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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乃孝悌仁义汉太子也by木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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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战的时候,韩信和刘肥几乎形影不离。韩信懒得想的事,包括和别人解释自己的意图,刘肥都会给韩信张罗得周周到到。
现在刘肥独自单飞去当齐王,韩信的习惯也没改回来。
不过韩信的习惯不改也已经没关系了,毕竟他是刘盈和刘肥的“大兄”。
刘盈在心底嘲笑了一下阿兄的懒惰后,替阿兄解释:“若是在中原征战,哪怕与西楚征战,我们都能收编对方的兵卒。但南越不一样。”
刘盈给吴臣等人解释阿兄不能留俘虏的原因。
韩信现在不留俘虏,原因和白起当年尽可能地消灭地方有生力量是一样的道理。
第一,南越国的精锐就是百越兵团。
无论赵佗在这十几年招募了多少青壮兵卒,南越精锐的骨架仍旧是秦卒。这些秦卒死一批少一批,等死光了,南越和其他蛮夷就没区别了。
就算是秦卒训练出来的兵卒,脱离了大秦的环境和中原的生产力,南越的军事实力也一定会断崖式下降。
现在的秦卒有多厉害?
在原本历史中,吕后当政时试图以攻打南越来稳固自己的统治,所以撕毁了和南越的和谈,并屯兵边境。
结果赵佗出兵,差点把长沙国灭了。
此次战败,也是吕后执政后期较为颓然,连刘氏宗族当着她的面杀了吕氏亲族,也沉默以对的原因之一。
吕后此刻很清楚自己的权力来源是“规则”,即她是大汉开国皇帝的妻子,如今皇帝的祖母。
宗亲和勋贵不反对她,因为她代表着大汉的皇帝。他们只是等她死。
而吕后对此无能为力。因为吕氏无人可用,大汉之外又有其他势力虎视眈眈,能带兵的只有永远不可能支持吕氏那群废物当皇帝的刘氏宗亲和开国勋贵。
按照这个等式,留在南越的那群秦国老卒,是能平推没有名将带领的大汉军团的。
当赵佗死了,那群老卒也死得差不多了。汉武帝再攻打南越,就随意派个汉将便能获胜。
韩信不知道什么“原本历史”,但他只凭借自己的眼界,便能轻松得出这个结论——要削弱南越,只需要杀掉秦卒。
大汉现在无法跨越南越的原始森林,去南越与赵佗一决生死。
引蛇出洞这种事只能做一次,韩信便抓住机会,哪怕后来谈判会艰难些,也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刘盈给吴臣等人分析了南越的实力后,说到了韩信全歼敌人的第二个原因:“若大汉和南越讲和,定是要将俘虏还回去的。赵佗也知道老卒的价值,绝对不会松口。若是在战场上干净利落地将敌人全歼了,赵佗也无话可说。我们和赵佗谈判时,就不用再为这一点争吵了。”
吴臣等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韩信的嘴角又微微勾起。
他对刘盈道:“不必对他们解释这么清楚。”
刘盈道:“还是需要解释的。阿兄带兵的本事,别人能学到一二,就能给大汉增加许多良将。”
刘盈都说到这份上了,韩信便亲自开口,细细补充了一遍自己这次军事意图。
他还把自己的战术也解释了一遍,甚至连练兵的要点都说了说。
刘盈给韩信捧水。
阿兄最厉害了!星星眼!
韩信矜持地接过弟弟的水。
这场军事会议,就变成了韩信的个人教学。
赵佗气势汹汹到来的时候,吴臣、梅鋗和利苍正跟随韩信身后,捧着竹简记录。
韩信仍旧在练兵。
刘盈亲自去迎接赵佗。
赵佗看见刘盈的嬉皮笑脸,就是一肚子气。
他冷笑道:“南越已经臣服大汉,太子为何攻打南越?”
刘盈失笑:“赵佗,你说这话脸红不红?我阿兄是在长沙国全歼的你家兵卒。你说是谁攻打谁?”
赵佗脸色一变,回头看向一人。
那人眼神躲闪。
刘盈收起笑容,叹气道:“看来你把权力交给儿子,南越国的一些人就以为你老了,不听你的话了。”
赵佗骑虎难下。
他现在才知道南越擅自出兵。这样谈判,自己便落入了劣势。
赵佗在心里狂骂,明明自己反复叮嘱,没有自己的命令,南越绝不可以出兵。这群废物!
刘盈做邀请状:“现在就不用再气势汹汹地质问我,可以好好说话了?”
赵佗深呼吸了一下,拱手道:“是我的错。但太子,淮阴侯是不是太残忍了?”
刘盈笑得差点没喘口气。
身为秦将,你说我阿兄残忍,是不是太好笑了?
刘盈笑道:“赵佗啊赵佗,你我都是敞亮人,敞亮人就说敞亮话。你的南越的底气就在于从秦国带去的老卒,既然南越有不臣之心,阿兄怎么会放过他们?”
赵佗恭敬道:“南越已经臣服,是大汉藩国。”
刘盈拍了拍这位老将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杀你南越两万精锐,你南越又怎知你是我大汉藩国?”
赵佗脸色大变。
刘盈收回手,笑容依旧:“南越王,该你跪下向我请罪了。说吧,南越为何在接受大汉藩国印玺后,居然趁着大汉平叛,出兵帮助叛王英布?”
刘盈转身,下颌微收,双手轻轻背在身后。
他站着的地方与南越一众人高低一致,眼神却像是从高处俯视着众人,将南越众人的惊慌尽收眼底。
赵佗没有立刻如刘盈的意。
他先回头看了自己所带的南越将领一眼。
在刚离开南越时,他所带的心腹提起大汉,虽然面带警惕,但并无畏惧。
现在大汉全歼南越两万精锐,大汉和南越有了“仇”,这群人脸上的警惕变成了愤怒,但愤怒没有带来战意。
百越兵团缩在南越之地太久了,一次重创,竟然让他们畏缩了。
刘盈督促:“南越王?”
练兵的韩信视线转向这边。
他不明白为何弟弟说不让他跟随,而是让他装作不在意南越众人,而是教身后几人练兵。
赵佗的视线也很碰巧地转向了韩信。
虽然他不认识韩信,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位冷傲的青年,定是传说中的兵仙韩信。
赵佗道:“淮阴侯此次战术颇似武安君,与传闻中的他大为不同。”
刘盈道:“阿兄是兵仙嘛,什么战术都会用。阿兄带兵可不挑了,什么样的兵都能带,唯一的要求就是多多益善。”
“多多益善……”赵佗再次深呼吸了几下。
大汉的精兵可以“多多益善”,南越呢?
他想起大秦是怎么碾碎的南越。
大秦明明死伤惨重,但从中原源源不断运来精兵,便把南越碾碎了。
大汉现在无力出兵南越。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呢?
如果大汉不是二世而亡,这一代皇帝做不到,下一代皇帝,下下一代皇帝呢?
赵佗眼前的,就是大汉的第二代皇帝。
有这样的皇帝,大汉可能二世而亡吗?哈。
赵佗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但他的身体很好,精神很好,并不服老。
但他看着刘盈的脸,看着那位瞧不起南越人,仍旧自顾自地练兵的淮阴侯的脸,突然有些自怨自艾。
如果自己再年轻二十岁……
赵佗突然想到,自己如果年轻二十岁,别说能不能打得过刘盈和韩信,他的资历就不够在百越兵团当主将了。
赵佗脸皮抖了抖,没有听刘盈第三声催促,撩起衣角跪了下去。
“臣向太子请罪。那将领是私自与英布勾连,南越绝无叛汉之意!”
“好,寡人信你。起身吧,我们谈一谈赔偿。”
刘盈将赵佗扶起来。
赵佗跪下的时候,他身后的南越人也陆陆续续跪下。
刘盈将赵佗扶起的时候,没有让他们起身,他们没敢起身。
赵佗的背佝偻着。
他站了起来,但好像背怎么也站不直了。
这时候,他脑海里回响着汉太子带着笑意的轻语。
【“不杀你南越两万精锐,你南越又怎知你是我大汉藩国?”】
韩信在刘盈的眼神示意下,终于结束了演戏,朝着刘盈走来。
与南越的谈判已经结束。

南越来谈判的时候, 越人两位首领也赶了过来。
驺无诸和驺越最初就向刘盈承诺,如果要攻打淮南国,他们必出兵相助。
刘盈说,他是和平主义者, 能不打仗就不打仗。
虽然驺无诸和驺越都不信刘盈的屁话, 但也万万没料到刘盈会灌醉了英布, 自己带着一千多人夺了六县。
怎么说呢, 真不愧是刘盈啊。
驺无诸和驺越算是诸侯王中较为了解刘盈的人, 知道刘盈在项羽攻打汉帝的时候, 如何带着彭越在楚国满地乱窜, 举着那谁看谁生气的“乃公”旗到处拉仇恨。
他能在西楚霸王还活着的时候就把彭城打下来, 现在夺个六县算什么?
“太子曾单骑夺荥阳。”章邯没说守荥阳的人是谁,只陈述了这一个事实。
原本还很嚣张, 明明已经被打脸许多次,仍旧因为刘盈的年龄而轻视刘盈的没脑子莽汉, 终于承认刘盈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壮士。
驺无诸和驺越却没那么天真。
他们很担心刘盈撇开他们亮肌肉, 也是在警告他们。
驺越想了想,自己对大汉很忠诚, 复国全靠大汉扶持, 便不担心了。
驺无诸想起自己的继任者那眼高于顶的傻样,只能叹气, 子孙自有子孙福,子孙不想享福他也没办法。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 绝对不会忤逆大汉。
还好章邯最后还是通知他们帮忙堵了堵南逃英布的路, 并邀请他们参加与南越王的协商会议,两人终于放下心来。
驺无诸和驺越又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定要向南越王摆明自己的立场。如果南越王敢威胁大汉, 他们定会骚扰南越边境。
两人都想好了对南越王放的狠话,并对了稿子。
哪知道他们到达的时候,南越王已经向汉太子跪下请罪。
驺无诸和驺越都倒吸了一口气。
南越被打了,还要向大汉下跪道歉?
韩信在为吴臣等人教授练兵心得的时候,两位越人首领混入了刘盈的护卫中。
赵佗如果敢威胁刘盈,他们就会跳出来给刘盈撑场子。
章邯没回来。
他虽然已经杀了英布,但英布还有些部将到处逃窜。
章邯有很深的剿匪心得和教训,不会给敌人留下反叛的火种。他不信任两位诸侯王副将的本事,无法离开战场。
让驺无诸和驺越来寻刘盈的时候,章邯非常郑重地将太子的安危交给了两位越人首领。
驺无诸和驺越再次怀疑,章邯是真的让他们来帮太子撑场子,还是让太子吓唬他们?
两位越人首领很迷惑。
南越王怎么……怎么就跪下了?他刚才不还气势汹汹吗?
就算南越王自己是个怂货,南越王身后的所有南越人,怎么都怂了?
这时候怎么没有一个壮士大喊着不甘受辱,让他们表现对大汉的忠诚?
大汉和南越最后订了什么协约,两人已经迷迷糊糊听不进去了。
刘盈大摆宴会,他们也食不知味。
梅鋗虽然是吴芮的下属,但也是越人,与驺无诸和驺越都很熟悉。
他看出两人的无助。夜晚之时,他便与两人小聚了一下,点醒了两人。
“南越王服软,正是因为淮阴侯灭了他的精锐。”
这句话太子已经说过,驺无诸和驺越却没有重视。在梅鋗再次提起太子的话,他们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驺无诸问道:“南越国的军队,是淮阴侯引诱到长沙国的吗?”
梅鋗没有直接回答:“事实就是南越国没有真心臣服大汉,私自进入长沙国,试图接应英布。”
驺无诸沉默了许久,才叹气:“是啊。”
驺越看着驺无诸叹气的模样,也跟着叹气:“太子也是在敲打我们。”
梅鋗面色古怪:“我想太子没有敲打你们。”
驺越问道:“你为何如此肯定?”
梅鋗道:“太子不会做这等麻烦事,性格十分直率。他若真想敲打你们,不会让你们生出‘我们是不是被敲打’的疑惑。”
驺无诸和驺越的嘴角都狠狠抽搐了一下。
最终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多想了。刘盈确实是这种人。
本以为一场盛大的、充满着刀光剑影的谈判,竟然这样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跟随在刘盈身边的辩士们心里都有些难过。
他们还以为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呢。
不过他们难过之余,又学到了许多。
无论是劝降淮南国城池,还是此次会议,都让这群在楚汉之争时就很活跃的汉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原来当使臣,还能这么当?
当大汉的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他们这群使臣,或许可以换一个说服别人的方法了。
看我们的太子,才是汉使的最终形态。
汉使又将视线投向韩信。
韩信疑惑地回看他们,然后他的视线被汉使炙热的眼神给烫缩了回去。
韩信问刘盈:“那群人什么毛病?”
刘盈叼着肉干道:“他们只是希望大汉有更多像阿兄这样的将军,这样他们出使他国时,就很容易了。”
韩信失笑。
人善心美的刘盈没有对南越国狮子大开口,只让他们让出了五尺道旁的一个已经成熟的前秦国屯田营地,让汉军进驻屯田。
刘盈对南越国的恩惠就很多了。
他不仅开了边贸,还给了赵佗一本厚厚的《南越国开发建议》。
他甚至连半吊子造纸术都给了赵佗,让赵佗赶紧推广文字。
赵佗神色古怪:“太子,你不担心南越国变强大?”
刘盈道:“我就是让你们变强大。若你们像中原一样强大,我才能攻城略地啊。”
前秦将赵佗立刻明白了刘盈话中的含义,觉得手中的纸张装订本十分烫手。
刘盈拉着赵佗道:“陪我走走。”
他们就在南越国让出的那个屯田营地,正在进行交接。
刘盈对宋昌图穷匕见,让宋昌留在这里屯田,并掌管和南越国的边市。
宋昌差点哭晕过去。
虽然太子是重用他,给他立功封爵的机会,但太子那副“我不要你了”的嘴脸,真的很气人。
刘盈只带了十几个护卫,骑着甩尾巴的灰兔驴,毫不畏惧地踏上了五尺道,走入了南越国的国境。
五尺道顾名思义,道宽不过五尺。
秦军大军进入百越,就是走的这条五尺道。
秦军攻占百越后,所能控制的地方,也是依托这条五尺道,在五尺道周围伐木整地建城。
赵佗号称南越之王,实际上他能控制的地方就是秦国能控制的地方,也就是这条五尺道,直到已经开发的古滇国这片小小的地。岭南那片地,赵佗正在努力控制中。首先,他得教会这群人,别再刀耕火种。
云贵两广福建的面积很宽广,能在如今技术条件下农耕的地方却极其有限。
刘盈没走多远,便带着众人偏离了五尺道。
赵佗等跟随的人都骑着马,进入山林很容易。
在离五尺道约一里远的地方,刘盈跳下大毛驴。众人也跟着下马。
刘盈右手虚握着拳头,轻轻敲了敲身旁大树的树干。
树冠遮天蔽日,从枝叶间隙落下的光斑一动不动。
刘盈脸上的表情大抵是平静的,只有眼底深处,藏着一股子不甘心:“赵佗,你知道吗,燕地东北那片地,土地肥得冒油。”
赵佗道:“我去过那里。哪有什么肥得冒油的土地?”
他又不是土生土长的越人蛮夷,当他没去过燕地吗?
刘盈道:“事实就是如此。但要完全开发那片地,要等个近两千年,才能填平沼泽,挖开过于黏稠的地面。”没拖拉机和抽水机,靠人力干到死也建不成北大仓。
赵佗的眉头微皱,不懂刘盈在说什么。
刘盈半跪在地面上,手指轻轻点了点脚下的土壤:“我们脚下这片森林,已经存在多少年了?”
赵佗嘴张张合合,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谁知道啊?
刘盈道:“至少万年吧。”
在人类存在之前,这片丛林便已经存在,所以才叫原始森林。
树木的寿命可能不能达到万年,但几十年、上百年、逾千年的大树却不少见。
一丛树木还未死亡,新的树木便已经萌芽。枯枝落叶落在地上,掩盖住被树根紧紧握在手心的土壤。
北方的冻土,南方的丛林,便是我等先祖正在开拓的土地。
刘盈试图从地面抠出点土壤,都那么艰难。
他脸上露出笑容,眼底的不甘之色却更浓了:“两千年后,我们的子孙后辈会对我们这群先祖嗤之以鼻。”
他清了清嗓子,又捏起了嗓子。
“天啦,东北黑土地肥得流油,祖宗们怎么不在这里种田呢?若是我穿越回去,我一定带兵攻打东北,那可是北大仓啊!”
他笑了笑,又捏着嗓子。
“天啦,百越的地可是一年三熟,老祖宗秦人是不会种地吗?只要告诉他们百越之地一年三熟,他们一定会跪在地上捧着土壤呜呜哭泣,请求始皇大大赶紧派兵攻打!只要分给他们百越的地,他们自带干粮也愿意来!”
听了刘盈前面那段话,赵佗没什么反应。
刘盈后面这段话一脱口,别说赵佗的嘴微微张开,眼睛狠狠瞪大,赵佗身后的南越人,前百越兵团的老秦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刘盈看出了他们眼底被冒犯的愤怒。
如果说这话的“孙子”在他们面前,这群背井离乡,伤亡惨重的百越秦卒,一定会扑上去给他们邦邦邦三拳,让他们知道赳赳老秦,也是礼乐之邦。
赵佗不愧是能当南越王的人,最先冷静下来。
他道:“如果子孙能说出这样无知的话,那燕地以北和百越以南,恐怕都已经成为丰饶之地,才让他们不能理解我们现在经历的苦难。我等先祖,也算欣慰了。”
刘盈轻轻捶了捶地面,站起身来。
他拍掉了手中的泥土:“是啊,欣慰归欣慰,就是很不爽。”
刘盈深吸了一口气,不满道:“我自己开着大大的挂,身旁都是如萧伯父和阿兄这样的千古留名的人杰国士,麾下精锐所向披靡。以我的本事,别说小小的中华,就是统一全球的功绩,都唾手可得!”
全球?什么球?赵佗又听不懂了。
刘盈重重拍了拍树干,从树冠上洒落的光斑仍旧一动未动。
人力无法轻易撼动巨木。
“可我再厉害,也不能让北大荒瞬间变成北大仓,不能让百越的丛林瞬间变成沃土。”刘盈粗粗地喘口气,不悦道,“近一千五百年后的明朝,云南的低纬度高原才勉强开发完毕;到了清朝,云南才初步实行改土归流;新中国都在扶贫了,还要从山里去寻找刀耕火种的原始部族扫盲……”
至于岭南,别说现在是原始丛林,那片土地地形稀碎,只有沿海有平原,平原还年年遭遇台风,海水倒灌,土地盐碱化,连现代都很难顺风顺水地种一年地。
后世人惊讶百越兵团居然嫌弃一年三熟的沃土,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因为老秦人蠢,而是因为我们的先祖,真的需要一两千年,才能初步将这片连刘盈都晃不动的巨木全部砍掉?
后世人对先祖皇帝功绩的认可,基本只在于开疆扩土。
还未弱冠的刘盈茫然发现,自己还未当皇帝,恐怕开疆扩土的功绩就已经到了头。
他再厉害,也不能抹掉那一千两千年的时光,直接去吃最后一个能饱腹的馒头。
这次平叛之战,刘盈势如破竹,却一直不怎么开心。
疆土总是一个统一王朝比一个统一王朝大,已经开垦的田地总是一个时代比一个时代多。
刘盈满身外挂,身旁也是人形外挂汉初天团,却站在了披荆斩棘的先祖的最前端。
这里是大汉的开端,是汉民族的源头,是后世无数汉人凝望的最远处。
“如果我看不到这么远,我就能像所有穷兵黩武的皇帝一样,只管开疆扩土,功劳记在史书中,记在历代疆土扩张的历史图册中。至于‘过’,只要我看不见,只要大汉没在我手中亡了,便可以不关心。”
“我多希望自己更狂妄,更无知。”
刘盈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的不甘压在心中。
他转身看着赵佗,赵佗已经呆若木鸡。
刘盈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大得赵佗脑袋死机,变成了木头脑壳。
“好好干活。比起对南越一无所知的大汉,已经在南越扎根,征服滇国岭南的你们,才能更快推行南越的开发。”刘盈语重心长地鼓励赵佗,顺便把手上的泥擦在赵佗的肩上。
赵佗看着刘盈在自己肩头擦手,终于从痴呆中回过神。
“建造城池,开垦田地,教导他们中原的文字和度量衡……哦,史书记载,是你最先将农耕和铁制农具引入岭南,结束了岭南的‘刀耕火种’和‘火耕水耨’。你的担子很重哦。”刘盈擦干净了手,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嬉笑脸,“好好干活,有了城有了地,我才能攻城略地啊。”
赵佗听着刘盈的玩笑话,没有回答,只是对刘盈跪地俯首。
他真的被吓到了。
刘盈扶起赵佗,对同样呆若木鸡的众人道:“回去吧。”
他骑上了心爱的大毛驴,驶离了丛林,回到了五尺道。
刘盈回头看了一眼。
恍惚间,他看到了层层叠叠的梯田,横跨崇山峻岭的高架,络绎不绝的汽车,飞驰而过的高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传来阵阵欢笑;
画面一转,留着难看辫子的官吏正在清丈田地,裹着网巾的带甲将士正在田间努力耕作,头戴幞头的佩剑士人正在荒野间行走……城池越来越小,道路越来越窄,田地越来越少,高耸入云的树木越来越多。
最后一幕,定格在大秦甲士。他们走在丛林之间的五尺道上,尸骨热血洒在了荒野间,肥了这片未开化的土。
刘盈眨了眨眼。
树还是树,路还是路。
他笑了笑,转过头来,轻轻拍了拍灰兔的背:“回去吧。”
灰兔驴跑了起来,其余人追随了去。

回去肯定会被一大堆人烦, 刘盈本想再在南边多逗留几日。
他借口都想好了。南方温暖北方冷,我年纪轻轻身体不好,需要在南方避寒。
为了显示出自己不是没干正事,刘盈还专门提着英布的骨灰盒, 去拜祭楚怀王, 然后在楚怀王隔壁找了块地把英布好好安葬, 以全曾经的君臣之谊。
将来英布的后人还能找上门来, 给英布烧个纸添块冷猪肉。
刘盈觉得自己非常的仁慈, 别人都觉得刘盈杀人诛心。
英布先弑杀楚怀王, 又背叛西楚霸王, 最后还反了汉帝, 这怎么不算一种三姓家奴啊(战术后仰)!
刘盈拿英布祭奠楚怀王,让围观者想起英布的黑历史, 英布未来的名声肯定不见好了。
刘盈可不认为自己是杀人诛心。
三姓家奴怎么了?这样的人才受隔壁岛国欢迎。下克上最棒了,下克上还没克上就更有物哀之美了。
信不信某岛国将来出个《楚汉无双》割草游戏, 分分钟把英布捧上神坛。
刘盈想起隔壁还在刀耕火种的某岛, 遗憾地摇摇头。
烦,真烦。
大汉太羸弱, 拖累了我踏破虚空的脚步, 太烦了。
刘盈没事干了就在那里伤春悲秋,刘邦加急信送了过来, 让刘盈赶紧滚回来。
不仅刘盈,韩信、刘交、刘贾也被要求赶紧滚回去, 手中事务全部交给章邯。
只是一个小小的楚国相国的章邯:“???”
“义父为何如此急?难道匈奴入侵了?”韩信不解, “如果匈奴再次南下,叫楚王和荆王回去有什么用?”
刘盈眼皮子颤了颤,数了数日子, 意识到了什么。
他取下镶嵌着珍贵宝石的头冠。
虽然他还没到戴冠的年龄,但堂堂大汉太子想带个漂亮头冠,没人会说什么。
“回去吧,大父可能身体不好了。”刘盈道。
韩信愣了愣,想起自己南下前,还来给自己送行,精神十分矍铄的太上皇。
怎么会?
不过刘盈这么一说,韩信一想,让两位刘氏藩王一同回京的大事,也只有这个了。
韩信安慰刘盈:“大父可能只是生病了。”
刘盈轻轻道:“嗯。”
根据史书上的日子,大父今年应该会去世。
他忘了。
刘盈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挺绝情的人。
大父对刘盈非常溺爱。
一家人还在沛丰生活的时候,刘盈每隔几日就要喊着“大父救命”,往刘太公那里逃。
哪怕后来刘太公住丰邑,刘邦刘盈一家子住沛县,刘盈都能钻叔伯的车里,向丰邑逃窜。
丰邑和沛县不远不近,但对一个孩童而言,路途可是太远了。刘盈第一次私自从沛县逃往丰邑,差点没把刘邦、吕雉夫妻二人给吓死。
刘盈回到栎阳时,也常去找刘太公玩耍。
他重复着幼年的日常,一旦发现刘邦真的要动怒,立刻撒脚丫子往刘太公那里逃。
刘太公自从当了太上皇,对刘邦便十分客气,很给刘邦这个皇帝的面子。但宝贝孙子来喊救命了,刘太公还是会把扫帚抓起来,把刘皇帝当沛丰的刘老三打。
刘盈扪心自问,自己怎么能忘记祖父今年会去世呢?
“盈儿?”韩信担忧道,“我们赶紧回去,大父一定没事。”
刘盈恍惚道:“嗯,好。”
韩信还想再安慰刘盈几句,刘盈已经转身回房收拾行李。
他站在原地,在刘盈扒拉着门框催促他也去收拾行李时,才离开。
刘交和刘贾显然得到的消息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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