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三岁小郡主by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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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景云,十一皇子摇了摇头:“不知。”
沈为晏有些着急:“那该如何是好?”
十一皇拍拍侄子的肩膀:“稍安勿躁,且先看着。”
沈为晏便静静看。
不多时,场下该倒下的都倒下了,剩下还站着的太监已为数不多,他们几个几个凑成一组,背靠着背,艰难应对九溟卫的攻击,死死硬撑,看得出,这一些是会武的,且功夫还算不错。
十一皇子摆了下手,郭石便高声道:“停。”
众人停下,郭石指着那些站着的太监说:“你们暂且过关,到那边去登记姓名,籍贯,年龄等信息,登记完每人发一百两银子赏银。”
众人顺着郭石的手看过去,就见演武场一边,丁明已经带着几个小太监临时摆好了桌子,铺好账册,备好笔墨在等待,在桌子旁边的地上,还有两厢白花花的银元宝。
众人眼睛一亮,原来打赢了,不,应该说是只要坚持不倒,那就真的有银子发啊,还是一百两那么多,那这一顿打挨得值了。
九溟卫们让到一旁,站着的那群太监齐齐收势,朝着看台上的太子妃和十一皇子以及沈为晏谢恩,脚步轻快跑过去登记姓名,领银子去了。
沈为晏快速数了一下,走到太子妃面前说:“母妃,这一批有五十九人。”
太子妃点头:“虽然五十九人也不少,但也比那七八百人可要好查多了。”
看着那批太监离开,躺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太监们心思活了起来,有的更是当即坐了起来,目露羡慕地看着那边排队领银子的人。
原来根本不需要打赢那群九溟卫,只要坚持不倒,就能领到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对于大多数太监来说,可以说是个很大的诱惑了,谁能不动心呢。
郭石看向十一皇子,十一皇子点点头,郭石就从一名九溟卫手里接过一根棍子,挥了挥:“可看清楚了,这根棍子打下去,保管让你在榻上爬个三五天下不了地,如果你们还在地上趴着,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罢,又用棍子指着丁明那边:“但是,但凡你们爬起来,奋力反击,就可以去那边领银子了。”
两厢一对比,还有什么需要选择的,所有人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做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郭石再一挥手,九溟卫们再次冲了上去,这一回,为了那一百两银子,太监们都在奋力还击。
不过这一回,九溟卫们没有像方才那般只顾打,而是边打边往出丢人,把那些丝毫不懂拳脚,毫无章法,一味蛮打的太监们提着丢去了一边。
你丢一个,他丢一个,几十名九溟卫齐齐动手,一个又一个地往出丢,很快,场内只剩下几十人了。
十一皇子再次喊了停,郭石便让那些被丢出去的太监们去登记名字,又让场内站着的几十名太监排成另外一队,过去登记领银子。
等全部登记完,统计完,会拳脚功夫的加起来一共有八十七名。
人数少了这么多,太子妃松了一口气,对十一皇子说:“十一弟,我不善审人,这八十七人,就劳烦十一弟先帮着审一遍了。”
十一皇子拱手说好,冲郭石点了点头,神色一肃,郭石便朝着九溟卫挥手:“将这八十七人带走。”
这话一出,那八十七人顿时脸色骤变。被十一殿下手里的九溟卫带走,那还能有好?
众人先后跪地,问缘由的问缘由,求情的求情,喊冤的喊冤。
“太子妃,十一殿下,不知奴才们犯了什么错,为何要将奴才们带走?”
“太子妃饶命,十一殿下饶命。”
“这银子奴才不要了,这就还回去,求十一殿下开恩。”
一时间,演武场内吵吵嚷嚷,一片哗然。
太子妃看了一眼冰块脸的十一皇子,见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觉得还是要安抚两句的好。
于是起身,往看台边上走了几步:“大家莫要惊慌,银子也不必归还。将你们带走是因为有些事情需要你们协助查实,待事情查清,自然会放你们回去。”
这些年,太子妃的名声一直很好,众人一听太子妃亲自解释了,心中略略安定下来。
再一看九溟卫已经黑着脸把手按在刀柄上了,即便心有不服,可也无人敢再说什么,齐齐跟着走了。
那群被丢到场外,没有领到赏银的太监们,一见这场面,方才那股怨气和嫉妒之心顷刻间烟消云散,都在心里暗自庆幸起来,得亏自己不能打。
一个小太监偷偷拿胳膊肘撞了撞身边一个长脸小太监,悄声说:“本来还以为是件好事,没想到竟然是件祸事。”
长脸小太监捂着肋骨嘶了一声,低声道:“你轻点,我肋骨本就被九溟卫打了一拳打伤了,被你这一撞,怕是要断了。”
小太监偏头看他,就见那长脸小太监鼻青脸肿,显然被打得不轻,他不禁十分同情。
可长脸小太监顶着一只乌青乌青的眼睛的模样,实在过于好笑,他没忍住低低笑了声:“我说王顺,平时跟我们闹的时候,你不是挺能支巴地嘛,上回还把我们两个人按在地上了,怎么今儿被打得这样惨?怎么的,在九溟卫面前就怂了?”
叫王顺的长脸小太监面色微微一变,忙瞪了他一眼,生气地转身就走:“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在这嘲讽我,平日里我买的那些酒菜都进了狗肚子里了,往后别指着再吃我一口菜,喝我一口酒。”
小太监忙追上去陪笑:“错了,错了,我嘴贱,你别我和计较。”
王顺环顾四周,见大家三三两两各自往自己的住处走,无人留意他,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沈知诺见狄归鸿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忍不住歪着小脑袋追问:“小将军,你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跟诺儿说说,让诺儿也笑笑吧。”
她都快愁死了,真的很需要一点开心的事来放松一下。
狄归鸿想了想说:“我小时候,有一回”
他这样小一个人,还说他小时候,沈知诺忍不住咯咯咯笑着打断他,问:“小将军,那时候你几岁?”
狄归鸿伸手扶住笑得一晃一晃的小胖团子:“三岁。”
沈知诺弯着眼睛:“那还真是小时候。然后呢?”
狄归鸿接着说:“有一回我娘亲有事外出,留我爹爹,我哥哥,还有我在家,我那时候很喜欢玩捉迷藏,我哥哥就陪着我。”
“轮到我躲的时候,我藏到了我娘亲装衣服的箱子里,结果后来不知不觉睡着了,还被落下来的衣服给盖上了。”
“我哥哥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吓得嚎啕大哭。后来我爹爹闻讯赶来,一听我不见了,也跟着找,还喊来家中下人一起找,可怎么都找不到,我爹爹就跟着我哥哥一起哭,两人一边哭,一边找,直到我娘回来,才从箱子里把我翻出来。”
沈知诺想了想五大三粗的狄将军和人高马大的狄大公子哇哇大哭的样子,是挺可乐的,没忍住笑出声来,笑得小圆脸蛋一颤一颤。
这事本来也没有那么好笑,毕竟狄夫人已经离世,听小男孩讲起来,温馨之余,还有些伤感。
可是大家伙都因为刚才小姑娘让阿桶去扫猫的话而憋着笑呢,此刻一听狄归鸿这话,都借机放声笑开来,一个比一个声音大,尤其是沈为清,笑得前仰后合。
见他疯疯癫癫的样子,华月郡主一脸嫌弃,拉着文安郡主走远了些。
就连蹲着的沈知诺也挪了挪地方,还不忘拉着狄归鸿一起,小声说:“小将军,我二哥好像疯了,我们往这边来点。”
“好。”狄归鸿从善如流地跟着一起往过挪,胳膊一直护在小姑娘身后。
两个小娃娃蹲在那里,跟并排蹲在树杈上两只小鸟一样,一步一步往一边挪,挪出去好远。
沈为清看着这一幕,笑得越发大声,眼看要厥过去。
十八公主叹了口气,轻轻拍着他的背,“为清,大笑也伤身的,你收着点。”
沈为清双手捂着肋骨,直摇头,笑得完全停不下来。众人便都懒得理他。
小黑狗在沈知诺面前飞飞飞,追问:“小主人,咱们还扫不扫那小白猫?”
沈知诺觉得好玩,也好奇:“那狗狗你去扫扫吧。”
小黑狗:“那小主人,你得过去一点点,太远了,阿统够不到。”
沈知诺便说好,又拉着狄归鸿一挪一挪,挪得离那花丛后懒洋洋趴着的小白猫近了些。
小黑狗检测到距离够了,便飞起,飞到小白猫那里围着它飞了一圈,随后飞回来:【小主人,什么都没扫到。】
这里也不是玄幻世界,沈知诺早就猜到了:【好吧。】
见小胖姑娘真的让阿桶去扫,众人又忍不住乐了一阵子。
沈知诺蹲了一会儿,缓过劲儿来,站起来,对着狄归鸿伸出小手:“小将军,咱们走吧。”
于是孩子们便起身,跟着小团子继续逛。
逛着逛着,远远就见皇后带着方嬷嬷和彩娥走了过来。
沈知诺蹬蹬蹬跑过去,扑到皇后腿上,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问:“皇祖母,你要去哪里呀?”
皇后伸手将小胖团子抱起来,摸摸她肉乎乎的小脸蛋,笑着说:“皇祖母想去蒋昭仪宫里坐坐。”
沈知诺一听蒋昭仪,忙搂住皇后脖子:“诺儿也要去蒋昭仪宫里玩儿。”
皇后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
沈知诺便开心地笑了,凑过去在皇后脸上亲了亲,又和皇后贴了贴脸:“皇祖母最好了。”
于是一行人又往蒋昭仪的宫里走,只是刚走没多远,崇安宫的一个小太监就小跑着追了上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请留步。”
皇后停下脚步,转身,蹙眉。
宫人无故不得在宫内奔跑,否则必定重罚,这小太监却跑成这样,所以,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小太监脸上一片惊慌,到了近前扑通跪地,压低声音禀报:“皇后娘娘,陛下方才吐了血,澜真公主让奴才来给您送信,请您快过去瞧瞧。”
第82章
一听这话, 皇后面色一变,将怀里的小姑娘放在地上,摸摸她的头:“诺儿去玩, 祖母去瞧瞧你皇祖父。”
老皇帝都吐血了,沈知诺哪里还有心思去扫别人, 忙拽住皇后的手:“诺儿也去看皇爷爷。”
崇安宫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 但不管如何,待会儿肯定有些话不好让诺儿听到的,皇后想了想, 对沈为清使了个眼色:“为清, 你带着诺儿后头过来,祖母先过去。”
沈为清领会,伸手将胖妹妹抱起来,点头:“皇祖母您先走。”
皇后便带着方嬷嬷还有彩娥,先行一步。
沈知诺着急去看老皇帝是不是要死了, 也顾不上管狄归鸿,从自家二哥肩膀探出小脑袋,对着狄归鸿说:“小将军, 你不用着急,你慢慢走。”
狄归鸿点头说好,脚步却没慢下来, 紧紧跟在沈为清身后, 一步都没落下。
沈知诺本以为自家二哥走得快, 这才让他抱着,怎知平日没事的时候,他跑得飞快, 今天有事了,竟然还磨磨蹭蹭起来。
沈知诺不满,伸着小圆手往皇后离去的方向一指,催促道:“二哥你快点。”
其实沈为清也担心,也想早一点过去看看情况到底如何,但皇祖母的吩咐他只能照办,也知道自家这个小妹妹很难糊弄,便直接说:“诺儿咱们慢些去。”
沈知诺踢蹬着小脚丫,直着急:“为什么?二哥你不担心皇祖父吗?”
沈为清:“崇安宫现在定然一片混乱,咱们即便过去,怕是也进不去。”
沈知诺想了想,觉得自家二哥说的有道理。
好像自古以来,但凡皇帝病重,现场的守卫都极其森严,轻易不得进出。
有的时候,甚至皇帝都已经死了,守在近前的人为了自身利益,还秘不发丧的。
此等涉及到皇位传承的大事,情况没稳定下来,当然不会让他们一帮孩子随便靠近。想来刚才皇祖母没有直接抱着她过去,也是有此番考虑的。
这么一想,沈知诺便知道着急不得了,于是也不让自家二哥再抱着,挣扎着从他怀里下地,牵起小将军。
只是却没有和他说话,只是牵着他的手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狄归鸿偏头打量几眼小姑娘,见她小眉头皱着,他攥紧小姑娘软乎乎的小手,温声安慰:“诺儿别担心,陛下洪福齐天,定然没事的。”
“好。”沈知诺冲小男孩点点小脑袋,在心里说:【狗狗,老皇帝都吐血了,你说他不会现在就死了吧?】
小黑狗跟在小姑娘身边飞:【应该不会,原剧情里他是到后面被大孝子掐死的。】
沈知诺满心忧愁:【他可不要现在就死,他要是现在死了,我那些皇叔们怕是现在就要造反,那我爹爹得多累。】
说完也不等小黑狗回答,又接着说:【最近每次见到老皇帝,我都偷偷检查他的药瓶,他明明已经没有吃丹药了,我皇祖母还说他在吃太医开的药在调理身体呢,怎么还吐血了呢。】
系统:【不知道,不过原剧情里他也吐了几回血的,第一回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
沈知诺在心里叹了口气:【哎。那个死道士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上回还说找到他,扫扫他的脸来着。】
系统:【扫他也没用,老皇帝的身体应该早就败坏了。】
沈知诺:【也是哦。】
孩子们走的虽然不快,可心情却都是十分焦急,各个面色严肃。
皇后先一步到了崇安宫,进了殿门,就见承武帝面色苍白,合眼躺在床上,几名太医正围在床前为他诊治。
殿内虽然已经收拾干净,仍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味。
太子和澜真公主都在一旁候着,二人皆是一脸担心,见皇后进门,都走过来:“母后。”
皇后看了一眼床上闭眼躺着的承武帝,低声问:“陛下如何?”
太子答:“父皇先前晕了过去,服了药过后已经醒了过来,正在行针,太医说行针过后能好些。”
皇后又看向澜真公主:“怎的突然吐血了?”
澜真公主叹了口气:“我把兰贵人的事跟父皇说了,父皇听完,连声骂了几句‘毒妇’,摔了茶杯,随后一口气没缓过来,就吐了血。太医说这是急火攻心,也有先前服用那丹药的原因。”
太子见皇后脸色不好,接着说:“不过母后别太担心,太医说了,吐了这口淤血倒也好些,日后仔细照应着,应无大碍。”
皇后点点头,神色肃然地看向床上,就见承武帝已经睁开了眼,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承武帝伸出手:“皇后来了。”
皇后快步走过去,攥住承武帝的手,顺手给他放回被子里,又掖了掖被子,担忧地问:“陛下,您可还好?”
承武帝有些有气无力:“皇后放心,朕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总得收拾了那些逆子,给咱们老大铺铺路才好,免得日后老大登基有太多绊脚石。”
老夫老妻,他知道皇后最关心什么,所以直接说了,免得皇后在这费心套他的话。
皇帝这话一出,几位诊治的太医神色皆是一震。陛下当着他们这些外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那就是说,往后的皇位,铁定是太子的了。
那之前那阵子那些暗地里的传闻,说什么太子要失宠了,就是空穴来风了。只是,这些话,是他们这些太医能随便听的吗?
承武帝这话说到了皇后心坎里,心道若是如此,那是最好不过。
皇后心里如此想,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而是嗔了承武帝一眼:“陛下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您养好了身体才是顶顶重要的。”
承武帝以前喜欢听皇后说这样大度的话,可如今却是不愿意听了。
因为他知道,皇后那些话里,有太多的虚情假意。可这也不能怪皇后,都是他自己种下的因果。
澜真公主看了一眼太子,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暗道太子可真是要熬出头了。
太子不动声色,仍旧面色担忧地站在一旁。
承武帝似是极累,说完那句话,闭上眼沉默了,皇后也没有再说话,大家都静静等着太医诊治。
约摸过了半盏茶功夫,主治的盛太医起针,朝皇后和太子行礼:“启禀皇后娘娘,启禀太子殿下,陛下身体已无大碍。”
皇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色略微缓和:“有劳太医了。”
盛太医忙躬身道:“不敢,此乃臣之本分。”
皇后又问:“那可有什么要留心的?”
伴君如伴虎,针对皇帝的病症,一个措辞不当,怕是脑袋就要搬家。
盛太医打起十二分精神,好一番斟酌,这才开口:“陛下身体虽无大恙,但还是得精心修养才好,日后切忌动怒。”
承武帝冷哼一声。有那些一心一意要害他性命的贱妇在,还有那些时刻要谋权篡位的逆子在,他怎么可能不动怒。
这一声冷哼吓得连同盛太医在内的几名太医忙跪地请罪,皇后横了一眼承武帝,这才温声说:“你们先下去吧。”
几名太医忙叩头谢恩,拎起药箱,退了出去。
太子跟着出去,到了殿外,喊住盛太医,低声询问:“陛下身体究竟如何?”
盛太医谨慎异常,又把方才在殿内说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见他身为医者,竟然如此敷衍,太子面色微微一沉:“盛太医,方才陛下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
太子身形高大,沉着脸往那一站,帝王气势尽显。
盛太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位一向和善宽容,貌似很好说话的太子殿下,在不久的将来,即将是下一任皇帝。
而且,这么多年,太子能在朝堂上和文武百官周旋得游刃有余,且还备受拥戴,可见手腕绝不简单。
他可真是眼拙心盲,敢在太子面前瞎糊弄。
这么一想,盛太医额头瞬间冒汗,忙跪地请罪:“太子殿下赎罪。”
太子没有让他起,“陛下身体,究竟如何?”
盛太医哪里还敢隐瞒,忙压低声音答:“回太子殿下的话,陛下身体不大好。”
一听又是模棱两可,太子语气里带着些不悦:“孤要听准话。”
盛太医额头的冷汗顺着鬓角滚落,连连点头应是,只是声音压得越发地低:“若陛下能静心将养,再精心照料,再活个十年八年,也不在话下。”
说到这里,盛太医停下了,太子也不催促,静静等着,盛太医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这才接着说,只是开口时,声音已经接近气声:“若是有个什么大的刺激,那、那大限也就是在朝夕之间。”
盛太医的声音很轻,也说得含含糊糊,可是太子还是听清了,也听懂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你且下去吧。”
盛太医如蒙大赦,磕头谢恩,从地上起身,后退两步,转身就走。
太子看着那似乎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冷声叮嘱:“方才这话,切莫再跟任何人提起。”
盛太医转身,躬身道:“老臣谨记在心。”这等掉脑袋的话,他避之不及,哪里敢到处瞎说。
太子点头:“去吧。”盛太医应是,再次转身,快步离去。
太子眉心紧锁,在殿外独自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进殿。
皇后和澜真公主正坐在床前,陪着承武帝说话。见太子回来,母女二人看过去,用目光询问。承武帝却是直接问出口:“如何,朕还能活多久?”
太子笑了笑,语气故作轻松:“盛太医说,父皇定能长命百岁。”
违心说完这句话,太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跪到床前,正色道:“父皇,您是要听难听的真话,还是好听的假话?”
见太子跪下,澜真公主从椅子上起身,站到了太子身旁。
承武帝看了一眼太子,语气随意:“好听的假话你不是已经都说了,现在说说难听的真话给朕听听。”
太子:“那好,那儿臣就直说了。”
承武帝不耐烦挥手:“说。”
太子下颚线绷了绷:“父皇,盛太医说,您若再像今日这般随意动怒,您的大限将近,或许就在朝夕之间。”
说到这里,太子红了眼眶,声音哽咽:“父皇,事情再坏,也不会坏过原剧情,儿臣求您,往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您就放宽心吧。”
承武帝一愣,有些难以置信般喃喃自语:“朕知道朕的身体已经坏了,可竟坏到这个地步了嘛。”
太子又说:“父皇,盛太医还说了,若您静心修养,再按照太医开的方子精心调理,活上个十年八年,那也不在话下。”
承武帝却是不信的:“都说了只说真话,你怎的还拿这些花团锦簇的假话来哄朕。”
太子记忆里的承武帝,不管是早些年那个温和慈祥的父亲,还是近些年那个高深莫测的帝王,但永远都是精神矍铄,精力充沛的模样。
如今见他躺在床上满面病容,老态毕现,太子心中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他膝行着往前挪了挪,抓住承武帝的手,语重心长:“爹,您就听太医的话吧。”
承武帝望着太子,久久不语。
在原剧情里,他都那么对待老大一家了,可老大除了那一回抱着他腿哭着控诉了一场,再没表现出任何不满,还是和以前那么孝顺。这样好的儿子,他怎么就能狠得下心将他们一家全都流放了的。
皇后和澜真公主沉默地看着父子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皇后虽然也不想承武帝现在就死,可心中却是十分淡然。
这么些年下来,她们两人之间的夫妻情分,早就在不知道多少次的失望和伤心中消耗殆尽。
如今她只盼着这男人能撑一撑,多活一阵子,亲手把他纳回来的那些毒妇料理了,把他自己生下来的那些孽障都收拾了,给太子扫清障碍,届时再死才好。
澜真公主的心里却都是五味杂陈。
原剧情里,陛下负了母后,负了太子一家,负了她们一家,说实话,她是恨他的。
可再恨,他也是她的亲生父亲,在她小时候,也曾是个慈父,也曾那般宠爱过她。
陛下登基之后,仍旧那般宠着她,甚至有些纵着她。
就连凝儿的郡主身份,也是因为她说,不想凝儿每回见了慧儿这个妹妹,还要因为身份尊卑之差,低头去向妹妹行礼,没得把好好的姐妹之情弄得生分了,就因为她这一句话,陛下就破例,封了凝儿为郡主。
原本,她以为自己面对陛下,必定会铁石心肠。
可当她真地亲眼看到他吐血晕厥,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她也是伤心的,难过的。
大家都沉默着,无人说话,寝殿内的气氛压抑沉闷,让人喘不过气来。
许久,承武帝拍拍太子的手,开了口,“好,朕听太医的,放宽心。”
太子笑了,真心实意道:“谢谢爹。”
承武帝伸手点了点太子,也笑了:“老大你啊,就是心太软,有的时候,也该学学老二老三老四他们几个孽障,这样日后坐上这把椅子,才不会那么累。”
至于学什么,承武帝没明说,可在坐三人都听明白了,这是让太子学老二他们几个的铁石心肠。
太子却摇头:“儿子不学他们,儿子就这样。”
承武帝看了几人一眼,抬了抬手:“朕乏了,想睡一会儿,你们都先回去吧。”
众人应是,起身告退。
到了外头,就见一帮孩子站在不远处,正神色焦急地往这边看,太子冲孩子们招了招手,孩子们都跑过来。
沈知诺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咚咚咚跑在最前头,“爹爹,爹爹。”
太子弯腰将小姑娘接住,抱起来,笑着说:“慢着些跑。”
沈知诺点点小脑袋,指着殿内方向问:“皇爷爷好了吗?”
太子笑着说:“你皇爷爷没事了。”
沈知诺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在心里和系统说:【还好,还好,老皇帝还没死,不然我爹爹该多难。】
见小女儿处处为自己着想,太子心中感动,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脑袋,不知说什么好。
不管是出于情感,还是出于对局势的考量,听到承武帝没事,沈为清几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沈知诺还是想亲眼瞧瞧老皇帝到底病成什么样,于是小手往前一指:“诺儿想去看看皇爷爷。”
太子看了一眼皇后,皇后笑着说:“去吧,陛下见了孩子们也会高兴的。”
太子说好,把小姑娘放在地上,叮嘱二儿子:“为清,你们进去看看就走,切莫吵到你皇祖父了。”
沈为清知道轻重,正色说好。
孩子们朝几位长辈行礼,随后去了殿内。
殿内一片寂静,承武帝静静躺着,身体疲惫至极,本想睡一觉歇一歇,可脑中却似翻江倒海,各种思绪纷至沓来,怎么都睡不着。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刚叹完,就听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皇爷爷?”
他睁眼,偏头看过去,就见屏风后探出一个圆乎乎的小脑袋,头上还顶着两个小揪揪,不是诺儿又是谁。
那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一只小手扒着屏风的边,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看着他。
小姑娘古灵精怪的小模样可爱至极,承武帝忍俊不禁,笑着伸手,招了招:“诺儿来了,快到皇爷爷这里来。”
就见小姑娘把小脑袋又缩了回去,朝外头喊了一句:“二哥,你们快来,皇爷爷醒着呢。”
承武帝又笑。原来小胖姑娘是打前阵来了。
随着话音一落,小姑娘从屏风后头走出来,手里还牵着一个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小男孩,两个孩子手牵手走了过来,来到床边,跪地行礼。
“诺儿给皇爷爷请安。”
“鸿儿给陛下请安。”
两个小娃娃跟画上的仙童一般,着实惹人喜爱,承武帝看得心情大好,双手撑着床,坐了起来,“好,好,朕好着呢,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