个检查。但季辞不合作的意志非常坚定。
叶希木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季婆婆。季辞当时还说不愿意去医院的季婆婆倔强如牛,她现在也不遑多让。
警察们没有办法,看着季辞浑身湿透、筋疲力竭的模样,最后还是决定先送季辞回家,并叮嘱她一旦感觉不舒服,就立即去医院。又对叶希木说“通知一下她的家人,让家人今天晚上多注意点她的情况。”
季辞疲惫地点了下头,说“谢谢”。
女警官让季辞坐后排,叶希木坐副驾驶,她坐后排方便照看季辞。季辞闻言,却突然拉住了站在她身边的叶希木的手。
她的手异常冰冷,叶希木却觉得被烫了下,又或者说,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痛了。
她的手没什么力气,与其说是拉着,不如说是很轻地搭在了他手上。他本可以很轻松地摆脱,但他动弹不得。
女警官也注意到了季辞的手,她觉得季辞可能更希望熟悉的人陪伴,于是让叶希木坐在季辞的旁边。
叶希木扶着季辞,两个人湿漉漉地上了车。警察问季辞家住哪儿,她昏昏沉沉地回答了一句“不要去老屋”之后,就不回应了。
警察只好问叶希木。叶希木知道季辞不想回老屋,是不想惊动季婆婆,免得她担心。那她只能回江都风华,只是他也不知道江都风华具体的门牌号。
叶希木担心季辞是真的昏了过去,试图摇醒她。然而摇了几下,季辞却闭着眼睛推开他,微弱道:“累……”又说“别吵了”。
尝试几次无果,警察还踩着刹车在等待,叶希木看着季辞,报出了自己的小区名字。
只两分钟警车就开到了。季辞还能自己下车,民警放下心来。他们特意再次叮嘱叶希木:“回去让她洗个热水澡,让她家人注意观察情况,有问题立即给我们打电话,我们送她去医院。”他们留了所里的电话给叶希木,并让他提醒季辞清醒之后去派出所做笔录,说明今晚的情况。
季辞就像是在警察面前强撑一样,警车一走,她整个人立即往地上委顿下去。叶希木眼疾手快地捞住她,把她抱起来,叫她的名字:“季辞!季辞!”
季辞喃喃道:“别叫了……我还没死。”
可她的样子就像死了,头无力地后仰,叶希木用一点力气,她整个人就倾倒在他身上。
叶希木没有半点办法,只能用雨衣把她裹好,像摆弄一个木偶人一样,把她背了起来。
已经过了零点,小区里里外外都没有一个人。保安老爷子在打瞌睡,两条退休的警犬代替他兢兢业业地守在小区门口。两条狗都和叶希木很熟,目送他背着季辞进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季辞浑身绵软地伏在他背上,身上的气味早已被江水洗刷殆尽。但叶希木确信她喝过酒,因为她的头颅垂在他耳侧,呼吸急促,肌肤和气息在冰冷的雨水中依然有着不同寻常的热度。
不是发烧的那种热,而是烈酒驱使身体散发出的热量。
叶希木不知道她到底是醉倒还是困倦,或许更有可能是身体和心理同时受到极大的冲击之后的虚脱。但幸好她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把她背上楼时,她还问了一句“这是哪儿?”
他说“我家”,她没说什么,好像又昏睡了过去。
叶希木把她背进洗手间放下,用力摇晃着她把她唤醒。季辞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他似的。她的脸颊似泛着艳光,即使落魄不堪也依然动人心神,她的混沌仿佛不谙世事,一缕轻薄的艳魂一样寄居在墙边。
叶希木不敢多看,低着头调试花洒的水温。
季辞突然咳嗽了一声。
叶希木心惊肉跳,看向季辞。她好像要说话,叶希木意识到自己非常不希望她说出一句“陈川”来。刚才一路背着季辞,他已经大致猜到,季辞跑去喝酒,又遇到徐瑶,多半与陈川有关。但她一个人,出了事又没有陈川在身边,多半还是因为那天的事,和陈川闹掰了。
但是还好,季辞还是叫出了他的名字。
她说:“叶希木,你把我带回你自己家做什么?”
“我……”
“你喜欢在路边,捡一些很可怜的小狗,是吗?”
“不是……”叶希木觉得季辞好像有一点不正常,也许是酒意发作,也许是精神受到了刺激,“我是怕你一个人在家出事。”
季辞的头垂下来,看着从身上不断流淌下来的水渍,喃喃自语道:“散了,都散了……居然还有人担心我出事……”她又伤怀地笑起来。
她撑着墙,试图站起来,却滑了一下。叶希木想去扶,被季辞拒绝。
她抓着热水器的金属水管,叶希木说:“那个烫……”她却好像没听见似的,很艰难地站直了身体才放开,向叶希木伸出被烫得发红的手:“给我吧。”
叶希木把调好水温的花洒递给她。
他有些不放心:“你真的可以吗?”
季辞说:“那你别走。”
叶希木只好退出淋浴间,关上门,站在门外说:“你不要再动热水器了。”
里面没有回应,只听见衣服掉在地上的声音。门上的磨砂玻璃里人影摇曳,她在脱衣服。叶希木头皮麻了一下,说:“我等会把干净毛巾和衣服给你放外面。”然后匆忙离开。
房子只有一个洗手间。叶希木自己还是湿透的,他先去厨房把热水烧上,然后去自己房间把湿衣服都脱掉,用毛巾把头发和身体都擦干,换了一套干衣服。
没有热水的冲洗,他还是感觉冷和不适,但还能凑合。他去父亲的房间寻找他们单位发放的各种日用品,找到了一条没拆过的毛巾,一套全新的运动短袖短裤。然后找到了一个吹风机,还是母亲临走的那一年买的,他试了试,竟然还能用。
他把这些都拿进洗手间,放在了淋浴间外面的洗衣机上。淋浴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叶希木略略放心,出去掩上了卫生间的门。
地上全都是水渍,叶希木拿拖把仔仔细细拖了一遍。厨房里的水烧开,他找出两袋姜茶粉,泡了一壶红糖姜茶,又去卧室把床上的被单被套枕套全都换了。
做完这些,他开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记忆回笼,他才想起自己的处境。
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到底怎么会决定把季辞带回家?
让民警把她送回江都风华,不知道门牌号找物业问一下就好了。再不济找到李佳苗,让她通知陈川过来把她接回去……他明明有其他选择,为什么要把她带回家?
按着发胀的太阳穴,他只觉得自己不自量力。
慢慢的他觉得有一些迷离,疲劳、惊扰、忧虑一同向他席卷而来。正待他即将靠着沙发睡去时,季辞打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来。
她甚至没看叶希木,目光锁定两个房间,一个开着门,里面亮着灯,另一个没有开门。她很快走进开着门的房间——叶希木自己的,然后关上房门。
她走得很快,以至于叶希木都没有看清她的面孔。她的头发已经用吹风机吹干了,蓬松卷曲地披散着,长至肩胛,挡住了大部分脸。叶希木只注意到她手臂上多了一道长长的、泛着血色的伤口,从肘尖一直蜿蜒到手背。
叶希木听到房间里一阵吱呀吱呀和窸窸窣窣的响动,然后没了声音。他犹豫了一下,过去轻轻敲门:“季辞,你没事吧?”
房间里没有动静,叶希木又轻轻敲了两下,耳朵贴在门上,里头依然一片沉寂。
他还是担心季辞有什么内伤而突然晕倒,心中天人交战许久,尝试着拧了一下门锁,发现竟然没有从里面锁上。
叶希木提高了一些音量:“你说句话,不说话我进来了。”
没有回应。
叶希木不想管了,直接拧开了门。门里还亮着灯,他慢慢推开门,以免自己无礼。
屋里没有任何异常。季辞已经仰面躺在了床上。从姿势看她似乎已经坚持到了极限,身体沾上床就立即睡着了。枕头没有放好,一大半甚至卡在脖颈底下,头发凌乱地铺开,浅蓝色床单上一大片都是黑绒绒的头发。
被子也没有盖完整,一根手臂和一条小腿还露在外面。叶希木注意到她竟然把衣服给换了,就像是很不满意他给她找的衣服似的,她自己从他的衣柜里找出了一件白色衬衣穿上了。
2023最新网址 www.fushuwang.top 请重新收藏书签

推荐福书 残疾王爷站起  爱如繁星by香  御膳厨娘有读  风月有染by慕  博弈悖论by某  将将好by九鹭  我的竹马竟是 

网站首页最新推荐浏览记录回顶部↑

福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