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带我改嫁八次by马桶上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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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修仙界因为这场东海屠魔,几乎要断代。
他这个长子终于得以担任起少宫主之位,一步步走向千鸿宫权力的核心。
宣衡有太多事不能理解,但父亲始终对为何发起东海屠魔缄口不言。
有时他仰头望向天空时,他都会眼前骤然浮现鸾仙那张充满恨意的脸。
这些罪孽,与他有关。
也与修仙界那么多宗门有关。
有时,他低头看着沃舟琴,与自己搭在琴弦上那双手,时不时在想,他因为鸾仙一句话而习琴,但到头来又算什么呢?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千鸿宫的琴法乐曲,袭击向了神鸟与真龙。
直到东海屠魔十年后,传闻垂云君回来了。
但鸾仙再也未有现身。他猜测,是在这场复仇死斗中,垂云君赢了。
鸾仙一定是被他杀了。
四处又有异象异端,都说“东海魔君”未死,然后纷纷讨伐垂云君,甚至有传闻说是垂云君故意放过了“东海魔君”。
宣衡明知道各大宗门不做人,对垂云君是用完就扔。但他心里又扭曲的默许千鸿宫也对明心宗胁迫倾轧,甚至他都发疯狂想过,当年不是垂云君非要倾尽全力给出致命一击,会不会真龙不会死?
垂云君肯定是杀了鸾仙,他如果出手暗杀了垂云君,又会如何?能不能告慰鸾仙?
当然不可能。
太令人作呕也太虚伪了,东海屠魔本就是千鸿宫发起的!
在修仙界的排挤中,明心宗还是跟营养不良的小树苗似的,勉勉强强存活了下来。
直到又过去多年,他和宣琮共同掌握住了千鸿宫的权力。而半死不活的父亲卓鼎君,也不知道用了多少灵丹补药,竟然慢慢在恢复了……
就在这时,发生了突变。
宣衡带诸位枕霞弟子,在一处凶险的秘境遭遇上古异兽,他为了保护弟子身受重伤,双目失明,两耳失聪,多处被刺穿,奄奄一息。
却因为秘境外山崩地裂,他也被山中迸射的暗流卷出秘境,漂流至下游水泽,终在岸边得一人相助。
那人将他带回住处悉心治疗,他敷药服丹后勉强恢复了一些听力,可药物却对双目毫无效果。宣衡待经脉恢复一些后,急不可耐的自行以灵力确认——他双目彻底被毒毁,若非神仙相助,绝无恢复的可能!
他成了废人。
宣衡只觉得人生被一下子拍入永不可能爬起的低谷。
他如果真的瞎了,以千鸿宫的“注重体面”,他绝对保不住少宫主的位置,宣琮会取而代之。
逐渐恢复身体的父亲重掌大权后,更会对他弃如敝履,甚至可能将他逐出千鸿宫,只当他死了。
在千鸿宫内的时候,他觉得处处逼仄,步步围城,无一处自在,无一事自决,他常常仰头看着飞鸟,觉得自己层层华服像是秤砣一般拽着他飞不起来。
可要是真离开千鸿宫,他又忍不住在一片黑暗中想,不是少宫主的他,到底是什么呢?
宣衡绝不要千鸿宫见到他此刻的狼狈,他宁愿一辈子都不回去。
却不料那位照料他的人,发现了他的痛苦后,在他勉强恢复一些听力的耳畔,轻声道:
“如若我愿意帮你恢复视力,你可愿为我弹奏一曲?我看得出你指腹的薄茧,看起来是惯常抚琴的人。”
她的声音在他听来,就像是从海底传来一般朦胧。
宣衡不明所以,却仍是点了点头:“恩人,只要能帮我恢复视力,我什么都愿意做——”
对方笑了起来,手指似乎还点了点他鼻翼的痣。
他早就通过触觉与声音察觉到,这是一位女修,有些不适应的躲了躲她的手。
“你自己也知道,你双目的伤势,神仙难救,我自然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才能救你。所以,你自然也要付出代价。我要你今后修为地一半。”
宣衡一愣:“什么叫今后修为的一半?”
“就是,你日后修行,有一半的灵力分给我。只要一半。当然,你如果不喜欢,也可以随时终止,但你的双眼,也会再度失明。”
她声音轻柔,似乎怕他听不见似的,嘴唇离他耳朵极近,话语像是枕边呢喃:“不过,也不用担心今后修为不够,你既然分一半给我,我也会好好庇护你。”
“庇护……我?”宣衡皱起眉头。
她却没有直接回答:“别担心,你随时可以反悔,不如先恢复视力,处理好你最要紧的事情。”
如果这位好心人想要谋害他,他顺水漂流之下时可比如今虚弱的多,她完全可以在那时候将他杀了。而且这些日子的照料下,他也能感受到她的洒脱灵动,绝不是阴狠之人。
宣衡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
她的手,点在他胸膛之上,宣衡感觉蕴含着纯净灵力的种子,飘入他灵海之中,而后蛮横强势的在其中扎根!
他挣扎起来,这种在别人灵海内留下灵核的行为,堪比将印记彻底打入对方体内,带来了周身经脉的剧痛。宣衡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觉得自己被骗了,张口欲喊,推搡着对方的双手。
但那枚金核,偏偏极其强大温柔,滋养他重伤未愈的经脉与伤口,清除他体内的余毒。
他渐渐瞧见了影影绰绰的身姿,就坐在他对面,反握着他挣扎的手腕。
而后视野逐渐清明,他看到了一张他魂牵梦萦,心热胆寒不敢想念的脸。
他停下了一切挣扎,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喃喃道:“……鸾仙。”
小小竹屋窗外,是他少年时候与仙结缘的江畔,风拂过杜衡。清瘦的她裹着素衣,缎子般的乌发披身,金色双瞳看着宣衡,轻笑启唇道:“你见过我?”
这竟不是幻梦。
宣衡身披棉麻衣衫, 桌边还放着她给喂药的碗勺,一直以来竟是鸾仙捡到了他、照顾着他。
宣衡呆呆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弯着眼睛笑起来:“抱歉, 我之前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很多事都记不清了,漂流至此就定居在此处了。我们是熟人吗?”
宣衡忍不住道:“记不清了?难道连东海都——”他急急刹住了话头,他似乎看到了类似苍鹭的剪影从远处的江渚飞过, 眨眨眼又消失不见, 仿佛是他的幻觉。
她歪头思索片刻, 笑道:“你是不是记错人了, 我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啊。”
真的忘了……吗?
是在跟垂云君的搏斗中, 失去了记忆吗?
那这一切都是仙缘,是巧合吗?
她将面容靠近一些, 道:“眼睛真的能看清楚了吗?原来我的灵力真的能救人。你能感觉到吗?我的一部分金核, 就在你的身体里。”
她笑道:“你很害怕吧, 刚刚挣扎的很厉害。别怕,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取走我的金核。只不过你就看不见了。”
她抬手作势又要点在他胸口, 宣衡连忙道:“不要!我没有不愿意——”
她满意的点点头:“你之后修行,会有一半的灵力汇入金核, 供我使用。抱歉, 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我受了很重的伤,自行修炼很困难,不得不……”
她话只说了一半,但宣衡立刻意识到:很重的伤。绝对是东海屠魔导致的。
宣衡立刻道:“在下愿意供养神女,请不必在意。这是我还只是我失明痊愈应该回报的, 更何况您还有救我一命的恩情。”
她眯着眼睛笑起来,伸手摸了摸他脸颊:“那太好了。”
之前宣衡视力听力都未完全恢复,不得不依赖他人照顾,但此刻恢复视力,他被她指尖碰到似吓了一跳。他从小便甚少与人有肢体接触,不自主地偏头躲开了她的手。
她一愣,脸上显露了淡淡的失望。
宣衡不知为何,只是因为她的失望竟愧疚起来。可他又实在是不可能说“你摸吧随便摸”这种话,只得撑着桌子起身,朝她拜礼道:“在下并非有意,只是于礼不合,所谓男女不杂坐,之前是我不知鸾仙照料我许久,但既已知晓便不可再这般随意。正所谓修身践言,谓之善行——”
他都不记得当时自己说了多少冠冕堂皇的话,快要搜肠刮肚的背诵礼记一般,她却将身子前倾靠近看着他眼睛。
宣衡往后仰着站,小腿几乎贴在了椅腿上。
可说了那么多人间的无趣礼教,她却只是笑:“我不懂那些。可若我要违背你的礼,你会生我的气吗?礼教和报恩,哪个更重?”
宣衡说不上来了。
她没有与他深究,道:“你懂人间礼节,可我不懂,我这里只有一间屋子,恐怕做不到什么不杂坐。你既然已经眼睛痊愈,要不便走吧?”
她性情直白,反倒让宣衡下不来台,他硬着头皮道:“鸾仙独居这般萧瑟之处,是否有些孤单,若对世情有些兴趣,可否愿意去吾家府上一坐,体味些凡人生活?”
她偏过头,嘴角勾起:“你家?”
宣衡矜持的微微颔首:“略有些家业。”
她歪了歪头:“说来确实,闲居多年,我体弱又不能再翱翔迁徙,还真的想见见人间风景。”
“对了,到世俗中,可千万不要叫我鸾仙。”
“就叫我羡泽吧。”
失踪许久的少宫主宣衡,竟突然回到了千鸿宫。
宣琮被拱上管权之位后,胡作非为了很多日子,他宁愿花天酒地,也不想管那些让宣衡皱眉深思的破事。
此刻听说宣衡活着回来,他只是懒散从酒坛子里歪歪斜斜起身,扶着散乱的发髻,摇晃着御剑下去迎接他亲爱的兄长。
宣琮竟然见到他那木头般的兄长,转身从玉銮云车上扶下来一位容姿瑰艳、仿若仙人的女子。
宣衡甚至拽起几层宽袖遮挡手背才去扶她,她的手指隔着衣袖握住他手腕,他处处显得客套有礼,只是那一直落在女子身上的目光,还有紧绷的手臂,暴露了兄长的一切所思所想。
宣琮站在玉阶之上,挑了挑眉毛。
却没想到那女子却并不只是将目光落在兄长身上,她环顾四周,看到了玉阶上的宣琮,兴味的挑起眉毛,对他遥遥露出笑容。
……有趣了。
二十年过去了,宣衡至今还记得他带她回到千鸿宫的那一天。
他甚至在那时已经想到了,世间绝没有如此的仙缘与巧合,他猜到她怀揣着目的来到千鸿宫,他猜到她一切都在伪装。但他甘愿装作一无所知。
只是没想到,她也根本不在乎他是否知道。
她就是来游戏人间的,而他从头至尾就是她泛粉指尖把玩着的小木偶。
被她亲手……抠掉眼睛的小木偶。
此时此刻,明心宗广场侧面的厅堂中,外头传来千鸿宫与明心宗看上的热闹声响。
门被人打开,端坐在屋中的宣衡,依稀看到瘦高的身影走进来,沉默的立在对面。
宣衡将丹药压在舌下,苦味在口腔中蔓延,他模模糊糊恢复了一些视力,但却看不清来人的五官。
他微微一颔首:“垂云君。”
对面的人声音清雅冷冽,似乎不擅长虚与委蛇,直接道:“你认识她?”
真是开门见山,一点废话都不想说啊。
宣衡微微颔首:“自然,我们朝夕相处多年。”
钟以岫悚然:“什么意思?你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他不敢信,毕竟她的事干系重大。
宣衡半晌道:“是……人吗?”
他轻轻一个反问,便让钟以岫浑身僵硬。
宣衡多年来不苟言笑的面容上,第一次展露了笑容:“您是多年未出山的先辈,或有不知。她是我的发妻。”
这字里行间还要说几句他年岁大。
钟以岫向来听不出别人话里的恶意,道:“那她不可能死,你为什么要戴黑纱?难不成你被骗了,不知道她不会死?”
他只是天性直白,这话却像是戳宣衡心窝子。
但宣衡一下子反应过来:“垂云君为何知道她没死?难道是您最近见过她?”
他此刻看不清钟以岫的表情,只听到他缓缓道:“我们几十年没有见过,我就是知道她没死。而且,我不认为以她的性格,会做任何人的妻子。”
微微垂下目光撇着脑袋的宣衡,刚要开口反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几十年未见,却能确认她没死。
只有一种可能性!
钟以岫还想再问,却瞧见宣衡脸色陡然变化了,屋内只有几盏飘在半空中的灵火灯烛,他咬紧牙关,两颊的肌肉都缩紧了,瞳孔像是在看他又没在看他,而后忽然暴起!
宣衡击飞桌子,他手中拿出一件似玉质编钟的法器,指尖在法器上敲打出几个单音,灵力飞射,这房子就像是忽然被罩在了山石下,周围一切声响都远了。
空气凝滞,灵力像是被控在原地,只要牵动一丝便会皮肉上剧痛绽烈。
这是千鸿宫的宫主卓鼎君,曾经名震九洲的“不思归”心法,以琴散发,空灵绝弦,卓鼎君近些年已用不出来这一招。不过宣衡已经将音律乐艺化作另一种用法,他甚至不用弹奏乐曲,只以几个音做快招,难有敌手。
看到钟以岫受控后,宣衡顾不上平日里最注重的礼节举止,一只手抓住了钟以岫的衣领,瞳孔震颤,低头望着他。
钟以岫仰头看着他,面色同样,故作冷静中带着不敢细想的惊愕。
宣衡正要开口,他脸颊上骤然一凉,一颗小小的冰晶飞星拂过,围着钟以岫打圈飞行,看起来微不足道,其中蕴藏的力量不容小觑。
钟以岫轻声开口道:“少宫主能离我远一点吗?我……不喜欢这样。”
宣衡凝视着他,忽然从灵海之中爆发出一道灵力,他深青色的瞳孔渐渐散出金光来。
他轻声道:“你知道她没死,是因为你体内有她留给你的东西,对吧。”
钟以岫看着他眼底的金色,瞳孔缩起,他半晌后才喃喃道:“……她到底将金核种给过多少人?”
宣衡视力逐渐恢复,他望着钟以岫和几十年前相比未曾改变的面容,轻声道:“我一直都想见见你的,毕竟当年东海屠魔时,你是将她拔鳞剔骨,重伤致死的那个人。在众多仙门宗主被她击伤甚至屠杀之时,你做了那个咬牙死撑的英雄,给了她致命一击。”
随着他的话语,钟以岫面露痛苦神色,他双目失神微微垂下头去:“……我当时不知,我不……”
宣衡轻轻吐出一口气,有意道:“但事情总归是你做的。”
他直起身来,两袖垂下,又是一副清风霁月漠不关心的模样,道:“说来,咱们都是见过真龙的人,你应该也清楚,你手下那位虺青涧来的傀儡师,制作的根本不是龙骨傀儡,而是——蛟骨。”
蛟有双爪,而龙有四爪。
蛟与龙,更是泥云之别,只是它们之间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罢了。
而蛟如果跟龙关系亲密之后,能够模仿一些龙的举止和吟叫,常有“蛟假龙威”之说,也有人认为是龙懒得见人,叫蛟当替身来扮演龙。
所以蛟骨傀儡才能在那时候发出龙吟震慑周围。
钟以岫垂眼定了定神色,轻声道:“龙骨都在何处,千鸿宫比我更清楚。”
看来他也知道千鸿宫曾经藏有大量龙骨金鳞,后来都被付之一炬。
宣衡蹙眉,抿了下嘴角,这话题对钟以岫只是某种反击,对他来说却是烙疤疽伤不敢细谈,他绕回话题:“明心宗造出这等复活龙骨一般的阵势,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还想造什么乱?”
钟以岫虽然单纯,但对待这些仙门早不是五十年前的轻信了,更何况是这个口口声声与“她”做过夫妻的宣衡。
“明心宗总也需要名声,让那些自诩仙门之首的宗门不敢随意轻视。”他这么说。
丝毫不愿透露,是“她”提及的埋骨地。
宣衡看得出来他没说实话,但他心里却在酝酿另一件事。
这金核,是寄生、是诅咒。
每一枚都储存着寄生在他们体内所吸取的灵力,她迟早有一天会来取走。
特别是她几个月前出了大事,更可能会迫切地需要拿走金核。
他如果拿走了钟以岫的金核,就是有两枚金核在他体内,羡泽会有更大的几率,来找他——
如果是能见到她……
只要是能见到她。
虽然宣衡知道,千鸿宫来到明心宗,正值两派弟子切磋问道之际,他杀了对面的师尊,必然会导致双方决裂。
可他感觉自己已经被这十几年来时不时发作的失明要折磨疯了,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过去发生的事。每一个如梦的夜里,他都好似她还侧卧在身旁,都好似他还在最得意最拥有她的时间里……
对她的仇恨、愧疚与爱意,如附骨之疽,他熬不下去了。
钟以岫忽然抬起头来,他意识到一件事:“你有金核,也是一种惩罚吧。毕竟你父亲卓鼎君,是东海屠魔的发起者。但她为何惩罚你,而不是你父亲?”
他思索着,也逐渐接近了宣衡最不愿意面对的真相。
“二十年前仙门大会时,我们见过,你却没对我表现出敌意。那时候你没有戴着黑纱,外界也有传闻说你娶妻了。我猜测,那时她在你身边,而你却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对吗?”
宣衡一僵。
钟以岫看出来了:“你不知道。”
“你和她,是做过真正的夫妻?还是说,是她的又一场报复游戏。”
宣衡这一刻是真的动了杀心。
如果说这是她给予的惩罚和诅咒,他也愿意都集在他一人身上,而不是有个根本——根本不了解她的人在评头论足!
这个钟以岫算什么?他甚至差点杀过她!
他是世界上最不配提到她的人!
钟以岫也敏锐察觉到了他的杀意,周围空气骤冷,冰晶飞星逐渐变得如海胆般尖锐嶙峋——
“少宫主!少宫主!秘境中出事了!”外头忽然传来掌匣人的声音:“秘境中忽然涌现魔气,数人下落不明!”
宣衡和钟以岫一怔,钟以岫先一步抬袖,门扇打开,宣衡快速收回灵力。二人好似无事发生,同时快步走出屋外。
浮空的巨大卷轴只需要仰首就能看到,其中多个画面中,已然出现了大团魔气!
钟以岫立刻意识到:“这是暗渊,是通往魔域的出入口,为什么会出现在秘境中?难不成这处秘境是在地底深处?”
宣衡已经恢复了大半视力,他道:“不,我们是在泗郡灵犀丘发现的此处秘境,为了用来给弟子试炼,特意进入探查过。除非说,有人移山填海,将灵犀丘改变了,但没有影响到其中的秘境。”
真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宣衡没有再多看钟以岫一眼,飞身而起落在看台上,身边立刻围上掌匣人与长老。
宣衡这时候才发现:“宣琮去了何处?他为何不在这里守着!”
掌匣人道:“青鸟使大人看到异变后,直接带人进入了秘境。”
宣衡一愣。
这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宣琮向来高高挂起不管事,对千鸿宫的所作所为又看不惯,怎么会为了众多弟子主动涉险?
他仰头看去,卷轴镜像中千鸿宫与明心宗的弟子都察觉到了危险,各自集结,甚至两边带队的大师姐也在碰面,考虑用灵力逼退魔气扩散。
真是不自量力的后生。
多个镜像,也扫到了宣琮带着两位长老御剑疾行的动作,他眉头紧皱,宽袖当风,斜插的簪子有些散乱也顾不上,面容上写满焦急——
不对。宣琮一定有事瞒着他。
另一边,明心宗也有人出手了。
钟以岫决定带陆炽邑与几位长老,一同进入秘境中,将多位弟子救出,并且控制通往魔域的暗渊。
宣衡知道,对面是宗主坐镇大局,他也应该留在外头。
可当他坐定下来,安排诸人行事时,心里却涌现巨大的不安。
一定是他错过了什么。
一定是。
秘境中, 两方弟子集结,曲秀岚身侧站着的是千鸿宫的大师姐。
这位大师姐叫禹笃,身材矮胖有力, 一看便是硬桥硬马的武艺傍身, 她性格虽然有些迂腐,但此刻也不敢再循规蹈矩,两边弟子集结清点人数, 还想用灵力控制不断蔓延的魔气。
魔气蔓延的速度比刚刚要慢一些了, 但他们大致估算了一下, 也侵占了秘境内将近五分之一的大小。
他们清点人数后, 发现千鸿宫有七人, 明心宗有四人被困在了魔气之中。
“大师姐,让我们进去救人吧!”千鸿宫有弟子恳求。
也有人不同意:“要让我们都进去送死吗?为什么就偏偏他们几个被魔气困住!也是他们自己做事有问题, 我们不能都葬身在这里, 应该尽快离开, 请少宫主封锁秘境!”
明心宗的诸多弟子更倾向去救人, 但刀竹桃也不同意,嗤笑道:“你们连魔气都没怎么接触过, 就敢去救人?除非有具灵元婴高手作伴,否则谁进去谁就是送死——”
汇聚灵力, 就能像是灯烛驱逐黑暗一般, 在魔气中挤出一小片安全区域。但修为若不够,自身灵力会在化出结界之前,先一步被魔气绞碎。
以他们这些弟子的修为,他们如果真的想要救人,就最起码要组成十人以上的小队抱团进入,用灵力张开结界, 如海下脆弱的气泡一般进入魔气中。
一旦有人灵力枯竭,或有抵挡不住的魔修、魔兽袭击,这个脆弱的泡泡就可能一击即碎,十人小队也会葬身在内。
诸位弟子正探讨着,忽然听见到了身后御剑飞行的破空声,显然来者速度极快。
几个身影疾速而来,千鸿宫弟子先欢呼一声:“是长老们来了吧?”
诸位掌匣人在千鸿宫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宣琮如此急切的表情。
他平时到哪儿都是斜着靠着假寐着,脸上挂着不着调的笑意,但此刻环佩轻鸣衣袖翻飞,他面上半点笑也没有,御剑的速度几乎甩开诸位掌匣人。
他到了魔气前堪堪停下,欢呼的千鸿宫弟子们闭嘴了。
怎么来的是最不靠谱的宣琮!
宣琮环视两派弟子,对千鸿宫弟子中衣着颜色最深的禹笃招手,道:“我在外看到,黑烬最早从一处水泽开始爆发,将周围几人都吞噬其中了,你能确认那处水泽的位置吗?那应该就是最初的暗渊。”
禹笃带着曲秀岚,一同飞到他身边,道:“我们与明心宗一同核对了地图,确认了水泽位置,但如今黑烬范围极广,那处暗渊已经太深了。我们在考虑,最早被吞噬的几个人能救活的概率极低,或许应该先搜寻另外的弟子……”
宣琮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觉得概率低便不救了?将地图给我,我带人进去。”
禹笃听说过一些关于宣琮的传言,大多都是说他醉生梦死不管事,早些年很有天赋但也荒废了。
他平时从不用剑,唯一一把飞行用的剑,也包裹着雕花的刀鞘,从剑柄到剑首缠着丝线串珠,看起来便是许多年没有拔出来过。
宣琮拿到那卷能随着手持着方位而改变的地图,忽然释放灵压,在他面前的魔气,就像是被手掌压下去的面团一般,立刻凹进去。
……好强大的灵力!
说是修为荒废,恐怕不是真的,当年的天赋只不过跟脚下的剑一般,不再出鞘罢了。
他转头对随行的掌匣人道:“两位与我一同进去,另留两位将弟子们全都带出秘境。”
曲秀岚立刻道:“青鸟使,也请带我们进去,我们秘境里的地形更熟悉,虽然不过金丹期,未必能给您助力,但也绝不会拖后腿。”
宣琮偏头看向她,他总是发髻耳环上有许多流苏串珠,此刻从肩膀上滑落下来,他脸上露出笑意,一眼看穿:“你觉得秘境里出现魔气很蹊跷,认为跟千鸿宫有关;你也怕我进去只救千鸿宫弟子不救你们的人,对吧。”
曲秀岚又瘦又白的脸上浮现几丝冰冷笑意,毫不掩饰:“青鸟使理解就好。”
宣琮不置可否,挥挥手让她来了,曲秀岚转头看向文葆。文葆意会,嘱咐了几位同辈师姐师兄几句话,让他们带着其他弟子离开,立刻也跟上曲秀岚,准备一同进入魔气。
明心宗众弟子,眼见着宣琮脚踩那挂满了丝线串珠的剑,带着几人,以灵力为结界强硬推开魔气,进入一片黑烬之中。
宣琮果然修为远比外界传闻要强的多,结界足有十几米宽度,五人在其中御剑绰绰有余,将魔气全部阻挡在外。
文葆捏诀升起光球,他从芥子囊中拿出些灵木薄片,随便一穿一拉,便让一圈木片浮在光球外围,一点点灵力便驱动木片旋转,掀起推开黑烬的风,让他们能看的更清楚。
宣琮也挑了挑眉毛:明心宗弟子倒有点机灵劲。
一行人也都看见脚下,大片大片黑液蔓延,几乎没什么能落脚的地方,曲秀岚轻声道:“这些黑液是什么?”
宣琮漫不经心道:“冥油。魔域几百年前便干涸无水,只从岩层中偶有这种黏着黑液涌出来,形成了他们的河。”
有了这些日子两派弟子做出的地图,行进的速度很快,但他们耳边也传来了一些似金属剐蹭的尖锐嘶吼声,宣琮眉毛抖了抖:“……败麟。魔域那边甚至有异兽过来了。”
宣琮一振宽袖,拿出玉笛,却不着急放在唇边,而是侧耳倾听。他眸色清亮,全然不似平日醉生梦死的模样,道:“两只。受伤了,而且很惊恐,脚步踉跄,似乎不是冲我们来的。”
曲秀岚惊讶:“这你都能听见?”
宣琮肩膀放松一些,挑着眉毛满口扯谎道:“以前我兄长跟嫂嫂在另一座外苑亲嘴,我都能听得见呢。”
曲秀岚:“……?”
果不其然,两只败麟惊恐的奔走过来。它们身形似马,四爪尖利宽大,黑皮下尖骨嶙峋,蓝色鬼火般眼睛抬起来看了他们一眼,但顾不上袭击,只警惕又受惊地踉跄几下,没头没脑地朝着黑烬中另一个方向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