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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巍巍by一两春风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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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自小便遇到那么多事,如今又成了这样。
傅荣华不由想起了那日老夫人与她讲的话,笙笙这年纪便遇上裴家老九那般惊世绝艳的人,此后怕是难觅良人。
而生人尚可撩开手来,裴钰死在最好的年华,这人怕是要在阿笙心里住一辈子。
世族女子的婚姻背后多有别的考量,本就容不得多少真心,再背负一个在心里,此后的日子该何其苦。
阿笙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傅荣华赶紧将人扶着。
她有些浑噩,不知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
阿笙话未说完,记忆却疯狂涌出,那满城的素缟和吊高的天光瞬间出现在她的脑海,一时眸光振动,面色苍白。
傅荣华尚未将人扶稳,却见她当即哇了一口血出来,吓得傅荣华赶紧让叫大夫。
裴氏将两名族医留在了城主府,那大夫被侍女催得脚下生风,赶到时还在气喘吁吁。
傅荣华赶紧让开,让大夫诊治。
大夫细细看过后,对傅荣华道:“莫要忧虑,这口血吐出来是好的,她本忧思淤积,这口气一直堵着,现下通畅了许多。”
说完,又开了新的方子,让侍女去抓药。
傅荣华赶紧拿着锦帕给阿笙擦了擦唇瓣的血迹,又让侍女拿来清水给她漱口。
她看着阿笙,这不过月余,人已经瘦得不成形,老太太看到不知道该怎么心疼。
“阿笙,你可得好好养,莫要让祖母再为你忧心了。”
听得傅荣华这话,阿笙勉强牵了牵嘴唇。
而在阿笙修养的这一个月里,裴钰的死讯很快传到了帝京。
世家子弟、文人墨客无不悲痛,裴氏本府灵堂外,上千名文士聚集祭拜,亦如通州,不少人家府门上为裴钰自挂丧布,半城素服,少见华钗。
轩帝亲自前往裴府慰问。
裴老夫人忧思过度,未能见客,久游山水的裴五爷返回本府坐镇。
裴五爷当着前往祭奠的诸多世家之人的面,对皇帝躬身见礼之后,严词道,裴氏感恩太祖当年恩赐,亦不敢有辱恩赐。
家主盛名无二,自他去后,裴氏自问无人能承袭礼教无双之名,现经各长老商议,裴氏决定将此名归还。
轩帝大喜过望,只觉是天亦助他,兜兜转转终于今日,将先帝都未能完成之事做到了。
在他的眼中,裴氏的没落就在眼前。
但裴钰死于声名最盛之时,他死前救下一城百姓,是为救人而自愿赴死,这礼教无双交还之后,自愿供奉裴氏之人有增无减。
除了裴氏属族之外,京中上百人家在家设裴钰灵堂,自认裴氏仁义天下无双,当为现世楷模,见裴氏族人无论老幼皆自愿礼拜。
渭水之上,一艘航渡引破风而去,直往寒州,甲板之上,一人玄袍加身,江风吹起他半身长袍,如谪仙临渊,道不尽的清冷。
他微敛眉目看着江水滔滔,听着瞰卫送来的消息。
他听着举国对他的赞颂,一双如画的眉眼淡淡的,融不进半丝暖意。
“大长老他们已经以裴氏家主承袭已断,各脉各自为主为由,开始着手将部分族人往西南和陈国迁移。”
瞰卫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得那人扫了一眼,而后低首道:“还有窦氏之女……”
那人闻此清冷的眉头几不可闻地蹙了蹙,“她怎么了?”
瞰卫垂首,将阿笙在通州之事一一告之。
听闻之后,却是长久的沉默,那瞰卫也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神色。
只是余光间看到那人握得骨节泛白的拳,久久不肯松开。
良久,江风猎猎模糊了声音,终是听得一句满是无奈的叹息,便再无后话。
也不知是他当真对此无可置评,还是就连他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第一百章 桥归桥,路归路
皇极殿外,合德公主一袭华装走来,她看了看殿外的辛栾,得辛栾点头示意,知殿内此时无人,方令辛栾上禀,而后入殿。
近日因收回了裴氏礼教无双之名,轩帝的心情大好,见到女儿来更是喜笑颜开。
合德低身见礼后,对轩帝道:“父王可知裴氏族人往西南迁移之事?”
轩帝自然是知晓的。
如今裴氏无家主,各脉各自为主,难免分崩离析,这对轩帝而言是件好事。
但见合德脸色不对,轩帝收起了笑意,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合德垂首道:“父王,当年太祖以裴氏的礼教文法统一诸国文化,令其尊我国为上央大国,这些年裴氏在礼教文法一道上名声不减,我国尚无能出其右的存在,若是裴氏族人悉数去了他国,我央国的上国地位恐受动摇。”
合德默了默,道:“还有裴氏属族,裴氏此番迁移,已经有十四个属族随其西移,另有其他世族亦蠢蠢欲动。”
裴氏此番迁移的影响尚未完全体现,若是造成大量世族之人随其离开央国,必会对国本造成动摇。
轩帝此时方才省起这件事的危险,正欲下令,但这一则御令却是怎么都难以说出口。
裴钰的死让裴氏的声望空前,在他盛名之下,皇帝如何在此时开口阻拦裴氏族人不得已而为之的分家之举。
合德垂首道:“请容儿臣去一趟裴府,此事还需得裴五爷一个准话。”
“准,你快去快回。”
合德欠了欠身,而后转身离开了皇极殿。
帝京鱼浮巷内,几辆车驾缓缓驶入。
未久,车驾上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病了一场,显得阿笙一双如珠玉般的双瞳缺了些许神气。
得知她归来,安氏早早便在正庭候着了。
远远便见着一个纤瘦的身影自外走来,如今已经是六月的天,阿笙还穿着长袍,足见傅荣华在信中说,阿笙还需将养这话不假。
阿笙见着安氏柔柔地笑了笑,而后低身道:“劳外祖母担心了。”
安氏从她神色当中不见异常,看了看她身后的傅荣华,见她点了点头,复才放心。
通州之事,阿笙不提,安氏便也未主动提,祖孙俩都仿似没有此事一般,随口聊了些别的。
见阿笙聊了两句便有些犯困,安氏知她劳累,又多嘱咐了几句,便让阿笙回院内休息了。
而后安氏下令,通州之事谁都不许再提,裴氏的一应消息也不得往浮生院送。
但阿笙返京的次日,便有访客来。
原本门房来报时,小桃欲按照安氏的要求回绝,但阿笙彼时正好在院子里晒太阳,听闻是静严,便道那是华清斋的先生,还是将人请了进来。
静严到浮生院时,见阿笙躺在软榻上,整个人消瘦了许多,一张小脸衬得那双眼睛更大了。
这六月的天她还穿着长衣,听裴氏的族医报,阿笙此番落下了心疾,须得修养很长时间。
“静严师父。”
“可感觉好些?”
“自然是好多了。”
阿笙说话间还有些懒气。
见阿笙这番模样,静严眉目微蹙,他委实没想到,通州之事能将阿笙折磨成这个样子。
静严重重地叹了口气,本是有话欲说,见她这模样又不知从何说起。
侍女此时为静严斟上了茶水,是院内新得的碧螺,阿笙都还没来得及喝。
阿笙接过小桃递过来的汤水,细细抿了一口,并未催促他。
他就这般看着阿笙慢悠悠地喝完了一碗燕丝,又用清水漱了口,复让小桃退了下去。
“静严师父,你若不知如何开口,不如我来问如何?”
阿笙的语气依旧柔和,静严应承道:“你问吧。”
“裴钰假死。”阿笙这话说得笃定,而后刻意地加了一句,“对么?”
庭内得风卷得有些凉,阿笙说完此话便定定地看着静严。
当日事发突然,阿笙又连日疲惫,抵达通州之时那满城素缟让她来不及思虑多的。
待她生死门中走了一回,才想起了裴钰离京之前的话。
他道通州一行,归期不定。他早已知晓,此行“裴钰”必是死路一条。
再者通州事发至今,不见裴氏族兵出动,阿笙的计谋刚逼得皇帝下令卫氏收手,裴钰便在通州被人“误杀”。
此番种种,令阿笙不得不怀疑,裴钰是假死,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计谋。
既是计谋便是一定要完成的,卫氏的手借不得,便只能借他人之手。
只是阿笙此前并未想到,如裴钰这般盛名之人,敢这么做。
阿笙仔细地看着静严,见他点头,心中提着的一口气,终是放下,但随之而来的却又是五味杂陈。
“我此前还在想,通州不过一个货物口岸,无甚值得他亲自去的,恐怕是瞰卫早得到消息,景王的人出没,他才借了这个机会。”
阿笙的声音懒懒的。
静严缓声道:“他其实早有打算,裴氏积大难调,无论是央国、陈国,任何一国的王室都不可能容得下一个声望高过皇帝的世族,裴氏若要延续下去,唯有分散各脉,将主家隐没,才有长存的可能。”
裴钰早已看清楚,裴氏延续至今,已无法与皇权携手。
裴氏不愿屈居于任一王朝之下,而皇权也容不下裴氏这般的庞然大物。
“皇帝不能容忍裴氏的昌盛,也容不得裴氏随意出离,因此唯有家主的死才能给裴氏‘分家’的理由。”
无论裴氏家主是谁,帝宫想要击溃裴氏的心不变,后世子孙都要在皇帝的猜忌下活得谨慎,裴钰用一人之“死”则可换来族人的将来。
“帝宫虽然知晓裴氏族人外迁,但因裴钰之名深受民间敬仰,众人感叹裴氏为救那一城百姓,如今却落得‘分家’的下场,皇帝无论有没有正当的理由都不敢阻挠此事。”
他让“裴钰”死在名声最盛之时,占尽了民心,给了族人坚不可摧的庇护。
这就是裴氏的家主。
阿笙静静地听完静严所说,裴钰当年承受着家族荣耀而生,他的一生注定先为裴氏家主,后为他裴钰。
但他的这场计划中并未有阿笙的角色,就连一声知会都没有。
他给于自己的那点恩惠,恐怕根本没被他记在眼里,但阿笙却为此差点丢掉了性命。
一番真心相付,不过是自作多情。
阿笙敛了眉目,将眸光敛尽。
“他自知此生往后再见不得光,所以才不想牵连他人。”
阿笙笑了笑,“我如今看清了自己的位置,裴钰作何打算都是他裴氏的事,通州一番,在我心里,我与他便是两清了。”
阿笙的声音柔和,仿似这初夏的风,带着悠悠然的气息。
究竟是不是气话只有她自己清楚,静严也听不出她真意。
“当年得他相救,我心中甚是感激,从此以往,他的事我不会再过问。”
她敛了敛眉目,“总归是要桥归桥,路归路的。”
阿笙抬首便对上静严微蹙的眉眼,他觉得阿笙这话不错,但是显然却并非他所想。
得知裴钰还活着阿笙不是应该高兴么,怎么她这两三句话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静严毕竟不懂阿笙的心思。
她是骄傲的,在这份骄傲的面前,裴钰不愿拖累的思虑对她而言是一种轻视。
是不得平等相待的悬殊之感。
“静严师父今日来就为了此事?”
“哦,还有一件事。”
静严这人少有愣神,阿笙不由失笑。
静严轻咳了一声,正色道:“如今央国一些世族得知裴氏族人外迁之后,猜测皇帝会借此进一步打压世族,所以也跟着外迁,皇帝虽然拿捏不得裴氏,但肯定会从其他世族下手。”
“杀鸡儆猴?”
“是。”静严道:“轩帝要做到震慑央国上下,便要拿一个大世族开刀。”
阿笙微微蹙眉,“此事可与窦氏有关?”
“你那阿姊可是与宁安侯府在议亲?”
阿笙一时愣在了那,听得静严字字凿凿,道:“魏徵的兄长魏长鸣亦将幼子连带五十名族人外送。”

夏日惊雷起,又是几日连绵的雨。
阿笙躺在窗边的凉椅上,翻看着锦瑟整理好的账目,账目分了两本,一本是航道的公账,一本就是阿笙的私账,阿笙随意地睇了一眼,勾了勾唇。
此时小桃来报,前些时日去广寒楼打听燕城的消息,今日有了回复。
阿笙将账目放下,方让小桃将人请进来。
这次她委托广寒楼去打听此事,毕竟窦府不方便出面。
来的还是此前在楼内接待她的侍女,名号十二。
自上次与广寒楼打交道后,广寒楼凭着阿笙的消息赚了不少,因而应她的要求,在她不方便的时候可派人上门送消息。
只是十二也没想到,当时那个一心钻在钱眼里的居然是窦氏的姑娘。
想来是她当时是故意装作求财之人,就怕广寒楼起疑心,耽搁了时间。
毕竟阿笙那则消息传播出去,受益了谁阿笙与广寒楼都心知肚明。
十二在小桃的接引下走了进来,垂首见礼后,将一份细竹筒递给了阿笙,这竹筒与阿笙在信站内看到的那些满阁楼乱飞的竹筒如出一辙。
阿笙将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
此时院子的雨还在缠缠绵绵地下着,阿笙扫了一眼信上的消息便合上了,十二微微愣了愣,以为她并不在意这个消息。
“若是姑娘对楼内的消息不满意,我们可以……”
“不,我很满意。”
阿笙浅笑了笑,她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十二今日可忙?”
十二摇了摇头,“今日下午就只有给姑娘送消息这一份差事。”
闻此,阿笙便着小桃将前日里小厨房新做的糕点拿了出来,又续了两盏茶,邀十二与她同饮。
“姑娘可是对这消息有什么疑问?”
阿笙浅笑了笑,道:“皇帝派人彻查宁安侯府的消息,我若想要买断,可否开个价?”
十二愣了愣,问道:“姑娘是不愿其他人得知这件事?”
“是。”
阿笙并不遮掩,毕竟广寒楼探子满天下,若真要查她行事并不难,不如开诚布公。
“消息在广寒楼来说就是买卖,既然是买卖自然给价可得,但帝宫不过月余便会公布此事,届时这就是天下皆知的事,姑娘这钱可就白花了。”
阿笙拿起那杯盏,拂了拂茶沫,浅声道:“月余时间足够了。”
若是这则消息别人传了出去,以轩帝的脾性,为了震慑众人,只会趁着风波重处宁安侯府。
阿笙看着院内的枝桠被这一场风雨吹得弯了腰,收拾了一番,让小桃送走了十二,她便往傅荣华的院子去了。
近日,宁安侯府来了消息,道魏徵即将进京,窦升平便商量着见一见魏徵,毕竟这女婿的面见了,方能安心地过文定了。
阿笙到的时候窦晨曦正好在傅荣华的屋内说着体己话。
见阿笙来,傅荣华赶紧让婆子将屋内的竹帘放下,免得她吹了这庭风生凉。
阿笙欠了欠身,看着窦晨曦一旁放着的几个箱子,里面放着都是地契和房契,看样子傅荣华是在与她交代嫁妆的事。
见阿笙带笑看着自己,窦晨曦嗔怪她如今倒是越是没正形了。
傅荣华见她这般,以为是想到了当年窦知雪的东西,浅笑道:“待你将来出嫁的时候,嫁妆比这可丰盛多了。”
傅荣华端着温润的笑,缓声道:“你母亲当年留下来的我都替你收着,将来你出嫁定然只多不少。”
闻此,阿笙只觉心中一暖,她再过一年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但有了皇帝那道旨意在,怕是只能拖着了。
对于这件事她并不在意,左右她凭着自己也能把日子过好。
“我今日过来,有件事想与舅母商量。”
傅荣华见她正色的模样,道:“你说。”
“我听闻宁安侯长房素来疼大子,家中大小事务都交给大子,而魏二公子也是堵着一口气才会选择远去边关,自己挣个前程。”
阿笙将话说得细细的,“所以我想着大姐姐若日后嫁给了魏徵,若我们能帮衬着些,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闻此,窦晨曦微微蹙眉,“可这两姓结亲,若是女家帮衬过多,我怕伤他颜面。”
“是了,大丈夫大多放不下身段的。”
阿笙顺着窦晨曦的话继续道,“其实不用做什么伤他颜面的事,大姐姐只需劝他在京中立府即可。这样若是将来有事,窦府也能有个帮衬不是?”
傅荣华思觉阿笙这话有理,对窦晨曦道:“左右他这几日便要入京了,我让你父亲先点一点他,想必不是难事。”
“我听闻他此次在南境抄剿了一个赫赫有名的匪团,入京当是听赏的,正好可以与圣上求个官职,就在京中待下来。”
阿笙看向傅荣华,神色认真,道:“务必要让舅父劝他面圣之时求个京中的恩赐,莫要去追他戍守边关的雄心壮志。”
傅荣华看懂了阿笙神色的不寻常,窦晨曦在前,为怕她担心,未能问明了,但这话却是应承了下来。
见完傅荣华后,阿笙又去了安老夫人的院子。
此时老夫人刚午休起来,嬷嬷正在伺候她梳洗,阿笙静静地在堂室等着。
帘外的雨下得繁盛,阿笙深呼了口气,这番走动便有些累了,这身子当真是伤到了根骨上。
阿笙看着廊道上翻飞的浅色竹帘,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让她又想起了通州那满城翻飞的素布,她不禁蹙了蹙眉。
此时听得内屋的动静,阿笙垂了垂眉目,起身往里内走去。
阿笙将自己从广寒楼得知的消息悉数告知了安氏,安氏听完之后,眉头紧蹙。
窦晨曦已经是与人二议婚事,再变动不得。但皇帝因着魏长鸣的事要办宁安侯府,窦氏也阻拦不得。
“你可有计策?”
“要么弃婚……”
阿笙看到安氏听闻此话时紧皱的眉头,又继续道:“要么,至少将魏徵保下来。”
“你说清楚,怎么做?”
“魏徵常年在军营,虽是长房之子,却没什么存在感,家中的事他未必知晓。”
阿笙顿了顿,“我想请外祖母与薛老夫人书信一封,就道窦氏舍不得阿姊将来去边关受苦,想趁早让魏徵在京中落府。”
“只要魏徵表现出愿意留在帝京,与他兄长不同,他如今有军功傍身,轩帝或许不会做得那么绝。”
“轩帝是想拿宁安侯府做声势,震慑其余世族,所以不会轻办,咱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毕竟薛老夫人当日的仗义,窦氏承这个恩情,总不能当真干看着人落难。
阿笙话虽是如此说,但她并不清楚魏徵的性情,究竟这建议魏徵到底听不听便是后话了。

三日后,窦府收到了魏氏的正式拜帖。
阿笙最近是个懒睡的,这日一早,窦晨曦便将阿笙唤了起来,说是那魏徵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阿笙打了个哈欠,道:“阿姊,左右他是来拜访舅父的,你也见不着。”
这话刚说完,她便省起窦晨曦为何来叫她了。
“难不成阿姊是想偷偷看看?”
窦晨曦默了默,道:“母亲说得对,我与这魏徵并无什么年少的感情,将来能图个和睦就好,我当然要知道未来的相公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阿笙自觉她这话对,复起身让小桃为自己梳洗。
今日,窦升平在乘风堂见魏徵,乘风堂后堂是窦升平的书舍,所以她二人疏通了文仆便躲在那书舍内,听着前堂的动静。
窦升平一手持卷端坐堂内,文仆为其点上了一柱禅香,未久,便见一个身影自外阔步走来。
窦升平见那人身姿挺拔,眉目俊朗如山岳,唇边扬起的笑带着几分肆意,不愧是在震慑南蛮多年的安南关生长的儿郎。
魏徵上前躬身礼拜,“见过窦伯伯。”
窦升平放下手中的卷轴,赶紧将人扶了起来,“当真是一表人才,这次在京中多待些时日,让你窦伯伯尽一尽地主之谊。”
魏徵笑道:“奉圣命入京,大概会待七日左右。”
后堂,阿笙听闻此话,垂了垂眼眸,她看向一旁的窦晨曦。
这后堂的帘幕可微微见前堂人的身影,窦晨曦此刻对这魏徵正是好奇,并未留意到这话到底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片刻的功夫,窦升平便已经问到了魏徵的打算,果如阿笙猜测的。
战场上光明正大为民戍边的儿郎想得永远都是那一片疆土,魏徵此次听赏是想向皇帝求个军中职务,并不打算留京做官。
窦升平闻此,默了默,提到:“伯父与中枢阁的赵大人有些走动,前日里提起你要进京,赵大人道下次席面将你叫上……”
窦升平话未说完,魏徵神色敛了敛,他毕竟是个聪明的,知晓窦升平这话便是要为自己引荐。
但若只是一个边关守将需要与中枢阁之人认识么?窦升平这是希望他能在京中留下。
“伯父,我知你好意,但我选择在战场上自己挣个前程,便是不想靠着这些关系。”
魏徵拒绝得很干脆,窦升平一时也不知这话该如何继续下去。
但傅荣华交待再三,一定要让魏徵首肯才行。
阿笙抬眼看向窦晨曦,她眉目中有些许的失落,阿笙招来小桃,与她低语两句,复让她绕去前堂。
魏徵正与窦升平说着话,便见一个侍女模样的人自外走来,她低低朝二人见礼。
小桃垂首,对窦升平道:“姑娘有话想告诉魏家郎君。”
未免人误会,小桃又加了一句,“我家姑娘是大爷的次女。”
魏徵愣了愣,这窦家次女他只是听家里祖母说过,是近日接回来的华清斋高徒,其他的倒是不熟悉。
“魏公子,我家姑娘原话如下,阿姊这人生性温婉,喜欢朝月楼的凤凰酥,小飞角的傲来香,平日里最爱的是与姊姊妹妹些游园赏花,最爱的花是春日的灵霄花,这种花生在沃土,须仔细浇灌。”
“阿姊知三乡孩童无书可念,便与朋友三两在那里开了个几间免费的书塾,请的都是顶好的先生,每月她都会亲自去看看情况。”
小桃这话说得没来由,但魏徵却从她的话中窥得了未来妻子,一个真正养在世家的贵女,她的生活都围绕着京都的一切,她便如那春日的灵霄花一般,须得沃土好好娇养。
“我家姑娘说,阿姊是个不怕吃苦的性子,但常听长辈说,夫妻之道若要相处长久,须得相互谦让。魏公子在战场挣前程是少见的英勇之人,但若是结了亲,还需顾念一下妻子,和未来的孩子。”
阿笙今日这话是逾举了,若非她看着窦升平拿魏徵无法,也不会让小桃出面。
魏徵听完小桃的话,默了默,后堂的窦晨曦看着不禁蹙紧了眉,她在看魏徵的态度,魏徵的回答决定了此后她要相处一辈子的人是否是个体贴的。
片刻后,魏徵抬首,对窦升平道:“伯父,来之前祖母也曾与我提过,此前我并未想到那么多,今日得二姑娘一言,倒是点醒了我。”
他微微叹了口气,“如今南边不算太平,现在要转到京中并非最好的时候,但我会求圣上许我在帝京落府,成亲之后,定不让晨曦去边关与我受苦。”
窦升平作为父亲,得了魏徵这话定然是足够了,
话到这里,小桃又低首见了见礼,道:“姑娘说,若是魏公子应承在京中落府,即便如今不急着入京,也请魏公子拨冗与大爷去见一见京中的人,也能为未来疏通下关系。”
闻此,魏徵抿了抿嘴,而后还是应承了。
窦晨曦看得出魏徵的应承是因为自己,尚未成亲便让他为自己妥协,她心中有些愧疚。
话听到这里,阿笙牵了牵窦晨曦,二人方才离开了后堂。
四日后朝堂之上,皇帝赐封,魏徵获封长骑校尉,另赐帝京落府之权,当作皇帝为其订亲送去的贺礼。
皇极殿内,轩帝左右寻思着这魏徵所求之事,神色微凝,而后看向一旁的辛栾。
“你说宁安侯府会不会知道孤欲动他们,才会将幼子送到帝京来表决心?”
辛栾低声道:“我们的探子守在燕城,一应来往信件都需经过我们的人才能入得宁安侯府,这些时日,窦府的老夫人去了信,与宁安侯夫人讲了希望魏徵在帝京落府的事。”
“魏徵这人常年在边关粗糙惯了,窦氏的女儿毕竟养在帝京,娇贵得紧,窦家也不愿自家女儿去那种地方吃苦,这也合情理。”
“而且,听说窦家的人已经带着魏徵出席一些席面,看样子将来是想入京为官的。”
轩帝拿着手中的奏折敲了敲案几,“早听说这小子跟家里不和,由着他吧。”
辛栾闻此,低首道:“圣上仁慈。”
“宁安侯府的事可有进展?”
“已经找到了魏长鸣的幼子及魏氏旁支共三十人,其余的还在摸寻。赵焕城那边已经搜罗到了这些年宁安侯府与官员勾连的证据,还有那魏长鸣早年间走贩私盐的证据,其余的还在摸查。”
如今的世家大族哪家是经得起细查的,不过是天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罢了,如今要算账了,自然能查的便多了。
轩帝将手中的奏折一放,缓声道:“不用太多,够定罪就行了。”

午后惊雷,小桃见阿笙在软榻上昏昏欲睡,便点上了静心香。
与周太公的那局棋刚下第一子便被匆匆而来的声音打断,阿笙睁了睁眼,见到傅荣华房内的侍女来寻。
“怎么了?”
“回姑娘,京中在传,宁安侯府勾连外族,欲作两国之臣,如今数罪并犯,现阖府押解进京受审。大姑娘听到这消息哭晕了过去。”
阿笙心下一紧,她下意识抚了抚胸口的位置,而后起身,赶去了别府。
此时,安老夫人亦在,阿笙到的时候二人正在其内商议着。
据闻刑部赵焕城亲自去燕城拿人,那被送走的魏氏幼子连同族人五十人全都被扣押回了央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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