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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我死后男主追悔莫及by伏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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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尖不自觉落在霜雪似的白发上。
这是代价。
当以惊蛰施动禁术,射出那流转时间的一箭,他的寿数飞速燃尽,然后青丝白发,枯骨飞烟。
待到死而复生,白发成为了施展禁术的痕迹,无可转圜地留了下来。
若见了她父母,要施个幻术遮掩么?
谢玄暮难得有些患得患失。
他的担忧很快化作现实。
晚上,朝笙便给他传了鲤书。
“师兄,我父母明天想见一见你。”
彼时他正研究钓鱼的法阵,又觉得寻个鱼竿,同朝笙一块坐在湖边消磨光阴更好。
鲤书那一端,师妹同他保证:“我父母会喜欢你的。”
“你的白发也没有关系。”朝笙说,“很好看。”
谢玄暮无端想起缠绕他很多年的前尘,枕山苑里,朝笙在某刻抚过他的眼睛,那时,她的声音也带着直白的赞美。
活了一百多年的人耳尖微红,应了下来。
心跳声纷乱,他轻轻叹了口气,但愿,明日真如朝笙所说的那般顺利。
许夫人和许老爷如临大敌。
“别的且不说,单是那个年纪,我与你父亲便不同意。”许夫人抿了口雨前龙井,茶香清冽,好歹降了点她的郁气。
“朝朝,你也说了,他年岁比你大。”
朝笙在心里算了下,大了整一百二十岁。
她点点头:“我不在乎。”
许老爷同他夫人一样崩溃——他在乎啊!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许老爷可太知道婚姻一事对女子的影响了。
年岁大,不知几时同自己女儿认识,也许仗着阅历,便让女儿这般死心塌地。
许老爷深吸了一口气,也抿了口温热的茶。
过了照壁,又经两进的院落,星渚神情严肃,引着谢玄暮往正厅走去。
路过的仆妇丫鬟都好奇,今日的客人白发如雪,面容却年轻。
有人和星渚使眼色,星渚一概当看不见。
谢玄暮知道双胞胎里,星渚的性子跳脱很多,今日特地装出不认识他,实在有些难为这小孩了。
步子踏在抄手游廊上时,还有些不真切地感觉。
十七年前,谢玄暮扮作云游的道人,替许家刚出世的孩子卜了名字。
那时他看着襁褓,几乎要落下泪来。前尘俱已矣,惟有名字算得上纪念,
许家夫妇逗弄刚刚睁眼的婴儿,笑着问“朝朝,可喜欢这个名字”,而谢玄暮则在心中告诉自己,她这一世,只要顺遂自在就好。
别的,也没关系。
他的身影转瞬离去,只剩下许家人感慨修道者的神通,他们并不知道,更深夜静时,白发的青年沉默着,在这座宅院里绘出一个个安神、辟邪又或者是祈福的法阵。
如此人间游离十七年,直至她将及笄,方复相见。

语气压着点轻快,一旁的许老爷眉头微凝。
午后的阳光很好,玄衣玉冠的男子站在堂前,向他们问了好。
“晚辈谢玄暮,见过二位大人。”
衣袖上的暗金羽绣微动,仪态从容,叫人见之心喜。
及至他抬头,许氏夫妇才发现这白发的男子生了张极其年轻俊美的脸,雪色的长睫下是双琉璃似的桃花眼。
许夫人这大半辈子,还未曾见过生得这样好的男子。
于是被雨前龙井压下的郁气又消了大半。
许老爷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轻咳一声,拉回了许夫人的思绪。
“谢公子是哪儿的人?似乎未曾在骊城见过你。”
——女儿最好不远嫁。
“我原是上京人,少年时曾在骊城求学,与许姑娘有一面之缘。”青年声音润秀。
——上京。许老爷指尖微敲,这是胤、雍两朝的国都。
他陡然想起朝笙曾问过他的银蚕纸,而后茅塞顿开。
“你姓谢,胤朝……”
“祖上确与前朝皇族有些关联。”
许老爷略略点头,又问道:“骊城距上京千里,家中父母怕是很牵念你。”
谢玄暮默然一瞬,道:“高堂俱逝,孑然一人。”
“这……”许老爷面上浮出愧色,一旁的许夫人神情微变,又立刻掩盖下去。
“无妨。”谢玄暮反倒牵出个笑来,似是安抚,让许家夫妇无需歉意。
其实父皇或者母后都是很遥远的符号。末代宫廷的倾轧里,当年六岁的他是出逃的一枚棋子。
“你现在一人,做什么营生?”
谢玄暮正欲答话,抬眼便见堂后有一角蓝衣,朝笙探出脸来,朝他露出盈盈的笑,似乎在说,那个能够移山平海的法修,如今要这样谨慎而周全。
可是,并不觉得无奈,能见朝笙双亲俱在,享尽慈爱,谢玄暮甘之如饴。
他敛起思绪,正声道:“南来北往,做些生意。”
当年青云宗的大师兄,管着仓部,确实做了不小的生意。哪怕是一枚鲤书,都行销三洲,长盛不衰。
“这些年来薄有家资。”
他从袖中取出一沓白纸,呈于许家夫妇面前。
芸芸父母,无非希望女儿得遇良人,居无忧,行无阻,和乐安然。
饶是以许家的豪富,都有些吃惊,那一张张白纸上印着的是各处的房契、地契,资产遍布三洲,俱是上好的地段,挣钱的营生。
寻白露的那些年,谢玄暮其实很多次想过,若朝笙这一生不会踏上修行,不会想起前尘,他当如何。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百年之前,从生到死,他求的始终是长相厮守。
求不得,又当如何?他一面拾起白露的碎片,一面像凡尘中人一样,积攒金银恒产,想待到某一日,期待她于及笄后应允一个人的求娶,将它们尽数刻上许氏朝笙的名字。
“我少时与朝笙相识。”
——一百多年前,青云宗大师兄摁着饥民堆里长大的师妹,给她梳了个双鬟髻。
“一见倾心。”
——此后漫漫光阴,未敢相忘。
“若得托付,愿敬奉平生,免她忧苦,许她一世恣意、无束。”
——玄衣白发的青年俯首,字字清晰,许下慎重的誓言。
许老爷的手一震,不可置信地望向了谢玄暮。
那双桃花般的眼中映着满堂的日光,百年千载,却只为一人熠熠生辉。
谢玄暮求索的答案就在此刻,而“他”与朝笙未解的因果却在更久之前。
堂中里响起一声叹息,许夫人回头,对身后的朝笙问道:“朝朝,你可愿意?”
谢玄暮看向了她,答案尘埃落定。
次年,春过半,玉兰又灿烂地开满枝头,许府满院红绸。
素来老成的星津眼角眉梢都是笑,同星渚一同穿梭在往来的宾客之中。
“小孩子还是多笑笑好。”橙碧罗衣的少年与这对双胞胎打了声招呼,星津有些还好意思的怂了怂鼻头——明明他也是一百来岁的人了,辈分却永远最小。
耳畔忽而响起一声冷哼,宁茴回首看去,有了几分印象:“明光峰的剑修?”
胡九微轻啧了声“合欢宗的”,然后被星渚推搡着走了。
宁茴不以为意,又随口打发走某个与他搭讪的人,悠悠看向玉兰底下飞舞的红绸。
骊城外三百里,甜水镇。
裴若游若有所觉,望向骊城上方的天空,这个时候,大概师姐已出了门。
百年修得结发同心,他送的那份贺礼,想必他们会喜欢。
一旁,正被裴若游摁住脉搏的老叟声音颤颤巍巍:“裴大夫,我这病?”
莫不是没得治了?老叟悲从中来,不然为何神医妙手的裴大夫都沉默了这么久。
裴若游有些歉然,道:“老丈稍安,您这病是风邪入体,好在发现的及时。”
他声音娓娓,让这老叟终于松下心神来
从前心如草木,待到死而复生,朱厌的邪气从骨中剔除,裴若游从头修行,再次成为了一名医修。
悬壶济世,一是出于本心,一是,修功德偿朱厌旧孽。
看完了甜水镇中的病人,他带着肩上的青狐,又往远处走去。
喜乐盈天,许家夫妇强忍泪水,看着凤冠霞帔的新娘被抱上了花轿,新郎红衣白马,今日要娶他的妻子过门。
十八年如珠似宝,爱意倾注,养得一个无忧无虑的朝笙,并非今日之后再不能相见,那谢姓的青年买得相邻宅院,又打通两户的花园,说是出嫁,其实两个家都在朝笙的身边。
可无论如何,还是不舍。
许老爷悄悄从妻子手中接过帕子,侧过身按了按眼角,一旁,许夫人忍泪含笑:“你明里暗里考较了小谢一年,该知他会是可靠的丈夫。”
道理么,许老爷都懂,他看向花轿的赤金流珠帘子被掀起,女儿的指尖扣在木梃边缘,另一只手朝他与妻子挥了挥,像是默契的安慰。
许老爷怀着不舍的心情释然。
月明星稀的时候,宾客尽散,万籁俱寂,唯有红烛燃着,灯花细碎炸裂。
喜秤挑开了红盖头,墨眉云鬓,睇眄婵娟,女子眼角的绯色无边清艳。
“朝朝。”
她应声,盈盈的笑。
谢玄暮在这一刻,觉得那百年的孤苦终于被彻底斩断。
合卺交杯,烛火摇曳。
然后玉山倾倒,芝兰崩塌。
青年白发如雪散落,朝笙随意将他的发簪压在枕下。
袖中红线蜿蜒而出,紧紧缚在了谢玄暮的腕上。
去岁取回了白露,从前忘却的修行重新踏上,这一世已无剑骨,朝笙仍以极快的速度修得金丹。
所以,驱使一截红线当然不在话下。
谢玄暮咬牙切齿:“宁茴又给了你什么?”
朝笙笑着道:“你知道的。”
白发落在了嘴角,耳边,锁骨下沿,谢玄暮脸色渐渐泛起潮红,桃花眼中都是湿漉漉的情意。
谁人用微凉的指尖碾过一颗赤色的小痣,又用口齿咬下。
玉兰香暗涌,喘|息声落进烛火中,转瞬被吞没。
人间逗留四十载,两个修行至合道的修士扮作凡人,在许家父母俱老去后,才终于离开了骊城。
先去西洲剑阁看了春风会试。
青云宗当年经朱厌之祸,元气大伤,好在上下人心守望,百年之后,又重新成为屹立一方的大宗派。
此次春风会试的魁首便在丹阳峰法修明心苒与剑阁首徒叶清葭中决出。
演武台旁,庆阳书院的讲学杜少蒲颇感不安,对着已成院长的李朔君道:“师兄,这春风会试,我们书院是非看不可么?”
——谁懂,过了一百年,在春风会试看到剑痴,还是觉得浑身都痛。
李朔君思及自己断而未修的大小寒,也十分怅然。
书院一行人遂在这样忐忑的心绪中见证了新的魁首。
自剑阁离去后,朝笙与谢玄暮去了东洲的碧云天,北川长河的支流流经此处,灵草生长,妖兽栖居。
裴若游等一棵灵药结果,等了整整十年。
碧云天的化神妖兽也如他一般守了十年。
血战一触即发,被他招来做打手的师兄师姐提着妖兽们的头颅,问道:“这个也可入药么?”
裴若游摘下灵果,笑道:“自然。”
于是碧云天鸡飞狗跳,那些凶神恶煞的妖兽尽数折在白露惊蛰下。
原只是想取一枚灵果的裴若游愉快决定在碧云天再待几年。
东游西走,山河历遍,人间风雪又数载,朝笙和谢玄暮在初夏时到了憾游原。
这个时候,野花还没有开败,夜阑天星如水,朝笙沿着长溪走,谢玄暮跟在她的身后,草叶扫过衣摆的下沿,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就在这儿,朝笙正式踏上了被颠倒的命途,而彼时,他还在黑水牢中。
真是遥远的从前。
谢玄暮神情微松,忽而袖上传来一道力气,朝笙拉着他,一起栽倒在憾游原上。
一岁有一岁的枯荣,野花落在谢玄暮的鬓边,朝笙靠在他的身侧。
星斗满天,她抬手,指尖引出一道灵力,草叶之下,萤火飘摇向上飞去,渐渐在他们的面前汇作一条伸手可触的银河。
“我十七岁生日时,你给我看了一场烟火。”
长街夜色,火树银花,他们在那时重逢。
“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很好看。”朝笙的声音也这样的近,她说,“尽管,那时大半的目光其实都在看你。”
看你白发,看你垂泪,看你在眼前。
银河起伏,明灭闪烁,天上的霄汉倒映长溪,谢玄暮俯身,落下一个吻。
青年霜雪般的长发披散,有几缕垂到了朝笙颈下。她的指尖抚过白发,银河顷刻涌动着,向憾游原四周飘荡而去。
“你送我的萤火,很好看。”谢玄暮说,“可我,也更想看你。”
朝笙欣然应允。
那年春暮,北川风雪漫天,有人说天地浩大,去哪都行,最后却食言。
待到百年,故人复来归,终于并肩,踏遍海角天涯。

「这个世界前面的两章感觉不太好,所以我重新写了一个。」
朝笙的天劫再至时,已经过了两个百年。
那时她与谢玄暮都在北川。
朱厌已死三百年,这些年来,二人三洲四海踏遍,斩尽妖邪,看遍清平安宁的河山。
分别并不算猝不及防,两个都在合道巅峰的人,离天道那样的近。
琉璃般的神辉落在朝笙身后,她没去看,只望向了眼前的人。
冥冥之中,她知道,迈过天门,重生的答案触手可得。
一枚青玉扳指放在了她的指尖,白发玄衣的男子一如往常,声音温和。
“去吧。”
灵力铺天盖地,在北川的冰雪之上涌动。
谢玄暮感受到浩瀚的神辉,知晓到了告别的时候。
三百年朝夕以对,犹不知足。
他求索什么,几世的轮回又是为了什么,纵然不知缘由,也能猜得。
灵力掀起长风,她青丝翻飞,衣袖飘摇。
“这一次,仍会再见。”
仙鹤自神辉上展翼而下,九重雷劫,三百年前已向她低过一次头。
交握的手缓缓松开,朝笙的眼睛一瞬也不瞬望着他。
“好。”
经年的爱意里头,生来凉薄的人终于被养出鲜活的血肉,朝笙的回答应允了他此刻和以后。
几生几世的相遇和分别,谢玄暮只觉自己的心似乎生来就有一个缺口,北风猎猎,灌进他衣袍之中,他看向缓缓合上的天门,知道下一次,会是久别重逢。
天门之后,究竟是什么。三洲四海的修士并不能给出回答。
天道冥冥,告诉所有修士,那里是琼楼玉宇,是金阁仙京,是永无枯竭的灵气与长生。
但朝笙看到,天门之后,是倒悬的海。
无尽的海。
幽幽的碧波推来,将她整个席卷吞噬,小白的声音被水流冲散,与她彻底断了关联。
这是一片没有任何生灵的海域。
她浮在海里,头发如藻般飘荡,抬头时只看到了刺眼的太阳从水面折射进来。
阳光之后,白袍的神明法相浮动。
那曾于亘古的洪流中听到的声音再度响起,灵魂深处,熟悉感袭来。
“殿下,暌违多少年。”
白袍叹息。
“小白去了哪?”她猜测这就是那个从未得见的“主神”。
“渡过这片海。”白袍不答,垂眸望向千年不曾相见的故人,“你要的答案,都在海的上面。”
“要记住,于一切相,离一切相。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朝笙一愣,但白袍顷刻之间化作一道光线消失。
浪潮汹涌,海水倒灌进口鼻,朝笙眼睁睁看着手中的青玉扳指骤然被冲走,逐水而去。
头顶的太阳光芒越发刺眼,白袍的话犹在耳畔。
她身如不系之舟,泡沫在身侧漂泊,海水推涌着她向上,向上,时光却在倒走,纷纷扰扰的水镜擦肩而过,镜中的故人消失不见,倏忽,千年光阴倒转。
九重天,神明居此,自上古大战以来,鬼界式微,大魔陨落,天族一脉已成三界之主。
两仪学宫。
如镜的天湖在碧色的琉璃瓦周围铺陈开来,海棠绵延于水岸,流霞飞云倒映明镜中,漫长的白玉长廊上,往来的年少仙君仙子见到并肩而行的两人,纷纷止住了步伐。
“见过烛阴上神。”
语气恭敬。
“司命星君。”
声音随性了许多,好些人悄悄挤眉弄眼,一看便与这位司命星君相熟。
“天帝为了太子,人情可用的真大。”白袍的星君笑道,“避世五千年的上神烛阴,居然来了两仪学宫做老师。”
“但话又说回来,九重天里翻了个遍,再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了。”
“前面便是学宫的主殿云岫殿了,你的学生们想必都在那——”
话音未落,天湖之上,忽而掀起丈高的水浪,惊落无数海棠,流云顷刻间碎了,玄衣白发的上神抬手,挡住了兜头而来的水浪。
宣珩拍着胸膛,小心翼翼从时暮身后探出个大脑袋。
水珠淅淅沥沥而落,在炽白的太阳下折射出剔透的光。
一个人影从水里爬了出来,赤金法衣,头顶红缨宝冠,眉心一道凤羽,正湿漉漉地淌着水。
司命星君刚刚往后唬了老远,待看清水里的人,顿时乐了:“二殿下,您在天湖里是打算沐浴呢?”
“宣珩!”少年狠狠剜了司命星君一眼,但不待他发怒,一只素色的手从他身后出现,猛地,压着那顶红缨宝冠往下。
二殿下的惨叫声响彻学宫:“你个疯子!魔女!”
“嘶——”白袍的神君袖手,“时暮,这便是你的两个学生了。”
“被摁进水里的是天族的二殿下。”
“刚刚那只手——”宣珩摸了摸下巴,“想必是三殿下的了。”
一向知道两位殿下关系很不对付,虽然只差了两百岁,不过谁都看对方不大顺眼。
“学宫里的小仙很多,真要论起来,最麻烦的一定是这两个,熊得很。”
“就说那位三殿下,并非帝后亲生,乃是——”
乌发散落的蓝衣少女猛地自水下浮出,长长喘出了一口气。
白袍的神君敛了八卦的心思,干笑道:“啊哈哈……三殿下,您……”
“司命星君。”
蓝衣的少女认得他,去岁这位司命星君写了很多话本子,什么《好孕元君揣崽跑》《鬼皇陛下狠狠爱》《冷面佛子媚狐妖》,她宫中的仙娥人手一本。
宣珩挠了挠头,刚刚还在背地里议论人家,没料到人家就浮出了天湖——不知听到了几句,闻说这位三殿下是很睚眦必报的。
白袍的神君清咳一声,道:“您和二殿下都很有雅兴。”
宣珩鬼扯的能力一向很强。
“什么雅兴!宣珩你说胡话的本事——咳!”落汤鸡似的二殿下也从水里钻了出来。
他浑身淌着水,看起来狼狈极了,却还是倔强地往朝笙的另一旁游了过去,与她离得远远的。
胸腔里呛出几口水,口鼻中一片刺痛。
这个便宜妹妹打起架来宛如疯子,颇有不死不休的架势——诚然凤燃讨厌她,却也免不了从她手底下挨挂落。
宣珩深知二殿下脾气暴躁,口舌尖利,连忙敛了笑,肃声道:“容小仙介绍。”
白袍一扬,司命星君岔开了话题。
“这便是钟山的时暮上神,天帝陛下替学宫延请的老师。”
——其实主要是为了太子。
唯有太子是与天帝相同的五爪金龙,被寄予厚望,故而他的老师是用天帝人情邀请来的上神烛阴。
但二殿下的母妃凰蕊夫人颇得宠爱,何况还有一位三殿下也正是进学的年纪,天帝不能厚此薄彼,遂直接将上神请来了两仪学宫。
学宫之中,尽是年轻的小仙君,天帝因此也可换个极好的名声。
个中缘由,宣珩一清二楚。

“烛阴上神,这便是九重天的二殿下凤燃。“
司命星君能屈能伸,方才还把凤燃当“熊孩子”,这会儿已恭称殿下了。
凤燃不大喜欢烛阴,严格的说,他不喜欢龙——他的兄长太子长晏就是全世界他最厌恶的一条龙。
因此他绷着脸,只不咸不淡地唤了一声。
玄衣白发的神君微微颔首,脸上并无不快。
活了漫长的年岁,曾于上古战场淌过尸山血海的上神烛阴如今有个众所周知的淡静性情,更不至于和一个晚辈计较。
宣珩知他性情,遂也放下心来,把话继续说了下去。
“这位便是——”
海棠树下,蓝衣的少女以手捏诀,正慢条斯理地烘干身上的潮湿。
一旁赤金法衣的凤燃忽然勾起个恶劣的笑:“野种。”
水仍滴答滴答的落着,在白玉廊上洇开透明的痕迹。
凤燃吐出的两个音节很清晰,他再次落水的声音也很清晰。
宣珩卒不忍看,遂闭上了眼睛。
少女掌心的术法暗去,阳光错落,穿过花枝,映在她昳丽的面容上,她浑然不在意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眼中露出个潋滟的笑来。
“见过上神。”
“晚辈朝笙。”
她的目光无意间略过时暮手上的青玉扳指。
“朝暮的朝。”
宣珩擦了把汗,假装没看到这对兄妹的龃龉。
他嘿然一笑:“你俩还挺有师徒缘分,连名字都可以凑一对儿。”
“一个朝,一个暮。”
宣珩有种天然的快活。
千年之后,穿越者朝笙在海中所见的白袍神明与他有一样的脸,但他们却仿佛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松泉琅玉似的声音响起,玄衣的青年微微低头,问道:“笙歌的笙?”
少女应了一声“是”,说话时神情从容,全然没有刚刚与凤燃逞勇斗狠的模样。
时暮望向眼前亭亭的少女,忍不住想,是个很适合她的名字。
忽有环佩之声响起,绀紫阔袖蟒袍的少年匆匆而来,先躬身一拜。
“弟妹无状,惊扰了上神。”
仪态翩翩,举止端方有礼。
不消宣珩开口,时暮也知道这就是太子长晏。
青年长眉微挑,声音淡静:“并未。”
上古战场上的枯骨早已沉入碧落,如今,他似乎也不是什么名声可怖的神明。
长晏露出歉然的神情:“因今日与碧梧元君有事相商,故而未曾远迎。”
“我临时起意,你不必挂心。”时暮道,“宣珩与我有约,顺道来学宫罢了。你若事情未了,自去便可。”
碧梧元君与长晏商讨的是下旬天后的万岁寿宴,为人子者,不能不记挂于心。
“既如此,先谢过上神了。”长晏眼里带上了松快的淡笑,“待到母后寿辰那日,恭备薄酌,还望上神能来。”
“司命星君也是。”
宣珩没料到自己一个小小的星君也能得太子长晏的邀请,立时眉开眼笑。
“嘿嘿,先谢过殿下啦。”
长晏略一点头,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朝笙。
见她虽衣裳如常,但发髻微乱,想必又同凤燃打了架。
想必仍是她赢。
“今日你既无课,不如同我一道去云岫宫。”
那是碧梧元君的居所。
朝笙自然无可无不可。
兄妹二人拜别了时暮和宣珩,临走时,长晏又至了凤燃的身旁。
眼见这弟弟浑身淌水,从天湖里再度爬了出来,无一处像样。
长宴素来看重天族脸面,声音带上了几分严厉:“父君三日后抽查功课,近来且别胡闹。”
凤燃最讨厌长他这副假惺惺的长兄做派,他们连母亲都不同,谁想与他称兄道弟。
还有,父君和君后从赤水里捡回来小野种,也配做他的妹妹,做天族的三殿下?
凤燃轻嗤了声。
“不要你管。”
他直接化作了原型——一只灰不溜秋的毛雀,狠狠抖了长晏一脸的天湖水。
而后扑棱着翅膀,往不知哪个云团飞去了。
宣珩在后头憋笑——没涅盘的凤二殿下,真的很像块会飞的焦炭。
长晏眉头微皱,对这个弟弟无可奈何。
待到这对兄妹离去,宣珩终于破功。
“我的天啊,哈哈哈,时暮,你看到没……噗嗤,太逗了……”
笑够了,他十分怜悯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且看着吧,你的学生们,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这个人情,实在麻烦。”
“太子虽古板,但性情尚可。凤二殿下放纵恣睢,小殿下嘛,你也看到了,与他旗鼓相当。”
二人打起来那叫一个快准狠。
宣珩素来八卦,正欲与时暮细细道来这三位殿下之间的龃龉,便听得好友忽而开口问道:“朝笙是天族从赤水里带回九重天的吗?”
“正是。五千年前,她诞生于赤水,本体虽是蜉蝣,却不死不灭,乃天地造化出的唯一一只天魔,故而帝后将其抱回了九重天,收为养女,序齿行三。”
“或许因这个缘故,凤燃一直与她很不对付。”宣珩露出思索的神情,很快摇了摇头,“凤燃看谁都不大对付。”
“不过,你这避世的神仙怎么也知道?”
宣珩一拍手掌,“哎呀,差点忘了,钟山便在赤水之上。”
“可见你们确实有缘。”
时暮微微一笑,没再多说。
若说有缘,确实也算。
五千年前,上神烛阴于赤水之底沉眠前,曾见一只蜉蝣从眼前飞过。
本该朝生暮死的生灵,想挣脱天命,在羽化前看到第二日的太阳。
彼时他沉疴未愈,心念如灰,却让金乌提前从扶桑树上飞起。
一霎的善念,竟成全了一只蜉蝣跨过生死短暂的天命。
宣珩仍絮絮叨叨,越说越来劲,却不曾知道,五千年前,才是时暮与朝笙的初见。

『前两章重写啦连不上的亲可以把前两章刷新看看』
出了两仪学宫,广袤的云海自九重天铺成开来,仙阁楼台,浮于云霞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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