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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们不是宿敌吗by素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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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川语气沉缓,又不失冷静:“老师,您说得对,今天 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以后不会再让您担心了。”
王老师的声音更温和了:“行,你们进礼堂吧,待会儿早点回去,记得换身衣服。”
楚天 青和纪明川跟着她走进礼堂。
礼堂像个小剧院,光线昏暗,黑压压的人影模糊不清,座位一排排延伸下 去,由高到低,正 对着前方的舞台。楼梯的边缘嵌着一串小灯泡,亮着淡光,勾勒出通道的轮廓。
纪明川拨通了宋远舟的电话。不一会儿,一束手机电筒光在前方亮了起来。
纪明川带着楚天 青顺着那道光走过去,宋远舟已经给 他们留好了座位。楚天 青坐在了宋远舟和纪明川之间。
楚天 青长舒一口气:“坐下 来了。”
她把书包放在腿上,好奇地打量四周:“感觉好像在电影院里 看电影。”
台上,郑相宜正 在念演讲稿。她穿着一套整洁的校服,声音清亮,看得出来,她一点也不怯场。
楚天 青压低声音问:“没人发现纪明川不在吧?”
宋远舟叹了口气:“说实话,真没人发现。礼堂里 太暗了,大家的座位隔得也远。你看前排那些人,像来春游的,带了一大堆零食,一直在那儿吃个不停。”
楚天 青忍不住笑了一下 。
听见她的笑声,宋远舟的语气更加轻松:“再说,郑相宜本来就很优秀,大家都知道,她得过省级物理竞赛和化学竞赛一等奖。”
楚天 青一怔:“啊?她从没跟我说过。”
“没什么 好说的,”纪明川忽然插话,“大家只会关注第一名,现在第一名是你。”
或许是因为礼堂里 太暗了,看不见彼此的神情 ,言语之间,更多了几分坦诚。
楚天 青微微侧过身,靠近纪明川,悄声告诉他:“我刚才,真的好害怕。我以为王老师会……会骂我们,还 会把家长叫到学校……”
话没说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焦虑症,正 是源自“害怕”。那些反覆袭来的恐惧,就像退潮后淤积的湿沙,将 她困在原地,越挣扎,越下 陷,她始终没能走出来。
纪明川并不知道她的病情 。
他平静地回答:“王老师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她一开始误会了,以为我们情 绪冲动,不讲道理,不计后果 。但她后来看出来了,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不会再责怪我们。”
是这 样吗?
楚天 青抬起头,望向 前方,不少同学还 在埋头吃零食。炸鸡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那是一种诱人食欲的气息,她不由得咽了一下 口水,缩进座位深处,想把自己藏好似的。
纪明川一只手肘搭在扶手上,她的校服袖口从他上臂划过,他侧过头,低声对她说:“没什么 好怕的。”
黑暗之中,她的耳朵有点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明明他离她还 有些距离,但他说话的声音,却像是落在她耳畔。
“你……”楚天 青只说出了一个字。
纪明川拿起书包,从中摸出一块巧克力,正 要把巧克力递给 她,她忽然问:“你真的什么 都不怕吗?我还 以为……你最怕考试输给 我呢。”
纪明川动作一顿,楚天 青还 没停下 来:“你已经输给 我好多次了……啊,不对,你从没赢过我。你刚才还 说,同学只会关注第一名是谁,那现在,我考到了第一名,是不是没人再关注你了?他们叫你明神,还 是小纪呢?”
纪明川沉默地剥开了包装纸,把巧克力塞进自己嘴里 ,好苦涩的味道。他才发现自己买错了,买成了百分之百纯黑巧克力。
但他并未抱怨一句。他咀嚼着纯黑巧克力,像是在咀嚼一段惨痛人生。苦味从舌尖蔓延到心里 ,苦得他笑了一下 ,他拧开一瓶矿泉水,一饮而 尽。
“你没事吧?”看着他喝了那么 多水,楚天 青又有些害怕了。
纪明川放下 矿泉水瓶:“没事,只是喝了一点水。”
“其实人生在世,不用在乎太多虚名,”纪明川一边劝告楚天 青,一边开导自己,“在乎越多,负担越重。”
楚天 青点了点头:“嗯,是啊,是这 样的。”
她往后靠在椅背上,忽然觉得有点困,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果 然,就像纪明川说的那样,同学们并不在意表彰大会,吃的吃,睡的睡,玩手机的玩手机,几乎没人在听台上的领导又讲了什么 故事,就连副校长都提前退场了。
一个小时后,掌声响起,礼堂的灯光重新亮起来,纪明川抬手拍了拍座椅的扶手,声音不大,刚好能把她从睡梦中唤醒。
楚天 青揉了揉眼睛,伸了一个懒腰:“结束了,终于 可以回宿舍了……”
纪明川单肩斜挎书包,等到她站起来,才跟在她身后往外走。她看见顾思安和郑相宜正 在前面等她,立即加快脚步跑了过去。还 没跑出几步远,背后传来纪明川的声音:“暑假集训从明天 开始。”
“我知道!”楚天 青转过头,对他一笑,“你努力加油吧!”
纪明川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 忽然这 么 高兴?她的情 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一汪清泉,风一吹就泛起波光,天 一沉就暗淡下 去。
她刚才那句话也很有意思,说得认真,又带点挑衅,“你努力加油吧”,好像他比她差得很远,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她。
可爱吗?或许。
自大吗?一定。
可爱又自大,真是危险的组合。

表彰大会结束了, 楚天青感觉自己浑身轻松,担忧和恐惧完全消散了,就连呼吸也变得顺畅。
她跟着郑相宜, 走 出 礼堂, 雨停了,天亮了,阳光照在她的 脸上,她心里更是舒服了许多。
她忽然明白过来,很多事, 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重要, 也不 是走 错一步就会万劫不 复。她应该对自己更宽容一点, 就像纪明川说的 “没什 么好怕的 ”。
当天中午, 楚天青和郑相宜、顾思安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饭。
回到寝室后,郑相宜坐在椅子上翻看一本英语书,楚天青站在她身边, 忍不 住夸了她一句:“你今天在台上讲得真 好,声音清楚又 自然,语速也刚刚好, 一点都不 紧张, 特别有学 生代 表的 气场。”
顾思安也走 了过来:“对啊,她很适合做学 生代 表。”
郑相宜转过脸,对她们笑了笑:“后天是我十八岁生日, 不 过因为竞赛集训, 不 能回家了。我们下午四点放学,我妈妈会把吃的 送到学 校门口,你们能不 能陪我去接一下?”
“生日快乐!”楚天青非常高兴,在地上蹦了两下, “你妈妈会送什 么来呀?”
郑相宜站起身,把书放到桌上:“她自己做的 蛋糕、披萨、拌面、煎饺,还有酸奶和水果 。”
这么多好吃的 ,把楚天青吓得愣住了。她不 敢说自己其实从没吃过披萨,只在食堂远远看过一两眼 。食堂的 披萨价格不 便宜,还是一片一片卖的 ,对她来说,买一整份太奢侈,买一片又 吃不 饱,她犹豫了几秒,就跑去了米饭窗口。
郑相宜竟然要在生日那天,与 她分享蛋糕、煎饺和披萨?她忽然意识到什 么,急忙说:“那我应该送你生日礼物,你想要什 么呢?”
郑相宜立即摆手:“你不 用送了,我还没把你的 笔记本还给你。”
顾思安也说:“对啊,你别紧张,郑相宜都不 告诉别人她的 生日是哪一天,就是不 想收礼物。”
寝室里只有顾思安、郑相宜、楚天青三个人,另一位室友陈曼早已收拾东西回家了,她不 参加竞赛集训,只在家里享受暑假时光。
郑相宜瞥了一眼 陈曼的 空位,又 笑着说:“后天晚上,就我们三个人,在寝室里庆祝生日,我可以把笔记本电脑拿出 来,我们一起吃好吃的 ,再看个电影……”
吃好吃的 ,再看个电影?
楚天青有些激动,又 有些不 安。她知道郑相宜是出 于 好意,可是那样丰盛的 美食,她不 曾品尝过,笔记本电脑,她也没触摸过。郑相宜如此热情地款待她,而她,手上空空,连一份像样的 礼物都拿不 出 来。
恍惚之间,楚天青的 神智混乱不 清,好像沉浸在虚幻梦境里。她抓住一把椅子的 不 锈钢扶手,坐了下去,又 从地上捡起帆布书包,一点点搂进 怀里。
她静下心来一想,欣喜已经化作了迟疑,连期待也沾染了几分愧疚,情绪乱作一团,浮在恐惧之上,慌乱之下。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 是在不 知不 觉中,占了郑相宜的 便宜。
郑相宜会不 会突然和她断交?就像妈妈说的 那样。
“你怎么了啊?”顾思安抬手搭住她的 肩膀,“脸色一下子白成这样,是身体不 舒服吗?这几天总在下雨,你不 会是感冒了吧?”
楚天青撒了个谎:“有可能,我今天……淋雨了。”
“那你上床休息吧,”郑相宜拍了拍床边的 扶梯,“睡一觉就好了。”
楚天青连忙脱了鞋子,爬上床,把自己藏进 被子里。
雨停之后,空气里的 湿气尚未消散。阳台窗户开得很大,却没有一丝凉风吹进 来,屋子里有一种挥之不 去的 闷热感,潮湿难耐,隐约还能听见蚊子“嗡嗡”的 叫声。
郑相宜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空调,冷气一阵一阵地送到床边,四周凉爽了许多,潮气也减轻了。楚天青打了一个哈欠,倒头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听见,郑相宜给顾思安讲题。
顾思安小声问:“我这样问,会不 会耽误你复习?”
“不 影响,”郑相宜回答,“我自己也能再梳理一遍思路。”
郑相宜和顾思安真 好啊,楚天青心想。自己能和她们一起住在一个有空调的 宿舍里,真 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幸运。
可是郑相宜正在讲解数学 题,楚天青又想起了那一千元竞赛奖金,明天就能看到成绩了,老天保佑,一定要让她拿到那一千元。
困意浮上来又 退下去,她的 意识游离在梦境与 现实之间,混混沌沌,但她硬是强撑着,算起了生活费。早餐五元,中餐十元,晚餐十元,每天至少要二十,一个月差不 多要七百。
当然,这样的 花销,随时都可能多出 一笔。
她记得,有一天中午,她饿得厉害,不 仅买了一碗鸡丝凉面,还买了一份炸猪排。如果每天都过得这么奢侈,那她一个月的开销总额就会超过一千,她负担不 起。
这个月她考到了年级第一,拿到了四千元奖学 金,给了妈妈两千,自己只留了两千。日子还是紧巴巴的 ,她真 的 很需要那一千元竞赛奖金。
次日早晨,晴空万里。
天上漂浮着鱼鳞状的 白云,校园里的 树木绿意盎然,连日的 雨水浸润了土壤,在这潮热的 暑气中,浇灌出 一派生机。
楚天青和郑相宜、顾思安一同走 向教 学 楼。才刚吃过早饭,楚天青在心里提醒自己打起精神,不 要让紧张的 情绪影响了今天的 状态。
此时,一阵风吹过,带下一片香樟树叶,旋转着落了下来。
楚天青跑了几步,抬起双手,将它接住。那是一片形状规整的 叶子,细长柔软,叶脉清晰,摸起来还有些微凉意。
一个高个子男生从她身旁路过,目光落在树叶上,轻声一笑:“可以用来做书签。”
楚天青转头一看,那个男生穿着校服,身形修长,肤色白净,五官立体分明,眼 神沉静而明亮,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 笑意。
“你好,”他语气温和,“我是十八班的 许月亭,也在竞赛集训班补课。”
楚天青听说过他。许月亭,十八班的 班长,成绩优异,仪表出 众,在年级里颇有名气,总之也是一个优等生。
楚天青点了点头:“你好,我叫楚天青,我是十七班的 。”
“月考第 一,楚天青,”许月亭忽然鼓了两下掌,“数理化生四门满分。”
顾思安笑着接话:“对啊,楚天青就是这么厉害,题目再难,她都能做出 来。”
许月亭露出 了惊讶的 神色,像是没料到顾思安会这样吹捧楚天青。他的 言谈举止十分礼貌,又 和郑相宜、顾思安打了声招呼,随后独自一人,快步朝教 学 楼走 去。
竞赛教 室位于 教 学 楼最顶层。楚天青走 进 教 室时,已有一半以上的 同学 到场,纪明川也来了。他坐在倒数第 二排,宋远舟还是他的 同桌。
楚天青想了想,最终还是走 到纪明川身后的 位置坐下,不 知为什 么,坐在这里,总觉得心里踏实些。
她放下书包,轻声说:“早上好,纪明川。”
纪明川没回头,只淡淡应了一声:“早上好。”
他的 语气平静淡然,却没有叫她的 名字,比起往常,似乎更疏远了些,更有一种无法接近的 距离感。
楚天青仔细一想,才记起昨天自己说过的 话。
她立即道歉:“昨天我说你考不 到第 一,没人关注你,你是不 是不 高兴了?对不 起,我不 是故意那么说的 ……有时候,我有点紧张,控制不 住自己,就会把心里话说出 来。”
这显然是再一次挑衅了。
纪明川左手的 手肘支在桌子上,手掌半掩着唇角,忍不 住笑了一下。他本来已经把这件事忘了,托她的 福,他又 想起来了。记忆连着情绪一并涌现,昨日的 苦涩,已不 像当时那般刺痛人心。
今天早晨,闹钟响了三遍,纪明川才醒过来,匆匆忙忙赶到教 室,原本还想着昨晚做过的 梦,听完楚天青的 话,他彻底清醒了。
纪明川从书包里拿出 笔记本,开始制定自己的 暑期学 习计划。
他把日程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考虑到了每天的 阅读时长。他打算大幅度提升自己的 阅读量,尤其是古文、散文和诗词鉴赏,争取考出 一个语文满分。
虽然,省立一中从未有人拿过语文满分。
但是,做人,就是要敢想、敢闯,才配得上“优秀”两个字。
纪明川翻开笔记本第 一页,在雪白的 纸面上,一笔一划写下:“不 飞则已,一飞冲天,不 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 仅如此,他还用手机拍下这一行字,发了一条朋友圈,只对楚天青一人可见。
一旁的 宋远舟出 声问:“纪明川,你又 在写什 么?这还没开始上课,你看你忙的 过来吗?”
纪明川合上笔记本:“写暑假计划,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话音未落,近处浮现一道人影,纪明川侧目,看见十八班的 班长许月亭拎著书包走 过来。他在桌边停下,微微俯身,很客气地问:“我刚才坐在第 三组,不 知道那个座位已经被人占过了,请问你旁边有人吗?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可以,”楚天青连忙提起自己的 书包,塞进 抽屉里,“你坐吧,我旁边没人。”
许月亭又 笑了笑:“谢谢,不 好意思,打扰了。”
他坐下来,身上还有一股薄荷香气,清新自然,也不 知道是不 是洗衣液的 香味?还是香皂呢?
楚天青原本正盯着试卷发呆,不 自觉地悄悄瞥了他一眼 ,只见他连文具盒都摆得一丝不 苟,桌上的 参考书也叠放得整整齐齐。
前排的 纪明川像是察觉到了什 么动静。他仍未说话,低头又 翻了一页笔记本,动作比平时更用力了些,翻出 一声轻响。
楚天青并未注意纪明川,也不 再观察许月亭,随手做起了数学 试卷。
卷子是今天早晨才发下来的 ,放在讲台上,每人都要拿一张。楚天青抓起圆珠笔,也不 打草稿,飞快地把选择题做完了,这一切都被许月亭看在眼 里,他又 一次惊呆了,声音也渐渐低下去:“你是……是以前做过这张卷子吗?”
“嗯,”楚天青撒了个谎,“好像做过吧。”
许月亭看着她的 眼 睛:“那我可以请教 你吗?我比较笨,不 像你们十七班的 人那么聪明,没考过省级竞赛一等奖,也没得过年级第 一。这次参加竞赛集训,也是钱老师替我报的 名……”
纪明川转过身来:“行了,适可而止,你平时不 是这么说话的 。”

面对纪明川的质问, 许月亭只是微微一笑:“我和纪明川也不熟,平时说不上几 句话,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 讲我, 可能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吧。”
纪明川敲了一下许月亭的桌面:“你到底有完没完?”
许月亭抬高了下巴, 眼神 里浮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说实话,我一直觉得纪明川很厉害。”
“啊,他是很厉害,”楚天青点了点头,“他特别努力, 语文和英语都学得很好。”
许月亭转过头来, 和楚天青目光相接:“你更厉害, 理科那么难, 你都能考得那么好。”
楚天青被他夸得不好意思,轻声回答:“你也很厉害啊,我听说你的成 绩名列前茅, 在你们十八班,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许月亭的声音压得很低:“刚好每一次考试的大部分题目都在我理解范围之内,可能是我运气 太好了吧……”
“对, 你就是全凭运气,”纪明川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如 果运气 也是一种能力,那你确实挺有天赋。”
许月亭又笑了笑:“感谢你的认可。”
他像是没听出 来纪明川的嘲讽之意, 只把笔记本翻开, 双手递到楚天青面前, 又铺上一沓草稿纸,再给 她送来一只全新的签字笔:“能教我这道题吗?去年 的联考试卷压轴题。”
那道题不难,两分钟就能讲完, 楚天青刚要开口,隐约察觉到了气 氛有些 微妙。
纪明川竟然还没转回去,视线始终停留在她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 子。她胳膊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
纪明川扫了一眼许月亭的笔记本,语气 平淡:“这道题,我也会做。”
许月亭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想了两天了,还是没想通。”
楚天青一听这话,立即抽取一张草稿纸,拿起笔,在纸上写出 了代数式,笔尖没有一丝停顿。她的思维一向清晰流畅。
代数式还没写完,许月亭已经明白了楚天青的意思。他在纸上演算了几 步,恍然大悟般停顿了一瞬,接着眉宇一展,终于把这道大题解出 来了。
他放下笔,又拿出 手机,对楚天青说:“我能不能加一下你的微信?”
“啊,为什么?”楚天青警觉起来。
“对啊,为什么?”纪明川也附和了一句,“你和我们都不熟,加什么微信,多此一举。”
许月亭右手转了一下笔,左手落到大腿上,有点局促地扯了扯校服下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平常不太会主动加人,不敢打扰别人,也不擅长交朋友,当 然我朋友也不多。今天你肯耐心帮我讲题,我很感激,就只是想加个好友,以后可以偶尔请教你,不会经常打扰的。”
纪明川真的被许月亭气 笑了,人怎么能装成 这个样 子?许月亭竟然好意思说自己“朋友不多”?他是学生会副主席,微信联系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吧?
真正“朋友不多”的,是他纪明川,而不是许月亭。纪明川的微信好友加在一起都只有四十多个人,能让他认真回复的更是不超过一人。
然而,许月亭的那一番话,说到了楚天青的心坎里。
楚天青也没几 个朋友,也不知道自己能和谁讨论问题。她眼前的许月亭,似乎有一种与她相似的孤独、认真。
她连忙从书包里拿出 手机,有些 慌乱地加上了许月亭的微信。
好友请求才刚通过,许月亭立即给 她发了一条消息,那是一个圆头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水汪汪的,眉毛微微皱着,看起来有些 委屈,也有些 可爱。
“这是什么?”楚天青问。
许月亭说:“你在手机自带的键盘上打,‘求求你了’,就会出 现这个表情。”
楚天青试了一下,却没找到。
纪明川终于等到了许月亭的破绽,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低声说:“别信许月亭的话,他不可靠。”
说完,纪明川转了回去。他把数学卷子摊开,也开始做题了。
怎料,许月亭又开口说:“对不起,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那个表情我也很少发,只是觉得你应该不会嫌我烦,我总是这样 ……笨手笨脚。”
“没事没事,”楚天青摆了摆手,“你不要和我道歉了,我有点紧张了。以后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和我说一声就行,我都会告诉你的。”
许月亭从书包里拿出一盒笔递给她。她接过一看,是一套名牌签字笔,包装得像节日礼盒一样精致,哑光材质配上烫金字样 ,手感上乘。
楚天青很惊讶:“给我的吗?”
许月亭笑了:“是,也不贵,你收下吧。”
楚天青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只是把盒子放在手边,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瞥向那几支笔。
她的笔芯已经开始卡墨了,总要多划几 下才能写出 字,她自己都没太在乎,许月亭却能注意到。这一盒签字笔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她后知后觉,许月亭应该是个特别细心的人。
忽然之间,上课铃打响了,竞赛老师段启言快步走进室内:“好,同学们,今天人都来齐了,不错啊。上次数学竞赛成 绩出 来了,第一名,楚天青。”
话音刚落,教室里“哇”地一声热闹起来,竞赛生又开始鼓掌了,这是他们的优良传统,顾思安趁乱喊了一声:“青神 ,好聪明!”
“青神 ”这种玩笑般的称呼,怎么能在竞赛班出 现呢?段老师还没开始上课,自己还不是竞赛生的同学呢。
楚天青趴在桌上,脸颊有些 发烫,但也并非红光满面,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她真没想到这一次竞赛成 绩竟然名列第一,她不擅长接受众人注目,也不习惯迎接掌声,心里却有一团烈火正在燃烧,窃喜又羞涩,眼前晃过的是那一千元奖学金,还有……那一种不可告人的期望,也许自己将来会取得更高的成 就。
段启言拍了拍讲桌:“好,同学们,接下来,要为第二场考试做准备,没入围的同学也不要慌,安心听课,巩固一下基础。这几 天我会带着你们复习基础题型。”
段启言拉下幕布,打开幻灯片,开始讲解题型。
光线洒在每一张课桌上,幻灯片一页一页闪过,许月亭一直在认真记笔记,楚天青仍是坐姿端正,动也不动地望着讲台,从始至终都没写过一个字。
这堂课结束后,不少同学趴在桌上睡觉,教室里渐渐安静了下来,讨论问题的声音也不算很大。
或许是因为今日气 温偏高,电风扇全部调成 了最大档,风是流动的,在座位之间穿来绕去,吹乱了试卷,也吹散了精神 ,同学们都有些 疲惫倦怠。
纪明川缓步走出 教室,想在走廊上透口气 。楚天青跟在他的身后,也想从顶楼眺望远处的风景。
他们站在栏杆之前,彼此间离得不远,也不近,一米左右的距离,却能让风把纪明川身上的气 息吹过来,还是她熟悉的香味,青竹、檀木、野茉莉,分不清到底是哪一种,又或者是她的想像衍生出 来的幻觉?
她的心性忽然变得轻率浮躁,不管不顾地冒出 一句话:“你身上有点香。”
“我每天都洗澡。”纪明川依旧淡然地回答。
“啊?”楚天青双手扶住栏杆,“我也是。”
好奇怪的对话,楚天青心想,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忽然讨论起了双方的卫生习惯?
纪明川考虑到了不久的将来:“不是每一所大学都能让你天天洗澡,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考哪一所?”
楚天青跟上了他的思路:“就是那几 所最好的大学,可以每天洗澡吗?”
天边的浮云消散了,纪明川猛然回过神 来,怎么能和楚天青谈论“洗澡”?他匆匆结束这个话题:“肯定可以。”
他双手揣进裤子口袋,转身走回教室,楚天青依旧跟在他的背后:“你去过我们学校的男生宿舍吗?那里也有独立卫生间吗?”
她对学校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纪明川暂时没有住校经验,正不知如 何回答,许月亭从门口走了过来:“男生宿舍楼也是几 年 前刚翻新的,和女生宿舍楼的硬件设施差不多。你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什么都好,”楚天青点头,“特别、特别好。”
眼看着许月亭和楚天青又要聊起来,纪明川忽然低头对楚天青说:“那本杂志的七月刊到了,我正要拿给 你。”
楚天青一下就猜到了,是她惦记了好几 天的《中 国国家 地理》七月刊!她顾不上多想,赶紧跟上他的脚步,一起走进了教室。
这一整天,楚天青的心思都放在了杂志上,还有竞赛题上,也没怎么和别人说话。
晚上没做噩梦,也算是睡了一个好觉,到了天亮时分,黎明光线朦胧,穿透了宿舍的床帘,她缓缓从床上坐起来,还记得今天是郑相宜的十八岁生日,但她还没给 郑相宜准备礼物,怎么办呢?
自从她住进204寝室,她仔细观察了郑相宜的日常起居。郑相宜用 惯了的那些 品牌,她一个也买不起,如 果送出 去的东西不是对方想用 的,那就没有必要去买了,她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天色越来越亮了,阳光投在墙壁上,挥洒着淡金色。郑相宜和顾思安也从床上起身,洗漱、换衣服、收拾床铺,寝室里渐渐有了人声。
楚天青一直没合上眼。她从床上爬下来,轻手轻脚打开柜子,取出 一个干净的新本子。她坐在书桌前,翻开扉页,认真画了几 朵花,又写了几 张“兑换券”,包括“三小时聊天券”,“一个认真聆听的夜晚券”,“一顿热气 腾腾的早餐券”,“一个化 学笔记本讲解券”……每一张都是一种愿望的寄托,通过她的笔迹显现在纸页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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