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孝悌仁义汉太子也by木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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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灵魂都快出窍了。
刘肥也问道:“对啊,盈儿不用担心。”
韩信伸手就是给刘肥的脑壳一下,砸得刘肥抱头流泪:“你这话该在接到盈儿的信时就劝说他!”
刘肥唯唯诺诺,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刘盈笑道:“等到了蒙恬将军那里,你们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韩信:“我不想知道。我只想回去请罪。”
刘盈抱着手臂坏笑:“想也别想,如果不把阿父的三个儿子都绑在一起,我们单打独斗,说不定真的会被阿父下狱吃苦!”
刘肥小声道:“我就是担心阿父太生气了,才急急赶来。阿兄,我们陪着盈儿,才能分担阿父的怒火。”
韩信咬紧牙关,声音低沉:“我不想为盈儿分担怒火!他活该!”
刘肥堆着笑脸:“阿兄,别这么说,盈儿还小,现在顽皮了点正常。等长大些,盈儿就成熟了。”
韩信问道:“你确定他是长大后就成熟,而不是越长大闯下的祸事越多?”
刘肥立刻道:“怎么会呢?阿兄,你要相信盈儿!”
韩信骂道:“我相信他个鬼!我相信你个鬼!”
刘盈“嘎嘎嘎”直笑:“阿兄骂也没用,你已经被我们绑出来了,嘎嘎嘎嘎。”
韩信气得想砸木碗。
但他再生气,也不能真的放任两个弟弟去北疆胡来。
刘肥只知道一味纵容刘盈,本事也没大到能护刘盈周全的程度。他只能紧盯着两只不省心的弟弟,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应该已经得知自己被绑架的义父身上。
义父,你一定要快点来解救我啊!
刘邦确实已经知道了。
曹参在刘肥跑路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陛下能有什么大事召齐王回京?齐国没有刘盈,齐王素来谨慎,不可能犯错。
想了一日,曹参一拍脑袋,知道坏了。
离开栎阳大半年,他都忘记,除了陛下,刘盈也可以写诏书。
虽然背着陛下写诏书召藩王入京这种事视同谋逆,但刘盈做的谋逆事还少吗?刘季还是沛县亭长的时候,刘盈就天天谋逆。
曹参忙骑马赶回栎阳。
可怜大汉的马儿本就不多了,还因为刘盈的胡来累死了一匹。
马儿惨,刘盈坏。
曹参刚到栎阳,刘邦已经把栎阳翻了个底朝天。
淮阴侯刚新婚的妻子入宫,说淮阴侯出门喝酒,一去不归。
朝堂哗然,有人怀疑淮阴侯谋反叛逃。
正好淮阴侯的门客确实想谋反。
他们认为刘邦对淮阴侯就像是父亲对儿子般不客气,是在侮辱淮阴侯,正打算等刘邦来淮阴侯府邸的时候谋逆。
可惜淮阴侯失踪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刘交的女儿也不是什么懦弱无能的妇人。
这位翁主入宫告知淮阴侯喝酒未归时,就从宫里借来侍卫,将淮阴侯的门客全绑了。
开什么玩笑,我堂堂大汉翁主给你们当主母,你们还想谋反?
刘交已经被封为楚王。这位楚国翁主斯斯文文地引经据典骂那群门客,陛下本就是淮阴侯之父,你们以其父似父的荒唐理由,试图背着淮阴侯谋反,让淮阴侯背上弑父不孝的千古骂名,大概只有被淮阴侯破国的仇人,才会出此等恶毒的计谋。
在淮阴侯归家之前,本翁主要将家中毒瘤统统铲除干净,尔等受死!
吕雉将女儿抱在膝盖上,对女儿道:“孺儿,好好学,不求你有你堂姐那样的果敢,至少你要有你堂姐的敏锐。当你察觉任何不对劲,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刘孺儿轻声细语道:“不能告诉太子阿兄吗?”
吕雉脸色一沉:“如果你还想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最好别告诉他。不然没什么事,他都能弄出点事来。”
刘孺儿轻轻点头。她明白了,等她不想要那个丈夫时,就可以告诉阿兄了。
吕雉轻轻拍着刘孺儿的背,看着怀里懦弱的女儿,眉头紧皱。
是她不好,太忽视孺儿。孺儿已经养成了柔弱的性格,幸亏刘盈阻止了刘季将孺儿嫁给外姓诸侯王之子。孺儿这性格啊,还是养在京城,自己能看护着更好。
吕雉对萧谨叹息此事,萧谨却不以为然:“有太子在,公主怎会吃苦?……唔,也不一定。敢让公主吃苦的人,肯定有谋逆之心。以太子性格,说不准会希望公主多吃几次苦,这样可以轻松把谋逆的人揪出来。”
吕雉无语。你的意思是,盈儿会把孺儿当钓谋逆者的诱饵?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但思及刘盈有时候确实不当人,吕雉便更忧愁了。
孺儿还小,现在还不需要思考嫁人的事。吕雉暂时强迫自己忘记女儿的婚事,开始忧愁韩信的去向。
“壮壮,你说信儿能去哪?”吕雉不相信韩信谋逆,只是担心韩信的安全。
会不会韩信的那些门客把韩信暗害了?
萧谨疑惑:“太子不见了,淮阴侯也不见了,很明显是太子把淮阴侯绑走了啊。”
吕雉:“……”
她深吸一口气。
萧谨又道:“不知道齐王是不是也跑了。太子既然带走了淮阴侯,应该也会通知齐王会合。”
吕雉虽然觉得萧谨说的可怕事离真相八、九不离十,也抱有侥幸心理:“肥儿怎么会擅离封国,那是重罪。”
萧谨打破了吕雉的幻想:“太子能写皇帝诏书。”
吕雉坐不住了。她提着裙角,一路小跑去找刘邦。
刘邦正单手撑着下巴小憩。
吕雉入门就尖叫:“你怎么还睡得着!盈儿还没找到!”
刘邦打着哈欠道:“他还记得把信儿绑走,肯定安全没问题,不用担心。”
吕雉惊诧:“你已经知道了?”
刘邦半睁开眼:“盈儿和信儿同时失踪,信儿还能去哪?信儿是与吕台喝酒时失踪的。哦,吕台也失踪了。”
吕雉:“……”怎么又有我家的事?!
刘邦叹气:“吕泽前来请罪。请什么罪?吕台是盈儿护卫,他听盈儿的命令才叫没问题。我已经让人去寻盈儿现在和曾经的亲卫将领,看他带走了多少人。要是他带走的人太多……哦,如果肥儿也失踪了,他不是去南边平叛,就是去北边打匈奴。”
刘邦想了想,补充道:“应该是去北边。增援蒙恬的粮草刚送出,他应该混在粮草队伍里。”
吕雉坐到刘邦对面:“你知道,怎么不把盈儿追回来?”
刘邦叹气:“我若公开追捕盈儿,岂不是说盈儿、信儿和肥儿擅自前往北疆?那是谋逆的重罪。难道我要把三个儿子都下狱?我就这么三个儿子!”
刘邦如今刚让宫中女人有了身孕,是男是女还不清楚。
就算有新的子嗣,刚出生的子嗣和已经长大的子嗣能一样吗?
吕雉冷静下来:“那恐怕肥儿也已经离开齐国了。盈儿素来谨慎,定会让信儿和肥儿一同犯错。”
刘邦的白眼翻上了天。
谨慎?你说这个叫谨慎?!
刘邦抱怨:“盈儿、肥儿都是你带大,信儿也是听你的教诲更多。你究竟怎么教导的孩子?”
吕雉反驳:“我只是照顾盈儿、肥儿、信儿的起居,陛下身为他们的父亲,才是教导他们的人。陛下怎么能把教导不力之责推到我身上?”
刘邦坚持甩锅:“我常年征战在外,哪有空教导?”
吕雉冷笑:“且不说盈儿,陛下征战在外的时候,信儿和肥儿不是在陛下身边吗?”
夫妻二人都拿刘盈没办法,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此事。
总不能说刘皇帝的三个儿子全都谋逆叛逃吧?
刘邦这才知道,刘盈私自给韩信封太尉,这是在声东击西,麻痹自己呢!
太子私自封太尉这么大的事,刘邦以为这就是刘盈的极限。
刘盈告诉他,孽子的不孝没有极限。
“都是你的错!”
“明明是像你!”
夫妻二人打不到孩子,只能无能狂怒,爆发内部争吵。
萧谨跪坐在皇后身后,不住叹气。
将来自己可不能变成这样。如果真的管不住,那就不管了。反正最后折腾的是刘家的江山,和她姓萧的有什么关系?
皇后啊,就是责任感太强了。
再说了,太子做此事必有他的目的,过程可能是坏的,结果一定是好的,陛下和皇后一定要相信太子啊。
老大从未出错。
“哟!”
刘盈对蒙恬招手。
蒙恬急急从马上跳下来,冲刺几步来到刘盈身边,按着刘盈的肩膀上下打量,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太子很健康。
他对刘盈身后的人骂道:“你们怎么跟随太子胡来?”
刘肥狡辩:“是阿父下的诏书。”总之……嗯,是阿父的命令!
韩信不帮刘盈狡辩:“我是被盈儿绑来的。”
蒙恬深呼吸。
陛下的三个儿子都在这里?匈奴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第114章 太子与诸君同袍
刘盈来都来了, 以蒙恬对陛下的了解,陛下大概是不会把刘盈叫回去了。
他只能叮嘱韩信,见势不妙带着刘盈就跑。
这些人中,大概只有韩信听劝了。
不过韩信为什么会在这里?
韩信道:“我真的是被绑过来的。”
他告诉蒙恬, 自己刚被盈儿封为太尉, 当晚吕台等人说要为自己庆祝, 把自己灌醉。
“等我醒来, 已经手脚被绑住, 嘴被堵住。”韩信一边说, 一边用眼睛狠狠地瞪吕台等人。
吕台悄悄躲至萧禄身后。
萧禄往旁边挪动了一步, 把吕台亮了出来, 气得吕台大骂:“你也是同伙!”
萧禄心里道,至少自己不是主谋啊。
灌韩信最多酒的曹窋则一副没脸没皮的模样, 肖似其父曹参。
只要不面对曹参,曹窋就很有老庄之风。任由韩信怎么骂, 他都不为所动。
韩信再次怀疑自己交友的眼光。
他是吃错了什么药, 才会和这等庸碌为友?他的友人,该是萧伯父、曹伯父那样的贤才。
韩信想了想如果自己是萧伯父和曹伯父的友人。
他狠狠打了个寒战。
嗯, 身为年轻的、功高差点盖主的权臣, 自己还是应该成为不拉帮结伙的孤臣,才能安享晚年。
“好了好了, 辛苦了。”蒙恬拍拍韩信的肩膀,很是同情。在太子给你封大官的时候, 你就该警觉啊。
哪怕蒙恬和刘盈相处不是太多, 也知道刘盈的好处不好拿。
所以刘盈来长城,他就更头疼了。
刘盈见到蒙恬后,居然没有像蒙恬想象中的那样立刻搞事。
他只是拿出亲手写的、亲手盖章的皇帝诏书, 表示自己是来当监军并劳军的。
对了,记得公子扶苏吗?以前公子扶苏在蒙恬这当监军,现在太子刘盈……
“你可闭嘴吧!你想把我的兵吓死吗!”蒙恬立刻动手撕了刘盈给他看的演讲稿。
蒙恬重回北疆,提拔了曾经的副将,含恨而死的武城侯王离长子王元为副。
王元本来避祸琅琊。
章邯亲自拜访他时,他不愿出仕。蒙恬只送了一封信,他就立刻背着祖传的宝剑跑去投奔。
章邯得知此事,自怨自艾。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让武城侯含恨而亡。我对不起他们,我对不起麾下所有大秦将士……啊?太子来信了?
章邯瑟瑟发抖,生怕刘盈又向他要虎符。还好,刘盈只是问他去不去太子宫当官。
章邯火急火燎给陛下写信求救,忘记了继续自怨自艾。
因没赶上刘邦灭秦,王元对刘盈了解不多。
他听过刘盈许多孝义无双的传闻,也知道刘盈立下许多战功。这让王元错判了刘盈的年龄,以为刘盈已经弱冠。
当见到刘盈只是束发,他感慨英雄出少年。
自请来北疆为裨将的李由阴阳怪气道:“英雄出少年?是英雄出孩童。他现在只是总角之年,提前束发而已。”
因和刘盈太熟悉,李由知道自己留在京城,必定被刘盈(划掉)抢走(划掉)重用。他趁着刘盈正在踩地盘,无暇自己安排太子宫属官时,赶紧求刘邦,把自己派到了蒙恬麾下为将。
蒙恬让王元多和李由交流,多了解刘邦和刘盈。
王元越从李由那里了解,就越糊涂。
李由口中的刘盈,一点没有孝义无双的模样,是个十分顽劣的恶童,且和李由关系极其恶劣。
终于能亲眼见到刘盈,王元努力观察刘盈的一举一动,好自己得出“太子是何人”的结论。
然后,他亲眼看到刘盈现写了一封诏书。
啊这……陛下真是信任太子(擦汗)。
然后,他被蒙恬暗中告知,太子是偷跑来的,偷跑时还带走了齐王,绑走了太尉。
啊这……陛下真是溺爱太子(擦汗)。
然后,他听到刘盈自比公子扶苏到长城监军。
这不兴自比啊!!!!王元捧脸破音呐喊。
“我就说了,他性格十分恶劣。”李由又在那阴阳怪气,刘盈扑到了他的背上。
“哈哈哈,你还想跑,被我逮住了!”刘盈笑着勒着李由的脖子。
李由拍打刘盈的手,嘴上没有好语气,脸上却不由露出笑容:“松手,你已经长大了,不可能再挂在我背上。你想勒死我吗?”
刘盈松开手,靠着李由坐下:“唉,长大了真不好,都不能被人抱着走了。我真不想自己走路。”
李由为刘盈理了理散乱的鬓发,道:“你可以去找陈平。陈平这个佞臣,只要你提要求,就算你七老八十了,他都能抱着你走。”
刘盈大笑:“我七老八十的时候陈平还能抱着我走,那肯定我和陈平都在地下重逢了。”
李由问道:“陈平呢?你这次没拉上陈平?”
“我以前偷跑也没拉上陈平啊。”刘盈答道,“阿父身边就张伯父、陈平两个信任的谋士,他们身边都是阿父安排的人,哪好绑架?”
李由疑惑:“你不是把留侯绑进宫了?”
刘盈龇牙笑:“说明那是阿父默许的。”
李由开始头疼:“什么?这次你来北疆,居然不是陛下默许?你怎么又……唉,你能不能老实点?现在又不是打天下的时候,无须你亲自冒险。”
李由和刘盈神情十分随意地聊了起来,韩信和刘肥被蒙恬抓壮丁去练兵。
蒙恬想要提携故友之子,让王元跟随李由一同伺候太子。
他私下提点,再次强调让王元多观察李由。
王元观察了,王元大受震撼。
李由不是说他和太子的关系极为恶劣吗?这让太子躺在怀里,为太子梳头理衣服的关系,叫做恶劣?!
如果不是太子还小,若不是两人相处态度十分坦然,王元都怀疑李由和太子的关系过分亲密。
王元有点相信太子的年龄了。
如果太子现在还是总角,那么他与李由初识时,应该才垂髫。所以太子才会抱怨,现在李由不能抱着他走路。
王元羡慕李由。李由当初可是抱过年幼的太子啊。
嗯,咦,等等,我记得李由不是主动献城投降,而是被太子单骑擒获。
李由眉头一皱,视线转向王元。
王元的神情十分古怪,古怪得他手痒。
即使王元没说话,李由也猜到王元在想什么。
自己的老熟人老同僚在得知刘盈的真实年龄,又得知自己确实被刘盈单骑擒获时,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就是不想面对同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促狭,才自请外放啊!
“他是谁?”刘盈明知故问。
“蒙山侯刚为你介绍过,别使坏。”李由不惯着刘盈,拆穿了刘盈。
蒙山是蒙恬的祖地。刘邦已经将蒙恬封为蒙山侯。
刘盈狡辩:“我没有使坏,我让他自我介绍。见到太子,他不该自我介绍吗?”
王元忙抱拳自我介绍。
李由瞥了刘盈一眼。刘盈明明就是使坏。不知道刘盈要如何算计王元,希望不要算计得太狠。
“原来是武城侯之子。”刘盈从李由怀里爬起来,坐直身体,恭恭敬敬回了一礼,“王将军世代名将,盈久仰。”
王元见刚刚还是撒娇少年模样的太子,突然变得极为正经懂礼,受宠若惊,忙称不敢。
李由冷眼看着刘盈端起端方有礼的太子架子,与王元亲切攀谈。
等会儿和蒙将军说一声,自己救不了王元了。
如李由所料,王元很快就带着刘盈,为刘盈介绍现在的大汉长城兵团,并诉苦。
刘盈跟随王元视察军营,稚气未脱的脸庞上十分罕见的眉头紧皱。
太史公曾言,蒙恬戍卫长城,胡人不敢南下牧马。
后世人只看到蒙恬,却忽视了秦始皇派去的三十万秦军。
三十万长城兵团拥有秦朝当时最多的马匹、最好的兵甲武器,是大秦百越兵团不肯回来后,大秦手中最后的精锐。
这一支精锐在巨鹿之战被项羽所败,被骗降后阬杀。
大秦掠夺民力供养军团,天下户口至少有三成在服役,其余成为大秦刑徒的黔首更是不计其数,才能供养如此精锐。
大汉休养生息,随刘邦打天下的兵卒都大半解甲归田,戍边的兵卒就更少了。只提精锐,恐怕不足五万,加上民夫和边民,也就能凑个十万之数。
经过大秦的掠夺,和秦末兵灾肆虐,大汉百废俱兴,刘邦自己都凑不出同色的马拉车,大汉长城兵团连一千匹强壮的战马都凑不足,加上充数的老弱马匹,也不到三千匹。
除了萧何咬紧牙关提供的军粮,让边防军队能撑过开垦的头一年,不至于饿肚子,大汉长城兵团的后勤简陋得令人发笑。
令人发出苦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蒙恬再厉害,手中只有这么一支兵,战线也被匈奴推得不断后退。
“如果长城修好了,可能会轻松许多。”王元叹息,“不过以大汉现在的状况,不可能兴徭役。只能用将士的血肉抵挡了。”
王元就算天赋一般,身在世代侯爵将门之家,眼界是不错的。
蒙恬驻扎的地方,长城已经修建得较为完整。
刘盈登临烽火台,远眺草原,神色肃穆,皱紧的眉头一直没松开。
看到太子稚气面容上紧皱的眉头,王元诉苦的语气一缓:“其实、其实还好,我们勉强能抵挡住,太子不必忧心。只是朝中若宽裕,希望能多支援。”
刘盈眺望远方:“阿父将郎中骑解散,战马都用来犁地,朝中是一丁点资源都挤不出来。所以我来了。”
他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一步远的王元:“我和阿兄、二兄前来长城,就是告诉将士,大汉只是穷苦,才无法支援他们,不是放弃他们,放弃北疆。”
他的视线再次投向远方,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竟与平时说话大相径庭,并不难听。
“小王将与他们同袍。”
王元心头一颤,抬头看着刘盈比同龄人更加高大强壮,但比起他、比起边塞大部分将领矮小许多的身影。
将门的子弟即使没有被朝廷授官,也会在父辈麾下为将。
王离在长城兵团时,王元身为王离的长子,自然也在北疆磨砺。
王元亲眼见到过,公子扶苏亮着膀子,举着宽得不像剑的长剑,率领兵卒冲锋的模样。
他曾听父亲哀叹过忤逆之言。
“如果公子扶苏愿反,即使是我,也压不住长城的将士。”
“因为将士视公子为同袍啊。”
与子同袍,本就是《秦风》。
“走吧,去下一处烽火台。”
刘盈转身,离开烽火台。
王元抱拳,垂首,弯腰,然后跟随。
“唯。”
刘盈结束视察后, 询问韩信和刘肥观察大汉长城兵团后的结论。
结论如他所料,即使他把兵仙带到了长城,没办法打的仗还是没办法打。
理智上刘盈很清楚——即使前世的他不清楚,这辈子在军伍中待了这么长时间, 他再不清楚, 就是御驾亲征, 和高丽王极限拉扯, 虐恋情深的隋炀帝了。
后世很多人一直很惋惜韩信早死, 认为韩信活着, 就能扫灭匈奴。
咳, 白登之围是汉高祖七年, 韩信死于汉高祖十年。别让小韩提前三年死了。
韩信在汉高祖六年被贬为淮阴侯,虽然刘邦常找他唠嗑, 但可能冒顿三十万骑兵南下这么大的事,刘邦确实不会信任韩信, 找韩信商量对策。
如果刘邦能和韩信商量对策, 那韩信一定只会给刘邦提一个建议,那就是别跑太快, 免得被匈奴人穿插包围。
当时白登之围是这样的——
大汉大汉大汉大汉大汉
大汉匈奴匈奴匈奴大汉
大汉匈奴刘邦匈奴大汉
大汉匈奴匈奴匈奴大汉
大汉大汉大汉大汉大汉
即, 大汉如果全力猛攻不是赢不了,只是刘邦得死。
但刘邦就算没被包围, 大汉也不能全盛匈奴。原因和刘邦被包围一样,匈奴几乎人人有马, 别管对方能不能打, 至少人家跑得快。
“如果是在中原,打仗不过攻城略地尔,所有战场都是围绕重要城池关隘展开。匈奴却不同。”韩信虽第一次来草原, 但他踏上这个战场,就知道和匈奴的仗怎么打。
“若是匈奴与汉军两军对垒,汉军只要依托关隘,限制匈奴的骑兵,就绝不会输。”韩信顿了顿,捏了捏眉间,“但汉军战损绝对远胜匈奴,也很难追击,若论守土算赢,对我而言,就是输了。”
韩信年轻气盛,很不喜欢被动挨打。
在中原所有战争,都可以通过计策来求奇胜,可对匈奴却不行。
草原是一望无垠几乎没有遮挡的大平原。
匈奴人是没有固定城池的马背上的民族。
不止匈奴,和所有草原部落作战,战略就只有两个字——“犁庭”。
韩信也提到了这个战略。
“首先,我们需要情报,知道匈奴王庭在何处。然后,我们就突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可诱他们将王庭移动到长城附近,大军一举击溃匈奴军队时,同时拔掉王庭;也一边用大军与他们决战,一边派小股部队偷袭。”
刘盈眼神微垂。
阿兄所说的两种战术,后世都有名垂青史的实例。前者是李靖灭东突厥,后者是卫青霍去病大破匈奴。
刘肥问出了周围小将心中的疑惑:“阿兄,你说大汉无法击败匈奴,只能依托长城防御。我们可是有什么不足,才不能完成这个战术?”
韩信言简意赅:“没马。”
萧禄略有所悟:“匈奴人虽然不强,但几乎人人有马,见势不妙就会溜走,想要留住他们的大军,我军就要有追击的能力。”
曹窋补充道:“无论是击溃大军后一鼓作气击溃王庭,还是迂回偷袭王庭,都兵贵神速,靠两条腿跑到王庭,王庭早就搬走了。”
吕台叹气:“别说马了,就说情报,那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得到的。楚汉离得那么近,我们知道彭城在哪,安插探子都难,更别提人不生地不熟,语言还不通的匈奴。”
韩信略有些意外。他愚蠢的朋友们居然开始长脑子了,天下无奇不有啊。
“中原王朝和草原部落的较量,是综合国力的较量,只能以绝对的实力压制对方,任何取巧都没有意义。”刘盈又说出别人很陌生,但又很容易听懂的话。
刘盈在心里补充,任何取巧都没用,任何名将也没用,加上他这个开了挂的千古明君也没用。
汉武帝能将匈奴犁庭,所倚靠的不只是卫青霍去病,还有战死的十八万匹战马。
隋末人死的很多,马不用服徭役,死的不多,唐太宗拥有当时世界最强的骑兵。
刚建立的大汉有什么?
粮不够。
要攒一次远征的粮草至少需要一年。
马不够。
三年才能养成一匹战马,而母马两年一胎,一胎只生一只。
人不够。
男子十五成丁,哪怕这一代人敞开了生,壮丁数量要得到增长,至少也要等十五年。
若是大汉不再生大的战乱,到他而立之年,他定能执着马鞭亲自犁平匈奴。
但冒顿现在就来了,他已经登临匈奴大单于之位,自己还没有执着马鞭指向匈奴,他便把马鞭指向了大汉。
刘盈闭上眼:“阿兄,若是你,要如何对付匈奴。”
韩信看了刘盈一眼,移开视线:“先忍。只应对匈奴大举正面进攻,不管零星入侵。”
是大汉原本的戍边政策。闭上眼的刘盈在心里道。
刘肥问道:“情报该如何收集?”
韩信又看了刘盈一眼,这次没说话。
刘肥也看向刘盈。
刘盈已经睁开了眼。
他淡淡道:“靠联姻。”
刘肥惊愕:“什么?!”
韩信道:“我见刘喜懦弱无能,与大汉无用,他的女儿正合适。”
刘盈没有回答,韩信便不再劝。
等他与匈奴打一场,得到完整情报后,会将自己对匈奴的军略呈给义父,交由决断。
韩信知道,刘邦肯定会同意。
以匈奴人的习惯,从中原派遣探子,就是单纯去送死,很难得到情报。嫁女却能轻松在王庭安插大汉的人,搜集匈奴的情报。
此事在春秋战国是常态。
只是比起春秋战国,诸国仍旧在中原,各国贵女生活上不会吃苦。大汉将女儿嫁给匈奴,吃的苦就多了。
可这又如何?
韩信认为,一个宗女,和大汉的土地,和大汉的边民,和大汉几十万将士相比,根本不用想孰轻孰重。
凭什么将士可以为了大汉战死,他这个汉帝义子都随时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宗女就不能牺牲?
别说什么主动被动,现在戍边的兵卒,哪个是主动来送死的?
盈儿有时的心软,过于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