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档案管理员重生了by胡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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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里并未记录沈小梅在晏市生活过,她自称四处流浪,直至遇到小月,方才在省城有了固定住所。
不知道现在11岁的她,是否在晏市生活。
如果是她,为什么会四处流浪?
如果能够找到她,或许能挽救一个因盗窃罪反复进监狱的女孩。
在姜凌思索的时间,刘浩然与周伟已经站了起来:“既然有人报案,我们还是去案发地看一看吧。”
姜凌将未完工的宣传手册交给魏长锋:“老魏,帮我收着,我也跟着去看一看。”
魏长锋接过绘本,眼风扫向李振良。
李振良秒懂,右脚后跟与左脚侧面一碰,当即立正敬礼:“是!我和小姜一组,保证完成任务。”
魏长锋拿着宣传手册在李振良脑门上砸了一下,笑骂道:“你给我老实点,别耍宝。”
刘浩然捂着嘴偷笑,与周伟一起往外走。他两人平时总是一起出外勤,焦不离赞,赞不离焦的,像兄弟俩似的。
李振良示意姜凌跟上。
两人同组出外勤已经有了三个月,渐渐形成默契,姜凌“嗯”了一声,与李振良并肩而行。
骑上单位配发的自行车,四个人一起往案发地南街菜市场而去。
冬日暖阳自建筑缝隙穿过,照在四人身上。
案件很小,大家都认为是小孩子捣鬼,内心都没什么沉重感,一路说说笑笑。
“偷的都是凤凰牌自行车原装铃铛,奇怪。”
“估计是因为贵吧?铜的比铁的贵不少,就算卖破烂也值钱些。”
“如果是小孩子,说不定是因为声音好听?凤凰原厂铃铛是铜制双音腔结构,发出的铃声比普通铃铛更清脆悠长。”
“真不知道是哪个调皮鬼,非要偷铃铛,我要是抓到了他,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说到“教育”二字,周伟问李振良:“喂,大良,你也是当爸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家妍妍犯了这样的错,你会怎么教育她?”
李振良瞪了他一眼:“我家妍妍乖得很,才不会小偷小摸。哼!如果妍妍敢犯这样的错,我肯定把她屁股打烂。”
想到照片上那个肉乎乎的小可爱,姜凌心里软软的,忍不住劝了一句:“你女儿才七岁,还是要讲道理,不要打她。”
她上一世没有结婚生子,一直觉得是个遗憾。
天知道她多想有个女儿,软乎乎、可可爱,抱在手里冲她笑,无条件地信任她,无条件地依赖她。如果她有女儿,一定舍不得伤女儿一分一毫。
第14章 犯罪心理画像
第一次听到姜凌如此温柔的话语,李振良愣了愣,随即笑着说:“没想到小姜对孩子这么有耐心。”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如果你将来当了妈妈,一定会是个好妈妈。毕竟姜凌还是个没结婚的姑娘呢,讲这样的话有点过。
想到姜凌的身世,李振良使劲一踩自行车,按了按铃铛。
“叮铃铃……”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
铃声里传来李振良的声音:“下次周末值班我带妍妍过来。”
“好。”姜凌不由得莞尔。
她虽没有孩子,但逗逗别人家的乖娃娃也是件开心的事。
很快,四人便来到了王翠敏报案时说的红星菜场。
王翠敏是纺织厂工人,丈夫是机械厂技术员,平时住在机械厂家属区内,上班时自行车停在纺织厂更衣室旁边的车棚里,下班回家后停在机械厂家属区的车棚里,上下班途中她会到红星菜场买菜,车就停在菜场门口。
铃铛,是在菜场丢的。
青天白日的,也不知道是谁手脚这么快。
红星菜场是城东最大的菜场,附近缝纫机厂、机械厂、鼓风机厂的职工都会来这里买菜,人流量很大,菜场门口的自行车停得到处都是。
因为地方不够,这里没有建专门的车棚,也没专人保管。
刘浩然长着一张天生讨喜的圆脸,他和周伟一起调查时通常都是他说话,周伟做记录。自行车铃铛被窃案一直是他俩在负责,因此这次实地走访由刘浩然带头,询问着在菜场买菜、卖菜的人。
一个菜贩子说:“好像刚才是有人喊,说自行车铃铛不见了。我当时忙着做生意,也没出去看。”
路人摆摆手:“不知道,我刚过来。铃铛偷了就偷了呗,到修车摊换一个就行了,报什么案啊。”
菜场门口卖杂志报纸的老人倒是目睹了王翠敏叫嚷被偷时的场景,指了指菜场旁边的小树林:“车就停在那里,人来人往的,也不知道是谁偷了铃铛。”
一家小卖部的老板撇了撇嘴:“我们这里天天都有小孩子跑来跑去,没事按几下车铃铛的也不少,要说偷?谁知道。”
小树林里都是土,被人踩得到处都是脚印,时间过去两个小时,现场勘查取证很困难,根本发现不了什么有效的线索。
四个人转了一大圈,什么都没有问到。
刘浩然有些颓然,掏钱买了四根棒棒糖,一人分了一根:“不好意思,让大家白跑一趟。来来来,吃根糖休息一下。”他不抽烟,就爱吃糖,所以不买香烟只买糖。
棒棒糖裹着透明糖纸,上面印着草莓图案。姜凌拿着白色塑料棍,看着手中这扁圆形的红白螺旋纹棒棒糖,半天没有下口。
小时候在福利院,吃糖是件奢侈的事,只有偶尔过来收养的家庭、义工过来时会带糖来分。
而姜凌,因为性格内向不讨喜,通常是那个分不到糖吃的小孩。
李振良察觉到了姜凌的怔愣,与刘浩然、周伟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同时联想到姜凌的身世,都有些心疼——可怜,肯定是小时候吃糖少,拿着棒棒糖都舍不得吃。
李振良看看已经被自己舔了几口的棒棒糖,不好送给姜凌,于是豪气地掏出钱,对副食店老板说:“再来三根棒棒糖!”
等拿到糖,李振良一把都递到姜凌面前:“呶,都给你。”
姜凌抬起头,看着李振良的眼睛里有了一丝笑意。
如果是上一世,或许她会别扭地拒绝。但重来一回,她一颗颗地将棒棒糖从李振良手心拿起,郑重其事地放进口袋:“谢谢。”
回到办公室,刘浩然还是有点蔫蔫的:“唉!劳而无功,这案子又破不了。”
周伟倒还沉得住气:“别急,我们再查查、再问问,说不定能够找到线索。”
李振良说:“铃铛价值不高,有些人被偷之后自认倒霉,并没有主动报案。即使报案的人,也都是事发后个把小时才到派出所来,现场线索早就被破坏掉了。要是能够第一时间侦查现场,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姜凌坐在椅中,气定神闲:“我有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姜凌身上。
刘浩然迫不及待地将椅子拖到姜凌对面:“什么办法?快说!”
周伟与李振良也都期待地看着她。才与她共同处理一个案件,就拿了个集体三等功,这两人都看得出来姜凌的刑侦能力能出彩,她说有办法,那就肯定会办法。
阳光透过窗棂,映照在坐在窗边的姜凌身上。
上一世,她像只缩在壳里的蜗牛,不愿与人接触,就连同事也只是淡然相处,极少交心。现在走出那个将自己禁锢的壳,她才发现其实这世界很美好。
李振良没有说错,金乌路派出所是一个温暖的集体。
姜凌伸手将桌面简单清理,腾出一大块空地方,开始指挥同事。
“良子,帮我拿一份辖区地图来。”
“浩然,所有的自行车铃铛被窃案的报案记录你那里都有吧?拿过来。”
“大伟,把那块移动黑板推过来点,你负责做记录。”
三名同事都被姜凌调动起来,按理说姜凌是案件组里资历最浅、年纪最轻的,怎么也轮不到她指挥,但每个被她点到的人丝毫没有觉得不自在,个个心里都乐滋滋的,迅速行动起来。
——以前姜凌都是客客气气称一声“李警官”、“刘警官”、“周警官”,现在称呼多亲热啊,这说明她不把大家当外人呢。
——姜凌虽然年纪小,但专业能力突出,她的心理评估档案得到了局领导赏识,直接被技术大队拿去做范本了,刚接手一个案子就拿了三等功。听她的,准没错。
李振良三人心里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姜凌交代的事情办妥当。
李振良拿来一份全新的晏城市东城区地图,牢牢固定在黑板上。
刘浩然搬着一大迭报案记录回来,摆在姜凌那张整洁、空荡的办公桌上。
周伟拿过一支粉笔,站在黑板前,认真询问:“小姜你说,让我记什么?”
一块方形黑板,一大半贴着地图,只露出三分之一的位置,周伟手中拿粉笔、眼睛盯着那块空白的地方,仿佛战士要上战场一般。
姜凌微微颔首:“浩然,你把报案记录按顺序排好。良子,你将案发时间、地点报给大伟,大伟负责记录。”
随着姜凌的指令,三个人同时应了一声,开始行动。
很快,12起案发时间都记录在黑板上,地图上也多了12个代表案发地的红色圆圈。
姜凌道:“像这类系列案件,因为罪犯屡次重复作案,会形成习惯性行为。这起自行车铃铛被窃案虽然没有现场证据,但可以从时间、空间特点来推测罪犯信息。”
姜凌一边说一边走到黑板前,指着周伟记录下来的12个案发时间:“你们发现了什么?”
刘浩然负责这起案子,很快就发现了规律:“基本都集中在早8点前、晚上6点之后这两个时间段。”
姜凌点头:“对。接下来我们再来看看案发时间是星期几。”
刘浩然眼睛一亮:“都在周日和周一!”
姜凌问:“这说明什么?”
刘浩然皱眉思索,周伟很快有了答案:“我们辖区国营大厂多,小偷可能是大厂职工?他在上、下班的路上偷铃铛。”
早8点、晚6点——这正是国营大厂职工上、下班的时间。
刘浩然被提醒,也跟着补充了一句:“周日休息,案犯周一精神好,所以挑这个时间作案。”
李振良刚加入案件组,看到大家都这么积极认真地讨论案情,他也兴奋起来,脑子转得特别快:“有没有可能,案犯是上学的孩子?毕竟附近学校也是8点到校,5点放学,如果要值日打扫卫生可能会拖到6点。他在上学、放学路上闲着无聊,偷铃铛好玩,也合理啊。”
此话一出,刘浩然和周伟同时点头:“良子说得对,自行车铃铛不值钱,小孩子捣蛋好玩的可能性挺大。”
姜凌道:“嗯,上下班的职工、学生都有可能。接下来我们来看案发地。”
大家顺着姜凌的手指,仔细端详着地图上用红色马克笔勾勒出来的12个红圈圈,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案发点很分散,周伟特地在每个圈圈旁边标了数字,代表案发顺序。
最晚的发生在红星菜市场,最早的在纺织厂家属楼,其中还有工人大道与光明路交叉口的小卖部门口、机械厂锅炉房旁边的自行车车棚等等。
地图上的圆圈红彤彤,看上去很零乱、没有什么规律,能从这里分析出什么?
姜凌并没有催促大家。
她心中有数,但不能直接把答案说出来。
姜凌的本科专业是犯罪心理学,她记性好、专业基础很扎实。
在监狱当档案管理员不用出差跑外勤,她有大把时间阅读专业书籍。虽然没有继续攻读硕士、博士学位,但她在犯罪心理评估、犯罪心理画像方面的理论知识水平超过很多专家。
想要侦破自行车铃铛案,犯罪心理画像技术很适用。
可惜现在是1993年,犯罪心理画像研究还没有在国内开展,得等到2004年学术界才会统一名称,等到2007年犯罪心理画像协会才会成立。
将全新的犯罪心理画像技术引入到刑侦领域,这对姜凌而言是一项挑战。
必须一战成名。
等了一阵,见大家都没有说话,姜凌便开始给出提示。
“从心理学角度分析,案犯作案既需要熟悉现场环境,又害怕被熟人发现,因此他会选择相对方便的地方作案。”
姜凌的话并不难懂,李振良等人全都点头。
“我懂你的意思,就是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嘛,小偷一般不会在家附近作案。”
“太远的地方小偷不敢去,毕竟不熟,怕出事。”
“不远不近,这……”
姜凌再一次提示:“这样一来,会以他的住所为圆心,以能够到达的最远距离为半径,形成一个心理边界。”
刘浩然一听,立刻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圆圈,除了有一个案发地比较远没办法包括进去之外,其余11个案发点都能框进这个圆圈里:“这个圈,就是案犯的心理边界?”
姜凌赞许点头,拿出一个三角尺量了量圆圈直径,再看一眼地图右下方的比例尺,心算之后说:“对,这个心理地图的直径大约为500米,据我的经验,系列案件案发点的圆心直径一般在500-1000米之间。”
果然,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刘浩然画的那个圈,正是M国心理专家提出的“圆心假说”:多数案犯会在住所周围实施犯罪,形成“心理安全边界”。
没有包括进圆圈里的案发地旁边标着“7”字,这代表是第7起案发地。
周伟指着这个孤零零的案发地:“这个为什么没有在心理边界内?”
李振良与刘浩然对视一眼,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两人同时伸手,想要拿起序号为7号的报案记录。
刘浩然站在黑板前,离姜凌的办公桌较远,李振良快他一步将报案记录拿起,取出几张物证照片:“你们看,这里车把手上面的划痕更深、更重,和其他11起不一样,应该是不同工具造成的。”
刘浩然找出其他案件的车把手照片,全都摆在一起对比。
周伟瞪大了眼睛,一拍大腿:“还真是!就这起案子的划痕和其他的不一样。”
姜凌“嗯”了一声,“可以把这起案子挑出来,物证痕迹不同,案犯应该不是同一人。”
刘浩然快速将第7起案子挑出来放在一边,剩下的11起案件并案侦查。
李振良叹了一口气:“要是应警官在就好了,技术大队那边肯定能够根据划痕确定作案工具是什么。”
周伟摇了摇头:“咱们这个案子太小,哪里值当去麻烦技术大队的人。他们那里每天忙得要死,没时间帮我们的忙吧?”
周伟说的话成功让李振良泄了气。也对,这么小的案子,哪里能够请得动技术大队那些专家?
姜凌却觉得这个建议很好。
她擅长犯罪心理画像,但对物证技术无能为力,如果能有物证专家加入到这11起系列案件中来,对破案绝对很有帮助。
想到这里,姜凌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拿起魏长锋桌面上的红色电话。
请不请得动,问问不就知道了?
电话拨通,那边传来应松茂低沉的声音:“你好。”
姜凌选择直来直往:“有一个系列案件,自行车铃铛失窃11起,想请你帮我们看看物证照片。”
应松茂那边有片刻沉默。
周伟有点紧张,拳头捏得紧紧,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倾听。自行车铃铛失窃这么小的案件,技术大队那边真能帮忙?
“可以,照片发传真,我先看看。”
听到应松茂竟然答应下来,周伟紧捏的拳头猛地抬起,虚空一击。这可真是太好了!有了技术大队的支持,破案有希望啊。
“好,谢谢。”姜凌一个眼神过去,刘浩然立刻比了个“OK”的姿势,拿着编好码的照片往所长办公室而去。
应松茂很有礼貌地回了一句:“不客气。”
对面并没有马上挂电话,姜凌便又多说了一句话:“这个系列案虽然不算大案,但因为有11起之多,我们所里正在讨论如何通过时空分析锁定案犯生活轨迹……”
不等她说完,应松茂语速很快地打断她的话:“我马上过来。”
说罢,那边电话便挂断了。
姜凌拿着依旧“嘟嘟”响的电话,心情很愉快。
上一世她没有与应松茂面对面接触过,但从他的鉴定报告、签字推测这是个专注事业、心思纯粹的人。
这样一个人,一定会对刑侦技术领域的新方法感兴趣。
投其所好,果然所向披靡。
姜凌挂上电话:“应警官说,他过来参与我们的讨论。”
李振良顿时情绪高昂起来,冲周伟挤了挤眼睛:“你还说应队不会过来,说错了吧?”
周伟哪里是不愿意请应队?他只是怕请不动。
听到李振良的话,周伟连连点头:“是是是,是我错了。应队可是我们市局最厉害的物证鉴定专家,他能来,真是太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突然同时一拍脑袋:“哦,快点把浩然叫回来,不用传真照片了!”
李振良和周伟一齐跑出办公室,站在走廊扯着嗓子喊:“浩然,回来!回来!”他俩的声音又粗又响,惊得所有办公室的民警都跑出来察看情况。
就连姚所都端着他的大茶缸子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搞什么名堂?一惊一乍的。”
话音刚落,刘浩然从所长办公室里飞快地跑了出来:“怎么了?不会是应队反悔了吧?”
周伟兴奋的声音在走廊响起:“应队说他马上过来!”
李振良也难掩得意:“对!浩然赶紧回来,照片不用传了,应队直接过来看。”
此话一出,魏长锋从值班大厅跑上楼来:“应队要过来?他来做什么?”
等听完李振良的话,魏长锋一拍大腿:“我就知道姜凌这丫头胆子大,你们得多跟她学着点。你看,一个电话过去,市局的技术支援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安心去讨论案子,我在楼下等应队。”
案件组办公室外一片热闹,室内却安静下来。
姜凌开始琢磨应松茂。
应松茂是科班出身,才26岁已经是市局刑侦支队技术大队的副队长,刑侦鉴定技术出类拔萃,按理说他会一直专注投入下去,为什么2000年之后就没有再看到他的报告与签字?
调到其他省去了?
还是转行了?
亦或是……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姜凌心中一凛,赶紧收回思绪。
等到刘浩然回来,大家继续讨论案件。
姜凌道:“不远、不近、不重复,这是案犯心理中的三不原则,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我们是不是可以找出案犯可能的居住地?”
“咱们辖区这么大的地方,这个居住地应该怎么定?”刚从所长办公室匆匆跑回来的刘浩然还有些迷糊。
周伟盯着地图看了半天,不太自信地说:“如果说,小偷不会在家门口偷东西,那案发地所在区域就可以排除。”
姜凌肯定地点头:“对,继续。”
受到鼓励,周伟继续观察着地图,尝试着扩大每个案发地的红圈圈,当11个扩大的圈圈占据了画面之后,所有人都张大了嘴。
仿佛一朵朵红花盛开,密密麻麻地盛开在金乌路派出所辖区。
唯有花朵中央空出一块地来。
周伟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指着那块空出来的地方大声道:“看!这个空出来的地方正好符合你说的三不原则。”
所有人都盯着这块红花中央的空地。
李振良激动地站了起来,差点把座位带翻:“牡丹毛巾厂!那里是牡丹毛巾厂!”
其余两个也跟着叫了起来:“对对对,那里是毛巾厂。”
周伟来派出所时间比较长,平时喜欢骑着自行车四处晃悠,对辖区地理情况很熟悉。
他指着这片空出来的地方道:“牡丹毛巾曾经是我们市一块牌子,产品质量好、价格便宜,全国各地的商场都抢着要。不过这几年厂里人浮于事,质量控制不过关,效益越来越差,据说也要改制。员工有差不多一千人,三栋主车间、两座锅炉房、一个大仓库,配套的还有一栋行政楼、一个食堂、一个厂办托幼园。”
一千人?虽说比不上纺织厂,但牡丹毛巾厂规模也算挺大的。
姜凌问:“宿舍区呢?”
周伟脑子里似乎自带辖区地图一般,精准回答:“四栋筒子楼,普通职工居住;一栋干部楼,领导、工程师居住;还有一排老平房,住的是临时工和单身职工。”
刘浩然一拍大腿:“毛巾厂职工利用上下班时间作案,正好和案发时间吻合。”
李振良却站了起来,指着标记着“1”的作案地点:“你们看啊,第一次作案在纺织厂附近,那里距离毛巾厂最远。一个毛巾厂的职工为什么要跑到纺织厂去偷铃铛?我有点想不通。”
姜凌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照“舒适原则”,案犯第一次作案通常会选择距家里较近的地方。
可是这个案犯不一样,第一次作案的地点距离圆心最远,为什么?
时间过去一年,刘浩然也有点记不清,伸手去拿第一次案发时的报案记录。
刘浩然刚拿起卷宗,还没来得及看,却被一阵清脆的鼓掌声打断。
“啪、啪、啪!”
大家转头看去,魏长锋满面笑容,他的身后站着应松茂与他的助手赵景新。
应松茂换了便装,深灰的呢子大衣,大衣里露出雪白的衬衫领子,衣型挺括,更衬得身形高大。他身上带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看样子刚从实验室出来。
一边鼓掌,魏长锋一边将应松茂与助手迎进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应队和小赵警官亲自过来指导自行车铃铛失窃案,大家欢迎。”
应松茂与赵景新走进办公室。
傍晚的夕阳斜斜地透过窗棂照进来,将整个屋子染上淡淡的橙色,金乌路派出所里朴素的棕色旧家具、深红色油漆地面、浅绿色墙裙在这层暖光的氤氲下,透着股让人欢喜的烟火气。
应松茂的心情不由自主地上扬,表情也不再那么严肃,视线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姜凌身上。
魏长锋还在兴奋之中:“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失窃案,竟然能够请得动应队亲自过来,咱们派出所今天真是蓬荜生辉啊……”
应松茂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直接讲案子吧。”
魏长锋立马把主场让给姜凌:“好,那大家继续讨论,我旁听一下。”
他拖了个塑料板凳进来,安静坐在角落。虽说一肚子的感激与赞美被噎在喉咙里,但魏长锋心情很舒畅。
上午市局领导刚来颁过奖,傍晚快下班了应松茂又带人过来,这说明啥?说明我们派出所成绩斐然,受到了上级领导的重视!
应松茂并没有在意魏长锋的反应,他的注意力全在姜凌电话里所说的“时空分析”、“系列案”这两个关键词上:“时空分析法锁定案犯生活轨迹,怎么做到?”
姜凌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办公室中央那张挂着地图、写着案发时间的黑板:“我们刚刚开始讨论,应队先听听案情介绍吧。”
周伟恰好站在黑板前,便简要将刚才讨论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刘浩然将11份档案送到应松茂面前,按照案发顺序将物证照片一一摆在桌面。
应松茂认真听完,点了点头,戴上白手套,拿出放大镜,认真查看每一张照片,时不时用比例尺比对划痕角度。
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等着。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应松茂放下照片,这才开口说话。
“凤凰牌自行车停放高度平均为85厘米,结合划痕显示的铃铛拆卸角度,可以初步判断作案者手臂长度约40-45厘米,对应身高140-150cm。”
“划痕较浅、方向杂乱,痕迹力度显示作案者握力不足。”
听到应松茂的话,李振良等人开始窃窃私语。
“身高140-150,握力不足?这不正好印证了我们先前猜测的,对方是个小孩?”
“也不一定,可能是名瘦弱矮小的女性。”
姜凌没有参与讨论,眼睛里的亮光有些炽热。
物证鉴定果然是门学问!应松茂只是通过这些划痕照片,就能推测出这么多信息。手臂长度、身高、力气小——这些都能与沈小梅对应上。
就算不是沈小梅,那也可能是“小月”。
平静状态下的沈小梅愿意和狱警谈及小月。小月身体不好,经常咳嗽,到后期咯血,可她不肯去医院,最后死在小梅怀中。
姜凌从沈小梅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小月很瘦弱,营养不良,死于肺结核。
应松茂拿起其中一张照片,指着划痕上的锯齿状纹路:“这不是普通工具造成的,应该是扁平状金属物件,如钥匙、发夹等反复打滑的痕迹。”
他又指着一张照片说:“你们看这里有一次滑脱的挫伤痕迹,可以推测作案者拆卸时垫过脚,因此身高还应在140-150厘米的基础上下调5厘米 。”
派出所几位民警的眼里都是崇拜。
仅仅通过物证照片,就能推测出这么多线索?
应松茂将几张照片按照案发时间排序:“对比发现,滑脱的挫伤痕迹仅发生在前三次,此后划痕数量渐渐减少,这说明作案者一开始并不熟练,前三次作案手法很稚嫩。”
说完,应松茂放下照片,脱下手套,开始做总结:“作案者身高135-145厘米,瘦小,力弱,第一起发生于1992年11月的案件为首次犯案,没有偷盗经验,所用工具为钥匙或发夹。”
姜凌取下夹住额头刘海的珍珠发夹,再拿出一片钥匙,一起放在应松茂面前:“应队,麻烦再确认一下,到底是钥匙还是发夹?”
应松茂侧头看了一眼姜凌。
姜凌留的是齐耳短发,取下发夹后的她,厚重刘海盖住额头,遮住那道飞扬浓密的眉毛,眼中神采也被掩住,看起来就是个清秀乖巧的邻家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