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孝悌仁义汉太子也by木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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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刘邦在想什么,居然让他们瞒着刘盈。
可他们一见到刘盈的神态,就知道刘盈已经猜出真相。
刘贾很是无奈。太子如此聪慧,哪能瞒得住?
刘交则发现不需要再瞒着刘盈,痛痛快快哭了出来。
刘盈没有笑话他,也没有安慰他,更没有跟着他一起哭。
刘盈只是嫌弃刘交吵闹,换了条船,继续发呆。
韩信忙也换船,继续陪着刘盈。
刘交拉着刘贾的袖子哭泣道:“盈儿居然嫌弃我吵!”
刘贾是刘太公堂侄,和刘太公的感情不是很深,能有理智地安慰刘交:“你是长辈,该你冷静下来,去安慰盈儿,你还让盈儿安慰你不成?”
刘交哭道:“我知道,我忍不住。”
刘贾叹气:“所以盈儿避开你,让你好好哭一场,你还有什么不满?”
刘交流着泪点头。
刘贾看向另一条船。
刘交是伤心过度,没有精力关心其他事。刘贾可是看出来,刘盈自得到京城的消息就神思恍惚。
希望淮阴侯能好好安慰太子。刘贾劝住刘交,不让伤心过度的刘交去寻刘盈,将刘盈交给了韩信。
虽然骑马可能会更快一些,但刘交这状态,恐怕无法骑马。刘邦想要瞒着刘盈,又没有很严实地瞒着,在信中下令刘盈等人从汉水逆流而上,并说不用着急。他让刘盈赶紧启程,不是让刘盈飞速赶路。
韩信猜测,刘太公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甚至已经去世,义父才让盈儿不急着赶路。
刘盈显然也已经猜到。
刘盈把所有侍卫都赶到船头,自己霸占了大船的船尾。
韩信来到船尾时,刘盈正抱着膝盖,看着船尾溅起的水花。
船工摇奖很卖力,船逆流也跑得飞快,在水面上留下一道白痕。
刘盈已经十八周岁。等他到了栎阳,已经二十虚岁,可以戴冠了。
刘盈的身材本就比同龄人高壮。把积攒的点数加上之后,刘盈的个子又往上窜了一截,真真像个小霸王。
韩信也算高个子了,但站在刘盈身旁,被刘盈衬着好像小了一圈。
高高壮壮的弟弟抱着膝盖缩成大大的一团,就像还年幼的时候一样。韩信的手轻轻放在刘盈的背上,想了许久安慰的话,全堵在喉咙里。
刘盈在韩信来的时候,还仰着头看水面。
待韩信把手掌放在刘盈背上,刘盈将脸埋在了膝盖上。
“我离开沛丰的时候太小了。”刘盈瓮声瓮气道。
韩信想着刘盈那时脑袋上稀疏的小揪揪,道:“是很年幼。”
刘盈道:“回到栎阳后,我在栎阳待的时间也不长。”
韩信想着刘盈隔三差五乱跑,还绑架了自己:“是不长。”
刘盈的脸碾了碾膝盖:“都是借口。”
韩信已经知道刘盈大概是能看到一些未来,虽然那些未来与现在已经大不相同。
刘邦喝醉的时候,韩信曾听义父向他透露,刘盈是知道他会受辱,特意跑去观看他钻人胯,还试图让自己钻他的胯。
坏孩子。
韩信真是哭笑不得。
哦,对了,盈儿还试图去看张伯父给人捡鞋,在桥上奔跑了许久,没有撞见,很是遗憾。
涵养十分好得和仙人似的张伯父闻言,都没忍住拍了拍胸口顺气。
由此可见,盈儿或许能窥见未来的片段,但不确定是什么时候。盈儿大可不必因为错过了和太上皇最后一面,就如此难过。
韩信是这么想的,也想这么劝,却不知为何,话说不出口。
刘盈自己继续开口道:“其实也不是忘记了。我知道大父大概就是今明两年去世。可大父在我离开的时候身体可好了,还能追着阿父打。”
韩信点头:“太上皇在我离开的时候,身体也很健康,能追着义父打,抱怨义父让你涉险。”
刘盈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嘴角不自觉上翘:“啊?阿父又挨打了?好!”
韩信摸出妻子绣的帕子给刘盈擦眼泪。刘盈嫌弃韩信的帕子上有刺绣,膈脸,侧脸避开,从袖子里拿出萧谨戳过的帕子使劲揩鼻涕。
韩信赶紧把自己的帕子收回去。
刘盈擦完鼻涕后,十分不环保地将帕子丢水里。
他又摸出一条帕子,擦脸,擦完后又丢水里。
韩信忙把自己的帕子塞回衣襟内的口袋里。
刘盈道:“不过这些都是借口。其实就是比起陪着大父,英布更重要。就是当时大父已经生病,我肯定也会南下。”
不止南方,匈奴,中原,哪里都比见老人家最后一面重要。
韩信奇怪道:“这不是理所当然吗?当然天下最重要。如果你因为太上皇生病而耽误了天下大事,太上皇肯定会揍……”
韩信顿了顿,道:“肯定会揍义父!”
刘盈乐了:“没错!”
他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刘盈道:“其实阿父本也快死了。他在征讨英布时中箭,死于箭伤复发。”
韩信不敢相信:“义父都中箭那么多次了,为何这次……不可能!”
刘盈摊手:“因为阿父以为他还和年轻时一样强壮,受伤后没立刻回宫休养,而是跑到丰邑开了十几日的露天宴席,喝了十几日的酒。”
韩信倒吸一口气:“义父他是自己找死吗?!”
刘盈抱着手臂,沉着脸点头:“他就是自己找死!脑子有恙!”
韩信想起刘盈走后,刘邦的生活习惯,顿时愁了起来。
他怎么觉得,就是义父这次没上战场中箭,寿命也不会太长呢?
韩信道:“盈儿,这次回家,你耐着性子多留些时日,好好看住义父。”
“嗯。”刘盈再次重重点头。
闲聊完后,刘盈道:“我回船舱哭一会儿,别来打扰我。”
韩信揉了揉弟弟披散头发的脑袋:“好。我替你守门,也不让刘交他们来烦你。”
那个丈人真是没用,身为盈儿的叔父,只顾着自己哭,还埋怨盈儿没有安慰他,哪有个长辈样!
“嗯。”刘盈走进船舱。
韩信坐在船舱门口,不一会儿就听见船舱里传来鬼哭狼嚎。
呃,不像悲伤的哭泣,倒像是喝醉后在扯着嗓子鬼叫。
韩信捂着额头,失笑,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看着萧谨一身素服,刘盈眼神黯了一瞬。
萧谨命人在马车上为刘盈换了衣服,对刘盈道:“太上皇离世时,一直拉着我的手, 抱怨没看到我俩成亲生子。”
猝不及防被催婚催生, 刘盈嘴角微抽, 连心间的哀愁都淡了。
萧谨叹气道:“我正哭着, 听了太上皇的催促, 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扑哧。”刘盈被萧谨逗乐了。
萧谨板着脸道:“笑什么?”
刘盈道:“我刚反应和你一样。听大父去世前只顾着催婚催生, 我都悲痛不起来了。”
萧谨的脸板不住了。
她给刘盈塞了一袋子帕子:“回家后还是得悲痛一点。陛下很悲痛, 你不悲痛, 他可能会揍你。”
刘盈翻了个白眼:“帕子有蘸姜汁吗?”
萧谨傻眼:“不至于吧?”
刘盈严肃道:“说不定我看到阿父的蠢脸,就哭不出来了。”
虽然知道刘盈是在开玩笑, 萧谨还真的很认真地思考,要不要真的给刘盈搞一张姜汁帕子。
不过刘皇帝的鼻子很灵, 萧谨站在现实角度出发, 告诉刘盈这样很容易露馅,还是别作死了。
和刘盈随口叨叨了几句, 发现刘盈的情绪好转, 萧谨才开始说正事。
韩信刚离开京城,太上皇便受了一场寒, 卧床不起。如今,太上皇已经去世三月有余了。
他们现在虽然前往栎阳拜祭太上皇, 但大汉的都城已经搬到了长安。
萧何建造宫室时, 是在原本秦朝宫殿上进行再建造。长乐宫的损毁程度较轻,现在已经营建完毕,刘邦和吕雉已经住了进去。未央宫还在建造。
刘盈想了想原本史书中的记载。
原本历史中, 虽然汉高祖也是住在长乐宫,但今年未央宫已经建造好了,刘盈便住在那里。
后来汉高祖驾崩,吕太后仍旧住在长乐宫,汉惠帝在未央宫办公。之后长乐宫便一直是西汉太后的居所。
因长乐宫在未央宫之东,西汉的“东宫”大部分时候都是指的太后居所。
我这儿的萧伯父怎么还没把未央宫建好?难道是从大隋抄了太多设计图,工程量大了一些?
刘盈对萧谨挤眉弄眼打探。
萧谨只要知道的事,都会告诉刘盈。
萧何还真是因为自学了太多城建知识,所以建造进度不如预期。
他已经画好了整个长安城的设计图,特别是下水系统,完全运用了大兴城的构造。这样新的宫殿就不能在原地修修补补,需要挖开重建。
萧谨道:“陛下曾骂阿父,说阿父这样用了太多徭役,难道是忘记了秦亡的教训。阿父说迟早都得修,现在打好底子,以后维护城池的时候就能少费很多事。陛下便允许了。”
刘盈掏了掏耳朵。这话有点耳熟,原本历史中似乎有。
他本以为不会再有这段对话了,毕竟自家的萧伯父在阿父面前越来越不谨慎,动不动就挂印威胁。没想到阿父还是和萧伯父有了类似的对话。
哦,阿父的话差不多,萧伯父的回答就和原本历史完全不同了。
听壮壮模仿的萧伯父的语气,萧伯父果然越来越不尊敬阿父了,啧啧。
萧谨继续给刘盈介绍新都城。
长安城也建造了大半,不过城墙还没建造,所以有点乱糟糟的。
萧谨道:“皇后说,有城墙你都能偷偷溜走,没有城墙更关不住你。等你回家,就给你腰间拴条绳子绑宫里的大柱子上,和灰兔绑一起,免得你又乱跑。”
刘盈不敢置信:“亲阿母?!”
萧谨道:“不是亲的,说不出这样的话。我看皇后对你偷偷南下,并冒险平叛的事很生气,说不定真会把你拴柱子上。”
刘盈冷哼:“她可以试试,我轻轻松松就能挣脱。”
萧谨双手捂嘴,眼睛笑成了月牙:“陛下也是这么说的。陛下说,你连鼎都扛得动,一根绳索能奈你何?皇后可生气了。嗯,蒙少府也很生气,指着陛下鼻子骂。陛下要下台阶揍蒙少府,王丞相和吕太尉差点没拉住陛下。”
刘盈听乐了。朝中还是这么热闹,看来阿父阿母的身体都很健康。
刘盈问道:“萧伯父的身体还好吗?你有好好看住他,让他别太累吗?我还等着他给我当相国呢。”
萧谨放下捂嘴的手,忧愁道:“我哪看得住?阿父现在身体还行,但他真的太爱干活了,怎么劝都劝不听。”
刘盈单手撑着下巴:“别急,等我回去想想办法。”
刘盈和萧谨在马车上聊天时,在栎阳等候刘盈的刘邦和萧何轮流打喷嚏。
吕雉也感到一阵恶寒,忙命人拿斗篷来。
刘邦揉了揉鼻子,道:“我们三人一同感到了寒意,恐怕不是着凉,而是孽子又在想做什么坏事!”
吕雉让刘皇帝别胡说,给刘皇帝手中塞了个套着皮子的铜暖炉。
萧何却相信刘邦的胡话。
这种寒意,他太熟悉了。每次刘盈突兀地从自家窗台冒出个脑袋之前,他都会这样抖一下,特别准。
算算时间,女儿应该接到刘盈了。
刘邦给萧何使眼色。孽子肯定在作妖!
萧何撇头,不和刘邦对眼色。自从刘盈长大,承担了原本该由刘邦承担的重担,这位老友就变得比在沛县当亭长时还洒脱。他真希望刘皇帝回到以前刘亭长的靠谱状态,那才是明君啊。
萧何不肯和刘邦对眼色,刘邦就去寻曹参。
太上皇崩逝这么大的事,齐王和齐相国都得回来。
已经过了三个月,他们本应该回齐国。但刘盈没回来,刘肥哭着抱着柱子不肯走,曹参便也留了下来,死死盯着齐王,免得齐王又和太子跑了。
虽然刘肥都有十个儿子了,人质数量已经非常足够,但正因为人质数量太够了,刘肥老想退位让贤,继续给阿兄弟弟当副手。
当王有什么好?刘肥就想留在父亲母亲生母和兄长弟弟身边,一家人热热闹闹。
现在家中新添了几个弟弟,刘肥可馋了。
曹参看着刘肥这模样,都有点同情齐王后和齐国太子。
刘家人,表面上看着再温和深情,但在某些方面,都有些冷心冷肺。
刘邦来寻曹参,曹参听完皇帝诽谤太子后,转移话题,说起齐国之事:“齐王想把国土分给所有儿子,齐王后家族不肯。”
刘肥如今的齐王后,与原本历史不同。
因田横在复国之前,章邯便到了齐国,帮齐国压制了楚军,田横没能复国成功,在齐国的影响力便不是很强。
刘肥当齐王后,为安抚田横,让田横从族中找了一位适龄女子收为义女,算是与田氏联姻了。
之后刘肥的妾室,也多和齐国旧贵有关系。
刘邦听了曹参的话,笑了几声,道:“齐王后的娘家不肯,肥儿其余妾室的娘家肯定是肯的。相信肥儿,事情会如他的愿。如果不能如他的愿,盈儿也能狠下心。”
曹参叹息:“我就是不希望到需要太子狠下心的程度。”
刘邦道:“盈儿此次回来,就要戴冠了。你别再将他当小儿。”
曹参有些埋怨:“陛下,你过早不把太子当小儿了。”
刘邦哈哈大笑。
曹参很是无语。这有什么好笑的?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残忍的未来,你还笑得出来?
曹参以为自己一定是最了解刘邦的人之一,现在他却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刘邦了。
难道当了皇帝,就一定会变得难懂吗?
刘邦在没心没肺地到处找乐子并处理政务,吕雉在兢兢业业地处理政务,萧何一边兢兢业业处理政务一边担忧刘盈,曹参在忧愁刘家人的未来,刘肥每日都在城门口翘首以盼……刘盈终于到栎阳了。
刘盈远远看到刘肥,便让也乘坐着马车的灰兔从马车上跳下去,自己骑着灰兔去冲撞刘肥。
刘肥敏捷地驾驶着骏马和灰兔绕圈子,没被灰兔撞到。
韩信担忧地赶来,看见灰兔慢吞吞追在刘肥马屁股后面,松了口气,十分欣慰。
盈儿长大了,知道分寸了。
“快下马,让我的灰兔撞一下!”刘盈催促。
刘肥赶紧下马,被灰兔轻轻撞了一下。
他抱着驴头又哭又笑,张嘴呜咽了许久,没说出话来。
刘盈跳下驴,给了兄长一个熊抱:“二兄,久等了。大兄也回来了,带我们去看大父。”
刘肥把脸埋在高大的弟弟的肩膀上,哽咽点头。
韩信也轻轻拥抱了一下刘肥:“辛苦了。”
刘肥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终于能说出话来:“我能有什么辛苦?是阿兄和盈儿辛苦。”
刘盈凑刘肥耳边,咧开嘴角:“你当然辛苦啊,我这才离开多久,就有十个侄儿了,你可太辛苦了,比阿父还厉害。”
刘肥脸色一红又一白:“这、我、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刘盈鬼鬼祟祟猥猥琐琐地把着刘肥的肩膀:“啊?什么不是我想的那样?不是你亲生的?”
刘肥气得跺脚:“当然是亲生的!”
刘盈压在刘肥肩膀上:“哟,那不是很辛苦?”
刘肥磨牙:“不是!”
韩信看不下去了,像刘盈还没长大时一样,捏住了弟弟的嘴:“好了!你非要在城门口说这些话吗?!义父义母还等着我们,太上皇也等着我们!赶紧走!”
韩信命令护卫把刘盈架上马车。
刘盈虽然能以一敌万,还是乖乖被请回马车,没有再欺负刘肥。
刘肥泪眼婆娑:“阿兄……”阿兄真好,还好有阿兄在。
韩信干咳了一声,压低声音,忍笑道:“你确实辛苦了。有什么秘诀没有?等会儿私下告诉我。”
刘肥:“……”阿兄居然也变坏了!
第152章 萧壮壮你个叛徒
等刘盈见到刘邦和吕雉的时候, 刘邦和吕雉想做出一幅久别重逢的慈父慈母模样,但是刘盈……
“灰兔!撞上去!”
吕雉跳起来躲刘邦身后,刘邦和吕泽、王陵、曹参三位健壮的老汉同时跳起来,堵住灰兔和刘盈的冲锋。
虽然刘盈天下无敌, 但皇帝就是天。皇帝不讲武德, 纠集一群老汉偷袭刘盈这个小年轻, 刘盈和灰兔无奈伏诛。
刘盈骂道:“阿父!有本事单挑啊!你居然找帮手!”
刘邦让人把刘盈按地上, 蹲在地上, 伸手拍了拍刘盈的大脑袋, 阴恻恻地笑道:“能群殴谁和你单挑?”
吕雉看着刘邦这姿态, 眼睛有点疼。
曹参往看见刘盈作妖也气定神闲的萧相国身旁靠了靠:“陛下这动作好眼熟, 盈儿……太子经常这样!”
萧何平静道:“子肖父,太子类陛下……”
他话还没说完, 耳尖的刘盈就大骂:“屁!明明是阿父学人狗!跟着我学!”
刘邦重重拍了刘盈后脑勺一下:“乃公是学人狗,你是什么东西?狗崽子?”
刘盈道:“我当然是遗传变异后的头狼!”
刘邦把刘盈的脑袋拍得哐哐响:“屁!乃公才是头狼, 你是狗崽子!”
已经回到吕雉身边, 把吕雉扶着坐好的萧谨小声道:“皇后,不能再让陛下和太子对骂下去了。他们再骂下去, 皇后肯定也要被他们骂进去。”
吕雉眼皮子狠狠一跳。
这两人都互骂狗了, 那我这个狗的妻子和母亲是什么东西?!你们互骂能不能别连累其他人!!
算了,连刘家祖宗都不能从这对父子口中逃脱, 已经去世的太上皇都要被两人波及,自己还能怎么办?
很想念刘盈的吕雉发现(再次发现), 其实她不该如此想念刘盈。
“陛下, 该让太子去拜祭太上皇了。”吕雉在父子骂战升级前,下场劝架。
刘邦让人把刘盈松开,为刘盈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怎么头发散着?”
刘盈道:“没心情束发。”
刘邦用手指为刘盈理顺乱糟糟的头发:“你大父看了会担心。”
刘盈撇脸。
刘邦命人拿来头冠。
他以前用竹子做刘氏冠, 现在用金银宝玉和珍贵的木材做刘氏冠。萧何专门在长乐宫建了一间屋子,给刘邦装刘氏冠。
刘邦有各式各样的刘氏冠,给还未行冠礼的刘盈所戴的刘氏冠,却是回归了最原始的版本,由翠竹编成。
刘邦为刘盈戴冠后,点了点冠头,感慨道:“你以前最爱咬这里,把我的竹冠咬了好多牙印。”
刘盈道:“我现在也可以咬。”
刘邦脸上感慨的神情一僵,瞪了刘盈一眼:“都及冠的人了,你已经长大了!”
刘盈倨傲道:“凭什么!”
刘邦:“……”什么叫做凭什么?长大就是长大啊!而且你这倨傲的神情是怎么回事?装孩童你还骄傲起来了!
刘邦突感心累,累得没心情再和刘盈交流感情了。
他摆了摆手,让刘盈跟上,一同拜祭太上皇。
走之前,刘邦对韩信道:“信儿辛苦了,你要劝盈儿赶紧成熟,不然他折腾的不还是你?”
韩信道:“盈儿已经成熟。”
刘肥道:“就是就是,阿父,盈儿一直很早熟!没有比盈儿更……哎哟!”
刘邦冲过去就是给刘肥一脚,韩信已经很敏捷地想挡住刘邦,都没来得及。
“你闭嘴!”刘邦看见刘肥就有气。刘盈变得如此顽劣,刘肥功劳最大!
随着年岁增长,刘肥越发惧怕刘邦,支支吾吾不敢出声了。
吕雉看不下去了,护道:“肥儿友悌,陛下为何骂肥儿?陛下不是说带盈儿和信儿去拜祭太上皇?怎么还在这里打儿子?你非得把所有儿子都打一顿,才肯出发?”
刘邦道:“我可没对信儿动手。”
韩信:“?”
吕雉声调拔高:“信儿功高劳苦,满天下为你和盈儿收拾烂摊子,你还想对他动手?!”
韩信抬起下巴,刘肥悄悄点头赞同。
刘盈抱着手臂,频频点头:“狡兔死,走狗烹,说的就是阿父这样的人。阿父就是这样的人!”
吕雉压低声音:“刘盈!”
阿母叫你全名了,这时候按理说该闭嘴了。
但刘盈最爱和常理说不。
他大声道:“叫我作甚!”
吕雉:“……”
老臣看够了皇室一家的热闹,终于下场劝阻。
再不劝阻,陛下和太子倒是不会放在心上,皇后恼羞成怒后就不一定会放过他们了。
淮阴侯悄悄南下帮助太子时,陛下巡视镇压中原有不臣之心的豪强,皇后留守京城,揪出了不少和诸侯王有联络的官吏,处置手段极其残忍。
为皇后执刀者为建成侯吕释之。之前还有士人同情吕太公和吕释之的遭遇,现在吕释之在士林中的名声是彻底臭了。
吕释之复出后,有不少趋炎附势的门客投奔。现在他不仅门客全跑了,士人走到他府门都要吐口痰。
与诸侯王勾连的官吏许多是早早跟随刘邦的元从,他们有恃无恐,知道刘邦不会为这等小事重罚他们。
现在这群人发现,皇帝亲自动手时可能手软,但若是皇后已经动手,皇帝只会喊皇后干得好,然后帮皇后扫尾,不会为他们“平反”。
原来皇帝的心也不是特别软。人没死他还是很心软,人死了他就当死人和他没有感情。
吕雉这一手杀鸡儆猴敲山震虎,把朝中没有异心的大臣都吓到了。
不过看到太子回来,皇后眉间挥之不去的狠戾便顷刻散去,仿佛变回了沛丰那位温婉的亭长之妻,重臣心头松了口气。
吕泽更是在心里连连抚胸口。
妹妹性格大变,真的很吓人。
刘盈已经知道阿母在京城大开杀戒。
因为很早就知道阿母是一个冷血残忍的人(重重点头),刘盈没把这当回事,连问都懒得问。
他只会问阿母是不是被阿父摊牌了很多事,累得每日都睡不够觉,然后大笑三声。
吕雉懒得理睬刘盈。
皇后终于能对刘盈的挑衅无动于衷,萧谨松了口气。
她在皇后耳边碎碎念了这么久,终于有效果了。
刘盈快走到太上皇的陵墓门口时,才知道太上皇后也去世了,就只比太上皇早一个多月。
太上皇病情加重,可能就有老伴离世的缘故。
刘盈看了阿父一眼。
他能理解阿父为何不提这件事。
刘盈的亲生祖母昭灵夫人在秦朝大乱之前就离世了,刘太公除了刘交之外的儿子都是昭灵夫人生的。
因昭灵夫人去世太早,刘邦等人几乎都是太上皇后李氏带大。刘邦为人很洒脱,重养恩,当了皇帝后没有为生母争取地位,只是追封为昭灵夫人,而把李氏尊为太上皇后。
只是再重养恩,当看到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伉俪情深,生死相随,刘邦难免会想起生母,心里有些难过,所以便不想提这件事。
刘邦心里那一点点的别扭,也就是“不提”而已。太上皇后的哀荣,他是给够了的。太上皇后和太上皇也是合葬。至于昭灵夫人,刘邦没有移墓,只是给生母建了庙。
既然太上皇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刘邦又何必非要把自己的生母塞进太上皇的坟墓?
这在后世人看来,刘邦所作所为不可思议。但刘邦就是这么想的。
刘盈支持阿父。独享祭祀多妙啊,还不用担心大汉灭亡后被军阀掘墓凑军费。再者,大母去世这么多年,说不定在地底下都找了小白脸了。
刘邦听了刘盈安慰他的话,神情很是一言难尽。
但奇怪的是,他心头那点小小的别扭竟也消散了。
太上皇后是刘交的生母。刘邦没让刘交先来拜见自己,让刘交直接去拜祭生母。
刘交哭得走路都困难,刘贾便陪刘交一同拜祭。
刘盈拜祭完太上皇和太上皇后,果然没有哭出来。
他只是很平静地为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磕了几个响头。
吕雉心疼地揉了揉儿子磕头磕红的额头:“不用这么用力。你大父看着会心疼。”
刘盈道:“我就是想让他心疼。谁让他不等我。”
听了刘盈这话,太上皇的儿子和孙儿没哭,吕雉倒是落泪了。
刘邦用袖子给吕雉擦眼泪,被吕雉嫌弃地推开。
刘盈当晚宿在陵墓的茅草房里,为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补上七日守陵。
整理茅草房时,刘盈问道:“孺儿呢?”
吕雉道:“在长乐宫里,阿母会养,你不用担心。”
刘盈翻白眼:“阿母这么忙,根本养不了。让孺儿过来,我带她几日,她和壮壮一起住。”
吕雉皱眉:“哪有兄长带妹妹的说法?”
刘盈拉长声调:“阿母,是规矩重要,还是你的亲生女儿重要?”
吕雉在刘盈高喊“阿母不慈”之前同意了刘盈的请求,免得被刘盈烦死。
她也知道自己很忙碌,本打算让较为闲的曹夫人帮忙带孩子。但或许刘盈和萧谨照顾在孺儿出嫁之前照顾孺儿,确实对孺儿的未来更好。
反正刘盈也不会真的去照顾妹妹,肯定是萧谨干活。
吕雉心里有点难受。刘盈怎么和刘季差不多,总爱把劳累的事推给妻子?
刘盈确实如吕雉所想,说是照顾妹妹,就是甩手掌柜:“壮壮,我妹交给你了。你要教会她无论大事小事都多多入宫告状。”
萧谨明了刘盈话中的含义,点头:“我做事,你放心!我连皇后都能劝!”
刘盈好奇:“你劝阿母什么了?”
萧谨坏笑:“劝她在你故意气她的时候,假装没听见。”
刘盈倒吸一口气。他就说阿母的经验掉落效率怎么低了这么多,还以为是阿母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