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女配在剧本里鲨疯了by加绒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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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谁曾想,殷愿突然快步扑到案头前,打断道:“我刚才发现了一个秘密。”
殷大帅有很多秘密,也知道很多秘密,现在听到这两个字,下意识心脏一跳,压低声音,问:“什么秘密?”
殷愿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
“那个显真,是阿姐的情人。”他神情异彩连连,语调不快不慢,恰到好处的吃惊和不解,“我刚才看到他们,在长廊上拥抱接吻。”
“他们可是血脉相连的姐弟啊!”
殷大帅顿时眉梢皱紧。
殷愿唇角泄露出一丝快意。
既然霍显真即将成为大帅府的二少帅,那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大帅府目前为止还是大帅说了算,有他煽风点火,加上大帅干预,他不会再让霍显真再有见到灵犀的机会。
然而下一秒,殷大帅眉头放松,重新拿起文书:“显真流落在外多年,从小吃了不少苦,既然他们情投意合,这种事不要声张就好……”
殷愿攥紧手指:“可是,他们是……”
“不是姐弟。”轮到殷大帅打断了,匆匆地说,“这个持续多年的误会也该澄清了,灵犀不是私生女。”
“她是养女,和显真并无血脉之忧。”
青年瞳孔扩张了一下。
“不是,姐弟。”
时至今日,殷愿才知道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他一字一顿的重复:“殷灵犀和我,和霍显真,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殷大帅沉沉嗯了一声。
殷愿神情难辨,张着嘴,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那如果我喜欢她……”
“你抢走了显真的身份,现在还要抢走他在意的人吗?”殷大帅反驳声脱口而出。
青年浑身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碎了,也像是变得更坚定了,他声音没有丝毫重量:
“我不抢。”
他心里同时一个字一个字重复——我不抢,我要亲自夺回来。
殷大帅赞扬似的颔首,窗口光影产生了一个变化,他视力不太好,不由举着手里文书往上凑。
一纸公文阻隔了父子双方的面孔。
殷愿睫毛微掀,双眼空无地抬起,无声举起枪支。
“嘭——”
子弹洞穿文书,直达殷大帅额头。
一蓬鲜血在半空中猝然绽开,文书兀自落下,殷大帅双目凸起,震惊到难以言表也再不能言表,仰面倒了下去。
枪响的轰鸣传到了外界,副官察觉不对立刻推门而入,却用胸膛接住了一颗子弹。
书房房门大敞,殷愿仰着脸,立于一片暴烈日光下。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注意,霍显真目送灵犀离开,脚步转向大帅书房。
不多时,两人在长廊中狭路相逢。
望着迎面而来的殷愿,霍显真脑海中警铃大作,下意识进行闪避。
可他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又是一声枪响,霍显真倒在了地上,短暂地失去意识,过了几秒才找回知觉,极力睁开双眸,模糊的视野捕捉到了殷愿的身影。
霍显真额头渗出汗珠,唇瓣一动一动,极力呐喊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年神情朝圣般的虔诚平静,却手持枪械,朝着灵犀离开方向径直而去。
灵犀和蒋神策顺利回到蒋公馆。
下午蒋神策还有工作,他刚才在大帅府没吃多少东西,趁着还有些时间,灵犀就让佣人熬粥送上来。
“先去房间休息一会吧。”她也看出了丈夫的欲言又止。
两人一同走进新房。
一路上,蒋神策一直在思考她和霍显真的关系。从前两人当情人没问题,但如今身份一变,终归不一样了。
心里打了好多遍腹稿,到了没有外人的新房,男人终于开口,还是温和的。
“情人可以再找,但如果你和显真……”
“不是姐弟。”灵犀早已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蒋神策一怔。
“你和大帅府的殷小姐结婚,难道从来没查过殷小姐的真正身份吗,”灵犀打趣他,“比如说到底是私生女,还是养女。”
蒋神策还真没想过,因为之前于他而言,殷小姐只是一个符号。
不过眼下一切都不同了,他连殷小姐周围的男人都要逐个考察。
灵犀说:“倒是你,是不是也有些太大度了?”
“因为我是你的伴侣。”帮伴侣扫平障碍,清除不稳定的因素,是丈夫的天职。
灵犀凑过去扯了扯他的领带:“那你换一套衣服吧,在外面工作,不要穿得那么花枝招展。”
其实她是开玩笑的,但蒋神策真换了一套衣服,她给他挑什么他穿什么,淡金色的领带掉在地上,她在他换衣服的时候摸了摸他的喉结,知道这种特定的情景下,就如蒋神策一般的人,也会产生一些暧昧的风月想法。
他握住了灵犀的手,心跳由慢到快,怦怦作响,身体仿佛也跟着过快的心跳晃动起来……
不,不是身体。
是地面在晃动!
巨大的撞击声骤然响起,好像有一辆车直接悍然地撞上公馆大门。
蒋神策扶住身体摇晃的灵犀,两人转头看去,进口的水晶吊灯摇曳出惊人的弧度,楼下佣人的尖叫声和脚步声组成一段紧促的交响曲。
紧接着,伴随一声枪响,一切混乱戛然而止。
殷愿红着眼睛,开车前往蒋公馆的一路上脑海中闪现着各种想法。
一方面是想和灵犀说,父亲认错了,显真根本不是他的孩子,一切根本没变;
一方面又想说,他听到了一个秘密,两人根本不是亲姐弟,所以她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但所有的想法,在开车撞进蒋公馆,注视着灵犀和衣冠不整的蒋神策一同从新房出来时,尽数归于空白。
无数玻璃在眼前粉碎旋转,殷愿漠然无情地,朝着蒋神策开出一枪。
反正这个姐夫迟早会死。
“嘭!”
子弹在空中飞行了多久,灵犀没有计算时间,只知道从双耳嗡鸣不止到蒋神策倒下,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
上一秒,丈夫还站在夫妻新房里,含笑说:“因为我是你的伴侣。”
下一秒,他仰面朝天,从房间里蔓延而出的黑色阴影遮住他的脸。
嘭地一声,仅仅是一声枪响,所有景色便构成了蒙太奇般的光怪陆离,接着慢慢变成一片无声灰白。在商会牌匾砸下的那次,有霍显真帮蒋神策挡灾,但现在没有第二个霍显真了。
时间仿佛定格了漫长的时间,又或是短短一秒,接着毫不留情地滚滚向前。
灵犀骤然回身,肩上的羊绒披肩砸落在地上,她没有犹豫地开始确认丈夫的鼻息,又要把手,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上。
长发贴在湿冷的脸颊上,她俯身下去,低着头,双耳只余嗡鸣过后的一片沙沙白噪音。
没有给灵犀辨认的机会,一只冰冷的手掌从后面伸过来,半是温柔半是强制地扼住她的后颈。
把她从丈夫身边拽过去。
“阿姐,阿姐……”殷愿走到她身后,屈膝下蹲,贴着她的脸,声音藏着蜜意般格外轻柔道,“从此以后,再也、再也没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再也,没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他身上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手指染血,在灵犀后颈的蝴蝶刺青上轻轻摩擦,光洁的地板上折射出蛇类般的冷血双眼。
同一时刻,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
霍显真捂着不断流血的肩膀,单手持枪赶到了蒋公馆。
方才他闪避及时,所以只是肩膀中枪。
看着二楼中的情景,巨大的自责瞬间淹没了他,把枪口对准殷愿,霍显真沙哑地喊:“放开殷小姐!”
像是被这道声音惊醒,灵犀头一次带着暴怒喊了声:
“殷愿!”
绑在腿上枪套里的勃朗宁瞬间滑入掌心,她拉开保险栓到举起枪的过程不超过一秒钟。
殷愿没想到霍显真竟然没死,他立刻转头抬手。
三个人同时举枪,霍显真咬牙叩动扳机,寂静的公馆中轰然响起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声!
鲜血在半空中乍现,还不等看清眼前景象,灵犀后颈一阵湿热,蓦地晕厥过去。
灵犀额头一下下磕在玻璃上,在一阵持续不断的颠簸中,她逐渐找回意识。
见她有了动静,旁边驾驶座传来低哑的声音:“殷小姐,你终于醒了。”
灵犀疲惫地睁开眼,模糊的视野变清晰,她身旁是霍显真。
年轻人肩膀血流不止,却在驾驶车辆,两旁昏暗的景物不断倒退,正开往未知方向。
灵犀看着车窗外:“我们这是要去哪。”
“快到葡城了。”
怎么只是失去意识了一段时间,他们就离开了蒋公馆,快抵达荔城的邻城了?
昏迷前的一幕幕情形闪回脑海,灵犀用隔了很久没有说话的声音说:
“回去。”
“不行。”
霍显真果断拒绝。
“殷少帅疯了,他枪杀了殷大帅,蒋董和副官。我们不能回去。”
一激动,他肩上的血流得更急了,一股股鲜血浸透衬衫,整个车内充斥着浓烈至极的血腥味。
灵犀想起倒在地上的蒋神策,想起那两声枪响,很快意识到霍显真身上不止一处伤势。
车上没有止血药物,倘若此时折返荔城,他很可能会失血过多死在半路上。
眼下他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尽快抵达葡城,给霍显真做手术、取子弹、止血……至于剩下的事,只能从长计议。
他伤势实在太重了,灵犀清醒过后和他交换了驾驶,两人于当天晚上抵达葡城。
此时,他已经陷入神智不清的状态,却始终握着灵犀的手,生怕一放手,她又会陷入危险。
而无论是旅馆、西洋医院,去哪都需要身份和钱,他们出来的急,除了一辆车和身上衣物,什么都没有。
灵犀干脆带霍显真来到了一家中医诊所。
这个时间段,老中医刚要打烊关门,一只女人手突然按住店门——
“看病。”
老中医眯着眼睛,顺着手看向外面的女人和快变成血人的青年,枪伤无论搁在哪里,都是能惊动稽查队的伤势。
老中医不会看,也不想看,他这里是小门小户,从不招惹是非。
可外面女子的手劲实在是大,老中医关不上门,只听灵犀说了第二句:“我们有钱。”
说完,灵犀凑到血人耳边:“显真,我送你的钢笔呢。”
那根钢笔价值不菲,是她送的礼物,霍显真通常随身携带,给了医生让他典当,完全够当诊金和封口费。
他眼神涣散,轻声喃喃:“你送我的,钢笔……”
他的中山装外套不知掉到了哪里,现在身着一件浸透鲜血的白衬衫,没有钢笔。
老中医又开始关门,灵犀额角冒出了汗,摸到耳朵上的金耳环,那是蒋神策送她的,她利落摘了耳环扔到中医怀里。
两人终于被迎进诊所。
老中医说:“小姐,可是我不会看枪伤。”
把血人放倒在床上,灵犀喘了口气,没有废话:“我需要刀,酒精、绷带、止血药物。”
“你要给他动手术?”老中医长吁短叹,“可是我这儿也没有酒精,只有药酒,止血的药材倒是有,蒲黄?但还没磨成粉,刀的话……”
老中医展开一卷皮革包裹的纤细针刀。
灵犀一扫而过,用眼神问,你这开的什么诊所?
老中医手臂一挥,旁边挂着一条红色锦旗——妇科圣手,济世良医!
空气沉默下来,只余床上的人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
半分钟后,灵犀把药酒倒在匕首上,划开青年身上的血衬衫,对着肩膀一刀刺入。
他疼到汗如瀑下,直挺挺地从床上弹起来,接着嘭地一声落下去。老中医看着一阵牙酸,捧着清水铁盆在旁边,腿肚子都要打抖,心说神仙这么折腾都得死。
不知过了多久,当地一声,黄铜子弹落入清水中,撞出一层层涟漪。
不止肩膀的伤,灵犀看到他胸口还有伤,那一枪委实太狠,只差一毫米就要击穿心脏。
她动刀之际,刀下的人有了微末的意识,虚弱地掀开眼帘,只见灯光映在灵犀的脸上、发丝上。她拿着匕首,站在光晕下,眼梢精致清冽,神情毫无动摇。
他深深望着她,苍白的唇瓣一开一合,似乎含糊地喊了声:“殷小姐……”
下一刻,便感觉到冰冷尖锐的利器仿佛要把他皮肉、胸膛,连带着一颗心脏剖开了。
视线笼罩漆黑。
不知道到底是运气好,还是体质好,他昏睡两日便醒了。
睁眼的时候,车在回荔城的路上,青年脸色一变,就要凑到灵犀身边阻止,可一阵剧痛打断了他的动作。
伤势还没有恢复,他只能沙哑地说:“殷小姐,别回去。”
“为什么不能回去?”
看他冷汗从额角滚落,灵犀伸手轻柔擦拭,“荔城是我们的大本营,我的钱和人都在那。”
他想着后半句话,那个人……是蒋神策么。
“蒋董已经死了。”
“那更要回去了。”她直视前方,“就算他死了,我也要亲眼确认他的死亡。”
霍显真好像没有什么阻止她回去的理由了。
殷大帅的死亡在荔城引起轩然大波,整个荔城处于戒严状态,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霍显真猜测——殷愿把殷大帅的死亡栽赃在他们身上,让灵犀不要惊动到处巡逻的稽查队。
而蒋神策遭遇枪杀,蒋公馆眼下定然陷入一片混乱中,公馆肯定也不是个好去处。
听到他的一条条建议,灵犀安慰受伤的人,好好养伤,别想那么多,她有她的办法。
当天中午,灵犀带着伤患来到了荔城西街的理发店。
月余前,由于灵犀的欣赏与大手笔投资,登门拜访的托尼姐弟在最接近铁路的位置开了一间理发店。
近期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只是这个月的分红还没送给天使投资人,大帅府和蒋公馆突发的惨案便传遍荔城。
托尼姐弟心情沉重,这两日谢绝客人,和王裁缝正在开小会。
今日会议开到一半,店铺外面晃荡出一道熟悉的影子。
“是殷小姐!”
王裁缝指着影子,不可思议地叫出声。
托尼弟弟蹦起来去开门。
灵犀走入干净理发店,托尼姐姐拿着肩上的毛巾一扫椅子,这就要请灵犀坐下,三个人都面带激动,纷纷抢着要开口说话。
却在这时,慢一步走进来的高大身影映入三人眼帘。
他们震惊地望着灵犀身后的人。
灵犀回头。
霍显真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脸色仍然苍白到吓人。
“没吓到你们吧,我和显真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灵犀回过头,对上三人欲言又止的眼神,“再麻烦你们准备点吃的,和药膏。”
灵犀摸了耳朵上另一只金耳环,扔给托尼姐姐。
女人手忙脚乱接住,又还回来:“殷小姐,您跟我们客气什么,我们这个月分红还没给您呢……”
“那就麻烦你们了。”
灵犀收回耳环,扶着伤患走到店铺内的休息间。
后面三人对视一眼,王裁缝悄然退出去。
早在路上,霍显真胸前的伤势就裂开了。
折腾了两天,现在终于有了可以休息的地方,灵犀便让他躺好,拆着绷带给他看伤。
从离开荔城到现在,灵犀难得一直对他这么温柔,青年目光恍惚,很有些眷恋。
看到她俯身在查看伤势,呼吸一下下扑在胸膛上,他突然情难自禁抱了她一下。
鲜血顿时在胸前晕开一片。
“你不要命了。”灵犀呵斥着把人推开。
他低低嗯了一声,从她的一根根手指抚摸到手腕,忽然拉着她的手腕放在喉咙处。
灵犀感受到了他的喉结滚动,带着一种难以压抑的情动,同时听到他哑声问:“……殷小姐,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给我纹一只蝴蝶。”
说他不要命了,他还真不要命了,现在什么情况还纹蝴蝶。
灵犀看着年轻人锋利的眉眼,轻柔地哄他:“等你伤好。”
“不要,现在就纹。”
好像再迟一点,他就要死了一样。
他变得缠人起来,一激动,缝合好的伤口再次不要钱的渗血,看得人一阵牙酸肉疼,这命得多硬,才能挺过身上的致命危机。
被缠得实在无奈,灵犀歇了立刻打听城内消息的心思,只要没人通风报信,西街暂时是安全的。
她眼角掠过门外鬼鬼祟祟的小年轻,喊托尼弟弟进来。
小年轻一看到灵犀,就开始说话结巴,眼神闪烁间,看都不敢看躺在灵犀后面的人,只道:“殷小姐,您吩咐。”
灵犀让他去买针和染料,她要在显真颈部纹身。
听她一句句喊显真,态度轻柔温和,小年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心道——那哪里是什么显真,躺在床上的青年——
分明是差点把他撞死的殷少帅!
殷愿仰面躺在床上,视线斜斜瞥过去,注视灵犀转头吩咐小年轻时露出的后颈。
那里有一道以血书写的符咒,此时早已干涸在蝴蝶刺青上。
之前他不仅让苏世明帮他找显真,还让苏世明帮他找各种道长巫师。在灵犀的漠视下,他早就疯了,想着该如何做才能穿回更远的两年前,回到过去,她最珍爱他的时期,说不定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不过,虽然最后没穿回去,但他以血画符,从符咒落成的那一刻,在她的视角里,殷愿和霍显真的身份便……交换了。
曾经殷愿不愿当替身,可现在他沉恋温柔,情难自控,只想成为霍显真,代替显真和她私奔。
回荔城不在他的计划中,但伤势实在太重了,等他伤好一点,明天或后天,他可以劝灵犀离开。就算在此期间被稽查队的人查到,他也可以让苏世明在后方运作。
总归蒋神策、霍显真、殷大帅都死了,荔城群龙无首,一切仍有施展余地。
“显真。”
灵犀回身时,殷愿睫毛颤动,轻轻抬起眼皮,苍白且脆弱。
“我还是想先回一趟蒋公馆。”她语气有些沉重,确定蒋神策生死,是她回荔城的目的之一。
“蒋董已经死了。”
“我亲眼确认的。”
他亲手杀死的。
蒋神策不是霍显真,那一枪正中胸口,绝无幸存可能。
路上他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灵犀还是那句话,哪怕蒋神策死了,她也要亲眼确认。
见她一意孤行,立刻就要回蒋公馆,殷愿指尖刺入伤口,闷哼一声从床上滚下去。
灵犀回头发现他胸口一片血污,伤势要有反复的架势,她担心似的把他扶回床上。
“显真,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殷愿握住她的手腕,固执摇头:“我怕我一闭眼就再也看不到你了……殷小姐,别走,别走。”他嗓音低哑,哀求地望着她。
眼前人叹了口气,最终坐在床边,动作轻柔地帮他换衣服。
殷愿心脏绞在一起,痛苦的难以忍受,又愉悦到难以忘怀。霍显真就是这么特别,在这种情况下都能留得住她。
没过多久,托尼姐姐把食物,伤药,纱布带回来。
灵犀拜托她帮忙找一件新衣物,正好王裁缝的店铺里有男子成衣,对方马不停蹄去了。灵犀身上的衣服也两日没换了,女人又给她带回了一套内外衣物。
衣服拿回来时,灵犀已经动作很快地帮伤患换完了药,两人也简单用完了饭,食物不像蒋公馆和大帅府那样精细,却是殷愿觉得最香甜可口的一顿。
殷愿伤势在身,有些时候不方便动,灵犀把染着血渍的衣物给他剪开,至于再后面的事……
灵犀看了看他。
他也看了看她。
“我自己换。”殷愿主动接过衣物。
灵犀也去另一边换衣服。
两人之间隔着一层薄纱般的帘子,店铺经营住宿为一体,这个房间是托尼姐弟平时休息的地方。
殷愿拿着衣物却没有立刻动手,他目光投向一旁,玲珑有致且高挑的身影倒映在纱帘上,另一边的人已经开始旁若无人换衣服了。
王裁缝店里有一样镇店法宝,是灵犀最开始设计的内衣,由王裁缝剪裁面世,舒适又柔软的设计,之前在荔城引起一阵轰动。
托尼姐姐给灵犀带了一套,她利落地换上。
一双眼睛盯着纱帘,殷愿太阳穴的青筋跳了一下,感觉到微妙的疼痛,不是来自受伤的上半身。
而是……难以描述的地方。
凝结成珠的汗水滑入眼帘,某些不讲道理且直白的渴望冒了出来。
殷愿下意识想,她和霍显真之间进行到了那一步……想起百乐门和戏园的情形,他心中古怪地冷嘲一声,霍显真瞧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则放浪且下贱,估计就是用这种反差手段勾引的她,怕是早就把人拐入榻上。
想着想着,他变得有点更不好了,心情懊恼又烦躁,如果没受伤就好了。
伤口又开始流血,刚缠好的纱布浸透鲜红,不多时发沉发暗,就像他眼底化不开的深沉晦暗。
灵犀撩开纱帘从另一边过去时,就见青年把新旧衣物都乱糟糟地堆在膝盖上方,胸腹赤袒,衣服竟还没换上。
“显真。”她不认同地喊他。
眼下快到三月中旬,天气逐渐回暖,可室内不能少穿衣物,更何况他还有伤在身,很容易寒凉入体高烧不退。
殷愿转过头,额角密麻麻地汗,两颊一片酡红。
看着像是,真发烧了。
冰凉的手摸了摸滚烫的额头,殷愿如释重负般,嗓音含糊地说了句:“……没事,就是……太热了。”
手从衣服堆里拿出来,攥着一块纸。
灵犀低眸,看他竟然手汗如瀑,把那张湿透的纸扔到垃圾去处。
抬手的时候牵动了伤口,他轻声哼了哼,落下后就抓住了她的手,环住她的腰,带着一种非同寻常的依恋。
托尼弟弟买了细针和染料回来,灵犀却无意帮床上的人纹蝴蝶。
他的状态看上去太差了,应该在愈合状态的伤口总是反复崩裂。
殷愿却说没事,纹身和伤势是两码事,他现在状态很好,简直好的不得了。
他百般请求下,终于如愿以偿。
灵犀拿细针沾上红色染料,一点一点在他喉结处滑动,先是蝴蝶细小的躯干。殷愿喉结滚动,一阵刺刺麻麻的感觉无限蔓延,他眼睛半眯,只觉得十分着迷。
对疼痛着迷,对她一直注视他的感觉更是迷恋至极。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天色渐晚,荔城西街的进口灯牌逐个亮起,光影从窗口映入小房间。
灵犀活动了一下略酸的手,目光垂落,整个红蝴蝶刺青,还差半只翅膀就要完成了。
此时,青年喉结处一片通红,看着可怜又可爱。
殷愿躺了一下午,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幸福中,大脑变得有些迟钝,突然发现灵犀的气息离开,他涣散的目光才重新聚焦,哑声问她怎么不继续了?
灵犀站起来,退出一步,像是欣赏自己还未完成的杰作。殷愿被她凝视到浑身躁动发热,听到她说:“休息一会。”
殷愿呼出一口热气。
两人都要休息一会。
而托尼弟弟在房间外徘徊了好一会,总觉得殷少帅使了什么伎俩,才让殷小姐把他误认作另一个人。
他不忍看着殷小姐继续被蒙在鼓里,纠结好一阵,终于准备告知真相。
小年轻刚要举手敲门,房门却突然自己打开了,殷小姐眼神从门内望出来,前者又开始结巴附体。
“殷小姐,我我我,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末了,小年轻低下头,压低了声音。
毕竟现在是借用别人的地盘,虽然这个地盘的主人是她,不过小年轻一脸严肃紧张害怕,灵犀也好奇他想说什么。
“什么事?”
对方支支吾吾,还不能直接说,必须要找个远离房间的地方。
灵犀看了一眼躺在里面休息的人,阖上门,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两人走到了一个池子边,池子是理发店里的洗头池,底部连接着特意打通的地下水管设施,此刻水龙头没拧好,正滴滴答答落着水,在安静的空间中格外清晰。
小年轻没心情拧好龙头,他在艰难组织语言,该怎么说才能让殷小姐明白,殷少帅不是她口中的那个显真。
不仅不是显真,这几日大帅府发生了惨案,蒋公馆的殷小姐失踪,这两个爆炸新闻席卷了整个荔城。
大家都说,是殷少帅绑架了殷小姐……
枪杀父亲,绑架长姐,殷少帅已经失去了人性。
因此今天中午猝然看到殷少帅的面孔,小年轻便想起上次险些被撞的场景,再把人与报纸中凶残的描述对上号,他打心底里感到了恐惧。
万一那些事都是误会,他现在拆穿了殷少帅的面目,以后会不会被打击报复?
好不容易开起的店铺也会被毁于一旦。
小年轻感受到了片刻的窒息。
到了洗头池旁,灵犀又问他:“什么事?”
“就是,就是……”
可要不是殷小姐,这家店铺根本开不起来!想到这里,男生鼓足勇气,刚要说殷小姐您带过来的人不是显真,是您弟弟殷少帅!
水滴凝结,从水龙头口悠悠落下——
就在真相即将被他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一道高大漆黑的身影出现在灵犀身后。青年神情森冷,拿着匕首,刀身轻横朝着颈项一转而过。
喉结处的蝴蝶刺青染料未干,漫下一道道鲜红血痕。
水珠啪地一声落在池底。
小年轻刹那间魂不附体。
“啊——!!”
灵犀立即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