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长风by十三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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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生三天气呢?
当然是因为云舒没哄他,后来还是他自己偷偷跑回主卧的。
这件事她当然站自己弟媳,她很少占她那个人傻钱多的弟弟。
但也间接提醒了她,没结婚前怎么样都无所谓,但结婚之后似乎应该主动避嫌,就像谈恋爱一样,需要考虑男朋友的感受,哪怕言泽和柏东在她面前只是弟弟的存在,更哪怕她和容承洲只是刚认识的真夫妻。
她的思路没什么问题,只可惜问错了人。
“没有吧……?”柏东是个母单二十四年的超级大直男,他小心翼翼向前面眺望,却只看到男人宽阔修长的背影。
认真讲出自己的见解,“容上校这么威风凛凛有魄力,应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的吧?”
谁知音量没控制住,前面紧接着传来容承洲冷漠的声音:
“不会。”
柏东嘿嘿一笑:“你看,我就说不会吧。”
江茗雪舒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她也觉得容承洲一定是一位心胸极其开阔的上校军官。
聊天的功夫,山路还没走完,天色却越来越黑了。
山风从呜咽变成了嘶吼,裹着尘沙涌来,山路两侧的小树都被压弯了枝干。
每个人的头发都被吹得凌乱,只有容承洲军帽却依然戴得端正,除了作训服微微鼓起,似乎这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脸被吹得生疼,山里的温度不断减低,江茗雪抱着胳膊下山,一边提醒:“风越来越大了,我们再走快点吧。”
“好的茗姐。”
一阵狂风吹过,柏东加快了步子,一抬头发现江茗雪已经甩开他一米了。
他瞪大眼诧异地问:“也不用走这么快吧。”
尘沙漫天,江茗雪微闭着眼睛,声音淹没在呼啸的风声中:“我、我也不想走这么快,但我控制不住……”
柏东顿悟地拍了下脑门:“坏了!茗姐太轻了!”
三人这才想起,江茗雪只有八十斤,根本扛不住八级的大风。
上山捡的木棍已经丢了,江茗雪现在没有了支撑,被风推拽着往前走了好几步。
下山的重力叠加上八级风的推力,眨眼间已经从二人缝隙中穿过,超过了最前面的容承洲。
容承洲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拉到他身边。
江茗雪终于站定,轻抚了抚胸口。
“哈哈哈哈哈……茗姐,你太好笑了,我第一次见到被台风吹着跑的人。”柏东哪里见过自己老师这么狼狈的一面,笑得前俯后仰。
江茗雪觑他一眼,走累了,没工夫教训他。
“谢谢你,幸好你反应快。”她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对容承洲说。
男人审视的目光打量她瘦弱的身板:“多吃点。”
“……哦。”江茗雪无法反驳。
“别一个人走了。”
“好。”江茗雪点头,作势挣开他的胳膊,“我跟柏东一起走。”
柏东也瘦,他们俩拿个绳子拉着走正好都安全了。
然而手腕处的掌心依旧滚烫,没有松开。
略微粗粝的指节缓缓下移。
下一秒,她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包裹住。暖意笼罩着她冰凉的手,江茗雪霎时怔在原地。
周身的风仿佛静止了一般,流动得格外缓慢。她低头看他握紧自己的手,下意识想抽出,却被强制收紧,无法挣脱。
他牵得自然,低头看她:“走吧。”
扑通、扑通……
似乎有电流沿着他的手传递过来,心跳忽然失了序,微妙的感觉从深处涌出。
他明明没说任何情话,却轻易让她乱了阵脚。
江茗雪按住内心的异样,故作镇定:“……好。”
临时发挥就接不住戏了,她的演技还是要提升。
他的力道有些重,却并不会让她感到疼,反而很有安全感。有些粗粝的薄茧似有似无地在她手背摩挲,酥酥麻麻的。
她眼帘微垂,悄悄低头看向两人握紧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也比别人长许多,能完全包裹住她的整只手,左手还拎着她的蓝灰色背包。
这一幕莫名让她想到一个熟悉的场景——
小时候爷爷送她上学。
……不对不对不对。
江茗雪连忙赶走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想法。
明明只是他们两个身高差距太大了,才导致她联想歪了。她可是人人尊敬的江医生,怎么能随便被占了便宜去。
江茗雪将目光转向前方,肩背挺直,端起21世纪“女中扁鹊”的气势来。
原本覆盖包裹着的手不知何时变为攥紧,将她的四指握在掌心。
两个人牵着手,一左一右下山,走得很稳,速度却并不慢。
柏东一副“磕到了”的神情,频频点头:“原来结婚这么幸福。看得我也想找个女朋友了。”
“言泽你呢?你有没有女朋友?打算什么时候找个?”
言泽不搭理他,独自往前走。
“哎,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柏东小跑两步,追上言泽,拽着他的背包带。
言泽偏头,神情不悦地看他。
柏东熟视无睹:“我才一百一十斤,也容易被台风刮跑,但是你放心,我是直男,肯定不会牵你手的。”
向来惜字如金的言泽:“滚。”
容承洲腿长步子大,刻意放缓了速度等她。
快走到山脚时,靠近江茗雪一侧的一棵根部断裂、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苦楝树枝干突然掉落,正对她上方的位置。
“小心!”身后同时传来言泽和柏东的声音。
江茗雪抬头看到,反应极快地向前迈步,只可惜她发现的晚,树枝掉落的速度更快,眼见要砸到她的头上,肩膀忽然被人揽住。
一阵天旋地转后,猛然撞上一道坚实的胸膛。
“没事吧。”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醇磁性,淡漠薄冷。
江茗雪头还埋在他怀里,轻轻摇头:“没事。”
声音闷闷的,仿佛带着点哭腔。
容承洲蹙眉,放轻了些声音:“怎么哭了。”
江茗雪终于手捂着鼻子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疼……”
太疼了。
她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的肌肉这么硬,明明看起来那么瘦。
作训服的布料本身就偏硬,他的胸膛还不柔软,江茗雪感觉自己的鼻子都要被撞掉了。
早知道被他抱一下这么痛,她还不如被树枝砸一下头呢。
容承洲一愣,道歉:“对不起。”
“没事。”江茗雪揉了揉鼻子,从他怀里站直。趁机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捡起刚刚掉落在她身后的树枝,拄着“拐杖”走到最前面。
“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快点下去吧。”
容承洲的目光追随着她仓皇的背影,没戳破她的小心思:“嗯。”
江茗雪假装感受不到身后审视的目光。
她知道自己的动作太刻意,但她还是要这样做。
今天的亲密戏太多了,这不对劲。又是牵手又是拥抱,还是在她的两个学生面前。
她这些年苦心经营的成熟稳重人设,一天之内在容承洲面前坍塌了两次,这让她日后如何在他们面前树立江老师的威望。
而且山下的风小了许多,她还有“拐杖”支撑,也不需要他牵着了。
下了山之后路好走很多,容承洲将他们送到医馆门口,停住脚步:“我回去了。”
江茗雪已经调整好状态,礼貌道谢:“好,今天麻烦你了。”
容承洲颔首,转身原路返回。
柏东和言泽已经将药送到药房,江茗雪站在医馆门口伫立了片刻。
尘沙漫天飞扬,晒谷的竹席被卷上天,住户紧闭门窗,街上空无一人。
只有那道端正挺拔的身影逆向而行,独自一人向台风中心走去。
风仿佛化为一只大手。
围绕他,席卷他,吞噬他。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们是同一类人,愿意为了自己的信仰付诸一切。
他的身影越来越小,被尘沙遮挡着快要看不见。
不知怎么,江茗雪感觉他好像随时要消失一般。
她忽然上前几步,喊住他:“容承洲——”
他回头。
江茗雪温柔笑着,轻声说:“注意安全。”
容承洲眉目微动,读懂了她的唇语。
隔着呼啸的风声,微提了提唇角,点头说:
“好。”
第10章
江茗雪回到医馆帮忙处理药材,台风来得突然,很多症状较轻的病人已经先回去了,还有些来不及赶回去和药没配齐的都留在医馆内等候。
“你们可算回来了!”老林像是看到救世主一般,激动地出来迎他们。
这一天下来他都快忙成陀螺了,平时配一副药几分钟的事,现在要花上半小时,缺了药材就要不停调整药方,保证功效的同时还要考虑性价比,他这把老骨头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江茗雪忙连夸带哄地安抚好老林,让他继续坐诊,她到药房整理药材。
今天采到的草药种类很多,不仅缺货的都能补上,还引进了一些新药。她把病人急需的药挑出来,来不及晒就用鲜草,药效反而比干草还好一些。
顺便教学徒们认识草药,他们平时的实践太少,很多药都只能从书上看到图片,偶尔运气好才能碰上一两株稀有的,能在海宁见到这么多稀有鲜草,也算是不虚此行。
药房门开着,依稀能听到老林在前厅接诊室里对病人宣扬:“劳烦久等了,这两天药不够用,我们馆长亲自上山采的药,一个小姑娘家顶着台风爬到悬崖上摘川穹,不仅手破了、脚崴了,还差点从悬崖上摔下去,又马不停蹄地把药背回来,都没时间休息,这会还在后面处理药材呢,就怕耽误大家的治疗。”
病人服下药后阵痛情况好转,连连称赞:“江医生真是医者仁心啊,蒙山有元和医馆真是我们的幸事啊。”
老林哈哈一笑,拿着腔调:“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江茗雪不禁眼角抽搐了下,不知道柏东怎么添油加醋传达的,让老林这么对外夸的天花乱坠。
她现在都不敢出去,生怕别人发现她没崴脚。
许妍把药材分到不同的容器里后,凑过来笑眯眯问:“茗姐,听说你和姐夫在下山的时候一直撒狗粮,又是牵手又是拥抱,还差点亲上呢?”
江茗雪:“……”
这个“听说”究竟是从谁那听到的不言而喻。
江茗雪望向始作俑者:“柏东,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啊……我错了茗姐,我再也不大嘴巴了。”柏东双手合十祈求。
“去后院把这几株益母草种上。”江茗雪递给他几株药草。
这是她的“处罚”,相比于容承洲的罚站温柔了太多,柏东忙不迭答应,小跑着到后院种草药。
江茗雪低头继续整理剩下的,她在采药时特意采了一些还没有长成、可以移植的草药苗,想拿回来试着养一养。
这些天不断有受了元和医馆恩惠的病人上门送自家蒸的包子花卷和种的瓜果蔬菜,许妍当时啃完一个白萝卜还很诧异,这些农户究竟是如何在没有打任何农药的情况下,还能把蔬菜种得又甜又脆的。
江茗雪当时只以为是农户种植经验丰富,上山采了一次药突然想明白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和海宁的气候和蒙山的土壤有关。
海宁依山傍水,气候温润湿热,土地肥沃,实在太适合种植了。只可惜没有年轻人牵头,浪费了这么好的土壤资源。
如果可以种成,说不定能在各家各户小规模种植,再卖给医馆,如此互利互惠,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一些账目上的收支问题。
但江家后院的中药百草园自她出生起就一直有专人负责培育,她采草药的经验丰富,种植经验却是寥寥。
所以她需要自己先尝试,才能推广到千家万户。
想到采药,江茗雪动作顿住。
也不知道容承洲在山上如何了,台风这么大,他们训练一定很艰难吧。
出于关心,晚上吃过饭,她给容承洲发了一条消息:
【你们训练结束了吗?】
以为会像上次一样很快收到回复,她在台灯下整理医案时,频频拿起手机想看看他有没有回信。
然而直到她洗完澡躺在床上,都没有收到他的回复。
江茗雪第一次把手机放在枕边,怕错过容承洲的消息。
黑暗中,她失神地盯着天花板,明明身体疲惫得不行,大脑却格外清醒。
又失眠了。
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道淹没在黄沙中的孤独背影,在崎岖的山路上迎风而上。
前方是陡峭悬崖,身后是肆虐的狂风。
已经数不清第几次打开手机屏幕了,她将亮度调到最低,微信界面依然空空如也。
没有新消息。
没有容承洲的消息。
江茗雪忽然有些心慌。
已经凌晨一点了,他们还没有结束训练吗?
还是说看到了消息,但不想回?
她宁可是后者。
左右睡不着觉,怕惊醒熟睡的许妍,她起身下楼,走到院子里。
台风很早就停了,深夜连蝉鸣都在休息。老槐树的枝桠在风中轻晃,筛落满地碎银。唯有夜风拂过草叶的沙沙声,将这方小院揉进温柔的夜色里。
“轰隆轰隆——”
天上传来一阵轰鸣声,响亮刺耳。
江茗雪眼眸微动,抬头仰望天空。
夜幕如浓墨倾泻,一架飞机从院子的屋檐后缓缓驶出,信号灯如跳动的星火,在深黑色天幕上织出流动的光轨。
飞行高度很低,轰鸣声尖锐。尾翼拖着淡淡的白雾轨迹,如苍鹰般在上空盘旋,一圈又一圈。
会是他吗?
她不知道。
可能是从海岸对面驶来的民航客机,载着乘客归家,也可能是物流运输的专用飞机,又或者是夜间巡察的军用飞机。
她的目光追随着飞机的航线,直到消失在院子另一头的屋檐下,不见了踪影,她还依然站在檐下向它驶离的方向望去。
肩上忽然一沉,她回过神侧目,是一件薄衫。
言泽立在她身旁,抬头注视她刚才仰望的方向:“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陪你去空军基地看看。”
江茗雪笑意清浅,言泽还是一如既往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她收拢衣服,缓缓摇头:“不用了,我只是有些失眠。”
“他们空军危险的时候比不危险多,总不能每次都到基地找人。”
只是今日台风太大,容承洲为了送他们独自离队,她担心会遇到危险。
“你呢?”江茗雪转头问,“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言泽淡淡收回视线:“不困。”
江茗雪点头,那就是也失眠了。
夜风习习,吹动肩头的头发,钻进脖子里有些凉。
“言泽,你就没有想过找你父母吗?我可以帮你。”
“没有。”他声音冰冷,琥珀色的瞳孔没有一丝留恋,“他们在我出生时就死了。”
江茗雪叹一口,知道他在说气话。
自始至终没人知道他父母的来历,他一直说自己是孤儿,但他的所见所闻半点不像无人教养的样子。
“也罢,那你就留下帮我打理医馆吧。”
言泽侧眸看她,眼底泛起细微波澜:“我可以一直留下吗?”
“当然可以。”江茗雪笑容温柔,“如果你愿意,元和医馆永远是你的家。”
“谢谢江医生。”他的唇角终于勾起清浅的弧度,眸中倒映着清冷的月色。
“不用客气。我之前一直没跟你说过,其实你和淮景的性格真的很像,我有时候甚至会分不清你们俩。你就安心留在医馆,我会像对待我弟弟一样照顾你的。”
月光悄然藏在云间,言泽眉目微微敛起:“好。”
“好了,我有些困了。”江茗雪取下他的外衫还给他,“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嗯,晚安。”
纤薄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言泽却并没有离开。
手中拿着她脱下的衬衫,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他取下脖颈间的空心铃铛挂坠,里面装的是他们第一次初见时,她遗落的耳环上镶嵌的水晶。
久久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清冷的面容在深夜中显现出有些病态的白。
他收紧手指,将吊坠攥在手心,眼底暗色翻涌,低声呢喃:
“可是姐姐,我并不只想当你弟弟。”
江茗雪回到房间,依然没有收到容承洲的消息,今晚大约不会收到了。
她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陷入浅眠。
凌晨四点,旋翼撕裂云层的轰鸣声骤然减弱,刚才在医馆上空盘旋的“战鹰-18”巡逻机执行完任务后返航,缓缓降落在空军基地的跑道上,容承洲和副驾驶邢开宇默契配合完成一系列降落程序,飞机平稳着陆后滑行至停机坪。
容承洲推开驾驶舱门,沿着舷梯稳步走下,邢开宇紧随其后。
二人身穿深绿色飞行服,取下头盔往回走。
邢开宇将头盔夹在腋下,伸手比了两个数字:“24小时没合眼了,我感觉我就要猝死了。”
容承洲面容冷峻,无情说:“我会急救措施。”
邢开宇:“……冷血无情的男人。”
他们将巡查记录交给通讯兵,到飞行装具室里换下飞行服,从密码柜里取出个人物品。
邢开宇拿到手机后立即开机:“我亲爱的手机,冷落你二十四小时是我不对,我这就好好陪你——”
容承洲凉凉瞥他一眼,将关机的手机放进口袋里,率先向外走。
邢开宇连忙跟上:“诶诶走那么急干什么,我手机还没开机呢。”
两个人出了装具室,向宿舍走去。
邢开宇手机反应有些慢,好不容易刷新出来消息,喊住容承洲:“欸,容哥,嫂子怎么给我发消息了?你没告诉她你出任务了吗?”
容承洲终于肯慢下步子,偏头看他的手机,上面是江茗雪的头像和邢开宇的备注。
【嫂子】:邢副队,你们训练完了吗?承洲和你们汇合了吗?
消息是晚上十一点发的。
容承洲轻蹙眉头,掏出手机开机,这才发现江茗雪晚上七点多就给他发了消息,但他带队训练完就去值班巡逻了,期间没有时间看手机。
因为他一直没回复,江茗雪才去问的邢开宇,然而不巧的是,邢开宇和他一起巡逻的,他们都没看到消息。
他在手机上打字:
【抱歉,晚上出任务没看手机。】
正要点发送时,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二十八了,她一定已经睡了,现在回复可能会打扰她。
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将消息发了出去。
他曾承诺过,看到消息会回,如果吵醒她,再赔不是就是了。
万一她有事找他呢。
“容哥,这就是你做的不对了,出任务之前怎么能不跟嫂子报备呢,害她担心一晚上。”
等消息期间,邢开宇忿忿地指责他。
容承洲没有反驳,垂眸沉思:“的确是我的问题。”
他只有离开北城的那次交代了一句,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
一则认为没有必要,二则江茗雪也未必愿意听他的报备。
另一边,江茗雪睡得半梦半醒,手机是静音模式,但她依稀察觉到微弱的亮光,瞬间惊醒。
她拿起手机,终于收到了容承洲和邢开宇的消息。
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他们都安全。
【江茗雪】:没事就好,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C.Z】: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每日向你报平安。
【江茗雪】:不用了。
【C.Z】:好,那就不打扰你了。
【江茗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麻烦。
半分钟后,对方发来信息:
【C.Z】:向妻子报备,不麻烦。
江茗雪的心像是被细小的针戳了一下,痒痒的。
容承洲似乎很喜欢这种中式的书面语称呼,“母亲”、“太太”、“妻子”,或许听上去有些疏离,像他本人一样古板老成,但却让她感受到足够的尊敬,就像是古时候相敬如宾的夫妻。
心底生出一片柔软,她回复:【好。】
【C.Z】:嗯,晚安。
【江茗雪】:晚安。
第11章
翌日清早,江茗雪顶着黑眼圈起来的,洗漱完来到菜地旁,照常给草药和蔬菜浇水,又拿着剪刀修剪她昨日移栽的草药枝叶,然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是江老爷子接的。
“喂,茗雪啊,你忙完啦。”
“对不起,爷爷。最近太忙,一直没抽出时间给您打电话。”
江老爷子呵呵一笑:“不怪你,海宁分馆问题多,这些天你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江茗雪说,“对了爷爷,我打电话是想问您,您知道铁皮石斛怎么培育吗?”
“铁皮石斛?倒是知道一些,之前我在南方种过,本来都发芽了,结果移植到北方一天不到就死了。”江老爷子想起来就痛心疾首,“怎么,你要在海宁种铁皮石斛吗?”
“嗯,我想试试。”
“行,等会我把方法写下来,让周姨发给你。”
“好的,谢谢爷爷。”
爷孙二人又聊了些医馆近况和家里的情况,江老爷子突然提起:“对了,容夫人前两天来家里了,我才知道承洲也在海宁,你们俩见着面了吗?”
江茗雪:“嗯,见着了。”
“见着了就行,你们夫妻俩一年没见,好好叙叙旧。”
江茗雪不吱声,低头拿铲子松土。
刚认识几天,哪有“旧”可叙。
“承洲要在海宁待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嗯……”江茗雪支支吾吾地,“这个得看上面安排,他也不确定。”
其实根本没想起来问。
“哦,也是。”江杏泉没有起疑,催促道,“等承洲忙完,你们赶紧回来把手续补上,谁家小两口像你们一样,结婚一年了连家长都没见呢。”
江茗雪想都没想就接:“你们这不是见过了吗……”
“嘿——你这孩子。”江杏泉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你们结婚让双方父母见面是吧。”
也不是不行。
江茗雪心想。
怕刺激到江老爷子,她忍住不接腔:“爷爷,我先不跟您聊了,医馆开门了,我先去接诊了,拜拜。”
话落迅速挂断电话。
“诶,我还没问完呢……嘟嘟——”
江茗雪舒了口气,低头继续侍弄翠绿的草药。
如果回去就要补手续的话,她宁可一直留在海宁。
只可惜北城总馆事忙,还需要她回去盯着。
江茗雪叹了口气,躲是躲不掉了,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容承洲,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江老爷子很快把培育铁皮石斛的注意事项发给了她,还托之前与他一起在南方学习的老朋友给她寄了几十株铁皮石斛的草药苗,包括快开花的成株和刚开始培育的幼苗。
江茗雪收到后,带着老林和几个学徒一起移植盆栽,用透明塑料膜在楼顶的露天平台搭建简易温室。铁皮石斛是附生植物,不能用普通土壤,而是透气性良好的树皮或珍珠岩,模拟原生态环境。
在收到石斛苗前,柏东和言泽就上山找了两大袋脱落的树皮、木屑和石头,只是还差一些琐碎的东西,如足量的托盘、肥料等。
“这附近有花草市场吗?”江茗雪问。
“没有,村里人不兴这个,大家都是随便弄点羊粪、猪粪、鸡粪就种上了。”
一旁的许妍瞪大眼睛,手指指着自己:“莫?你是说我前两天啃的萝卜是羊猪鸡的粪便种出来的??”
老林摇头:“也可能是牛粪。”
许妍:“……”
天塌了。
柏东笑得前俯后仰,就连言泽都似有似无扯了下唇角。
江茗雪抿唇轻笑:“没关系,是洗过的。”
许妍暴哭:“呜呜呜呜……”
老林呵呵一笑:“不过今天有集市,你们可以去看看,说不定有卖的。”
“集市?”许妍眼睛又亮了,“是赶集的那个集市吗?”
“是啊,每个月一次,几乎所有人都会赶集囤货。”
“去吧去吧,我还没体验过赶集呢。”
江茗雪:“好,那我们就去看看。”
正如老林所说,所有人都去赶集了,今天医馆的病人少了大半。老林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江茗雪便带着几个学徒到镇上赶集。
农村的集市不亚于过年,街上的人熙熙攘攘,狭窄的道路支了四排摊位,只留下行人走路的缝隙。摊位卖的东西五花八门,衣服、坚果、散装零食、炸串小吃等琳琅满目的,看得人应接不暇。
许妍激动地抓着江茗雪的衣服左顾右盼:“幸好我们来之前没有吃饭,不然我今天可后悔死了。”
江茗雪也是第一次赶集,觉得新鲜,走路慢慢的:“你们看有什么想买的,我来付钱。”
许妍:“好耶!茗姐万岁!!”
柏东:“谢谢茗姐,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她看向沉默不语的言泽:“言泽,你也看看,过了今天缺什么可能就买不到了。”
言泽缓缓摇头,对摊位上落满尘土的物品不感兴趣:“不用了,我不缺东西。”
江茗雪不再劝他,左右环顾,寻找她今天要买的托盘和肥料。
许妍边逛边买小吃,没一会儿就快饱了。路过一个小摊子,忽然拉住她,拎着炸鸡柳的手指着摊位上的椰子灯对她说:“茗姐你看这个灯好漂亮!”
江茗雪看过去,是一家老爷爷开的“椰雕”非遗手工摊位,见他们驻足,忙起身热情介绍:“欲看椰雕无?全个是手工做其。”
老人家操着一口地道的方言,许妍和江茗雪反应了几秒才听明白:“好的,我们先看看。”
所谓“椰雕”,就是将当地的特产椰子外壳雕刻成精致的图案,主要是观赏作用的工艺品,是一项传统非遗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