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长风by十三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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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尖搭在一名头发花白的奶奶手腕处听脉,温声问:“您平时是不是经常心悸怔忡、失眠健忘、食欲不振。”
“对对对,都对上了!”老人忙不迭点头,“唉,年纪大了,这身上的毛病是越来越多。江医生,您看我这还有救吗?”
江茗雪:“当然。您放宽心,只是小问题,我给您开几副药,每日一剂,七天就会有所好转。”
“好好!”老人喜极而泣,很快又满脸忧愁。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帕子,里面是几张叠得规整的纸币和几个硬币。
一张黄色二十纸币、一张紫色的五元纸币、五个一元和三个五角的硬币,总共三十一块五,她悉数拿出来交给她,不好意思地说:“江医生,我身上只有这些了,如果不够就少开几天的药,行吗?”
江茗雪看着老人衣服上的补丁,不由心揪了一下。她从老人手里挑出几枚硬币,笑说:“这些就够了,我给您开一个月的量,您记得按时服用,等下药剂师会教您怎么煎药。”
老人当然知道这么多药不可能只需要六块五,眼含泪花对她不停道谢。
待老人走后,江茗雪从她个人账户里将这笔药费补上,然后翻着那本比西游记全集还厚的账本,不由沉重叹了口气。
元和医馆有赊账的服务,但只为真正困难的人提供,现代人普遍生活富足,其他地区的分字号赊账记录仅有寥寥几页,到了海宁这边,70%都是赊账,已经属于完全入不敷出的地步,就连日常供给都需要总部支持。
身为元和医馆的第九代传人,她自去年起就亲自到全国各地的元和医馆分号进行巡诊,督查是其一,为一些医疗服务落后的人群提供治疗是主要目的。以往的巡诊也会遇到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但从没有像这次这般棘手。
水土不服、交通不便、药材不全、居住环境差、医疗条件落后、收支极度不平衡……江茗雪头疼地揉了下太阳穴,甚至不知道该从哪一个问题入手。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江茗雪抬头看过去,三名年轻空军人手拎着两大袋东西,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是几个前两次从未见过的生面孔,青涩未褪,带着明显的少年气,大概是刚入伍的新兵。
江茗雪起身,疑惑问:“这是……?”
几个新兵蛋子朝气蓬勃,齐刷刷站直向她敬礼:“嫂子好!”
声音整齐洪亮,响彻医馆内外,惹得门外路人频频向里看。
江茗雪:“……”
倒也不必这么大声。
其中一个空军兵笑容满面向她解释:“嫂子,这是容队长让我们送来的,都是一些生活用品,队长军中事忙,不能亲自来送,就让我们几个替他跑一趟,队长说如果嫂子还缺什么,尽管告诉他,他会托人送来。”
他们一字不落地转述,江茗雪精准捕捉到“托人送来”四个字,他考虑得越是妥帖,她心中就愈发愧疚。
她连忙道谢,将他们迎进来喝茶休息。
新兵蛋子们纷纷赞叹:“嫂子可真温柔,和我们队长真是天造地设一对。”
江茗雪抿唇一笑:“谢谢,辛苦你们特地跑一趟。”
“不辛苦不辛苦,这活儿比站军姿舒服多了。”
几人哈哈大笑,江茗雪也忍俊不禁。
他们走后,几名五十岁左右的阿姨结伴进来,先是拿了几副调养激素的中成药,继而笑容可掬地拉着她聊天:“江医生啊,你知不知道刚刚来的那几名空军小伙子今年多大?有没有女朋友?家庭情况怎么样啊?”
江茗雪被她们问的一愣:“抱歉阿姨,我不是很清楚,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
中年阿姨没有气馁:“那昨天在你门口站军姿的两位呢?我听说他们都是从北城调遣来的,刚好我家闺女在北城上班,今年二十五了,说不定能牵个线认识认识呢?”
“还有我,还有我,我家闺女就在海宁市中心当高中老师,早九晚五,双休有编制,江医生有空也帮我留意留意呗。”
“我没闺女,但我外甥女还没嫁人,她今年刚博士毕业,正准备出国读博后呢,长得可好看了,父母也有退休金……”
江茗雪唇角轻扯了扯,知晓她们的目的后,后面就没认真听了。
没想到真让许妍说对了,空军在老一辈人眼里都是抢着当女婿的香饽饽,红线这么快就牵到她面前来了。
她斟酌着措辞,正色道:“各位阿姨,非常抱歉,你们问的这些内容我都不清楚。昨天空军飞行员们只是受了伤来我这里上药,我们医馆有规定,严禁透露病人的任何信息。另外,军人保家卫国不易,希望能保护他们的隐私,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再外传了。”
闻言,几位阿姨大失所望,叹气道:“好吧,那我们就听江医生的。”
打发走她们,江茗雪松了一口气,正好今天的病人接待完了,喊言泽和柏东过来把东西搬进去分一下。
容承洲送的东西都很实用,包括蚊帐、手电筒、纸巾、小型饮水机、热水壶、台灯、洗衣液、消毒湿巾、速食方便面、自热火锅等等,还有一包用便利贴写了她的名字,是单独给她准备的。
晚上吃过饭,江茗雪拿回房间和许妍一起拆开,里面是一些北城的糕点,洗漱用品、两套新的床单被套,还有一沓厚厚的现金和……卫生巾。
“啧啧啧——”许妍连声咂舌,“茗姐,姐夫可真是体贴入微呀,不仅准备了梳子、毛巾、镜子,连卫生巾都给你准备了这么多,还怕你吃不惯,连保质期只有五天的凤梨酥、牛舌饼都给你弄过来了,看这生产日期还是上午现做的,这是生怕你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饿瘦了啊。”
江茗雪也有些意外,南北方饮食差异悬殊,她这几天的确没吃多少。而且这附近没有便利店,她生理期快到了,正犯愁卫生巾没带够,不知道去哪儿买呢,没想到容承洲这么巧把东西全送到她手上了。
他做事这么周全,她如果连声谢谢都不说,倒显得她不识好歹了。
思及此,江茗雪拿出手机,从搜索栏里找到他的聊天框,点开空空如也,聊天记录总共只有一页:
2024年7月12日——
[C.Z]:临时接到新任务,我今天下午回部队,最早半年后回来,有事留言,我看到消息会回。
[江茗雪]:好的。
[江茗雪]:起落平安。
2024年12月4日——
[江茗雪]:容先生,你的手机号是多少?街道办更新住户资料,需要填配偶信息。
2025年1月13日——
[C.Z]:139010xx102。
2025年2月22日——
[江茗雪]:好的。
自从收到他的跨年回复,江茗雪再也没给他发过消息。
时隔半年,她再次敲了几个字:
[江茗雪]:容先生,谢谢你送的东西,大家都很感激。
笃定他至少得时隔好几天才会回,所以消息发完就把手机丢到一边了,谁知道没过两分钟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江茗雪拿起手机,看到容承洲头像上的小红点,下意识往窗外看,一轮明月挂在乡间的星空上方。
还以为太阳在晚上升起了,回这么快她还真有些不适应。
[C.Z]:嗯,还需要什么提前告诉我。
[江茗雪]:东西已经很全了,足够我们用一个月了。
[C.Z]:OK/jpg.
[江茗雪]:对了,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买的?下次我自己去买就行,就不用劳烦你们买完再送过来了。
一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容承洲发来简短的两个字:
[C.Z]:我家。
江茗雪:“……”
另一边,空军基地的军官生活区,邢开宇拉上两个飞行员跑到容承洲的宿舍里打扑克牌,因为只有容承洲的宿舍是单人间,能撑得开折叠桌。结果一局还没打完,他们的大队长就拿起手机回消息去了。
不止是江茗雪的消息,还有容夫人的电话。
“承洲啊,茗雪拿到东西了吗?”
“嗯,拿到了。”
“还缺什么吗?”
“暂时不缺。”
“那就好,你通知的太仓促,我都没什么时间好好准备。”
“我的问题。”
一想到她这个儿子第一次打电话托家里送东西就是为了她那个未见面的儿媳妇,容夫人就忍不住想笑:
“行了,我也没什么事,你好好照顾茗雪,她一个女孩子到你那边肯定不适应,缺什么吃的穿的用的随时告诉我,我让人空运过去,半天就能到。”
“好。”
牌桌上,邢开宇劲劲儿地冲其他两人挤眉弄眼:“活久见,铁血军官化身护花使者,要不是亲眼见着,我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和邢开宇一起罚站的周其跟着附和:“可不是,要不是嫂子来了,咱怎么可能想到容哥还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
另一个姓刘的上尉军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俩搁那儿叽里咕噜说啥呢,什么铁血军官护花使者的我听不懂,说人话。”
邢开宇两只手利索又熟练地洗牌,抽出三张牌放一边,等容承洲回来:
“你还不知道呢,嫂子来蒙山县巡诊了,我跟小周前两天被容哥在嫂子医馆门口罚站了一下午,说是罚我们说错话,但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容哥那是怕嫂子被当地人欺负,想让哥几个帮嫂子撑场子呢!还有今天下午,容夫人空运了一大堆东西,都是给她儿媳妇准备的,那几个新兵蛋子都被使唤过去搬东西了!”
“啊?真的假的?这真是容队做的事?之前只听说容队结婚了,可从没听容队提起过嫂子,我还以为俩人感情不好呢。”刘上尉听得眼睛都快发光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真是假你自己观察观察就知道了,嫂子要在蒙山待一个月呢,早晚能再看到。”
容承洲刚好挂了电话,凉凉瞥向邢开宇:
“话这么多,是上次没站够吗。”
邢开宇当即闭嘴:“错了错了,哥。”
容承洲放下手机,重新坐回牌桌,抬眼看向邢开宇:“你刚刚说,她要在蒙山待一个月?”
“对啊。”邢开宇点头,这还是他那天罚站从江茗雪那听到的,他一脸诧异,“嫂子没告诉你吗?”
容承洲修长的指节轻扣桌子,没说话。
很多事情他没过问,她自然也不会主动说。
好在他让母亲按照三个月准备的物资,应该足够他们用了。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刘上尉瞪大了眼睛无声问:你不是说他俩感情很好吗?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邢开宇:……我怎么知道这俩人为什么一会儿熟一会儿不熟的。
周其:“复杂,真是复杂……哦,我说我这牌呢。”
容承洲送的东西派上了大用场,江茗雪吃到家乡的糕点,心情和食欲都变好了,到蒙山县一个多星期了,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习惯和节奏,连许妍都爱上了菜园里不加农药的原生态蔬菜。如果不是水土不服带来的不适感,蒙山还挺适合隐居的。
江茗雪花了两天时间将账本理清楚,这账册里很多是有劳动能力却想白嫖的青年壮丁,她将那些名单标记整理出来,让柏东和言泽去讨账,能要回来一些是一些。
元和医馆是扶弱济贫,不是随意任人宰割的羊。
恰逢周三下午公休,江茗雪进药房包了一些治疗创伤和驱虫的药,考虑到部队煎药不方便,特意选了能直接吃的药丸和药膏。又调配了两罐西洋参黄芪茶,装进包里和许妍一起送到空军基地。
容承洲帮了她这么多,就算是普通朋友,也应当送些回礼,更何况他们还在演恩爱夫妻。
江茗雪看着满满一包药材,不由有些感慨,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发现她还有点演员天赋。
空军基地坐落在一片海域旁边,外围是一大片茂密的芦苇荡,沿着小路走十多分钟才能找到,地理位置极其隐蔽,周边还有很多士兵把守,以防敌军突袭。
江茗雪原本以为容承洲在电话里大概描述一下位置就足够了,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芦苇丛里迷路。如果不是他提前安排了人接应,她和许妍指定要在这片芦苇丛里绕个三天三夜都出不来。
“谢谢你帮我们带路。”江茗雪对那名空军兵道谢。
“嫂子别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们这儿的路不好走,没人带绝对找不到地方的。”
“的确很隐蔽。”
两人艰难地找到目的地,领路的空军小哥直接带她们到训练场的阴凉地方坐下:“嫂子,你们应该走累了,先坐这儿歇会吧,容队正带着大家进行体能训练考核,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江茗雪的确走累了,单是从医馆到芦苇荡就走了二十多分钟,又在芦苇丛绕了半小时,好不容易找到空军基地,又穿过了一条一公里长的飞机跑道,一路上背着药材走了足足两个小时,脚后跟都开始酸痛了。
许妍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气喘吁吁地:“千里寻夫记也不过如此。”
江茗雪:“还有心情引经据典,看来精力挺充沛。”
许妍口干舌燥得不行,连忙摆手:“不行了不行了,一步都走不动了。”
江茗雪轻笑,把随身携带的水杯递给她喝。
许妍咕咚咕咚灌了半瓶才缓过来,看着训练场上成百上千的空军兵,眼花缭乱的同时也过了眼瘾: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优质男性,又帅又man啊啊啊啊,这俩小时没白跑!”
江茗雪早已习惯了许妍大喜大悲的性格,她还挺喜欢听她碎碎念的,活泼开朗,正好与她互补。
“那你下次还来吗?”
“来来来,跑断腿都来!”
江茗雪弯了弯唇,自己也喝了点水,环视四周寻找容承洲他们的位置。
其实还挺好找的,带路的空军小哥特意把她们带到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休息区,而且容承洲的身高哪怕在空军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一眼望过去个子最高的那个就是他。
训练场上器械众多,几人一组在比赛。容承洲身穿褐色体能训练服遥遥领先,动作利落地徒手翻过三米高的墙,接着三两步越过平衡木,站在旋梯上做了二十圈正反360度旋转,平稳落地后又单手支撑越过两米宽的障碍墙。
许妍眼睛都看直了:“我的天哪,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我都没看清呢他就已经跳过去了,这大长腿不去参加奥运会真是可惜了!”
江茗雪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跟随他移动,之前只看过空军相关的电影,里面展示了几段训练场景,她只知道空军的训练内容更全面更辛苦,包括抗眩晕全方位旋转、手臂练习、野外实战演练等等,但亲眼目睹却是另一种震撼。
容承洲很快完成了体能考核的最后一个项目,同组考核的成员零零散散跟上,到后期都有些体力不支了,而容承洲却像没事人一样,只胸口微微起伏,步履从容地向她们这边走来。
宽阔的肩背之下,肱二头肌明显鼓起,作训服被汗水浸湿,粘连在皮肤上,随着呼吸起伏,胸腹处蛰伏的肌腱在布料下若隐若现。
许妍咂舌道:“姐夫这肌肉,这耐力……真是绝了!”
随后话锋一转,转头意味深长地冲她挑眉:“茗姐,你福气不小啊,平时受得住吗?”
她这话隐晦又露骨,即便江茗雪不通男女之事也听得明白。
她泰然自若地笑笑:“还好,他平时不在家。”
许妍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那你们见面了,岂不是更猛?”
江茗雪:“……”
她抬手将碎发拨到脑后,微微低垂眉眼,回答:“嗯,确实一个顶三个。”
许妍当即捂嘴偷笑:“哎呦,你也太xing福了吧茗姐!”
江茗雪笑而不语,知道自己演的还算过关。
大概是天使折翼,谁能想到这样一位体能、技能、体格都极度优越的男人会在那方面有缺陷呢。她当然不会因此对容承洲有任何偏见,甚至庆幸他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但其他人不一定会这样包容。所以作为她的妻子,她理应在外维护他的面子,也顺带掩饰二人并未同过房的事实。
“在聊什么?”
说话间,容承洲已经走近,在距离二人一米处停住。
江茗雪目光躲闪了下,复又恢复如常:“没什么,我们在夸你们训练的姿势和动作真帅。”
视线在她微微绯红的脸颊处落了两秒,又缓缓挪开。
容承洲颔首,始终与她保持一米的距离:“外面热,先去我宿舍吧。”
“好。”
两人跟着他进了宿舍楼,在楼梯拐角处碰见刚考核完另一组的邢开宇,跟江茗雪打完招呼后眼疾手快地拉住许妍:“欸欸欸,你干嘛去?”
“我跟茗姐一起去姐夫的宿舍啊。”
邢开宇就那么盯着她,不说话。
许妍话说完,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当了电灯泡,人家夫妻俩好不容易见个面,她去凑什么热闹。
连忙拍了两下嘴巴,松开江茗雪的胳膊:“茗姐,我去其他地方逛逛,我们等会再汇合哈,拜拜!”
“别……”
不等江茗雪说完,许妍就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江茗雪:“……”
她特意喊上她就是为了能不跟容承洲单独相处啊。
但事已至此,已经无法躲开了。
江茗雪认命地闭眼,回过头说:“我们走吧。”
“嗯。”
容承洲的宿舍是单人间,推开宿舍门,一股清爽的薄荷气味混合着雪松香气息扑面而来。
因为只是临时宿舍,所以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和一张单人床,地板和桌子都一尘不染,擦拭得很干净。
他打开空调,将温度升高到二十六度,拉开椅子:“稍等,我去洗个澡。”
“好。”
公共洗浴间在同一楼层,门再次合上时,江茗雪绷直的肩膀瞬间放松下来。
一抬眼就看到满桌子的飞机模型,每个模型之间的颜色、图案、机型、大小各不相同,虽然她看不太懂,但却认得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的标识,那对飞鹰双翼的翅膀,她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记住了。
她想,容承洲一定很热爱他的职业。
十五分钟后,容承洲洗完澡回到宿舍,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纯白T恤,纯棉布料被他穿得挺阔有型。头发还没吹,有水珠沿着发梢淌下来,打湿了衣服。
注意到江茗雪的坐姿和他走之前一模一样,淡声道:“我房间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看。”
江茗雪点头应好,却没照做。
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放在桌子上:“你们平时训练多容易受伤,我带了一些治疗创伤和驱虫的药膏,不过你们部队一定有医术最好的军医,这些也不一定用的上。”
“嗯,我会用。”容承洲说。
江茗雪只当他是在跟自己一样客套,没听进去,继续从包里掏出茶罐:“这个西洋参黄芪茶你可以泡水喝,可以补气养阴、提高免疫力。”
“好,谢谢。”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江茗雪由衷说,“自从我到了蒙山,一直是你在照顾我,你们军中的事我不懂,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得上你的,只能送一些药过来,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容承洲靠近几步,站在她身侧,走近时一阵沐浴过的清香扑面而来。
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是浸了墨,凝视她时深不见底:“我们是合法夫妻,丈夫帮助妻子是理所应当,你不必想着还我。”
“但我们只有结婚证是真的,不是吗?”江茗雪回视他,声音温和又平静。
容承洲掀了掀眼帘:“随你。”
“今天有模拟演练,要看看吗。”他吹干头发后问。
江茗雪有些心动,但很有分寸:“我可以看吗?”
这不会涉及军事机密吗?
容承洲:“只是日常演练,不用担心。”
江茗雪放宽心,有些雀跃:“好。”
两人收拾好往外走,刚要打开门。
“对了。”他忽然转身,“忘记告诉你,有时候执行秘密任务,为了避免无线电暴露,需要学会读唇语。”
江茗雪不明所以:“嗯?什么意思?”
容承洲低头看她,一本正经地说:
“谢谢你在外维护我的形象。但你说的事目前还没实践过,所以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做到你说的‘一个顶三个’。”
房间内死一样的沉寂,江茗雪白皙的面容胀得通红,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他竟然听到了她和许妍的对话内容,还这么淡定地重复给她听……江茗雪自认心理素质还算强,现如今却遇见了更胜一筹的劲敌。
早知道他连唇语都会,她当时就不乱说了。
容承洲看出她的窘迫,没有继续为难她,淡淡挪开视线,转身拉开门往外走。
他并非刻意调侃,只是习惯就事论事,但她似乎误会了。
江茗雪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烧热的脸,镇定自若地跟上去。
她的调整能力极强,到达模拟演练室时已经恢复如常。
推开气密门,冷气裹挟着精密器件的机械味扑面而来,正前方庞大的弧形屏幕环绕整个房间,实时投射三维空域地图,雷达光点闪烁,模拟着敌我战机的动态轨迹。
江茗雪左右环顾,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尽是对新事物的好奇和探索。
她穿上宽大的飞行服,跟着容承洲坐到机舱内。军用飞行模拟器是最高端最精尖的设备,能够最大程度模拟飞行员在高低空域飞行的真实环境。
看着眼前一排排控制面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仪表盘和指示灯,江茗雪忽然怯场,小声问:
“这台模拟器是不是很贵啊?”
容承洲站在座舱外,轻描淡写回她:“还好,不到一个亿。”
“……”江茗雪当即撑着扶手,准备起身走人,“……我还是算了吧,要是不小心弄坏了设备,得把我弟弟卖了才能赔得起。”
容承洲被她说笑了,掌心落在她的肩膀处,将她重新按回座位上。
语气沉稳自信:“有我在,坏不了。”
有他这句话,江茗雪瞬间安心了许多。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她发现她这个便宜老公的本事真的能通天。
容承洲帮她系好安全带、戴好头盔,又在控制器上点了几下,将模拟器初始化。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说:“我设定的低空模式,可能会有些晕,如果感到不舒服随时告诉我。”
江茗雪点头,整个人被罩在宽大的飞行服里,袖子挽上了一大截,鼻尖处萦绕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她穿的这件是容承洲的。
容承洲按下红色开关按钮,飞行模拟开始。机身逐渐加速上升,视野渐渐变得辽阔,江茗雪感觉整个人像是飞到了几百米高的上空,下面是一片湛蓝的海域,现实中广袤无边的大海忽然变得格外渺小。
飞机匀速向前飞行,她以开车的经验操控拉杆,却发现飞机的操纵杆比汽车灵敏得多,极小幅度的移动就会使机身迅速倾斜。
她连忙调回去,却又不小心调大了幅度,连带着身体倒向另一边。
慌乱之际,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掌覆盖在她的手背,修长的手指完全握住她的整只手,带着她的手腕移动。
与此同时,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向后拉,再向东南45度方向小幅度修正。”
薄茧轻轻摩擦着她的手背,江茗雪心里咯噔了一下,心底升起一股奇怪的异样,忍不住垂眸看向操纵杆上两人交叠的手。
容承洲不容她走神:“专注,看屏幕。”
江茗雪压下心底的异样,全神贯注照着他的指令操控,渐至佳境。
“对,保持这个角度不变。”
等她适应得差不多了,容承洲松开手:“不错,继续。”
“要增加高度吗?”他问。
江茗雪觉得自己适应得还不错,便点头:“好啊。”
见她状态良好,容承洲变换模式,改成了高空飞行。
全动态模拟舱内,江茗雪随着座椅倾斜,加速时感觉身体像是被注入了十几斤的铅一般沉重。
高空模式的动作要比低空复杂得多,加速、旋转、翻滚、俯冲……托容承洲的福,江茗雪把刺激的动作全体验了一遍。
在机舱做180度旋转的时候她就开始后悔了,但她怕刚开始就喊停会没面子,硬是撑到了最后。
半个小时之后,她从模拟座舱下来的时候,已经开始眼冒金星了。
手指本能地抓住容承洲的手臂,拖着“残躯”往外走。胃里面一阵阵犯呕,幸好她中午没吃多少,不然指定要全吐出来了。
不过还好,有容承洲看着,她没有弄坏机器,不用卖弟弟还债了。
江茗雪欣慰地想。
从模拟演练室出来时已经五点多了,邢开宇已经带着许妍和其他几名飞行员一起在门口等他们吃饭了。
容承洲瞥见几人手里的烟,轻抬了下手,示意他们将烟灭了。
“哦哦,不好意思。”邢开宇才意识到旁边有女孩子,直接用手摁灭了。
部队生活枯燥劳累,大家基本上都会在训练后抽一支烟放松放松,也不需要互相顾忌,以至于疏忽了这一点。
见江茗雪脸色苍白地揉着太阳穴,许妍连忙去搀扶:“茗姐,你这是怎么了。”
江茗雪松开容承洲的胳膊,抚着胸口,靠在许妍身上:“没事,刚才转的有点晕,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不是,容哥,你这是给嫂子上了几档,怎么进去的时候人还好好的,出来的时候都成这样了?”邢开宇忍不住质问。
容承洲毫无情绪地说:“比我刚入伍时低两档。”
邢开宇和其他几名队友:“……”
一般的空军兵第一档都先上低空I模式,只有容承洲当时直接上的高空III模式,但那可是最血气方刚的十八岁,嫂子这瘦弱的小身板怎么能跟他们队长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