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他方呼唤我by小狐濡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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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什么?”
叶希木停顿了一会儿,说:“希望你不要受到伤害。”
季辞没有预期到他这个回答,怔了一下,说:“那你很善良。”
季辞蹲下来,把碎瓷片捡到撮箕里。叶希木拦住她,“我来吧。”
叶希木半蹲着一块一块地拣碎瓷片,季辞在他身后,说道:
“那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在桥上看到了敖凤,徐瑶的两个保镖把他往死里打,一个年纪大的,一个年纪小的。我报了警,让他们停手,敖凤把那个年纪小的打晕了,年纪大的就把敖凤扔下了桥。
“那时候你在江边跑步吧?你应该看到了。我把敖凤拉起来,让他跑,然后我被徐瑶推下去了。
“后面我没有联系上敖凤,今天早上看到他背了个包睡我家门口,跟个叫花子似的,我把他弄醒,他说那个年纪小的报复他,把他家给端了,到处找他,他两天没地方住没地方吃饭,手机那天在桥上也掉江里了。
“我看他脏得要命,就让他进来洗了个澡——然后你就看到了。”
季辞以手扶住额头,叹一口气,“哎,我跟你解释这些做什么,无聊。”
叶希木捡完大的瓷片,又抽了几张纸巾,把地上细小的瓷碎末扫到一起,捏进撮箕里。
“小心手。”季辞说。
叶希木嗯了一声。收拾完,去水池洗手。季辞抽了一张擦手纸递给他。
“还生气吗?嗯?不说话?……你是不是在笑?是不是?别装了!”
季辞伸手揪他耳朵,“以后不许动不动就给我甩脸子!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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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婆婆说的是敖小女太太吧?”叶希木不是很确定地说。
江城乡村之中,彼此都以亲缘关系相称,叶希木也算半个龙王庙人,虽然和敖小女没有直接的亲戚关系,依然称呼她为“太太”,也就是曾祖母。
季辞、叶希木和敖凤三个人站在工作室的长桌前,桌上展开了两张纸,一张是关公像,另一张是柜门暗纹的图案。
敖凤把画着图案的纸拿起来看,说:“应该是敖小女太太,我从小到大,也就听说过这么一个人懂风水会算命。我们那边办喜事办丧事,到现在还有人去找她算日子的。”
“确实好像电视里看到的那种道士画的符。”敖凤说。
叶希木也看着这张纸,说:“但我听我爸说,她眼睛已经瞎了几十年了。”
“是。”敖凤说,“所以她现在只给别人算日子,不看风水阵了。”
季辞沉吟了好一会儿,执着地说:“那我也想去找一找她。”她问他们,“太太现在还好吗?”
因为敖家人的敌视,叶希木在母亲去世后回去龙王庙的次数极少,对村里情况的了解有限,他只能望向敖凤。
“还很强旺。”敖凤笃定地说,“上个月刚把她孙姑娘送起走。”
季辞和叶希木都不知道怎么说话。江城方言,把人“送起走”,是给人送终的委婉说法。白发人送黑发人多罕见,可听敖凤的语气,就好像敖小女太太送走子孙后辈是无比寻常的事情。
“敖小女太太七十二岁眼睛瞎了之后,就一个人搬去山上的洞子去住了,不想麻烦子女后人。
“那时候村里人都以为她是想自己过去等死,没想到后来村子里的老人家死得差不多了,她还活着。
“我们那边的人都说,她可能真的能看到鬼神,有鬼神指引她。去山上就喝不到脏水,没喝脏水就不会得病。”
季辞开车,和叶希木、敖凤一起去找敖小女太太。
叶希木很不客气地坐了副驾驶,敖凤慢了一步,骂了一声坐到了后座上。
敖凤在后座上不停说叶希木的坏话:“姐,你别看他现在这么乖,他以前也浑得很,很喜欢打架的,你小心他有暴力倾向。”
叶希木说:“我没有喜欢过。”
敖凤说:“屁,下手可狠了,打断过我一个朋友的鼻梁骨。”
叶希木沉默。
敖凤:“他现在都是装的。”
季辞:“是嘛?”
叶希木说:“不是,是我那时候不懂事,不知轻重。”
敖凤说:“他胆子蛮小,我那个挨打的朋友骗他去看鬼片,把他一个人锁录像厅里头,他差点把录像厅给砸了。老板去开门他跑了,是我朋友赔的钱。”
又说:“他小时候喜欢流鼻涕,还是个缺巴齿,说话也结巴。”
“他就是运气好,突然学习开窍,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实二校草,我呸。”
敖凤没完没了。
叶希木忍无可忍,看季辞没有插手管一管的意思,就把她车上的音乐声音开到最大。
就在摇滚乐的轰鸣声和敖凤的嚷嚷声中,季辞一路情绪稳定地把车开到了敖小女太太所居住的那座山下。
山是一座很普通的野山,江城这边都是这样的山,不高,草木凌乱。但这座山距离长江很远,是地图上龙王庙村行政区域的最内侧。
江白砂的开采与加工需要消耗大量水资源,因为质量体积庞大,通常选择成本最低的水运。因而江白砂的矿场都在江边。龙湾被徐晓斌选中也正因为兼具长江和小陈河两条水道,交通运输便利。
而敖小女太太居住的山能够幸免于难,恰是因为不具备这个开发优势。
野山下零落着几家住户,种着柑橘园。正是柑橘开花的时节,白色星星一样的小花密缀于茂盛橘叶之中,清苦的香气一阵一阵。
季辞打算找住户打听一下敖小女太太的住处,敖凤拦下她,“你就算了吧,看你这头发,人家肯定觉得你不是什么正经人,不会相信你。”
季辞瞅着敖凤鼻青脸肿的样子,“你觉得他们又会相信你吗?”
三个人里只凑出一个正常人,最后还是叶希木去问。
叶希木问了两户,说法都相同,敖小女太太就住在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两户人家都给指出了山路。
爬习惯了云峰山,这座野山的山路不算难走。三个人走了二十来分钟,一个大拐弯之后,看到了敖小女太太藏身的那个山洞。三个人都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山洞比他们想象中的大很多,敞口宽阔,简直像一个巨大的遮阳棚。说是住在洞子里,其实是在洞口的干燥处搭建了一个临时的棚屋。洞子里头有水,老太太在洞口外开垦了一片荒地,种了几畦蔬菜瓜果。棚屋外面堆着一些生活物资,看包装的编织袋,都是政府部门送过来的。
老太太坐在一个竹编的摇椅上,在洞口晒太阳。按照龙王庙村民的说法,她今年已经九十七岁,面颊深陷,几乎已经看不到肉,但包裹着骨骼的皮肤还很光滑。银白的头发虽然已经变得稀疏,但很整齐地梳理着,用民国时常见的赛璐珞发簪固定起来。她衣着整洁,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摇椅上还挂着一串香气扑鼻的金银花,就显得很有精气神。
敖凤过去报了姓名,敖小女太太看不见,耳朵也有些许耳背,要在她耳边大声说话她才能听见。
但她很高兴有年轻人来跟她说说话。她说她还记得敖凤,并准确地说出了敖凤父亲敖堂的名字。“你百日的时候,你爸爸抱着你来找我算命。但我没给算,我那时候眼睛已经瞎了,是老天爷不想让我再看命盘。”
可能平时来和太太说话的人不多,她有很多话说,絮絮叨叨,有时候会说重复,但感觉她的思路很清晰。
敖凤说想请太太帮个忙,问她收多少钱。敖小女太太说只要是龙王庙的人,都是她的子孙后代,找她帮忙她都会帮,不收一分钱。但话说前头,她眼睛瞎了,算不了命,也看不了风水。
季辞说:“太太!不是请您看风水,是想问问您认不认得一个符。”
老太太摇摇头:“我看不到啊。”
季辞说:“我带您用手描一遍,可以吗?”
老太太想了想,颤巍巍地伸出瘦骨嶙峋的右手。
季辞拿出那张画着柜门暗纹的纸,摊开在老人的膝盖上。她轻柔地握着敖小女太太的手,让她的指尖沿着笔画一笔笔划过去。
季辞怕老人感觉不出来,一笔一笔划得很慢、很细,毫不拖泥带水。敖凤和叶希木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季辞花了大约四五分钟才帮助老人划完,敖小女太太闭着眼睛,仰头靠在躺椅上,要不是躺椅还在前后摇晃,他们都要以为太太已经睡着了。
三个人不敢打扰她,小心翼翼地等着。
敖凤低声说:“你觉得真的可以吗?太太年纪太大了。我到这个年纪,我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
季辞道:“太太不是还记得你吗?”
敖凤说:“我是人啊,知识能记得住吗?”他指指叶希木,“你看他,保管他毕了业,现在学的什么都不记得。”
这时候都不忘踩叶希木一脚,叶希木咬牙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
季辞道:“既然来找太太,就不要怀疑。”
敖凤说:“你怎么不去网上找人看?”
季辞道:“实在不行我会去网上找,但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万一被徐晓斌知道了呢?”
敖凤说:“也许这个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意思。”
季辞道:“先试试再说。”
敖小女太太一动不动的时间实在漫长,连摇椅都慢慢停下来了。就在三个人以为她真的睡着,敖凤都伸出手打算去试她鼻息的时候,她忽然动了一下。
“你画得准吗?”她问。
季辞和敖凤和叶希木对视了一眼,她说:“我应该没记错。”
“确定吗?一笔一划都没错?”
季辞回想了一下,很确定地说:“没有,我确定。”
老太太又陷入了漫长的像是睡眠一样地状态。
然后她问:“前面是不是还有一尊关公像?”
季辞惊讶道:“是!”
“横刀还是立刀?”
三人目光齐齐投向季辞手中的那张关公像,关公神武非常,巍然挺立,左手手捻长髯,右手执刀,刀柄竖直,锋利刀尖直冲地下。
“立刀。”季辞说。
“刀尖冲上还是冲下?”
“冲下。”
敖小女太太说:“那你这个阵有点凶哦,是镇邪祟的、避煞气的。是不是家里有怪事啊?”
季辞看看敖凤和叶希木,道:“我不知道,不是我家。”
“那就是别人家有邪祟,要镇压。”敖小女太太说,“关公像,横刀夺财,立刀夺命,刀尖朝上镇宅,朝下驱邪。你去看看关公像后头是不是压着两个鬼,一个大的,一个小的,一个女的,一个男的。”
一股强烈的电流冲上季辞的脊椎,沿着后背的骨骼和神经一路炸裂着窜向四肢,直达十指指尖。季辞只觉得浑身都在发麻,浑身都在发冷,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叶希木发现了她的异常,用力握住她的手,敖凤也按着她的后心道:“姐,你没事吧?”
恐惧如同附骨之疽出现在季辞的身体里,她极力克制着,说:“我没事。”
她声音微颤,问道:“太太,要怎么看?”
“画符的地方肯定放着两个容器,容器里面你看有没有那两个人身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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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请求
又问了一些问题,三个人一起谢过了敖小女太太。敖小女太太果然不收他们的钱,三个人一合计,帮太太把洞子里的地给扫了,菜园子的野草给拔了,太太说晚上想喝鸡汤,三个人又给太太杀了一只鸡,烧水脱毛净膛,把鸡在锅里炖上。
做完这些之后,三人才向敖小女太太道了别,一起下山。
山路上,季辞给叶希木和敖凤讲了母亲和徐晓斌有一个儿子,以及这个小孩在前段时间去世的事情。
叶希木和敖凤两个人一个听得眉头紧锁,一个听得忿然作色。
“这就是徐晓斌的报应!”敖凤才不管这话会不会冒犯到季辞,愤恨道,“他害死了多少人!他就该断子绝孙!”
叶希木说:“阿姨才去世不久,小孩就去世了,这就很奇怪。”想了一下又说,“两个人都去世不到一个月,徐晓斌在一个月内赶走了两个动他关公像的保洁阿姨,很难不让人联想。”
“我想再找两个懂风水的人验证一下敖小女太太说的话。”季辞说,“如果徐晓斌那个风水阵真的是针对我妈和那个小孩的,我觉得他心里有鬼。”
她看着叶希木和敖凤说:“那么多人被他害死,他怎么不布风水阵?和自己关系亲密的人,反而要摆阵镇压,不合常理。”
“要验证还不容易!”敖凤说,“直接去徐晓斌的办公室,把他那个柜子给撬了,不就真相大白了?”
“如果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季辞说,“徐晓斌办公室的门平时都锁着,走廊上、办公室里面,到处都有监控。平时能接触到关公像的就是保洁,但是连累到保洁阿姨也不好。”
敖凤不说话了,他陷入思考。
叶希木忽然道:“徐晓斌说,是你妈妈不想要那个脑瘫的孩子,所以把小孩丢给他抚养。他说你妈妈在外面自由自在,他辛辛苦苦照顾孩子,带孩子做康复训练。可是你妈妈在的时候,小孩活得好好的,你妈妈去世了,小孩很快也去世,有没有可能——”
叶希木停顿了一下,说:“有没有可能徐晓斌在说谎,其实一直是你妈妈在保护这个小孩?”
季辞开车把叶希木和敖凤送回去,然而这俩人之前闹得不可开交,现在谦虚礼让起来了,都说让季辞先把对方送到。季辞说:“那要不车给你们,我先下呢?”
最后还是按距离远近,先把叶希木送了回去。
叶希木下了车,却又绕过来,敲敲季辞的车窗。
季辞摇下车窗,问他:“干嘛?”
叶希木却示意她下车。敖凤在车里极其轻蔑地嘁了一声。
季辞最后还是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跟着叶希木走到靠江的路边。“要跟我说什么?”她问。
叶希木看起来有一些委屈和无奈,他望望天,“他说的那些话,你不要信。”
季辞笑笑:“知道了。”
叶希木说:“小狗……”
季辞说:“会帮你好好照顾的。”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家婆之前就说要加你微信,她要给你发小狗的照片,回头我把你微信推给她。”
“你就专心准备考试吧,等你考完,再来看它。”
“但你之前说,”叶希木咕哝,“我可以随时去看它。”
季辞恶劣地笑一笑:“那不是我哄你的吗?”
叶希木的脸似乎拉长了。季辞往上一步站到台阶上,比叶希木高一点,她双手捏住叶希木的脸颊:“乖一点。”她贴近叶希木的耳边,说:“我可不想让迟万生再恨我一次,多可怕。”
季辞回到车上,敖凤没好气地说:“哄好你的小狼狗啦?”
“什么小狼狗?少胡说八道。”
季辞本以为他还要追问她和叶希木怎么认识的,但他没有。刚才叶希木在的时候敖凤充满了表演欲,特别好斗,但叶希木一走,他就沉闷下来,一身丧气地坐在车后座,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之前说了要去医院,季辞就载他去医院。路上季辞从后视镜观察他,只见他一直欲言又止,直到到了医院停车场,敖凤才吭哧着说:
“姐,我今天来找你,其实……”
“要借钱吗?”
“那不是!”敖凤激烈地否认。
季辞静静地等敖凤自己说。
敖凤看起来烦恼得不得了,纠结半天,才说:“姐,你应该还没去报警吧?”
“还没去做笔录,打算今天去。怎么了?”
敖凤点点头,“昨天张其方砸我屋的时候,说没有警察找过他们。”
季辞还记得张其方这个名字,敖凤早上跟她讲了,是那天晚上在桥上暴打他的年轻人。因为被敖凤暴打之后怀恨在心,追过来报复敖凤。
敖凤向前扒住她的驾驶座椅,很痛苦地说:“姐,我能不能求你个事?”
“说。”
“你能不能别去报警了?”
季辞眉头皱起,“为什么?”
“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所以这个事我很难说出口。”敖凤很烦地说,他看上去很想殴打自己,“但是你就算报警,警察也拿徐瑶没什么办法。李奋强和张其方顶多被拘留几天。但是我——”
敖凤停顿下来。
季辞很快明白了敖凤的顾虑。这场纷争的中心其实是敖凤,如果不是敖凤,她不会在桥上下车,也不会给徐瑶把她推下大桥的机会。所以只要她报警做笔录,警察要了解前因后果,就一定会追查敖凤在三更做什么。
“抓我就抓我,我无所谓,反正烂命一条。”敖凤说,“但我爸妈最近的情况很不好,我不能进去。”
“要进也等我把他们都送走了再进。”他发狠似的说。
季辞望着挡风玻璃外面的停车场,她在思考。敖凤没有说话,车里很安静。
医院的停车场外都是民房,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居多。一栋挨着一栋,古老的深蓝色玻璃,长年被雨水浸泡的发黑的外立面,参差立在其中的茂密乔木,构成了江城最普通的风景。
附近的房子据说很多都是租出去给病人的家属住的,宁静的表象下都是破碎的心。
季辞说:“可以。”
“谢谢姐。”敖凤用力抓了一把椅子,手臂上的筋腱都清晰起来。“我对不住你,你的恩情我以后再报。”
“说什么屁话。”季辞说,“要说你也是被我跟徐瑶的事给牵连了。”
“我恨徐家人,总有一天我要搞死他们。”敖凤脸上的表情,已经是恨之入骨。
“别放狠话了。”季辞打开座椅旁的置物箱,从中间取出一个信封,向后递给敖凤。“拿着。”
敖凤接过来一看,满满一包里面全都是人民币,有零有整,百元大钞估计有二三十张。
“姐,这是?……”敖凤愕然。
这些是公司清算完,财务赵姐交给她的公司手头上的现钞。她一直放在车里忘了存起来。
“先拿去买个手机吧。”季辞说,“最近别去三更了——最好以后也别去。”
敖凤感觉手里的钱烫手,他咬咬牙,说:“我以后还你。”
季辞从包里的一个包装盒上扯了一截纸片下来,翻出一支笔写了电话号码,向后交给敖凤。敖凤还记得这是她的手机号,知道她让自己加微信。
“有事找我。”她说。
敖凤攥着纸片,掌心冒出汗水。“你就不怕我骗你钱吗?”
“你有本事骗到你就骗。”她并不在乎。
敖凤深深看了她一眼,下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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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明天有事没时间写,所以今天这章5500字分拆了两天发[化了]过渡章没什么情节进展。
写之前就知道是一本比较平淡还有点压抑的书,20万字了,很感谢大家耐心追文陪伴[橙心][红心][黄心][绿心][青心]
昨天和谈谈聊天(这家伙快完结了不陪我写了,我现在只能每天去百灵码字蹭野房),她说我在言情片和悬疑片中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纪录片[好运莲莲]
大概会在26~27w字左右写到旧版节点,也就是叶希木高考结束。所以30w字肯定完结不了[裂开]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按照我原本的计划在2024年内完结[化了]
她还是把车开去了派出所。
在派出所逗留了将近一个小时,出来时已经过了饭点儿。她随便找个炒菜馆子对付了两口,期间联系上了两个留学时很熟的中国朋友,请他们帮忙介绍两个懂得看风水八卦的师傅。那两个朋友家里都有这样的门路,对这事儿也感兴趣,很快应承下来。
吃完饭,她在附近的街道上散了会步。天气很好,她决定暂时放空一下自己。敖小女太太都说到“一女一男”“一大一小”的份儿上了,她很难不相信那个花纹就是敖小女太太所指明的含义。这件事对她冲击太大,让她久久无法平复,甚至已经无心再去想徐瑶的事。但她又很清楚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没有科学的标准,也没有一定之规,未见得真能作数。
她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冷静,需要跳出来重新审视这件事。
她本应该去跟胡丽娅聊一聊,但在这件事还没有得到确认的情况下,她决定再等一等,提醒自己不要操之过急。
路边有个报刊亭,她去买了一瓶矿泉水。报刊亭的小摊上摆着许多报纸杂志,一张印着两只正在戏水的江豚照片的《峡江晚报》吸引了她的目光。
《峡江晚报》算得上江城销路最好的报纸,报道大峡江市内种种大小官方新闻、社会八卦。照片中的两只江豚胖墩墩的,傻乎乎的,十分可爱,她想起小时候在长江里见过,她还大惊小怪地告诉母亲:有海豚游长江里来了!
长得是和海豚有一点像,母亲告诉她,这是“氵工 犭者儿”,学名江豚,是长江里特有的一种生物。
2003年母亲走后,她就再也没有关注过这种小动物,没在长江见过,也再没有想起过。
没想到十年过去,竟然在报纸上又看到。或许因为夹带着一些对母亲的回忆,她问摊主报纸多少钱,摊主说一块钱,她就摸出一枚硬币买下了这张报纸。
回到老屋,她开始整理母亲微信联系人名单,傍晚五点多,她简单炒了两个小菜,等家婆回来吃。
等家婆的时候,她把那张报纸拿出来看,原来是一篇关于长江江豚数量锐减的深度报道。报纸上说,长江江豚被称为“微笑天使”,在地球上已经生存了2500万年之久,是长江生态的活化石。然而近十余年来,长江江豚的数量急剧下降,根据去年最新发布的科考数据,江豚数量已经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超三千六百头,减少到了1045头,比大熊猫的数量还少。
家婆到了家,问她:“看什么东西?”她拿出老花镜戴上,看着报纸上的照片说:“氵工 犭者儿啊?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了。”
季辞去把菜从锅里拿出来,还是热气腾腾的。
“家婆洗了手没有啊?”
家婆举起皱巴巴的双手给她看,“刚洗过。”
季辞泵出一大团护手霜,给家婆双手搓上。她回来之后给家里添置了很多东西,包括厨房专用的洗手液和强力护手霜。
家婆抱怨:“不嫌麻烦。”
季辞说:“你看你手上,皴不疼吗?”
家婆说:“早习惯了。要是像你这样养的细皮嫩肉的,还干什么活儿?”
季辞拿起家婆的手“叭”地亲了一下,笑眯眯地望着家婆。家婆受不了她这种直白的表达,起一身鸡皮疙瘩,满脸嫌弃地抽回手,“净跟外国人学些不要脸的。”
季辞把筷子递给她:“我就是最不要脸的人——快吃吧家婆!”
家婆接过筷子,问:“蒸苕没有?”
季辞才想起来,去电饭锅蒸笼里把一碗白苕端出来。虽然现在物质已经极大丰富,红薯白薯都已经泛滥到成了喂猪的食物,家婆却还是最爱吃苕,顿顿都要吃。她种的苕都特别甜,简直像加了冰糖一样,季辞有时候也跟着吃两口。
家婆问:“那两个儿都走了?”
季辞知道她说的是敖凤和叶希木,回答说:“早就走了,两个人跟猪似的,把你做的那么多酒糟粑粑都吃光了,摘的果子也都吃没了。哦对——”季辞无耻嫁祸,“还打碎了你一个酒坛子。”
家婆很满意自己亲手做的食物被人喜欢,乐呵呵笑道:“喜欢吃就吃呗,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吃完了就再做。酒坛子本来就不想要了,打碎了还给我腾地方。”
季辞恐吓说:“把你吃穷!”
家婆说:“又不是那个时候了,吃不穷。”
季辞拿出手机,把叶希木的微信推给家婆,“家婆,我把叶希木的微信发给你了,你以后要发小狗的照片,就直接给他发,我不当中间人了!”
家婆喜滋滋道:“好,我吃完去加上。”
吃完饭收拾干净,家婆去洗澡看电视,季辞回了自己的工作室。
李佳苗发了漫画的修改意见过来。她在季辞初稿的基础上,增添了更多魔王大肆破坏琥珀川、伤害无辜原住民的内容。
季辞觉得李佳苗一定去看过龙王庙。今天她开车从敖小女太太那里回来,送叶希木回家的路上,就经过了龙王庙。那边的江滩已经变了颜色,昔日生机勃勃的村落如今凋敝、破败,乡间公路上偶尔见到几个佝偻的老人蹒跚行走。江边的山丘被大片大片地劈开,黄的红的泥土裸露出来,很像血肉发脓的创面。机器依然在轰隆作响,运输江白砂的大卡车来来往往。她从后视镜中看到了敖凤看向车窗外的目光,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
李佳苗说:「姐姐,难怪我觉得你画得那么好,画出来的完全就是我想要的样子。你之前早就看出来我想表达什么了吧?」
季辞:「是」
李佳苗发来一个叹气小猫的表情,「有时候觉得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Truman Show(注:《楚门的世界》),总是只有我一个人什么都不懂」
季辞:「我有时候也这么觉得」
季辞:「不懂的时候更快乐」
李佳苗:「可是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愚蠢」
季辞:「乔布斯说,stay hungry,stay foolish」(注:直译为“保持饥饿,保持愚蠢”。意译:求知若渴,虚心若愚)
李佳苗:「我知道Jobs的这句话!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它成为我新的座右铭!」
季辞:「如果叶希木的爸爸回来了,你还要继续画吗?」
过了好一会儿,李佳苗发了一段语音过来:「姐姐!其实我也不光是为了叶希木啦!我就是不懂,政治课上不是说要坚持科学发展观吗?要以人为本,实现经济与人口、资源、环境的协调发展,走可持续发展之路吗?为什么现在环境被破坏成那样?都说长江是我们的母亲河,我们现在不是正在杀死母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