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春来by遇淮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2-18
沈月灼内心翻涌起巨大的海浪,那股力量既强悍又温柔,几乎要将她的船帆掀翻, 却又在倾斜之际, 用翻滚的浪潮拖住她。
库里南很快抵达昭月工作室,杨叔的声音打破了后排的平静。
“沈小姐,大厦的地下停车位满了, 这里不允许久停, 恐怕要麻烦您走一段路了。”
沈月灼的心被褚新霁最后那句话扰乱, 正不知该如何回应,杨叔的话倒是替她解了围, “没事,我正好去楼下买点东西喝。”
褚新霁降下车窗,蓦然嘱咐道:“别买冰的。”
“……知道了。”沈月灼微征,小声嘀咕:“你怎么跟在我身上装了监控一样。”
目视着她走后,库里南掉头前往集团,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间隙,杨叔道:“褚总,每次都让沈小姐来陪您演戏,会不会太麻烦了?”
习惯了褚新霁的寡言少语,杨叔继续说道:“老爷子经常念叨,说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才能带孙媳妇回去,他年纪大了,就盼望着能早点抱上曾孙……”
后座的人精准捕捉到了重点,蓦然开口:“演戏?”
平常杨叔也经常充当褚老爷子的传话筒,褚新霁知道是老爷子的意思,虽没有勒令他闭嘴,却也不会回应。
杨叔有些惊异,没深想,旋即道:“是啊,沈小姐说今天是专程帮您挡桃花的。”
提及褚新霁在感情方便的事,用词谨慎不少,“说您和那位池小姐不般配,又不好意思拂了人家女孩的面子,才找她陪您演这出戏。要我说,褚总,您也该试着多接触接触,弱水三千,总有合适的。”
褚新霁屈指落在中岛台上,深邃眉眼拢上一抹冷淡的灰,“那她觉得,谁跟我般配?”
“哎呀,沈小姐哪里会说这些僭越的话,只说,大概空谷幽兰、温婉沉静之类的能入得了您的眼。”杨叔说笑,“不过我也觉得,那池小姐太娇嗲了,性子又娇气,的确和您不搭。”
褚新霁唇角勾起很浅的嘲讽弧度。她哪里跟温婉沉静搭得上边,也就是在他面前装得乖些。
空谷幽兰?
她分明是娇艳明媚的玫瑰。
真要论起娇气两个字,她也未必比那位池小姐差到哪里去。酒醉之后缠磨得紧,非得要人抱着,揽紧了又嫌不够温柔,让她从身上下去,语气稍微重些,眼眶里就蓄了委屈的眼泪,控诉他太凶。
撒娇唤他哥哥的时候,也是个小嗲精。
后视镜内,男人长眸中覆上黯色,慢条斯地戴上金丝框眼镜,镜片泛着冷蓝调的光泽,没有人知道,温雅贵重的皮囊下,是压不住的心猿意马。
仅仅是回忆了她娇声唤的那两个字而已。
就在杨叔以为他会一笑置之时,褚新霁温声道:“我看也未必。”
杨叔没反应过来:“什么?”
“也许我喜欢娇气的。”褚新霁微顿,补充道:“嗲精。”
简单的一句话,把杨叔惊得不轻,以为他在说反话。“褚总,您最近变幽默了。”
褚新霁抬了抬眉梢,“杨叔,我是认真的。”
见鬼了。
一定是见鬼了。
杨叔把这话放在了心上,顺口给褚老爷子提了,没多长时间,原话就已添油加醋的形式传到了宋知许的耳中,经过一番无关人员的传递,落回沈月灼耳朵里时,则成了劲爆八卦。
许夏显得比沈月灼这个当事人还急,上班时间从办公室偷溜出来给她打电话。
“我说沈大小姐,你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你家霁哥都快被人抢走了!娇气小公主,嗲精甜妹,这两个标签可不就是那池家小公主的代名词吗?”
《最后的曙光》已经定档了正式上线时间,沈月灼这段时间都在跟进全网宣发,目前预约人数已达9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需要完成累计30万预约人数的目标,毕竟上线后的下载量,通常情况只占68%。
自从上次分别后,沈月灼作为创始人,也没那么多心思分出来琢磨着怎么和褚新霁制造偶遇,只能在网上刷刷存在感,有时候忙起来了,连他的消息都会忘记回。
总之这个追人的态度,看起来多少有些不诚恳。
沈月灼还不知晓这些八卦,“啊?没有啊,上次路凛回国的接风宴上,池心怡邀请他共舞,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把人小公主的面子都给下完了。”
而且池心怡也是乙游爱好者,听说她在做游戏,还号召她们在港岛的员工帮忙宣发预约。
许夏:“无风不起浪,这些消息都是从褚家那边传来的,你最好还是抽个空去探个底。”
不怪她着急,霁月cp真的很好磕!所以千万不能BE!
沈月灼看了眼自己的行程表,她目前没有配备助,都是自己手写在本子上,虽然没有那么高大上,但实用方便。
“……明天有空,可以想办法试一下。”沈月灼托腮。
拖褚新霁的关心,她这段时间过得都还蛮滋润的,早晨有湖心公馆的营养师团队做好餐点送过来,每天的搭配都不一样,多以京市传统早点为主。
很奇怪,就像恋人总有磨合期一样,除了第一天送过来的稍微有些烫,往后的温度都恰到好处,刚好踩着她起床的时间点。
除此之外,昭月工作室每天都会收到新鲜的花束。
有时是一捧洋桔梗,有时是蔷薇,有时是郁金香,阳光好的时候还有油纸包着的向日葵。
现在踏入工作室,率先闻到的就是一股浓郁的花香,还被路遥调侃说,她们这是被二次元帅哥立牌和鲜花装点的人间仙境。
从小到大,围在沈月灼身边的追求者并不少,有声势浩大付出了一点就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也有默默陪伴从不求回报的。沈月灼见得多了,对类似的花样也不觉得有多新奇。
但褚新霁不同,他做事润物细无声,沈月灼本以为像他这种古板的人,骨子里没什么浪漫因子,如今才发现,她似乎对他有些误解。
听完许夏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唠叨后,沈月灼抽空去挑了一对袖口、一枚搭配西服的胸针,正好借着感谢他的由头送过去。
聊天框里,还停留在前天,褚新霁叮嘱她早点休息的界面。
上一次对话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贸然发起新的对话并不太合适。沈月灼编辑着措辞,写完后又觉得太官方,删删改改,琢磨了好几分钟。
[霁:明天有时间吗?阿泽刚好回京市,我们一家人聚一聚]
沈月灼把对话全都删掉,没有细想他这句话隐含的数层意思,爽快答应。
[何时能暴富:好,那我下班就来,霁哥你帮我跟褚叔叔和宋姨说一下,我大概要晚半个小时(小狗落泪.jpg)]
[霁:我那天下午正好在京北大厦附近的银行办事,到时候我来接你]
约定日子后,沈月灼顺手推舟,倒免去了之前还得费尽心思想办法制造机会的麻烦。
褚新霁同行长敲定完年度新的利率后,记者为两位拍照留念,傍晚需要发布的稿件即将审核完毕,银企合作向来是宣传的重心,更何况是新悦这样跻身世界500强的新贵,对双方而言都是互惠共赢的关系。
公事讨论完毕后,刘行长道:“褚总,晚餐简单安排了便饭,我们这个点过去喝点茶,稍坐片刻正好。”
说是便饭,其实是在京市最高档的旋转餐厅用餐,并且包了场,一切都按照接待的顶尖规格标准,对于褚新霁这样的身份,上头也会破格批准经费。
褚新霁婉拒:“今晚家宴,我要是赶回去晚了,恐怕会被长辈训斥。”
“褚首长最近身体还好吗?”刘行长早些年在军队待过一阵,提起褚老爷子,免不了夸赞几句老爷子当年的气魄,“既然是家宴,那我也就不耽误褚总同家人团聚了,还得麻烦褚总代我向褚首长问声好。”
能够做到行长的位置,自然并非寻常人,提起这么一句,无非就是向褚新霁攀了层亲近。
聪明人即便不说敞亮话,也能从中明白意思。
褚新霁淡淡勾唇,温文尔雅地应:“劳您记挂,我会转告给老爷子的。”
刘行长又添了几句客套话,整个银行高层和接待站成两排,才将褚新霁一行人送走。
抵达京北大厦附近的时候,褚新霁一眼便看见她坐在奶茶店外搭的藤椅前,桌前摆着一杯奶茶,她今日以阔腿裤搭了件宽松的栗色毛衣,长发用小抓夹松松地锢住一缕。
这个位置快接近闹市区,车辆不能鸣笛,褚新霁给她拨了个电话。
“霁哥?”
褚新霁:“我到了,你抬头。”
沈月灼抬眸,隔着车水马龙的道路,同褚新霁的视线遥遥交汇。她眸光忽亮。扬起明媚的笑,站起身,朝他们挥挥手,拔腿就往这边跑。
随着少女的奔跑,发丝摆动,在落日的余晖下染成半透明的鎏金色,像一只奔向他的蹁跹蝴蝶。
褚新霁曾目睹无数次这样的场面,但没有一次,是她奔向他。
他永远都处在旁观的位置,静默的像一块沉寂多年的砖石,铺在她路过的地面,感受过她短暂的停留,那样的春日转瞬即逝。
而这一次,她终于奔向他。
手机里传来她带着颤音的喘声,“霁哥,你让杨叔再往前一点,这附近电子眼太多了,待会被拍到就不好了。”
“呀!我奶茶没拿!霁哥我回去拿,你们等我一下,抱歉抱歉。”
视线中的人调头,乌黑的卷发随着奔跑而翻飞,灵动得像一只在丛林间奔跑的麋鹿,也不知道她哪来的活力。
跟小时候一样,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褚新霁眉眼溢出柔和,纵容的语气里透着些许严厉,“慢点跑,不着急,别摔了。”
等她折腾一通,矮身上了车,给杨叔打完招呼后,平息了下急促的呼吸,才规规矩矩坐好,喊了一声,“霁哥。”
她的笑容很明媚,额间发丝披散开,泛出温暖的栗色。
褚新霁:“怎么冒冒失失的。”
语气里非但没有斥责的意思,还多了几分隐约的宠溺,沈月灼眼睫轻颤,以为是错觉,小声道:“买了杯奶茶,刚才光顾着接你电话,一着急就忘拿了,毕竟才喝一口,丢了怪可惜的。”
“没有责怪你,在这多停一会也不要紧。”褚新霁说,“下次别那么着急。”
好几天没见,沈月灼忍不住用余光瞥他。他今天似是有公事要办,大概是去见某个央企的领导,一袭纯黑色西装,领带也是内敛沉闷的款式,连腕表都没带,整个人都透着如山一般的冷肃。
可惜就是看起来太禁欲了。
沈月灼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薄唇,想起那日他吻她时的意乱情迷,让人很想作乱,将这样正经而严肃的他拉下神坛。
但她不敢。
沈月灼默默将小心思咽下去,清冽的雪松香气簇然欺身而近,她侧眸时,险些亲上他英俊而冷白的面颊。
褚新霁垂着眸子,用手背探了下奶茶杯壁的温度。
沈月灼双手几乎将奶茶下半部分捧得严实,她点的是中杯,上半部分到杯口的距离并不足以容纳下男人的骨掌,因此褚新霁玉笛般修长的骨节难免贴上她的手。
挡板还未升起,杨叔随时能看到后面的情况,意识到这点后,沈月灼心跳微滞,浑身都紧绷着。
褚新霁的目光落在她手心边缘,“芝芝……”
温磁的嗓音在念到第三个词时,啵,男人清隽的眉心明显折起,“这是什么?”
沈月灼:“芝芝啵啵蜜桃乌龙。”
“名字挺长。”褚新霁显然不能解年轻人的奶茶文化,收回手,似乎对此还算满意,掀眸看她,“还知道买热的。”
“啊,现在的奶茶店都开始卷名字了,我今天喝的果茶还好,至少还能看出来,加了水蜜桃和啵啵,纯牛乳茶的名字一个比一个文艺高级,都快赶上成屹哥收藏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茶了。”
听到贺成屹的名字,褚新霁不置可否,眼眸笼入一汪清寂深沉的潭水。
沈月灼莞尔,“而且霁哥说的话我都有认真记在心里的。”
总不能告诉他,这款只做热饮吧?
“是么。”褚新霁将她面上一闪而过的狡黠纳入眼底,“我倒是觉得,你是选择性记忆。只记得想记住的那部分,至于其他的,你一律当作没听见。”
“……”沈月灼抿唇,“我哪有这样。”
反驳的话没什么底气。
抵达褚宅时,褚清泽正在庭院里陪褚老爷子喂锦鲤,个个膘肥体壮的,比猪还胖,褚老爷子说这样招财,沈月灼没少吐槽,说这鱼要是人都该得高血压、高血脂了。
褚清泽耳朵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耳钉、骨钉全都取了,耳洞还未完全愈合,少了往日的痞气,倒显出几分清朗的帅。
他上周刚发布了第一首原唱歌曲,以音乐人的身份,长相够顶,才华过硬,估计公司做了不少宣传,在短视频平台小爆了一把,短时间内全网涨了上千万粉丝。
明明才一个月未见而已,沈月灼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竟生疏不少。
她没像往日一样打趣褚清泽,而是跟在褚新霁身后,同长辈们一一问好。
饭桌上,褚老爷子说:“阿泽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知道用自己的流量帮月灼宣传,你这种签约艺人,主动权大吗?我怎么听隔壁老贺说,艺人的账号都是交给公司管的。”
褚清泽转发《最后的曙光》预约官宣时,确实带了不小的热度,发小群里都在艾特褚清泽,说他够义气。
沈月灼给他发了句谢谢,他回没事,然后便归于沉寂。
褚清泽给宋知许夹了片松茸,才懒散道:“凡事总需要争取,只要谈好条件,破例也不是不行。”
他从没这么受过管教,浑身的戾气都像是被削弱不少,褚耀面露欣慰,宋知许嘱咐了些让他别太骄躁之类的话。
褚清泽懒洋洋地应着,视线轻抬落向沈月灼。
沈月灼察觉到他的目光,“阿泽帮忙宣发后,我们工作室距离宣发指标又近了不少,我代表昭月的同伴敬你一杯吧。”
她杯子里是褚新霁倒好的椰奶,别说是敬褚清泽,就算敬褚老爷子,也是椰奶和茶、饮料,褚家长辈从上到下都对她极为纵容,光明正大地使着双重标准,毕竟是传统的世家,换作别人,杯子装多少酒、杯沿要低多少,都大有讲究。
褚清泽没有动作,黑眸凝着她,“月灼,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出正式的感谢。”
谁需要正式的感谢呢?那都是做给对方看的,真正亲昵而熟悉的人,根本不需要这些冠冕堂皇的面子工程。
他可以在雨夜跑遍整个京市,只为给她买一个心心念念的绝版联动。
星娱传媒曾递来过无数次橄榄枝,他何尝不知道那是怎样难逢的机会,可是一旦做下决定,他再也不能做那个陪伴在她身边,可以任由她差遣的阿泽了。
但沈月灼身边的阿泽太没用了,没有体面的工作,没有像样的成就,是别人提起时,都会不屑地嗤一句,阿泽那个混蛋怎么配得上她?
无解的命题。
沈月灼从没见过褚清泽露出那样受伤的表情,握紧了杯沿。
褚新霁看着她用力到泛白的指节,将筷子放置碗沿,周身的气压变得有些低,“阿泽倒是提醒了我,我也该为月灼的游戏贡献些力量。”
宋知许几乎没怎么接触过生意场上的事,顺势说:“也是,新霁集团那么多人,让下属的子公司转发也不错。”
褚新霁:“好,那我待会安排。”
褚耀:“公司的官号哪能发这些无关的东西?你就是没有做过管层,根本不懂这些,尽出些馊主意。”
宋知许嗔瞪丈夫一眼,“我还不是在为月灼考虑,新霁那边产业版图大,不便操作我还能解,你那公司就那么点大,怎么不说给月灼宣传宣传?”
“咱家的公司哪有账号啊!实体老产业,靠的都是口碑。”褚耀无奈,“我这都半截入土了,玩不了年轻人互联网那套。”
褚清泽和沈月灼之间的低迷气氛就这样被揭过,晚餐结束后,沈月灼手机里的消息都快炸了。
第二个置顶的聊天内。
[许夏:(微博链接)卧槽!月灼你们工作室的游戏上热搜了,新悦集团旗下所有子公司的官方账号全部都在18:00统一时段转发了你们的游戏预约官宣]
[许夏:总共46家控股子公司,全都转发了!我天,这也太有排面了!]
[许夏:还是褚新霁会啊!太宠了,救命,我要磕昏你俩了!!!!]
沈月灼一脸懵,点进微博,果然看到《最后的曙光》被这整齐划一的操作送上了热搜。
等等,18:00?
这个时候她们还在前往褚宅的路上。
长辈们手机里连娱乐app都没几个,更别说微博了,自然发现不了其中的时间差。
该不会是故意说给褚清泽听的吧?
饭后, 褚老爷子说棋瘾犯了,让褚新霁陪他下棋。
褚耀打趣:“贺老天天陪您下,您还没下够?”
“跟那帮糟老头下棋, 哪有跟新霁下起来有意思。”褚老爷子不满。
佣人将棋盘一一摆好后,沈月灼搬了个凳子坐在中间, 她察觉到褚新霁先前在饭桌前的回避,想着他大概又在吃醋, 于是故意讨巧说:“那我观战好了,这把我赌霁哥赢。”
褚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这丫头怎么说话, 胳膊肘往外拐!”
“偏心霁哥怎么能是往外拐!再说了,霁哥平时那么忙, 好难得见他一次, 爷爷你就不能给我个拍霁哥马屁的机会吗?”沈月灼半真半假地开玩笑,“万一我工作室以后有什么管方面的问题, 才好向霁哥求助嘛。”
沈月灼连视线都没分给褚新霁一眼, 众人只当她在跟老顽童斗嘴,没放在心上。
她这么机灵,褚新霁不可能听不出她的话外音。
给褚老爷子倒完茶后,沈月灼从花园里捡了几块漂亮的鹅卵石当筹码, “霁哥, 我全部身家都压在这了,你千万不能辜负我的信任,要让爷爷赢得心服口服才行。”
语调听着玩笑意味十足, 调起了老爷子的胜负欲, 长辈们都被逗笑, 她就像个行走在人群中的开心果,难怪总得大家喜欢。
褚新霁性子冷淡, 往常这种时候都会保持缄默,而他眉眼柔和,温声对她道:“月灼要是怕我输,不如坐我旁边给我当军师。”
这句话单听是没什么问题,但由不苟言笑的褚新霁说出来,则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深隽。
“抱歉。”清寂的目光垂落在她因怔懵而泛红的脸颊,褚新霁从善如流道:“是我强人所难了。”
他的表情、语气都算得上温和,但那双仿若无波无澜的眸子却好似要将她卷入其中,带着不动如山的压迫感。
这种气场让处在其中的人感到呼吸不顺,心跳也随之起伏。
沈月灼怀疑他是故意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说,想看她在长辈的面前遮掩,回头再找她算账。
明知这是一场陷阱,沈月灼犹豫着要不要冒着风险跳下去时,褚老爷子斥责了褚新霁两句,为她解围,“你这个做兄长的怎么回事,说这种话吓她。”
褚新霁弯唇,“她的胆子可不小。”
坏心思多着呢。
敢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撩拨他。
他顶多算是回敬,总得让小狐狸知道,他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沈月灼无端察觉背后一片凉飕飕,用茶言茶语应对:“霁哥怎么能这么说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霁哥生气了?”
“原来你知道?”
褚新霁不紧不慢地接了她的话,倒让沈月灼反被噎住,狡黠的眸子转了转,想到了应对之法。
“爷爷你看,霁哥他好记仇!”沈月灼朝他得意地扬了下眉梢,跟褚老爷子告状,“上次我不小心摔碎了他的杯子,都过了两个月,他竟然记到了现在。”
褚老爷子给她撑腰:“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这么还跟妹妹置气。”
“妹妹?”
褚新霁玩味地念着这个词,眸子里溢出丝丝危险。
沈月灼见好就收,趁着没人注意,用脚尖踢了他一下,力道却又不敢太大,像是上课期间搞小动作的调皮学生。
褚新霁依旧八风不动,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之前不是挺会在我面前装乖,现在终于暴露本性了?”
沈月灼睇他一眼,像是被呛到,脸颊泛红,埋头摆弄着手机。
褚耀正好去接电话,宋知许跟去小厨房做杨梅饮,唯有褚老爷子察觉出他们俩这一来一回对话中的不对劲。
咳嗽两声,提醒长孙:“你真要下这里?小心我把你的马吃了。”
褚新霁的目光从小姑娘羞赧的面庞上收回,再落回棋盘上,漫不经心却又温磁道:
“落子无悔。”
像是只说了棋局,又像是在隐约指代别的什么。
石桌旁的蝴蝶兰开得繁盛,压弯了枝条,落日余晖鎏金般镀着他的轮廓,衬得愈发清隽而矜贵。
沈月灼耳根隐隐发烫,找借口离开:“爷爷,我手机没电了,你们先下着,我去充会电。”
褚老爷子挥挥手,“去吧。”
待她离开后,褚老爷正色开口:“你跟月灼怎么回事?”
褚新霁面不改色,“本来打算挑个正式些的日子向您咨询意见,既然今天提到了,那我就坦言了,您最好别生气。”
褚老爷子扬眉:“官场上那些欲抑先扬的话就别拿出来糊弄我了,我听得可不少。”
“我准备和月灼在今年十一月六日订婚,您怎么看?”
褚老爷子差点没背过气去,棋也不下了,一枚棋子重重地置于棋盘,将其他落子震得移了位。
在部队待了大半辈子,沁养出的威压并不低,尤其是褚老爷子面无表情时,吓得不少没见过世面的新兵蛋子浑身发颤。
但褚新霁始终温淡,仿佛并不是在跟他商量,只是通知而已。
到底是亲自带出来的长孙,在某些方面同他的强势一脉相承,褚老爷子扯了扯唇角,“先不说沈家怎么想,你父母和阿泽那边,要怎么解释?”
褚新霁淡淡道:“我和她两情相悦。”
“呸!”褚老爷子没好气,“月灼今年才大学毕业,恋爱的经验拢共也就那么一次,婚姻大事全都被你牵着鼻子走,将来要是她后悔了,怎么办?”
褚新霁眼眸平静,冷邃的五官线条如刀工斧凿,“我不会让她后悔。”
“还有,如果您要用恋爱经验来作为托辞的话,我想,她在这方面应该比我更成熟。”
“……”
褚老爷子气得不轻。
“当初贺成屹考军校的时候,就该把你也丢进去,让你俩做个伴。”褚老爷子默念了几句家门不幸,“天天泡在男人堆里,省得祸害人家月灼。”
对于褚新霁从商这件事,褚老爷子一直惋惜。
不过褚老爷子气话说归说,还是刀子嘴豆腐心,顶多骂两句,最后还是会跟着操心。
“军婚也不错,受国家认可和保护,旁人也不敢轻易觊觎。”褚新霁喉结轻滚,“早知道就听您的建议了。”
褚老爷子指着褚新霁鼻子抖了半晌,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回头挑个黄道吉日,该准备的东西和礼数都不能少,我去沈家那边探探口风。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得给你当媒人,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那我和月灼先谢谢爷爷成全了。”
褚老爷子早知道褚新霁不似面上那么温文尔雅,这家伙就是一头惯会伪装和蛰伏的狼,最擅长温水煮青蛙,于无声无息间推进着事件进程。包裹在温和外表下的,是不容置喙的强悍与锋利。
棋局快要结束,哪怕还有几步没下,胜负却已见分晓。
褚老子沉叹了口气,不得不佩服褚新霁的怀柔政策。
“你们兄弟俩的事情我不想参与,但身为长辈,更不愿看到你们相争。”
褚新霁眸光温沉:“我有分寸。”
沈月灼关掉微博,回了几条工作消息。编辑复制了一段感谢的文字,简单回发来贺喜的人后,等消息界面的红点都清得差不了,才摁灭手机。
抬眸就看见个身高腿长的人倚在门边,傍晚的光线暗了些,沈月灼定睛才看清是褚清泽。
“你怎么都不带吱声的?”她皱着脸,“迟早被你吓出心脏病。”
“沈大小姐,从你上楼起我就在这等了半天,你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能怪我吗?”褚清泽的嘴炮威力依旧不减,“就你这种低头族,不小心撞了人,回头还得让人给你赔精神损失费。”
沈月灼无语:“你歌迷知道你嘴这么毒吗?”
“知道又有什么关系,我可没艹乱七八糟的人设。”褚清泽声音懒洋洋的,“反正不靠脸吃饭,实在不行当个段子手,也能活。”
顶着褚家的优良基因,说不靠脸吃饭,这话说出去恐怕能被唾沫星子淹死。他长相介于邪气与凌厉之间,一双桃花眸不笑也含情,目前娱乐圈的奶油小生比较多,这一款的确没什么代餐。
网上小爆的那几个视频底下,吃他颜值的和夸才华基本都是对半开。
见沈月灼没说话,褚清泽抬了下眉,“没准大家就喜欢我这种有趣的灵魂。”
“得了吧,你就是单纯话痨而已。”沈月灼绕开他,径直回了房间,手机电量只有18%了,她这会也不着急走,充上电后才抬眸觑他,“怎么了?”
“有事跟你说。”褚清泽大喇喇地坐下,“充电别玩手机,小心爆炸,英年早逝,我最近没时间吃你的席。”
“褚清泽你咒我?”
“开个玩笑。”褚清泽耸耸肩,“不过这种事可不是危言耸听,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运气当倒霉的千万分之一咯!”
沈月灼想说现在的充电器早就带防爆的功能了,但掌心里的手机微微发烫,心作用下,她还是搁置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