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底鞋和钉子鞋by晒豆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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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文昌起跳了,俞雅再次锁定他,2米1的高度倒是难不住这个人,不是无法逾越的大山。
“加油!加油!陶老师!”温柠大声呼喊。
姜书仪第一次真正欣赏赛事,才发觉平时她们那点竞技水平根本拿不上台。俞雅则更加犯难,高度还要往上加吗?来真的啊?
“我要2米14!”俞雅的担忧刚刚冒头,小将就喊了新高度。
横杆开始上抬,跳高架上升4厘米。小将的同学纷纷助威,声势浩大。
周学真没想到他们真比起来了,好吧!陶文昌也把剧本给撕了!撕!都撕!撕点儿好!以后咱们节目组就叫“晴雯组”,撕得响亮!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小将没跳过去。
冒然要高度是判断失败,也可能他平时确实可以跳,今天压力有点波动,紧张了一小把。两次轮跳之后,小将宣布他的挑战失败。现在压力来到陶文昌这边,他要不要追?
“追吧!”陶文昌站到了起跑位置。
纤细的横杆像悬在半空的一线,陶文昌再次上演绝技。就在所有人欢呼之时,以为他稳稳落定的前一秒,陶文昌的脚踝擦到了横杆!
跳高架不带有任何辅助帮扶成分,一有风吹草动,横杆应声落下。
陶文昌重新陷入软垫中,像是被懊恼和沮丧包裹住。他领口带着夹麦,夹麦就像人头麦一样,收录了他详细的轻喘和重吼。陶文昌翻身起来,第一次试跳失败了,这时候他想到的不是节目,而是他真实的成绩。
瓶颈期再次压在心口,压力挪到他的腿上。起身后陶文昌亲手放好了横杆,神情里压着不甘心和焦虑。他仿佛重新回到了高三的体考,命悬一线,被巨大的升学压力逼到了悬崖边。
身体机能是不是退化了?
俞雅的心都快要不跳了。
曾经她和唐誉在比赛看台上偶遇很多次,两个人在决赛轮跳时会很自觉地低一下头,不敢看真正过杆的全过程。现在俞雅紧紧攥拳,剪秃了的指甲压在掌心,没有痛感。但她某个地方在刺痛,刺痛伴随着她脸上亮晶晶的汗水,压住她全身的骨头。
如果陶文昌输了,今晚的热搜会什么模样?
她考虑现实,连深呼吸都忘记了,每一口气都只能喘半口。她怕热搜上风评两级反转,怕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说陶文昌是为了接商务赚钱和赚知名度,耽误了宝贵的训练时间。
她更怕那些人明目张胆地议论他的成绩和年龄,在网上喊出“退役”的口号。
没关系,不紧张。俞雅开始默念。
陶文昌还有一次机会,其实小将也没跳过去,他如果失败也不算输。可擂鼓般的心跳不是这样说的,退缩意味着什么他也清楚。这时候他已经不是和别人比了,而是和自己比。
“陶文昌!”俞雅换忽然喊了出来。
所有人看向她。
温柠和姜书仪双双傻眼。
俞雅明媚地指向跳高架,今天是路演活动,白蔚给她扎了一个运动高马尾。她站在椅子上,有千军万马之势,风飒飒而过,她的声音压过了他躁动的不安。
“给老娘冲!”
陶文昌的全世界都安静了。
他闭上眼睛歇了几秒,再睁眼时,目光又一次回归到专注,甚至专注到锐利。感觉对了。
举手申请暂停,陶文昌走向他的运动包,从里面拎出了自己的“战鞋”。他会提前结束录制,走不了红毯,周哥帮他把开机仪式的个人物品要了回来。
他当众换鞋,脚下金光闪闪。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穿。
全场安静,陶文昌坚定沉稳地再次走向起跑线,像迟早要回归的流星,不管跑多远,这里永远是他的起点。他开始加速,脚下的金光仿佛有动力加持,在他逼近起跳点时完成了最后一步。
俞雅的马尾被风高高扬起。她是他永远奔向起点的旌旗。
起跳!陶文昌最后主力腿猛踏,全身冲向空中,腾空后快速向后弯折,肌肉弹性发挥到最大值。优雅和力量交汇成独特的美,空间内的时间被挤压,头、颈部、肩膀、腰部、腿……都在横杆上飞过。
俞雅期待着他的收腿。
陶文昌滞空后双腿一收,臀部往上一弹。落下的只有他,没有横杆。
“赢了!”周学真激动地手舞足蹈。
陶文昌从软垫爬起来,这个成绩远远没到他的最好成绩,但他相信这是他的最好一跳。
两小时后,
所有人坐上了返程的车。
姜书仪直接在车上睡着了,手腕还套着首体大赠与的运动手环。温柠正在发微博,更新一下。俞雅在悄悄联系姚和韵,打算捐款一小笔。
学妹学弟们虽然有了新的剧场使用,但形体室、录音房这些地方还没跟上。这算她个人捐款,最好偷偷进行,谁也不知道,因为大家已经将她、姜书仪和温柠统一化了,她们不捐款会挨骂。
陶文昌在主持人车上,今天算是心满意足。好兄弟也见了,教练也见了,比赛也赢了。最重要的是还穿上了象征爱情的小鞋鞋!
在跳高的过程里他多次望向女嘉宾队,这还不明显么?这回没有人再怀疑他的性向了吧!
当晚,陶文昌心情愉悦地打开手机,准备欣赏一下热搜的变换,第一条和他有关系的是——[陶文昌疑似俞雅对家大粉]
因为他多次看向女嘉宾席位,路演手机拍摄流出,显得他每次都在看姜书仪。
陶文昌感到不对劲。
第二条和他有关的热搜——[俞雅是陶文昌“老娘”]
陶文昌放下手机,带不动,真的带不动这些观众了。我身为cp本人带头教你们磕糖,你们居然能磕出这么邪门的点?
另外一个房间里,看着诡异热搜霸榜,俞雅无语地看向姚和韵。
姚和韵先发制人:“查过了,没人买,是纯路人的热搜。大小姐你能不能长长脑子,谁会花大价钱买一个‘老娘’热搜?
也是。俞雅重新躺平,更加无语了。但是一想到陶文昌马上要离组,俞雅又忍不住检查了一下月历表……这一个月,真快啊。好像昨天才见到他似的,一眨眼,一个月已经过去,他们又要分开。
节目接近尾声,陶文昌离组的日子到了。
这一天早上4点,陶文昌就开始收拾行李。他谁也没叫醒,因为今天还是嘉宾的考核日,每个人都紧紧张张。杜磊和卫哲是巴不得赶紧离开,受够了每时每刻的机位,往下抬行李的时候健步如飞。
天色未亮,小区的路灯在凌晨散发余热,树叶上凝结着秋天的露水。
车子直接开到别墅门口,杜磊和卫哲先上了车,陶文昌拎着他可怜的日默瓦,上车之前也可怜巴巴地回了一下头。
俞雅的身影像凌晨一闪而过的露水,好像多站一会儿就要消散。
陶文昌不敢说话,他万万没料到俞雅会来送他。可他不能进入女嘉宾的院子,俞雅也只能站在联排别墅的门口,看一看他。
几秒后,陶文昌不舍地挥手,做了个手势。走吧,快进屋。
俞雅没化妆,没梳头,裹着厚厚的深粉色菱形格灯芯绒睡衣,脚上是毛绒拖鞋,像下楼买早点那么随意。只是笑容挤得非常艰难。
陶文昌再挥手,快走吧。但他没有改变动作,还是站在车旁边,行动和个人意志在打架。风吹过来,他仿佛看清了她的发丝。
静谧成为了他们唯一的语言,俞雅在进屋之前做了一个手势,她把手放在耳边,当作手机。
“给我打电话。”俞雅比口型。
陶文昌笑着比了个OK,然后提了一口气,义无反顾地钻进了车厢,轻轻关上了车门。
至此,他的录制全部结束,正式归队。
但是他肯定有什么事情在正式开始。
节目里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俞雅在化妆间就开始不适应了。
节目面临第一期终结,每个人的心理都不太一样。俞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某种滞后性开始产生,浓稠地包裹着她。很奇怪,她总觉得他根本没有离组,又是在外面兜兜转转聊天呢。
等到聊完一整圈,他就急急忙忙、风风火火冲回来,往椅子上一落:“快点儿快点儿!画我画我!”
“闭一下眼睛。”白蔚要给俞雅画眼前了。
俞雅将眼睛闭上,却动了动鼻子:“你闻见什么了吗?”
“啊?”白蔚也跟着动动鼻子,“你喷香水了!”
“我还没喷呢。”俞雅的香水快要用完了,可鼻尖总环绕着另外一种香味,“你闻见白苔的味道了吗?”
白蔚百般不解:“没有啊。”又摸了下俞雅的鼻子,“不会是感冒了吧?”
俞雅放弃了,大概只有自己闻得见吧,是真的闻见了。时间推移,嘉宾们化妆完毕,纷纷换上了今天的运动装。苏寻梅教练也准备大展身手,早早做完了热身。
真是跌宕起伏的最后一周,所有人的体力和精力都崩到极限。8个固定机位和4个活动机位已经布置完毕,攀岩馆变成了俞雅最熟悉的室内摄影棚。
等俞雅背着节目组发的统一运动包站在开机位置上,她还是闻到了白苔的气味。趁着时间还有,俞雅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从小号进行偷窥。
陶文昌在14分钟更新了。
健康完赛陶文昌:[下一个目标!出发!!!]
这个ID他很久都没换过了,可能真有什么玄学功能吧,自从换了之后陶文昌就没受过太重的伤。配图是他在飞机场,一个人坐在坑坑洼洼的行李箱上,头戴鸭舌帽,头压得很低。
看不出上半脸的模样,只露出阳光活力的下半张脸。陶文昌的嘴唇总是粉粉的,牙齿又白,很好亲。
俞雅点了个赞,准备收手机了。
包里是节目组统一用的水杯,上面是金主爸爸青动的商标,还有一些赞助商特别制作的毛巾、湿纸巾。从俞雅的视角看过去这就是一兜子的广告位,然而广告堆里又莫名其妙躺着一个小家伙。
一个透明的长方形玻璃瓶,银色盖子悄悄地闪亮着,好像对她说“你终于看到我了”。
俞雅不知道陶文昌什么时候把香水塞她包里的,只知道那小子学聪明了。人走了,气味还要留下陪着,怪不得她一直觉得没走远,他转个身就出现。
在争夺存在感这方面,陶文昌和芝麻糊可以画等号。
她拿出白苔,在腕口上轻轻一喷。嗅觉这座记忆储藏馆向她敞开了美妙的大门,俞雅被拉回了明亮的校园。陶文昌洗完澡跑出来偷偷约会,白色的T恤显然刚从学校洗衣房的烘干机里拎出来,没有干透,洗衣粉好像还在冒泡泡。
“小雅,准备开机了!”周学真叫她。
“来啦!”俞雅放下它,带着一身清香走过去。
整个攀岩馆都被灯光组的射灯照出了全新的质感,每一面墙、每一块石头都变得细腻了,可肉眼观测仍旧粗糙不少。周学真面对镜头,略带忧伤地说:“咱们的节目终于来到了最后一次考核!相信经过了这一个多月的磨炼,每一位嘉宾多多少少都有了对生命的全新感悟!”
沈瑜第一个点头,他的感悟最真。没什么比活着重要!等节目录完他就去体检,这辈子再也不做激烈活动!
“苏教练,如果让您用一种比喻来形容攀岩,您打算将它比喻成什么?”周学真把话题给了教练。
苏寻梅低头思索。
每个人都在思索这个问题,10米的高度是一座大山,放在地上的时候没有人会觉得10米太长,跑两步就到了。可一旦竖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光是站在下面仰望就晕高。
可是他们的苏教练是怎么说的呢?
腼腆的苏寻梅第一次外放情绪,流露出的,居然是热爱转化而成的甜美:“比喻成糖果屋吧。虽然这样说有人不相信,我一直觉得爬墙这个行为很甜。我也很建议收看节目的小情侣们没事约着一起去爬爬墙,比看电影快乐。”
“糖果屋?”周学真第一次发现苏教练的童趣。
“是啊,你们不觉得那些彩色的石头很像糖果吗?五彩斑斓,形状各异?每次我抱到一块儿就像吃了一颗糖。”苏寻梅试图让大家都爱上“吃糖”。
然而俞雅只是跟着笑,那哪里是糖果,那是一旦抓不稳就掉下去的悬崖峭壁!
“哈哈哈,这个比喻……
确确实实很贴切。”周学真能理解她,人只有真正热爱才会催生滤镜。接下来的大块时间留给苏寻梅带领大家热身,充分的热身能保护人类的关节。
两队嘉宾用抽签决定先后,女嘉宾队先来。
在嘉宾们真正上场之前,苏教练来了一次表演攀爬。她用的不是热身线,而是另外一条相对难的路线,每一次定点和落点都在大家的意料之外,属实惊险!可苏教练的轻盈、绝对力量和“恐怖”的指力都能化险为夷。
每个嘉宾都在心里默念,这绝对不是糖果屋,这是碟中谍!
等苏寻梅教练安全落地,女嘉宾们也准备上墙了。
10米热身线有3条,大家选择自己顺眼的那一条来走。安全人员时时刻刻不离绳,不需要她们自挂。墙的最上端是一个平台,有一个按钮装置,节目组特意设计了干冰喷射,谁按下去,干冰喷雾喷出,谁就胜出。
胜出者和前3周一模一样,可以获得一块金牌。
“各就各位!”周学真等她们的安全检查完毕之后,站在了主持位置上。
安全到位,人员到位,灯光到位。3名嘉宾同时摸到墙上的“糖果”。
俞雅的手上蘸了不少镁粉,镁粉飘散着独属于它的气味。她浑身紧绷,沉默无声,专注地等待发令。
“开始!”周学真一声令下。
开始了!俞雅的胯部发力,寻找着自己的腰腹核心力量。线路的起点就像跳高的起跑线,都需要深吸一口气,俞雅起步上爬,比之前的几十次都顺滑。
她腰间拴着一个镁粉袋,这就是她此刻的战友。俞雅再次寻找合适的石头,双腿打开,胯部几乎贴在墙皮上,往上攀爬的时候整个臀部开始收紧。
指尖的镁粉也在帮她,把手指的潮湿吸收殆尽。俞雅能感受到增强的摩擦力,左侧余光里是温柠,右侧余光里是姜书仪。姜书仪比她快一些。
起步的顺利不代表之后也一帆通顺。俞雅尽量选择好抓的手点,这些都是平时她高频率触摸的地方。路线很简单,身下的脚点根本不需要操心,不仅能让她稳稳踩住,还有一个凹槽保证她的鞋不落空。
尽管如此,当俞雅全身贴近岩壁时,每一块肌群都在对她哀嚎!
维持平衡很难,发力也很难,体力的顶上更难。越往上爬体力越少,难度呈几何倍数激增。接下来是一个比较难的点,俞雅记得那块石头是歇着的,小斜面让抓握点变得诡异莫测,有时候能一把抓,有时候死活抓不上。
它是淡粉色,在左手边。俞雅看向左上方,努力伸直左手臂才勉勉强强够到。此时此刻她的右脚已经快要不稳,左腿也用到了极限,右手能扣住的手点虽然不算岌岌可危,可指力并不能保证她完全安全。
温柠已经快要追上她了!
必须要作出抉择,不能后退。如果说攀岩让俞雅学会了什么,那就是及时出手,不走回头路。人生就是这面墙,不管当下多么难也要往上跃动。
俞雅的身体也变成了充满张力的弓,开始朝右摇摆。
朝右摇摆是为了更好的发力,就在手臂明显颤抖时,俞雅听到了耳膜里的咚咚咚,心跳频率已经逼近120。小腿里的乳酸开始堆积,俞雅瞅准目标,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就是那个粉色的!俞雅最后往右晃了晃,借助惯性朝左蹬离,左腿瞬间蹬直。刚才她是弓弦,现在是离弦之箭,靶心就在左上方。
两只手、两只脚都离开墙壁时,俞雅确定她在飞翔。
这一刻的她和任何石头都没有直接接触,她在这项运动里学会的最大道理就是无条件相信自己,依靠这具身体。下方的保护员目不转睛,时时刻刻关注着她是否会坠冲,可俞雅和空气划过惊鸿一面,精准地扣住了手点的边缘。
“呼!”苏寻梅和周学真同时呼出一口气。俞雅这条热身线最难!她还是太习惯逞强了,一个认输难受的女人。
俞雅差点被墙壁弹开!但她的脚马上站稳,重心从指力分摊开,减轻了上半身的危机。她来不及休息,姜书仪一直比她快,俞雅今天必须要赢的,要结束家族里的可笑对比。
她不顾一切地往上爬,手指的痉挛被强大的意志力压下去。
姜书仪也在往上爬,酸疼如同涨潮,一层一层袭击她的手指。前方有一块黄色的石头,那是她熟悉的手点,她重新攥了一把镁粉,朝上猛跃,但身体的平衡已经被体力破坏。
她没抓住,整个人掉了下去。
保护员马上拽住绳索,缓缓放松。刚刚还在第一位的姜书仪瞬间变成了第2名,而俞雅已经冲顶。
“还要继续吗?”保护员问。
姜书仪看了几秒俞雅。“继续!”
啪!俞雅的手终于爬到了顶端。
平台比她想象中还要大,这是她第一次上来。她的身体已经爬不动了,全靠最后一点肾上腺素。这辈子的攀爬经验她已经体会足够,之后绝对不会再来,但现在俞雅还是双膝跪上平台,目光灼灼地看向干冰装置。
自己赢了?
她按下去就赢了,从此之后她的父亲和家里那些认不清的长辈再也没有资格唠叨什么。她听了这么多年的话可以变成空气,谁也不能再烦她。惊喜和震惊让俞雅不敢相信,这个句号这样轻易就画上了吗?
她往前走了三四步,终结的时刻到了。
姜书仪还差一步登顶,但是她实在没有力气。
保护员拽着绳,实际上是给她放水,也希望这个努力的女嘉宾能上去,不要坏在最后一步。但姜书仪完全动不了,像风筝,摇摇欲坠挂在平台外。
忽然间,一个人影遮住了她。
俞雅的保护员牢牢拽着绳索,生怕这个胆大无比的女嘉宾干什么傻事,比方说跳下来!
姜书仪不解地看向她,两人的脖颈都是汗水,长头发黏在皮肤上。
俞雅蹲了下去,朝着姜书仪伸出了右手。是时候结束一切了,我的姐姐。
姜书仪的汗水从10米高空落下。
她们的汗水变成了一场低沉又持久的小雨,从她们出生开始就淋湿了身体。这一场不属于她们却直接作用于她们的潮湿在10米高处凝结,两双眼睛都已经累到快要失去焦点,又闪烁着独属于新生的光影。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们明明有着同一个祖辈。
快30年了,她们背负着这一场比试的输赢,从幼儿园一直比到了现在。作为两家最为出色的同辈,她们的命运就像一根油条,明明是两根拧成同一根,可又要在热油里挣扎翻滚。
俞雅根本不了解上一代、上上一代乃至上上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同样的,姜书仪也不了解。
那么多人都让她们赢,从懂事起两个人就拥有了一个成型的假想敌。姜书仪甚至5岁就上小学了,就因为要比“那边的妹妹”早,要提前一步进入社会,一步一步必须赢下去,没有任何容错率。
5岁的她进入了7岁小孩的班级,没有人带她一起玩儿。但是在家人眼里她确实赢了一局,因为远房妹妹是7岁上一年级。
无休无止的对比成为了她们成长的颜色,这边学了什么,那边也要学什么。姜书仪甚至没有规划过自己的明星事业,是她的家人安排的,因为俞雅从小就是艺考生。
家人称赞她成名早,俞雅连一次女主角都没有演过,她已经有了代表作和大爆剧。可姜书仪却觉得妹妹是赢了的,因为那是她自己选择的事业。
自己的人生好像一直都是俞雅的翻版。只不过翻得更成功一些。
周学真、苏寻梅、3名男嘉宾和她们的专属保护员纷纷目瞪口呆。这一场比赛即将画上句号,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有了变数。俞雅的保护员紧紧地抓住绳索,太危险了,她距离高台的边缘太近!
俞雅的手还伸着。在节目开录之前,她家人如何警告她,想必姜书仪也听到了一模一样的“加油鼓励”。所以姜书仪会在健身房的休息室承诺“我会赢她”,压力大到烟不离手。
源头操控她们的命运,操控得太久了。
“上来。”俞雅的声音变成了一根导火索。
引爆的是姜书仪挤压多年的不曾言说。
当姜书仪的手拉住她时,俞雅没法想象她们的家人会是何种心情。左手拉住身后的绳索,俞雅右手发力,姜书仪的右脚蹬住墙壁上的脚点。
她们的汗水闪着光,眼睛里也闪着光。
情绪叠加情绪,姜书仪攀登了人生中最高的一面墙。当她的双膝跪在高台平面时,俞雅也用尽
了手腕最后的力气,喘气的动静像喘不上气。
姜书仪翻了个身,坐在了左边。
中间隔着两米的距离,俞雅坐在了右边。她觉得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但又不想它们流出来。
姜书仪的额角凸起了一根青筋,用力压抑着情绪。
她们同时放弃了这一场比赛的冠军,再争下去也是无休无止。家里人不可能因为她们这一场节目的胜负就结束战斗,真正能画上句号的关键反而是她们本身。
只有她们想明白了才能跳出别人设定的圆圈。
俞雅忽然觉得有些冷,紧接着听到自己吸鼻子的声音。她现在转身还来得及,因为是她率先上来,所有人都能证明冠军是她的。但她此刻只想拔掉心里的那根刺。
姜书仪下意识地收着下巴,僵硬地维持着此刻的坐姿。如果没有这次节目的无意撮合,她们今生今世都不会有机会互相了解。原来俞雅没有家人说的那么偏激,俞雅在某方面甚至不如她带刺。明明是两姐妹,又被偏见隔离,姜书仪回忆起她们一起喝酒,一起化妆,一起讨论年上还是年下。俞雅还要枪毙自己的追求者……
哈哈,姜书仪含泪苦笑。
要是青春期她们就认识了,一定会有很多冒冒失失又精彩万分的回忆。她们能一起干的事情可太多了,为什么偏偏等到了自己的30岁?
就在她们同时弃权的这一秒,另一只手通过奋力地攀爬扣住了高台的边缘。
温柠两次滑下去,冲坠到半山腰又爬上来。她还以为她们早就分出了胜负,结果干冰装置一直没有按响。略微的诧异在她的目光中滑走,温柠连站起来的时间都没有,生怕她一站起来就慢了半拍。
她也想要赢一次啊。
从节目开录她一次都没有赢过,温柠只想为了自己赢一次。从小她被灌输的概念就是女孩子要让,不争不抢等着人给才是最高级的,凡是要争要强都是不上台面。
这些话荼毒了她很多年,她越来越靠近装置,手掌朝着那红色的按钮伸去,像触摸触不可及的一个梦想。
刺啦——刺啦——
干冰装置开始喷气,不管如何它宣布这一场考核的女嘉宾队冠军诞生。等到喷气充斥在角角落落,它在温柠的眼中变得模糊起来,周围全是一圈水波纹的光晕。
“是温柠!”周学真高举右手,宣布这一场一波三折的比赛彻底画上了句号。都说艺人不要轻易上真人秀,因为相处久了肯定能看出真实的人性,周学真深以为然。
俞雅还坐在原处,无意识地擦了下鼻子。她亲自跨过了友情的错失和亲情的错位,也不再和自己对峙,她抬手高举双臂,给温柠鼓了鼓掌。
姜书仪缓缓地转过来,这一次开始直视俞雅。极力忍耐后的眼圈通红。
这一天也是苏寻梅难忘的一天。
女嘉宾队的冠军是两次冲坠又两次上墙的温柠,男嘉宾队的冠军是前几天训练晕过去的沈瑜。节目完成了最后一项任务,这一挡吹拂了全国观众的体育赛风也即将落下帷幕。
最后她给温柠和沈瑜颁奖,给他们的脖子上挂上了金牌。无论专业与否,人类在攀登事业上永远披荆斩棘,向高而生。
颁奖仪式之后所有人员回到了住处,为明天上午的结营仪式红毯做准备。
俞雅一进屋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哑得没法听,沙沙的。“我明天穿什么?”
“你刚刚是怎么回事?”姚和韵下定了决心才问,俞雅和姜书仪肯定有事情。
俞雅别开脸,心情很轻松:“你就这么想知道吗?我倒是可以说,没什么隐瞒的……”
她声音有些鼻音,姚和韵全听到了:“说吧。你俩要是吵架了或者因为抢资源抢崩了我得提前做准备。姜书仪背后的资本也不可小视,她随时随地有翻盘的可能。”
“没吵崩,我俩……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就是家庭关系这方面沾亲带故。”俞雅尽量连贯地形容,“你懂吧,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白蔚完全没懂:“什么沾亲带故?”
“就是我俩按照族谱来看,实际上是亲戚,但因为分得太远了,所以谁也不知道。”俞雅干脆利落地报告。
姚和韵与白蔚震惊地说不出什么来。这个真相……太真也太大了,一旦暴露就会掀起轩然大波!
“宝贝,你的意思是,你的对家,其实是你姐?”姚和韵立即问。她记得姜书仪比俞雅大一丢丢。
俞雅重重地点了下头:“是,就是这个意思。但你们放心……”
“放心?放什么心!我的天。”姚和韵都要抓头发丝了,“我不行了,今晚我要做多少预案?我要是脱发脱光了,你一定要帮我申请工伤,我要植发!”
白蔚虽然不太懂预案和运作,但是看姚和韵这样抓狂,想来这事情是绝对不能曝光。
“你知不知道你们两家撕得多壮观?”姚和韵像一棵摇摆的树,在大风大浪里绝处逢生,“一旦粉丝知道你们的关系……粉丝会觉得自己被骗了!会觉得……被你们两个正主耍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