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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我死后男主追悔莫及by伏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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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姗姗觉得奇怪,注意力又很快被舞池那边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二五仔端起酒杯:“昀哥下周就要留学深造!”
“让我们祝他——”
“一路——”
台下的人接:“顺风!”
“学有——”
“所!成!”
朝笙绷不住了,笑得肚子疼。
“干杯!”
变幻的灯光下,年轻的人们齐齐举杯。
并不是所有人都和霍昀熟识,却都沉浸在这样热闹到顶点的气氛里。
朝笙和辛思夷靠在一块,手中的酒杯晃悠悠出几点莹莹的水光。
陌生的人各自碰杯,发出铛啷的脆响。
酒水不断,晃得人犯醉。
辛思夷嚷嚷着霍昀今天没义气,一口酒也不喝,全然忘记了是为了到时候能送她和朝笙回家。
她拉着朝笙,又哭又笑。
一会儿大骂霍昀无聊,谁要和他在那喝冰水,朝朝,你不是没有义气的人,对吧?
——朝笙认命地陪她喝了一杯。
一会儿哭诉米兰无聊,找不到人陪她喝酒蹦迪——朝笙咬牙切齿,只好招呼酒保续酒。
酒过三巡,又睁着迷蒙的醉眼,指责今天霍暄居然没来接她,平时就说忙,可明明人如今在高川。
朝笙眨了眨眼,霍暄?是霍昀那个在江岛的哥哥吧?
辛思夷的少女心藏得可真深。
没等她回想起辛思夷平时提及霍暄时是否有反常,辛大小姐已经又给她满了一杯酒。
朝笙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模样,只好继续和她喝下去了。
醉意似乎还没涌上来。那边,重振旗鼓的文姗姗斗志昂扬地回来了,还带着一个更能喝的李旸。
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举杯痛饮。音乐声调动着亢奋的情绪,酒和思绪一同晃荡在杯中。
没有比享乐更重要的事情。
辛思夷像个八爪鱼一样扒拉着朝笙,哭哭闹闹,总能找到理由让她再喝一杯。
她昏昏沉沉地拖着她回了卡座的时候,霍昀正在和人玩牌。
辛思夷抱着她不撒手,呜呜咽咽,说要霍暄来接她。
然后睡过去了。
朝笙头痛得不行,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来喝酒的缘故,她被辛思夷搂着,困意和醉意一道翻涌。
她任辛思夷把她当抱枕,从包里摸出了手机。
定个闹钟。
她眼皮直打架,好不容易编辑完了闹钟的备注,才和辛思夷一道蜷在了卡座中。
霍昀没喝酒,脑子清醒得不得了。一边算牌,一边抽空掀起眼皮撩了她们一眼。
啧,两个酒鬼。
他叫老唐拿了毯子来,把两个人一道儿盖住了。
喧嚣不断。
后半夜的时候,霍暄居然过来了。
酒吧里群魔乱舞,霍暄向来不拘着霍昀,对于他花钱如流水的性情没什么意见。
“哥,你也过来凑热闹啊?”
霍昀打了半宿的牌,终于有点儿犯困,“酒在边上,要喝自己拿。”
“我来接人。”
霍暄把辛思夷抱了起来,发现她拽着闻家的姑娘不肯撒手。
辛思夷半醉半醒,睁开眼,迷迷糊糊看清了眼前人是谁。
她松开了朝笙,扶着背靠坐了起来。
“我送你回家?”霍暄声音温和,一如和霍昀说话时一样。
辛思夷土拨鼠似的点头。
霍昀困意没了。
“中午前回家,好好补个觉,我们是明天上午的飞机。”他叮嘱霍昀,“等闻朝笙醒了,你记得送回去,我和她家里打过招呼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霍昀对于他哥哥仍把他当小孩的语气很不满意。
霍暄交待清楚了,也不拖泥带水。
大半个夜晚就在这样长久的喧嚣里过去,霍昀看着搂着毯子继续睡的朝笙,忽然觉得打牌也没什么意思。
“不玩了。”他把牌一撂。
其余人嚷嚷:“我裤子都输掉了!不行啊昀哥,再来!”
“我又不要你的裤子,好好穿着吧。”霍昀勾了勾嘴角。
二五仔们见此,笑嘻嘻地又勾肩搭背着去喝酒了。
卡座里只剩下他和朝笙。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
早上六点了。
难怪她睡得那么沉。
他坐在卡座的另一头,有些出神的望向她的睡脸。
灯光忽明忽暗,她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弯弯的小扇,扇影落在她柔软的眼下。
“以前不是挺能喝的嘛。”他嘟哝,“那会儿还和老唐说不多喝。”
他靠着卡座,隔着几步的距离,安静地、近乎贪婪地注视着她,感到自己试图冷硬的心肠因此更加的柔软。
没人感觉到夜里时间的流逝,老唐在吧台直打呵欠,瞪着眼睛看向四周,霍昀招来的这群醉鬼睡得七零八落。
看来今天晚上他再不用继续做生意了。老唐苦哈哈地想。
白色的阳光斜斜照进酒吧的玻璃门,在昏暗的地上落下长而浅的光。
霍昀一夜没睡,眼下泛着青。
他把毯子还给了老唐。
“送闻大小姐回去啊?”老唐揉着眼睛问。
霍昀“唔”了一声。
他又回到了卡座,犹豫是把朝笙叫醒,还是把她直接拽车上去。
——这家伙有起床气。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喜欢这么个恶劣的混蛋。霍少爷咬牙切齿,看着她沉沉的睡脸。
他探手,认命地打算叫醒她然后挨一顿打。
手机的闹钟响了。
是某支乐队的歌,鼓点声清晰,一下一下,奇异的和心脏跳动的频率吻合。
霍昀一怔,他低头看去,朝笙的手机随意地搁在了卡座里头。
白色的闹钟图标在屏幕中间不停地跳动。
“起床!找江暮白去。”备注这样写,带着他所在意的亲昵。
霍昀的嘴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
这是他和朝笙在高川的最后一天。
明天之后,天高路远,她闻朝笙和谁在一块,都不会和他有关联。
朝笙隐约听到了声音,迷迷糊糊地抬手去找手机。
他一惊,摁掉了顽强不屈的闹钟。
酒吧里安安静静,霍昀听到了自己沉闷而慌乱的心跳声。
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
江暮白看着和朝笙的聊天页面,最后一条消息还停在她说火锅最想吃麻辣牛肉。
今日小雪,十月初十。
他的生日。

第162章 校霸和学霸(68)
这一天是周日,江暮白照常起得很早,他向来自律,没有哪一天会例外。
他习惯了这样的日常。
但今天总还是有点不一样,今天是他的生日。
失去了至亲之后,生日从此只用以计算年龄的增长,和庆祝毫无关系。
如果没有人在乎,那庆生就会变成很孤独的事。
父母生前的好友,乌樟巷的四邻,每逢年节,总是会妥帖而热络的关心着江暮白,但生日这样更为私密的事情,确实没有人想起。
江暮白很能接受孤独。
因为习惯。
因为无可改变。
所以当意识到朝笙或许不会来的时候,江暮白居然生出了一种“那便算了”得心情。
没关系的——
他看向客厅里的餐桌,平静地告诉自己。
十月的国庆假期,朝笙第一次来了他家里。
她站在餐桌旁,比着那张小小的椅子,然后仰脸,笑着和他说话。
他已十七,比之同龄人个子要高大许多,朝笙也同样高挑,因此这张椅子谁都用不上。
所以他把这张椅子收拾了一下,用以陈放一部分火锅食材。
朝笙向来想一出是一出,江暮白已经很能适应她的性格,因此那些放满了辣椒红油的高川菜,他都一一学会了。
又去问邻居家善于烹饪的阿姨如何做火锅。
张阿姨还以为是他想吃,觉得意外——因为关照着江暮白的四邻都知道,这孩子并不太能吃辣。
起先,叫这个孤零零的少年来吃饭时,他们还会特地少放些辣子。
后来江暮白说太麻烦他们了,于是没多久,尚还年少的他就自己学会了如何去做饭。
张阿姨知道自己家的陈渝隔三差五还会去找江暮白蹭饭。
所以被江暮白的请教如何做火锅的时候,张阿姨摆了摆手:“想吃的话来阿姨家吃就是了,一个人做起来多麻烦?”
要备菜、洗菜、准备繁多的蘸料、碗碟。
但江暮白笑着谢过了她,温声解释:“是朋友想过来一起吃。”
张阿姨这才作罢,仔仔细细地和他说要准备些什么。
末了,又找出了丈夫特制的火锅底料。
“正宗的麻辣牛油,你朋友要是会吃辣,肯定喜欢。”
朝笙是很会吃辣,但他无法知道她是否喜欢了。
火锅沸腾,溅起滚烫的红汤。热气在清寒的十一月里凝出水来,满桌的菜也都笼在水汽里,放眼望去,都是朝笙报菜名似要求的那些。
隔着飘飘摇晃的白雾,那把高大的椅子空荡荡,答应好要来的人,没坐在这里。
所以,真的没有关系吗?
他垂着眼,感到心里现在格外的空荡。
已过正午,微信里静悄悄,电话也没能打通。
在某个上午和江暮白打过招呼后,那个叫文姗姗的女孩发来了好友申请。
她的朋友圈里,酒吧的灯光混乱暧昧,高挑明艳的少女在夜里举杯痛饮,卡座上仰靠着的是霍昀漫不经心的剪影。
“又被放鸽子了啊。”江暮白淡淡的想。
思绪很浅,他惯常冷静。
但是那种钝刀子割肉般的感觉为什么在心里升起,来回的磋磨。
火锅沸腾到快要烧干,江暮白才终于回过了神来。
他站起身,按照张阿姨所叮嘱的,将凉好的的开水倒了进去——
“别光顾着烫菜聊天了,水烧少了就要再加。”张阿姨事无巨细地叮嘱。
还什么都没吃,菜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他拿起筷子,犹豫了一瞬,选择先吃没放辣椒的清炒茼蒿。
茼蒿有特殊的香味,有的人喜欢,有的人嫌弃。
朝笙恰好属于前者,他试着去适应她对于食物的口味。
那些高川所特有的菜也都不能浪费。
江暮白很聪明,做饭也很有天分。
对着菜谱仔仔细细地学,明明是个完全吃不了辣的人,做出来的水煮肉片麻辣牛肉却都色香味俱全。
他一样一样地、吃得很慢。
胃里泛酸,眼眶发热。
江暮白想,他果然不擅长吃辣。
其实,他从不会在读书之外的事上勉强自己。
因为就算能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善意,他的生活本身依然是一道很难的命题。
所以从不吃辣,所以强迫症、洁癖,所以用温和平静的皮囊对抗躁动的青春期,所以和其余人保持着礼貌却不疏远的距离。
无所依靠的人必须保证能够全权掌握住自己的生活,才不会落到尘泥里。
他年少的心是沉静的湖水,再多的暗流漩涡都在如镜的水面之后,谁也不会看到。
但某一天,有人惊动了这寂静的湖泊,把月光似的影子倒映在水中。
然后,江暮白看到了那盏月亮,发觉那就是他所向往的一切。
所以不断地破例,不断地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
这个认知让江暮白强自平静的心绪直接跌落谷底。
火锅很快又咕噜咕噜冒着泡,干椒在红汤上面翻滚漂浮。
江暮白夹起一筷子肉放了进去。
羔羊卷切得很薄,颜色很快就在沸水中变浅。
蘸料打的是油碟,他几乎不吃这样辛辣的食物,却也知道高川火锅的特色之一就是油碟。
舌头已经被辣得有些没感觉了,可今天这样特殊,江暮白不想完全的浪费掉。
他越吃越慢,筷子却没停过。
但江暮白吃不出好吃与否。
他忽然觉得可惜了陈叔叔独家秘制的火锅底料。
思绪游移之际,虎口上忽然传来了灼热的痛意。
江暮白低头看去,是沸腾着的汤水溅到了手上,燎出了一块红色的圆痕。
他这才想起来要把火关小些。
约定好吃饭的时间已经过去,他一个人吃着过于丰盛的食物,耗费了大半个中午。
饶是如此,还有不少菜剩了下来。
都凉透了,也没有刚出锅时那样好吃。
江暮白又夹起一块水煮肉片,菜放了太久,所以肉片上都带了点凝固的油脂。
花椒、干椒、豆瓣酱的味道辛辣而浓郁,刺得他清俊的长眉都微微皱起。
江暮白认命般地将筷子搁在了碗上,胃里翻江倒海,半晌,他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现在难受得不行。
兜里翻找,摸出了一粒糖。
是牛奶味的,香气甜且馥郁,却一点儿也压不住舌尖的痛意。
那天,是她拉过他的手,玩笑般的说“这才是礼物”。
某个暮色深重的傍晚,她的面容在火光前明晰而温柔。
一字一句,她许愿,要他立刻开心起来。
江暮白慢慢咬碎了那颗糖。
“可是,闻朝笙,我现在……并不开心。”
他的声音浅而淡,薄得像是一句呓语。
月亮没在约定好的白昼降临,愿望失灵了。

四目相对,霍昀看到朝笙的眼睛微微睁大,神色渐渐清明起来。
“……完了。”朝笙支着身子坐了起来。
脑袋还带着宿醉的痛,不等霍昀开口说什么,朝笙从卡座上跳了起来。
“我先走了!”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披散着,抓着手机就往外面跑了去。
老唐眼神微眯:“你俩不是顺路吗?”
都住一个小区里,朝笙这么急着走干嘛?
霍昀微微失神,想起了她手机上跳动着的备注。
去找江暮白。
朝笙走得太仓促,只随口嘟囔了句“闹钟怎么没响”,没去深思。
比起没听到闹钟,她所耽误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我怎么知道她的。”霍昀回过神来,垂在身侧的手指松开复又蜷紧,指节都泛着白。
他垂着眼,震惊于自己的卑劣。
老唐只当作没看到。
酒吧今天做不成生意,然而昨天实打实的流水可观,他给霍昀扔了瓶水。
“明年回高川时再来关照我生意哈。”老唐也有点舍不得霍昀,这样的豪客还是不多的。
霍昀接过水,神情终于松了下来。
“那不是废话吗。”他随意道,把目光从朝笙远去的背影上挪开。
老唐打了个哈欠,挥挥手和他告别了。
老唐心知肚明,随着这群混蛋们的长大、离家,以后再少有这样的热闹,这样齐全的好友了。
朝笙随手招了辆出租车跳了上去。
“青山路。”
司机应了声好,又听到这姑娘补充:“开快点。”
隔着后视镜,看到这眉眼精致的女孩子头发乱糟糟的,眼下泛着点宿醉的红。
他脑补出一出跌宕起伏的爱恨情仇,啧啧了几声。
想必是分手了买醉,然后醒悟过来想要挽回。
他也年轻过,很懂!
油门一踩,司机师傅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他灵活而迅速地穿越在车流之中,与高川的公交车不分伯仲。
天有些冷,朝笙没把车窗摇起来,冷风呼呼的往里头灌,把酒意吹得七七八八。
她低头看手机,聊天页面里安安静静的,江暮白什么也没说。
沉默反而叫人慌张。
尽管她知道,他不是话多且情绪化的人。
对话框里敲敲打打,最后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司机师傅一路狂飙,计价器上的数字也跟着狂飙,风也越来越烈,司机在风里生出点秋名山之感,他扭头:“娃儿,你冷不冷哦?”
朝笙升上了车窗,出租车驶过了跨江大桥,下一站,就是青山路。
司机把车停了下来,刚想说一句“幸不辱命”,就见这姑娘有些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x付宝传来了收款的声音。
他一愣,这姑娘给多了个零啊!
但人已经没了影儿。
过一个路口,才到乌樟巷。
朝笙往前走,被穿着荧光绿马甲的大妈拉住了。
“红灯!”高川有很多老人在做交通志愿者,这些老人嗓门大,责任心强,不看信号灯的人总能被他们逮住教育一通。
朝笙站定了脚,抬头看去。
倒计时三十秒。
真漫长。
朝笙已经很熟悉去往乌樟巷的路,哪怕江暮白没在青山路的公交站牌下等她,她自己也能去。
想到江暮白,朝笙眼睫颤了颤,几辈子以来,难得思绪翻飞。
但这点心绪很快又按了下去。
信号灯变绿了,大妈松开了她的手,拧着眉毛叮嘱她好好看路。
她一叠声地应着,往前跑了过去。
乌樟巷的入口并不起眼,樟树在巷子下面,从公路上只能看到一大片如云的枝桠。
深秋凋零,长坡上的水泥板小径旁,芒草已近枯黄,青苔也干涸成小小的斑驳,唯有那棵百岁的樟树仍郁郁青青,不见冬色。
朝笙走得更快了些。
水泥坪上空空荡荡,她深呼了一口气,发觉自己到现在也组织不出什么措辞来。
她于感情里没心没肺惯了,此刻却有点慌张。
奇异的体验。
江暮白家的小平房就在眼前了。
她没立刻过去敲门,反而先拧开了水泥坪里的水龙头。
红锈斑驳,冰凉的水流流淌过发汗的掌心,朝笙才感觉自己的心绪静了下来。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女声:“哎,你是阿暮的朋友吗?”
朝笙回过头去,是江暮白邻居家的阿姨。
“来吃火锅的吧?”张阿姨笑眯眯的,还没见过江暮白带朋友过来,这孩子性格好,就是人冷清了点,所以她老叫自己那个话多的儿子去找他玩。
朝笙一愣,点了点头。
冰凉的水珠划过脸颊,沥出双秋水似的眼,张阿姨笑得更和善了:“火锅底料是阿姨家特制的,保管好吃。”
她还想叫她家陈渝拿点菜过去一块儿吃的,现在看全然不必了。
不过这个点,只能吃晚饭了吧?
她听得这女孩子和她道了声谢,声音有点哑。
还有好些家务要做,张阿姨转身,笑盈盈地往家里去了。
顺便回家问问陈渝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朝笙终于积蓄好了心理准备,她抬手叩了两下门。
一个人在家时,江暮白没有白日落门的习惯,因为家里只他一个人,门窗都紧闭,未免太空旷。
“江暮白?”
没反应。
她有些迟疑,手落在了门把上。
还没往里推去,门被拉开了。
朝笙微微仰起脸,看到江暮白垂着眼,不带什么表情的望着她。
她没碰到过这种事。
准确的说,是没有在意过这样的事。
老唐说她在感情里没心没肺,这点其实是很多人的共识,霍昀也好,文姗姗李旸也好,都有这样的认知。
就像欣赏钢琴家修长分明的手指,却不愿接受练琴十年结出的薄茧,爱一个人只爱他美好的表象,更重要的内在却被闻朝笙所忽略。
她有一瞬失语,继而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江暮白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冷淡的、眼尾泛着红的。
真狼狈。江暮白想。
当她道歉的那一霎,那些难过的情绪反倒转瞬化作了怒火。
“我知道。”江暮白的嘴角抿紧,微微垂着。
朝笙的手还紧紧地攥在门把上。
“是我不对。昨天给我朋友饯行,我喝多了,早上没醒过来。”
解释也很苍白,横看竖看都是她错得离谱。
江暮白知道她说的朋友是谁,朝笙以为他们不认识,其实他甚至还算得上了解霍昀。
知道他们青梅竹马,也和霍昀在灰尘翻滚的器材室里说过话。
当然,江暮白也知道钢琴家。
这个任性的张扬的女孩子,在一中做了太多轰轰烈烈的事情,哪怕一班的人和她毫无交集,也听过她漫不经心读检讨,也有人八卦过十班的一个女孩子,给艺术部的门脸送了很多很多花。
在一起,然后很快就分开。
他在这些只言片语里拼凑出另外一个闻朝笙,最后决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人。
相信她的结果就是,发觉自己确实和钢琴家没有什么不同。
江暮白讨厌这样近乎自轻的情绪。
“我不觉得这是你毁约的理由,你可以提前告诉我。”
朝笙也知道。
他俩僵在门口,江暮白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朝笙就一直攥着门把手。
陈渝隔着窗瞅,又被他妈妈揪去搞卫生。
“是我不对。”她道歉时目光毫不躲闪,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江暮白,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朝笙说话的声音带上了点恳求。
江暮白见过她很多样子,随意的、懒散的、恶作剧般的、冷淡的、恣意的,实事求是的说,当她神情认真,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歉时,他是会心软的。
然而心里钝钝的痛,人也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已经因为她,生活与情绪都偏离了太多轨道。
一开始无所图,后来贪心不足。
江暮白听到自己这样说:“闻朝笙,以后别来找我了吧。”
朝笙一愣,江暮白合上了门。
十一月,暮色降临得很快,才四点钟,日头就已经带着点橙绯的光晕,隐入了云层。
她站在泛旧的门口,还没回过神来。
长到十七岁,无往不利,一帆风顺,闻朝笙生来是骄傲的性情,也确实不曾和谁低过头。
但江暮白在她眼前关上了门。
按照以往,她会痛痛快快地走掉,从此干净利落地和人老死不相往来,闻朝笙身边围绕着许多人,不差这一个。
“我不走!”
但她脾气反而上来了,也不管江暮白有没有回她,扭头坐到了樟树前的水泥长凳上。
晚风灌进松垮的毛衣里,吹得她格外的清醒。
朝笙提醒过自己很多次,这是任务,这是她的目的而非终点。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会遗憾,也会难过。
这样的情绪,她从没和小白说过。
完成任务就要离开,再见面时,“他”什么都不知道。
生离死别,为什么只有她记得?
所以朝笙觉得自己不必在意,不必认真,只是偶尔遗憾几秒就行了。
“但怎么今天,还挺难过的。”她耷拉着脑袋,修长笔直的腿垂靠在岸上。
青峡江的江水永无停息,潮生不觉,向岸而击。她听着沉闷而冗长的潮水声,目光有一瞬失神。
江暮白在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就后悔了。
她昳丽的眉眼似乎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就黯淡了下来,但胃里翻江倒海的烧灼,提醒着他应该长一个教训。
从前是一个人,以后仍是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妥。
江暮白强行关上了门,但隔着窗,他看到朝笙坐在外头,一副不愿意走的模样。
他挪开了眼,去收拾狼藉的厨房。
做饭其实是件麻烦的事情,因为还要收拾各种各样的厨余垃圾,要清理剩下的油污。
他手里的动作不停,思绪反而冷静了下来。
大多数菜他都没吃完,也不想再勉强自己了。
偶尔看到朝笙安安静静的背影,被落日拉得好长。
为什么还不走?话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再说,她应该饭都没吃吧?
江暮白眼神一凝,叹了口气。
夜色降落得很快,茫茫的江面上沉着融化开的暮色。
不去想了。
他太清楚朝笙的性格,情绪都是一会儿的,那时候因为宋佳然不开心,没多久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得没心没肺。
满手都是油污,江暮白垂眸,极其用力地清洗着发红的指节。
冰凉的水浇在虎口的烫伤上面,江暮白眉头微皱。
足足冲洗了有七八分钟,江暮白才觉得那股黏腻的感觉散去了,他抬头看过去,樟树下坐着的人不见了。
他情绪很淡,觉得自己应该松一口气。
她自顾自地闯入了她的生活,然后在他拒绝后,又会干净利落地走掉。
但整个房间静悄悄的,他听着江水涌动不息的声音,半晌没有回过神。
人们总说“长痛不如短痛”,尽早放弃减少伤害,但无论什么时候醒悟,该痛的,总是要痛的。
他关了厨房的灯,往外面走去。
樟树下一片空旷,惟有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的身上。
她坚持了那么一会儿,很快就释然了。水泥坪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他站在树下,被江风灌满了衣袖。
——算了。
亲眼看到外面空无一人,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江暮白转身。
然而一道惊喜的声音远远响起。
“江暮白!”
朝笙从长长的小径上跑了下来。
她情绪变得可真快,那会儿还固执到有些沮丧,这会儿就又带着笑了。
“你出来啦。”她跑到了他面前,长长的卷发被风带起,鬓边的几缕发丝还在轻轻的颤。
神情坦荡,满怀欢喜。
她刚刚是否打算离开,却又临时回过了头来,或者在哪儿看着,游刃有余的知道他会动容。
江暮白的思绪也如潮水般翻涌。
朝笙见他不说话,又往前走了点:“我刚刚走……”
他往后退去,桃花般的双目低垂,映着她的面孔。
“闻朝笙。”他忽然打断了她,朝笙一愣,便听到他以一种近乎平静的声音询问:“心血来潮时便来找我,有别的事情了就利落地走掉。”
“说着不走,转眼就消失。说过的话是不是总是可有可无?”
他情绪向来不外露,这个时候,眼中却明明白白翻涌着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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