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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春来by遇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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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狸猫换领带的事件过后,两人很长时间没怎么说过话。沈月灼是那种别人不搭她,她主动两次过后,就不会再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虽说从小到大两人没少拌嘴吵架,但随着短暂疏远带来的芥蒂,加上跟褚新霁的关系,让她没法再做到像从前那么自然,总觉得褚清泽帮她宣传算是欠了人情,得想办法还回去。
沈月灼:“要不我们出去说吧。”
高中那会,沉曼铃找到位北清退休的数学教授给她和褚清泽补课,那位教授腿脚不便,刚好住在褚宅附近的一栋叠墅,宋知许和褚耀干脆重新给她装修了一间客卧,有浴室、露台,就是面积不大,只能容纳一张床、一架书桌,一个吊椅。
小时候当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长大了,他又做了歌手,共处在一个房间里,怎么看都不太合适。
“你怕我哥看到?”褚清泽看出她在避嫌,试探道。
沈月灼支吾着没说话。
褚清泽蓦然站起身,身形逼近,“以前都没见你在意这么多,现在连跟你在房间里说两句话都不行?他褚新霁管这么宽?”
星娱传媒的形象设计对褚清泽做了一些调整,修整了眉形和发型,少了那股邪气后,倒是和褚新霁不怒而威的气质有些相似。
褚清泽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激烈,拔高的音量响彻走廊,褚新霁脚步微顿,折返回身。
房门半掩着,两人似乎在里面发生了争吵,沈月灼眼眶泛红,紧抿着下唇,不知褚清泽说了什么把她气哭了,背过去不让褚清泽靠近。
“你别哭啊,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提我哥的,你哭得我心脏病都快犯了。”
褚清泽手足无措,从书桌上连抽了好几张纸想递过去,却被拂开。
他的心气没沈月灼那么高,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你就当刚才我在放屁!求你了,别哭了我的小祖宗。”
褚清泽说话没轻没重,有时候还挺伤人的,加上他的态度强势,有种严刑拷问的高高在上感,在沈月灼的自尊心上刺了一刀,伤害不大,就是短时间内委屈满溢,让她觉得难堪,才红了眼眶。
说起来,也跟前些日子的高强度工作有关。在持续高压的环境下,一个很小的引子也会引爆,毕竟就连机器也无法超负荷运转。
沈月灼吸了几口气,心情已经恢复了稳定。
由于背对着褚清泽,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以为她还崩溃着,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扯其他无关的事转走她的注意力。
“我发的第一首歌你听了吗?《selene》古希腊神话的月亮女神,给你写的。三年前就创作了曲,当时觉得很震撼,我这水平怎么能写出这么牛逼的曲子!不过一直没敢填词,怕配不上曲。”
褚清泽说到这里,胸腔弥漫出一股酸涩。
这是为她写的第一首歌,他太想做到完美,迟迟不敢填词,才会无数次在边缘徘徊,直到出了局才发现,不是所有人一开始就能做到极致,更多的都是在追寻的途中不断调整、优化。
而他却因为害怕不够好、不完美,错失了整整三年。
沈月灼摸了摸鼻子,“……听了一点。”
勉强算吧?
在刷短视频的时候通通点赞收藏评论一条龙,也算是为支持发小贡献了一份微薄的力量。
“就知道你没听。”褚清泽毫不留情地拆穿,要是大小姐真有那么细心,他才要怀疑她是不是转了性。
褚清泽知道她没听,反倒松了一口气,笑出来。
“我跟好几个平台都有合作,云音乐、夜听歌,你就用你常用的转发到朋友圈就行,算是给我个面子。”
褚清泽给了台阶,沈月灼顺势而下。手机充电器是快充,两人说话的功夫,电量已经差不多到了70%。
门外的人恪守尊重隐私的底线,并未靠得太近,因此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余光望见沈月灼擦去眼角的泪后,拿出手机,褚清泽在她的屏幕上滑动,像是已经为先前的争吵而冰释前嫌。
屏幕的冷光映着两人的轮廓,向来狂妄的褚清泽在她旁边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难怪长辈们说他们般配,如今看来,就连性格也登对。
这才几分钟的功夫,把人惹哭,又哄好。
selene。
原来她腿根的纹身,拼成完整的英文,竟然是和月亮有关。
se开头的英文。
不是薄司礼。
而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褚新霁胸腔燃起一团火,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嘲弄至极。
长指抵在门边,轻扣几下,面色阴沉得吓人。
“阿泽,老爷子叫你下去。”
好不容易才打开沈月灼的心结,哄得她愿意跟自己说话,这会被褚新霁打断,褚清泽烦躁地梗着脖子道:“等会,我跟月灼还有话没说完。”
这句话挑衅和顶撞的意味十足,褚新霁周身泛出骇人的森寒,那双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眸子里溢出迫人的冷意。
同他眸光相撞的沈月灼心跳微窒,第六感让她察觉出危险,颤声唤道:“霁哥。”
褚新霁微抬眉梢,挺拔的身形挡住壁挂灯的大半光线,嗓音辨不出喜怒,“到我身边来。”
沈月灼挪着脚步跟了过来,不知为何生出一种被抓奸的忐忑感。
还未站定,腰际穿过男人结实而有力的手臂,宽厚的大掌摁着她贴近他的身躯。被他这样拥入怀中,两人的身高差距愈发明显,沈月灼仰头只能望见他饱满而锋利的喉结,随着冷磁的嗓音轻滚。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清楚就好。”
褚清泽吊儿郎当地讽:“我跟月灼之间的话,恐怕不太方便让你听。”
褚新霁垂眸睨向她,长指穿过她的指缝,当着褚清泽的面同她十指相扣,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她。
难怪总是避讳着和他扯上关系,在长辈面前同他保持着距离,既然那么喜欢他,又为什么要表现得漫不经心、游离逃避。
只是想和他玩玩?
褚新霁漆黑的瞳眸里凝聚着风暴,“有多不方便?是打扰了你们互诉衷肠的情话,还是拆散了青梅竹马的缘分?”
沈月灼被他蕴着怒意的低气压吓了一跳,手腕隐约发红,眼尾还泛着未散的红意,“刚才在说歌曲和游戏宣传的事而已。”
嫉妒和愤怒在胸腔滚了半天,却不能发泄出来。
褚新霁没办法提及她腿根的纹身,那样的位置太过隐秘,她那天醉了酒,做了什么荒唐事恐怕早就忘了,只把他一个人留在那个梦幻又旖旎的陷阱里。
这份感情的天秤早已倾斜,是她诱他入局,他甘愿堕落沉沦。
只是一首写给她名为《selene》的歌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
他连质问的立场都没有,所有的情绪积郁在五脏肺腑,蛮横地冲撞着,蚕食着他的智,让名为绅士的外衣烧灼化为灰烬,内里早已化为空寂,他分明嫉妒地快要发疯。
却仍要维持着表象。
只因那被提前告知的线索,不该窥探的幻梦。
褚新霁抚上她如玫瑰般娇艳的脸颊,滚烫的指腹抵在她下颔的那瞬,她似乎瑟缩了一下,漂亮而澄澈的眼睛朝他讨巧地弯了弯,小声:“我跟阿泽是在正常交流,霁哥,你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刚才差点吓到我了。”
她小幅度地去扯褚新霁的衣袖,因为另一只手正被他强硬地扣握住,无法动弹。
本想抽回手,像是怕他生气,她抿着唇,生出些怯意。
褚清泽故意呛他:“这叫什么?草木皆兵,小题大做。”
褚新霁无视弟弟的挑衅,慢条斯地摩挲着少女细腻如绸缎的皮肤。“月灼也这么认为?”
他只想听她的答案。
沈月灼不假思索地摇头,声音温软:“以前的界限感确实不强,我会和阿泽保持距离,注意场合的。”
可她眼里分明涌过一秒困惑。
指腹的触感柔软而温凉,她看上去那么乖,在旁人那里骄纵任性的大小姐,从不肯为谁而低头,却愿意在他面前说违心的话。
褚新霁一时间不知该嘲她痴情,还是笑自己太端和。
他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想发狠地吻上她的唇,用力地将她按在怀中,撕碎风平浪静的表象。
“告诉阿泽,你不喜欢他。”
心底深处的声音在冷讽他沉不住气。
却又觉得痛快。
他俯下身来,同她保持平视,指腹辗转游离至她的唇瓣。
“或者——”眉梢轻抬,他听见自己不断下坠的声音,像是坠入万丈深渊。
“让我吻你。”

第28章 新雪
在此之前的每一次关于褚清泽的争吵, 都像是循序渐进爆发的铺垫,沈月灼曾以为褚新霁是温文尔雅的绅士,却在一次次的探底中发现, 根本没有想象中坚不可摧的巍峨城墙,反倒像是一个有着无尽可能的后室。
踏入之后, 便再没有回头的路,只余不断变化, 深不可测的迷宫,永生困于其中。
沈月灼不知为何会冒出这个荒谬的念头, 思绪回神时,正对上那双藏着暗潮的眸子, 鼻尖几乎快要抵着她, 温热的呼吸如抓心的羽毛般扑簌簌垂落。
“褚新霁你有病?非得当着我的面威胁她说出你想听的话?”
褚清泽不知何时站起身,冷提着唇角睨着他们, 眼尾泛着猩红, 看似松弛,却紧握双拳。
他们此刻站在对立面,褚清泽一点也不想从她口中听到明确的答案。
表面有多镇定,心里就有多害怕。
流淌着相似血液的亲兄弟, 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正是因为那份血缘关系带来的情绪共感,让气氛变成了拉满的弓,绷到极限的弦, 一点风吹草动, 都能让抗衡的两方势力倾斜溃败。
沈月灼没有意识到空气中的火药味, 察觉到握住她手腕的力道逐渐收紧,低声呜咽:“疼……”
褚清泽恼羞成怒, 冲上来揪住褚新霁的衣领,“她说疼你没听见?他他妈都弄疼她了,还在这里装什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松开她!”
褚新霁本可以轻松避开发疯的弟弟,但顾及到沈月灼还在旁边,褚清泽又是个没轻没重的,怕他愤怒之余不慎伤到了她,任由那一拳落在了胸膛,发出窒闷的一声。
事情瞬间变得不可控,哪怕挨了一拳,褚新霁依旧是那副睥睨的从容姿态,长眉微皱,居高临下地看着近乎于咬牙切齿的褚清泽。
“你一定要在这里闹?”褚新霁眼底迸发出阴霾,冷讽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一条丧家之犬。”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狼狈可笑,毫无智。”
他这个弟弟含着金汤匙出生,沐浴在家人的溺爱中,自小便拥有一切,即便如此,却还是会和他抢玩具,即便褚新霁对此兴趣淡淡,褚清泽仍旧会在夺得胜利后朝他露出锋利的爪牙。
“我从来没有和你争过任何东西。”褚新霁薄厉温和的面庞上浸满了寒霜,下颔到喉结绷起道道青筋,嗓音淡沉,“十五岁那年,父母逼着我起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要护你周全。”
夕阳西沉,房内仅有的一盏壁挂灯光线微茫,褚新霁背光而立,峻拔的身形如山一般难以撼动,锋利英挺的轮廓显得矜贵又落寞。
这件事沈月灼和褚清泽都从没听长辈们提过,怔愣在原地。
沈月灼恍惚间记起,小时候在贺爷爷家的院子里玩的时候,听贺爷爷同贺成屹说,按照褚老爷子和沈老爷子当年的约定,两家的联姻应由褚新霁配沈月灼。
她那时骑着自行车风一般地闯进来,贺成屹便止住了后来的对话。
尘封多年,沈月灼一直以为是她听错了,联想到沈歧和沉曼铃对她的警告,隐约觉得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我答应了,这句话如今也作数。”褚新霁顿声,“但唯独感情不行,我不会退让半步。”
话音落地,褚新霁松开沈月灼,如松竹般的身形站定,领带早已被褚清泽扯松,衬衣也揉皱显出折痕。
但他显然并不在意,即便衣衫不整,依旧清冷镇定,扫向褚清泽时的长眸再不掩饰丝毫锋芒。
既然撕碎了平和的假象,他并不介意碎得更彻底一些。
到底是在外叱咤风云的人,褚新霁一番言简意赅的话,如山倾般的压迫感几乎是碾压级的,褚清泽死攥紧拳头,却像被定在原地,使不出下一个动作。
褚新霁转过身,定制皮鞋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侧眸,“对了,阿泽,还需要教你一件事。拳头永远是解决问题的最次选择。”
见血封喉,一击必杀,比这不痛不痒的对峙更有说服力。
沈月灼坐在床沿,措不及防对上褚新霁深冷的视线,心脏小幅度地收缩了一下。
“给我看看,伤得严重么?”
沈月灼下意识将袖口往下扯,遮住腕骨的位置,“不严重,就是有点红,你知道的,我皮肤天生比较脆弱,稍微用力碰一下就容易起红痕。”
褚新霁没说话,膝盖微弯,俯下身来,掌心拖住她的柔夷,沈月灼作势要躲,褚新霁并未说什么,掀眸看她,漆黑的眸子里辨不清情绪。
“为什么不给我看?”
见证了刚才他冷嘲褚清泽的场面,沈月灼有些怂,莫名心虚,打着哈哈说:“没什么的……”
褚新霁长眉微挑,毫不怜惜地拆穿她:“怕我知道刚才你在浑水摸鱼,结果不小心闹出了大事,担心我斥责你?”
沈月灼眼瞳微微睁大,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还是这么不经诈。”褚新霁说。
一听这话,小狐狸的爪子瞬间藏不住了,羞恼占据上风,扬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还以为他有什么看穿人心的本事,结果城府全都用在了她身上。
“怎么不行?”褚新霁声音混杂着一丝笑,“谁让你总是一次又一次上当,要怪,只能怪你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
沈月灼咬唇,不肯他。
她哪里玩得过他这种老狐狸,在他面前,也就只能吃一堑吃一堑了。
“知道你娇气,刚才牵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控制力道。”褚新霁说,“所以你喊疼的时候,我才没有松开。”
沈月灼越想越气,“你好奸诈啊!”
褚新霁淡声提醒:“月灼,反扣帽子前,是不是要先反思下自己有没有做类似的事,免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
褚新霁拂开她的袖口,果然见少女白皙的晧腕上如白玉般,什么饰品都没有戴,更没有扰人心绪的茉莉花串,比起他的步步沉沦,她所做的一切更像是无心之举。
她的体温很凉,浑身上下却好似无一处不白,手指纤长而漂亮,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美甲的款式,多是清润鲜亮的颜色,像一颗鲜嫩多汁的水蜜桃,衬得指尖愈发玲珑漂亮。
这样的小姑娘从小都被爱意和宠溺精心浇灌,透着随心所欲的纯澈与自由。
他从薄司礼眼里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东西,薄司礼看似能引起她心里的波澜,但这份波澜又太浮于表面,大概在那段感情里,她只是觉得分开后有些尴尬,又或者,因从未动过心而愧疚。
时间斗转,站在她身侧的人从薄司礼换成了他。
褚新霁却并不确定,她的所谓喜欢和热情,能持续多久。
又或者,只把他当做谁的替身。
想到这里,褚新霁眸色渐沉。
沈月灼的手腕被他握着,两人的距离极近,寒潭般的眸子垂着视线落向她,指腹的温度很烫,像是要将她给灼伤。往常也就罢了,褚清泽摔门而出,成年男女共处于一间卧室,她还坐在床边,这样暧昧的情境之下,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霁哥,我们是不是该下楼去了,爷爷还等着你陪他下棋。”她仰头看着他,海棠般娇艳的脸颊有些红。
“他输得心服口不服。”
沈月灼默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是在暗点她先前在大家面前故意说给他听的那句话。
“所以,一时半会不想看见我。”
褚新霁松开了她的手,在她身侧坐下,温沉的目光落向她,被那双含情眼注视着,沈月灼只觉得刚才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涌过一阵细密的酥麻感。
两人并排坐在床沿……
这太奇怪了。
沈月灼耳根泛红,蹭地站起身,局促道:“我们要不去书房?我想再看看霁哥珍藏的笔墨。”
褚新霁无奈,却配合着跟她走到书房,临行前,还嘱咐佣人将她的房间打扫干净。
书房内泛着淡淡的笔墨书卷香气,全景落地窗外,隐约可见远处灯火影绰,鳞次栉比的高楼隐在月色中,唯独这里,清幽的意境隔绝了喧嚣纷扰。
桌台上的镇尺压着上次他没能写完的那副字卷,佣人们不敢随意挪动,这里每天都会清扫,用鸡毛掸子拂去尘埃,再用吸尘器处书柜、金丝楠木椅下的灰尘,因此看起来像是昨夜才写的一样。
沈月灼生出一股微妙的即视感来。
上次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怵,生怕褚新霁将她扫地出门。
如今已大不相同,无论心境,还是两人的相处模式。
沈月灼凑过去,捻起纸张,念了几句,其中夹杂着她看不懂的文字,为免出丑,嗓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不念了。
“霁哥,你写的是什么呀?”
“《黄庭经》”
沈月灼:“没听过。”
她听过《黄帝内经》《金刚经》,要是这话让沈歧听到,估计得感慨对不起奶奶。沈奶奶出身书香世家,早些年还留过学,在那个年代写得一手毛笔字,又会一口流利的英语和钢笔字,坚定地宣传着新思想。
因此对孩子们也格外严苛,别看沈歧如今已至中年,浑身都沾着商人的精明感,实际上是个行走的诗词库,姑姑沈时也是单位里出了名的才女。
只有沈月灼看起来不务正业。
毛笔字写得歪歪扭扭。
“传统的道家思想著作。”褚新霁知道她不感兴趣,一笔带过,“王羲之临摹过。”
褚新霁不仅小楷写得清秀,行书更是飘逸飞舞,仿若力透纸背。
沈月灼又仔细地欣赏了一番,真心实意道:“霁哥毛笔字写得真好。”
褚新霁打开一盒墨汁,在红木椅上坐下,蘸取点墨,怕她一个人在旁边看会觉得没意思,“我教你?”
沈月灼:“要不重新拿一张宣纸?我写得不好看,怕糟蹋了这张。”
“不用。”褚新霁说,“又不是什么传世之作。”
就算是传世之作,也未必不是一段有情人成眷属的佳话,最好让几千年、几万年之后的人将他们的名字紧紧联系在一起,再难分开。
褚新霁将笔递给她,掌心覆盖在她手背上,清冽的雪松香气和书卷香气混合,沈月灼心跳漏了半拍,笔尖随着他的起落而勾折,竟也写出了一个还算看得过眼的‘暇’字。
她目露惊喜,像是体会到了成就感,连写了好几个字,直到将这张纸写完。
“霁哥,我好像发现写毛笔字的乐趣了!”
之前沈歧各种威逼利诱都没能让她静下心来。
沈月灼兴奋地转过头去,却因没站稳,险些跌倒,被褚新霁长臂一带,跌坐在他腿间。
凝着她的黑眸黯了一瞬,沾着饱满墨汁的鼻尖坠至桌面,在宣纸上晕染成一片乌团。
褚新霁恍若未闻,喉结滚了滚,眸光在她潋滟着水色的唇瓣上停留稍许,炙烫的指腹抬起她的下巴,强势地吻了上去。
书房的墙壁上挂着‘宁静致远’‘天道酬勤’几幅题字,笔墨尚未干,房门也并未关阖,在这样处处透着清心寡欲的地方,她被他压在书桌台上,掌心撑着她的腰,用力地碾过她的唇瓣。
沈月灼杏眸微微睁圆,感受到他喷洒在她颈边的呼吸,灼热而湿潮,托在脊背的大掌也愈发失控,像是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撬开她的牙关后,褚新霁斯文地吮咬着下唇的那一片软肉,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侵略性地搅乱她的思绪,分明是温柔的吮吸,却让她觉得他吻地又凶又急。
最后,他似是不满于这样的浅尝辄止,书桌上的宣纸、镇尺、摆件叮铃咣当洒落一地,发出闷响声。
“霁哥……”
得以喘息的间隙,她低声唤他,嗓音又酥又娇,连她自己都觉得耳热。

吻她的间隙,褚新霁分出心神来回应她。
他的嗓音哑得要命,伴随着极轻的一声喘息, 宛若裹挟着电流的颗粒,滚过耳畔时, 像是低醇的大提琴,光是听着都让人酥了半边身子。
沈月灼见过他太多矜冷肃然的样子, 看他游刃有余地穿梭于名利场,淡漠的眸中却不染半分浮华。她也曾将他视作追寻的人生目标, 这份爱慕混杂着敬仰、青春期的艳羡与嫉妒,在时间的长河中发酵。
她以为她永远只能仰望着他, 仰望着高山之巅的那一捧清雪。
却没想到, 也会有这么一天。
古板禁欲的人为她破戒。
长辈们在楼下的庭院里品茗下棋,偶有说笑声传来, 而他们在仅一窗之隔的书房无所顾忌地拥吻, 这种随时有人撞破的风险让她浑身都竖起了警惕。
“霁哥,门没关。”她小声嗫嚅。
他吻得很凶也很用力,她的唇瓣都被亲得有些麻。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前,阻止了铺天盖地落下来的吻。
褚新霁退开稍许, 高挺的鼻尖抵着她, 近在咫尺的俊颜早已褪去了平日的斯文外衣,黑眸为她而染上情潮,薄唇因吻她而沾上浅红, 坠于情欲的深渊中, 也依旧赏心悦目。
被那双黑眸盯着, 沈月灼的心怦怦跳,感觉自己像是要被他吻化, 在粘稠而暧昧的空气中,化成飘荡的软云。
“不会有人来书房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指,他哑声问:“怎么这么紧张,你在担心什么?”
他呼出的热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清冽的香气比平时更烫,恢复了些许正经音色的嗓音依旧好听得过分,如果不去仔细辨别,恐怕还以为他在说什么动人的情话。
“也不是紧张,就是好奇……”沈月灼压住剧烈起伏的心跳,艰难吐字的声音有些糯,“为什么要突然吻我。”
她本该大声质问,可他太会蛊惑人心,轻而易举地就让她着了道,浑身软得像是一滩水,脑子也快要团成浆糊,就算有底气,也被男狐狸精勾了魂,只剩下三分。
沈月灼抬眸望着他,少女纤长的睫毛因羞赧而轻颤着,浑身上下都泛着微醺的淡粉色。
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娇怯地为他绽放出花蕊。
“没什么由。”他直截了当地拆穿她,“你跟着我走进书房的时候,就应该设想过现在的局面。”
沈月灼瘪嘴:“我没有,你污蔑我。”
“那你应该知道,我生气了,要哄好并不容易。”
她抿着唇不吭声了,脸颊涌上一片躁红。
褚新霁很想继续扣住她的下巴深吻,他尚且留有余地,她就已经快要招架不住,明明先前已经告诫过自己,要浅尝辄止,要隐忍克制,留有足够的余地,让她适应这样的转变。
但吻上她唇瓣的那一瞬,他才发现自己二十九年来的禁欲自持都显得荒唐而可笑。
这些年来,他要做的是学会压抑自己的欲望,收敛可能被人窥探到的情绪,用层层伪装包裹,没有软肋,亦没有逆鳞,撑起整个家族的兴衰与繁旺。
但是现在,他开始贪心,逐渐不满足于现状,任凭自己被汹涌而热烈的情绪裹挟,想要她也爱他。
只爱他。
褚新霁:“难受的话告诉我。”
“别一个人憋着生闷气,回头又委屈怪我。”
沈月灼的臀被他拖着,半抵在桌台前,整个人没有支点,只能依偎在男人强有力而坚实的臂弯中。
她心一跳,下意识糯声道:“桌子太硬了。”
这句话一出,沈月灼立马抿唇收声,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他浑身都烫,属于成年男性的热意像是要将她烘熟,她后悔自己说话不再像从前那样谨慎。
褚新霁没说话,只低‘嗯’了一声,抱着她落座。座椅是黄花梨圈椅,造型质朴,价格却不菲,当初还是费了好些劲才从胡同巷子迁出去的一位收藏家那买过来,据说如今市价已过七位数。
她环侧坐在他腿上,小腿同他冰凉的西裤布料磨蹭。
褚新霁单手懒怠地倚在椅侧,衬衣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和喉结,薄唇淡抿着,整个人透着一股松弛,若有似无地散发着魅力。
沈月灼也是现在才发现,原来男人的锁骨也可以这么好看。
隐约记得帮他上药那天,宽阔而遒劲的胸膛肌,再往下延伸,则是块垒分明的腹肌,充满着张力。
只可惜,这些都被掩藏在单薄的白衬衣之下。
沈月灼想到这里,赶紧打住胡乱飘飞的思绪,目光在他流畅而锋利的下颚线停留,“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想亲了就跑,做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回答她的是男人从喉间溢出的一声嗤笑。
在谈判这件事,沈月灼承认自己没有足够的耐心,对方什么都还没有说,她倒是先怂了,“对不起,刚才的言辞有点激烈。我绝对没有骂你的意思,你别误会。”
褚新霁眉眼轻皱,抬起她的下巴,周身溢出丝丝危险的意味,“吻了你几次,有数过吗?”
“没有……”
他似笑非笑,“都不记得有几次,就敢光明正大地赖上我?”
沈月灼生出一阵恼意,“不许说了!”
温沉的视线罩住她,将她的窘迫尽收眼底,“所以是不要我负责?”
乌墨色的瞳孔转动,沈月灼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玩文字游戏,骄矜地别开脸不肯他,像一只高傲到无法无天的布偶猫。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家伙。
褚新霁唇边弧度略松,不再逗她,声音放低:“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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