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吃饱by别山去

人齐了再算账, 这样不容易走漏风声, 可以一网打尽。
思索片刻后, 宁大力摇了摇头。
“先把局里这批人判了吧。”
在外面的那些成员大多只是执行命令的异能者。
真正罪恶的领导和关系户都在局里待着呢。
宁大力可以先把上面的人给砍一砍，下面的打工人酌情再考虑。
况且，她这么急着清算世管局，一方面是为了弥补自己被偷走的三十年, 另一方面……她想看看章沛文这只狗急了能不能跳墙，给她点小惊喜。
不管怎么说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局长, 总得有点压箱底的手段、秘密和人脉吧。
“去办吧。”宁大力淡淡地说, “你亲自去办。”
原本打算把事情交给秘书的钟闻涛闻言：“？”
她不是怀疑自己的工作能力，只是她没有了时间回溯, 做事总有点不习惯。
宁大力轻飘飘地看了过去。
“好的好的。”钟闻涛打了个寒噤, 强行挤出镇定的笑容，“我现在就去。”
她低头迅速退了几步，倒退着离开了宁大力的办公室，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紧接着, 钟闻涛脸色一垮，脚跟长了眼睛一样，自动找自家秘书去了。
钟秘书早就习惯了。
她的办公室没有搬迁，还在原来的地方，比钟闻涛现在那个办公室面积还要大一点。
宁大力不能吃饭，所以大厦里所有和食物有关的东西都被清理了，连片茶叶也没有。
钟秘书给自己的上司倒了杯热水。
钟闻涛窝窝囊囊地把水捧在手里，问：“咋办，这事真让我亲自去办啊？我要是走漏风声了怎么办？我要是搞砸了怎么办？”
虽然这事好像挺简单的，她直接去找【审判】，让人发动异能就行。
从流程上看，应该没有办砸的可能。
钟秘书提醒：“您现在就在走漏风声，力局让您亲自办，意思就是不让我插手。”
钟闻涛哦了一声，老神在在地说：“我带了失忆水晶过来的。”
钟秘书神情复杂地看着钟闻涛，把宁大力的用意掰开揉碎了讲给她听。
“您不应该来问我意见。您虽然做事不太熟练，但是力局是一个靠谱的人，她之所以把这件事交给您办，就是想让您把事情搞砸。”
钟闻涛喝了口热水，凝重地说：“哦？”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力局的目标应该是那位。”钟秘书指了指章沛文办公室的方向。
“上次她先被阿偷老师囚禁，锁掉了大半异能，后被力局秒杀的，没来得及有所行动。这次就不一样了，说不定还有蹦跶的可能。”
宁大力成了局长，就要收回她被分配的异能，而那些失去异能的异能者怎么可能没有想法呢？
她们势必朝着章沛文靠拢。
与此同时，钟秀英还醒了。
章沛文很有可能借力打力，通过钟秀英制衡宁大力，为自己找到喘息的机会。
为了利用钟秀英，章沛文需要采取某些手段，这就会涉及到宁大力所不知的陈年往事和密辛。
而这正中宁大力下怀。
章沛文和阿偷是她目前能了解钟秀英的唯一途径，她不想等，不想一直留着这俩的命，这才用外力逼她们一把，加快大家搞事的速度。
钟秘书说：“总之，您听力局的安排就行了，失忆水晶您自己用吧，把这段记忆掐掉，出门自食其力。”
钟闻涛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她问：“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上司？”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钟秘书喝了口热水，冷静地说，“力局和您不一样，她是苦出身，价值观接受不了我高达几千万的年薪，只会觉得我太贵了。”
“而且她不会一直留在这里当局长的。”
世管局能存在几天都不好说，说不定明天就炸了。
钟秘书微笑道：“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宁大力免费指挥钟闻涛，钟闻涛给她开高年薪，所有人都满意。
钟闻涛听得频频点头，别的都没听懂，但是钟秘书的暗示她听懂了。
“等会儿你记得提醒我给你涨工资。”
说完，钟闻涛捏碎了手里的失忆水晶，清除了自己这几分钟的记忆。
她露出了清澈的眼神，愁容满面地看着自己秘书：“我可咋……”
“请您出去吧。”钟秘书彬彬有礼地一伸手臂，“您刚刚说着什么独立、什么奋斗，什么我要做出点成绩，然后就捏碎了失忆水晶。”
钟闻涛听得大惊失色，“啊？”
“加油，您可以的，小菜一碟！”
钟秘书恳切地握了握拳，客客气气地把人送了出去。
钟闻涛独自在钟秘书的门外站了几分钟，梦幻地晃了晃脑袋。
“我可以的？”她自顾自喃喃了一句，回想自己过往的政绩，眼里浮现出信心。
紧接着，钟闻涛朝着大厦的公用电梯走去，按下了【审判】所在的电梯楼层。
公用电梯里的异能者默不作声地看了眼钟闻涛按下的按钮。
钟闻涛一无所觉，电梯门打开后便大步走了出去，快步走到了【审判】所在的办公室。
门一开，【审判】就在里面。
钟闻涛大松一口气，觉得宁大力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五十。
“老潘。”钟闻涛关上门，悄声说，“力局说让你对楼里的人发动一次【审判】。”
【审判】闻言抬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冷静地问：“审判的标准是什么呢？总不可能是联邦的法律吧？”
“诶？”
钟闻涛呼吸一滞。
数个异能者看着钟闻涛走进了【审判】的办公室。
门关上的一刹那，所有人心虚地对视了一眼，连滚带爬地往外冲。
坐车的坐车，开传送的开传送，通风报信的通风报信，留遗言的留遗言。
各有各的忙碌。
章沛文在接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跳窗飞走了。
她身后张开一对无形的翅膀，跳出窗户的一瞬间，犹如一滴递进大海的水珠一样融进了空气，整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就在她跳出窗户的一瞬间，无法被看到的神笔在空中挥动，在她衣角上留下了一个透明的定位器。
宁大力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舒展双臂，活动了一下肩膀。
“果然啊，这三十年也不是一事无成的。”
她掏出和定位器相关联的机器，看到章沛文的定位正在上面极速移动，笔直地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宁大力撕开空间裂缝，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几次腾挪之后，章沛文的定位忽然在地图上跳了一下。
她的行动轨迹不再是直线，而是以点的方式出现。
“和手下的空间系接上头了吗？”宁大力搓搓下巴。
她粗略地看过世管局的异能名单，看得不太仔细，但是重点关注过空间系的异能者。
世管局在编的空间系非常少，少得让宁大力一度怀疑裂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现在看来，世管局的空间系之所以少得离谱，是因为空间系被章沛文私下收编了。
如果她直接弄死了章沛文，就会漏掉这一批编外成员。
宁大力小心地跟着，中途，章沛文身上的定位器还被屏蔽了，好在影子没有。
无形的阴影在暗中监控着一切。
足足十几分钟后，宁大力跟到了一座深山。
这里群山起伏，人迹罕至。
郁郁葱葱的山林间，笼罩着一层几乎无法被肉眼看见的透明屏障。
宁大力刚一靠近屏障，面前便浮现出了猩红色的花纹，花纹忽明忽暗，将她挡在了那里。
异能【血咒】
“啧，又是这招。”宁大力对着面前的屏障不耐烦地吐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她脚下的地面发生了轻微的颤动，仿佛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向两侧打开。
“应该就是这里了。”宁大力喃喃道。
她“啪”一声打了个响指，发动【回】的技能九“怎么回事？我才是时间的主宰！”
透明时钟在她眼中浮现，时针秒钟一起转动，无形的力量蔓延而出。
【血咒】的生效时间被随机修改。
生效时间由原来的“永久”，修改成了十分钟。
紧接着，【回】技能六“撤回”跟着发动。
【血咒】被强制撤回，生效时间往后推迟了一分钟。
宁大力面前的血色屏障转瞬消失，血咒屏障内，章沛文若有所感，抬起了眼睛。
一道空间裂缝直接在她面前撕开。
宁大力从容地从裂缝里走出来，没有任何隐藏的意思，仿佛回家般打量着周围。
“#￥#%@”
干巴丧尸在牢笼里发出了嘶吼。
“你就拿这种东西来对付我？”宁大力有点失望地说。
“这算是什么手段？”她一拳把丧尸打爆了。
“这不是手段。”章沛文对宁大力的出现并不意外，她隔着牢笼，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丧尸。
“你一路跟着我来这里，以为我有什么对付你的手段。”
章沛文扯起干裂的嘴角，怪异地笑了笑。
“不，我不像你，有层出不穷的异能。”
“我只能带你看看我们的未来。”
她双手张开。
“这就是我们的未来……所有异能者的未来，我们的宿命。”
出乎意料的是，宁大力只是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很快就用毫不介意的语气淡淡地：“哦，诈尸啊。”

宁大力不阴不阳的语调激起了章沛文的不满。
她冲动地往前走了好几步, 挤到了关着丧尸的栏杆前，指着里面毫无理智，只会不断嘶吼的丧尸说：“以后你就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样！”
“你难道不怕吗？！你难道不抗拒吗？！不恶心吗？！”
干巴丧尸的双手从栏杆内伸出, 漆黑发硬的手臂上皮肉萎缩，仿佛风干的火腿。
它手指在空中用力抓挠了两下, 指甲缝里还有红色的血泥。
宁大力体贴地把章沛文拽了回来, 拍拍她的脑袋, 说：“小心点。”
秘密还没说完，别被丧尸传染了。
“咔。”
章沛文齿间挤一声爆响。
“牙口不错。”宁大力认真点评，“以后当了丧尸也会很有攻击力的, 说不定还能当丧尸局局长。”
“你！”
章沛文怒极, 像一颗被巨力拍到地面又猛然弹起的皮球那样遽然起身, 然后啪一下被宁大力按了回去。
丧尸牢笼后传来了几句模糊的怒斥和骚动, 驻守在此的异能者和几位研究员似乎想要冲上来为局长做点什么，结果连脚都没能抬起来，就被黑色的阴影紧紧束缚在原地，捆成木乃伊。
宁大力身后, 地面阴影里升起一左一右两道身影。
影抱着手臂，阴森森地往墙壁上一靠。
裂空面若寒冰, 身后滚过几个圆润的人球。
“好好说话。”宁大力收敛了表情, 她随手捏碎一枚真言水晶，说, “这些丧尸到底怎么来的？”
章沛文张了张嘴, 喉咙里跑出一些不成调的气音，在真言水晶的作用下说不出任何与问题无关的话。
她紧了紧牙关，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说：“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以后你我都会变成这个样子, 丧尸就是这么来的。”章沛文停了停，“死亡并不是异能者的终结，只要异能还在，我们就会变成这样行尸走肉的怪物。”
宁大力一顿，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章沛文，“不是可以火葬吗？”
火葬，好文明！
“那样结果只会更加糟糕。”章沛文咬牙切齿地回答，“异能并不会随着火化而消失，我都说了，只要异能还在，我们就会变成这种行尸走肉的怪物！”
宁大力脑子里不期然想起了某位能召唤骷髅头作战的异能者。
难道说……
章沛文深吸一口气，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某处。
真言水晶的三个问题没有回答完，她现在只能做一些肢体动作，以此来传达自己的意思。
宁大力看了章沛文一眼，抬脚跟在她身后。
四个人一起穿过了关押着丧尸的牢笼，紧接着再穿过了金属做成的隧道，最后在一扇沉重的钨合金铅门前停住了。
章沛文输入密码，再解开这里的【血咒】，铅门打开，露出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内部空间。
底下是一个深邃的水池，漆黑的水面下似乎有什么生物正在游动，水面之上则是一座横贯整个空间的金属长桥。
影第一个察觉到了水面下的生物，她顿了一下，直接：“哦豁——你们世界的生物长这样？”
宁大力走到金属长桥上，低头往下看。
透过漆黑的水面能看到一条庞然大物，它身形扁长，覆盖着银色的鳞片，那些鱼鳞在无光的水底散发着五彩的波光。
游动时，仿佛流星在水底划过。
“带鱼？”宁大力愣了一下。
一条十几米长的变异带鱼？
这对章沛文来说是最后一个必答题，她此刻已经平静下来了，冷淡地说：“它的经历很复杂。”
带鱼在水底游动发出哗哗的水声。
“二十年前，她是一个二字异能者，隶属于世管局二局第八小队。”
“在执行任务时意外死亡，死后身体被焚烧成骨灰，她的家人为她举行了海葬。”
“五年前，我们在大平洋里发现了这条变异带鱼……之所以发现它，是因为它袭击了联邦的渔船，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章沛文看着那条游动的带鱼冷笑了一下。
“这是一条有二字异能的变异带鱼，其实早就已经死了，但它体内异能的能量却依然存在，驱使着它做出种种行为，和那些丧尸一样。”
宁大力目光没忍住游离了片刻，“那应该叫丧鱼。”
章沛文：“……”
她两眼瞪了一下，刚平静下来的心情被宁大力一句话给点燃了。
“这是重点吗？”章沛文脸色难看地说。
“重点是火葬以后不要再举行海葬。”宁大力认真地说。
章沛文霎时静了片刻。
片刻之后，她说：“异能者的骨灰埋到地下，几年后，会出现拥有异能和攻击性的变异植物、昆虫。”
“即使把骨灰放到不存在植物、动物的饥荒世界，它也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出现，变成骷髅头，又或是幽灵。”
“只要异能存在，变异就不会终止，只会不断切换载体，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难对付。”
章沛文幽幽地看了眼宁大力，说：“你应该清楚，我没说谎。”
异能不会随着异能者的死亡而消亡。
所以死人的异能依然可以【交易】，【灵】召唤出来的亡灵依然拥有异能，宁大力甚至可以从过去借一把骨灰出来，复活任何一个异能者。
“异能者活着，只要不被丧尸传染，变成丧尸的概率就会很低。”章沛文疲惫地说，“死后，把她们的尸体放进金属胶囊里冷藏，也可以推迟她们变成丧尸的时间。”
“死后的尸体如果遭受到了破坏，那结果就很不好说了，有可能变成这样的变异带鱼，也有可能变成变异西蓝花，变异骷髅头，这些都更难对付。”
章沛文说完，慢吞吞地搓了把脸，蹲到了地上。
“我们世管局，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十恶不赦。如果不是我们一直在处理这些事，这个世界上会多出很多奇形怪状的生物和丧尸。”
她们做出的种种行为都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的。
就连食物上的吝啬也有原因。
章沛文抬眼，深深地看着宁大力的眼睛。
“瘦弱的丧尸比强壮的丧尸更好对付，所以我们才……”
“停。”宁大力说，“你们也是异能者，没见你们为了大局观忍饥挨饿。”
“试图洗白，或者和我打感情牌，我都忍了。”
“但是想把自己洗成纯洁无瑕的茉莉花，博得一丝活下去的希望，还是算了。”宁大力摇了摇头，“想都不要想。”
“就是。”裂空淡淡地开口了，“你们还在我的金属胶囊上写了预计死亡时间呢。”
【裂空】的三个技能全被人预定了，宁大力不出现的话，她大后天就得死。
章沛文嘶哑地吐出一口气。
“想要维系世管局的运转，想要守护普通人安宁的生活，我们当然也会采取一些不当的手段。这个世界本就没有绝对的光明与黑暗。”
“你还自我感动上了？”影匪夷所思地说。
“我们那个世界的野生丧尸可都是瘟干掉的。”
瘟勤勤恳恳全年无休地处理了那么多丧尸，世管局才打了几个？
加起来说不定连瘟的零头都没有，也配在这里煽情。
“而且你们做的这些事，没有你们的干扰，我们自己也能发现，也能解决。”影不爽地说，“干的肯定比你们好。”
说着还有点来气了，冲上去踹了章沛文一脚。
章沛文：“……”
这番言论换做任何一个人听了都有可能会动容，可她面对的偏偏是这三个人。
这三个人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经历得也多。
心冷得像石头一样，不会被任何言语打动。
“不对，还有问题。”宁大力挑眉轻轻啧了一声，“异能永远不会消失，那我被分配的异能呢？”
她的异能被分配给了很多人。
那些人如果死在她手里，她就能拿回自己被分配的异能。
但如果那些异能者是死在别人手里的……
“嗯？”宁大力拍了拍章沛文的肩膀，把人从地上提起来，“我的异能哪儿去了？”
章沛文嘴唇动了动，心虚地移开视线。
宁大力狠狠地踹了她一脚，把她拖到了金属长桥边缘，头朝下挂着。
“不说实话就把你丢下去喂鱼。”
水池里的变异带鱼期待地在水底游动，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
就在这时，一个鲜红的箭头出现在宁大力的视线之内。
它在半空中逐渐靠近，然后停了下来。
钟秀英走到指定位置摆好了造型，这才解除自己的隐身状态。
她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说话。
“你要是开口说什么屁话，我就把你一起踹下去。”宁大力温和地说，“英子，想好了再说。”
钟秀英陡然陷入了凝固。
宁大力饶有兴致地等了她几秒，拽着章沛文的脖子往外挪了挪，把她整个人悬在空中。
章沛文睁大眼睛，被掐紧的喉咙里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你的一部分异能，在章沛文身上。”钟秀英抬抬手把影和裂空都给送走了，这才接着往下说，“另一部分，回到了你的倒计时里。”
“阿力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宁大力脸上维持着完美的虚假笑容，配合地问：“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可以终结异能带来的所有厄运。”钟秀英认真地说。
“只要你愿意，这个世界就不会再有丧尸，不会再有变异生物，也不会再有异能者，你可以终结一切……嗯，我爆灯了吗？”
宁大力眯起眼睛，一边松开手，一边回答：“没有。”
“啊——”
十几米长的带鱼从水池里跃起，张开嘴。
宁大力看都不看一眼，淡淡地说：“你的意思是，把所有人的异能都交易给我，这样所有的问题都不存在了。”
说着，她微微一顿，目光扫向钟秀英，问：“那单字异能呢？”
钟秀英心跳都虚到漏了几拍。
她露出一个八颗牙的微笑，努力阳光爽朗地说：“你和我一人一半。”

第91章
“同类型的单字异能, 不能存在于同一个人身上。”钟秀英说，“所以我们一人一半，瓜分所有的单字异能。”
她顿了一下, 补充道：“所有单字，我都让你先挑。”
宁大力眼神古怪地在钟秀英身上停留了片刻。
钟秀英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 她不自觉提高音量：“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把所有单字打下来, 不需要你出力, 让你先挑还不行？”
“不要你对我说声谢谢，起码你给我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吧？”
宁大力手上，目前唯一能用的单字只有一个【回】罢了。
即使【回】有九个技能, 她也不可能靠着一个异能干掉那么多单字异能者。
毕竟每个单字都有压箱底的保命手段。
如果没有她钟秀英, 宁大力是不可能一个人单挑那么多单字异能者的, 更不能挑选异能。
她自觉开出的条件十分优厚, 几乎是把珍贵的单字拱手相送了。
“这还不行？”钟秀英匪夷所思地说，“这都不行？！”
宁大力发自内心地露出了一个鄙夷的微笑。
“当然不行！”
“先不说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把那些单字都给弄死……光说一人一半这件事。”
“钟秀英，你是不是不会数数？”
宁大力目前确实只有一个单字【回】，但它有九个定制技能, 一个顶仨！
而且她的倒计时卡池里还有两个极致型，一个概念型, 一个偷窃型, 以及一个不知底细的【老骗子】。
如果【老骗子】就是那个偷窃型的异能，那她就有七个单字。
如果老骗子不是偷窃型, 而是未知型, 那她一个人就能有八个单字！
就这，还是不算倒计时，不算天才交易班，不算【影】【滚】【缘】【法】的情况。
仔细算算, 她早就占据单字的大半江山了。
反观钟秀英。
她手上只有一个未知型的【神】，最多最多，她还能拥有一个时间型单字和偷窃型。
满打满算也就三个，对比一下别太寒酸。
“差距悬殊，你凭什么和我一人一半？”宁大力挑衅地勾起嘴角，毫不掩饰地说，“臭不要脸。”
这四个字在封闭空间里回荡，配合着下方章沛文和变异带鱼搏斗时激发的哗哗水声，钟秀英感觉有一盆无形的冰水当头浇下。
不是普通的冰水，是那种远古冰川融化后带着史前病毒的冰水。
钟秀英一动不动地瞪着宁大力，几次三番抬起手，又克制地把手放下，半晌才冷静下来说：
“你是听不明白话吗？这世间的一切都讲究平衡，一人一半，给你十个单字已经是平衡的极限，超过这个限度，世界会毁灭！”
“那这世界也太脆弱，太容易毁灭了。”宁大力眼底划过一丝冷嘲。
“如果一个世界没有自我调节能力，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就轻易毁灭，说明这个世界早就病入膏肓了。”
“为了守护这样一个不健康的世界，今天要我牺牲一个单字异能，明天要有三百万人背井离乡忍饥挨饿，那后天呢？又有多少人要为此牺牲？”
让步和牺牲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
饥荒世界就是最好的例子，那些异能者们被迫做出了牺牲，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牺牲，直到被吃干抹净，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钟秀英说：“为了大多数人的生活，小部分人的牺牲是值得的，大力，你不是一个普通人，你的格局和眼光必须放眼于整个世界，你要有大局观。”
“得了吧。”宁大力根本不吃这套，“你大义凛然，因为你根本就不在牺牲的行列。”
“如果我要你的【神】，你会给我吗？”
钟秀英眼底竟然划过一丝惊喜，她停顿了两秒，说：“当然。”
在【老骗子】的监督下，她说任何谎话都会爆灯。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钟秀英压根就没爆灯，说明她是真心实意的愿意，就连停顿的那两秒都是故意装出来的，就是不想让宁大力发现她的迫不及待。
宁大力：“？”
下一瞬她就明白了，恍然大悟地说：“你的【神】不如我手里那个，两个异能你只能拿一个，你想拿【神】和我换。”
她手里的异能比【神】要好得多。
想明白这一点后，宁大力立刻有所行动。
她之所以在这里和钟秀英长篇大论，不是因为她和钟秀英有什么灵魂上的共鸣，也不是她想说服钟秀英。
单纯是她以为自己打不过。
但如果她那个未知的单字比【神】更好，她还忍什么？
不管了，无视钟秀英，直接开干！
宁大力说翻脸就翻脸，当即从金属长桥上跳了下去。
她噗通一下跳进水池。
水池里的章沛文还在和带鱼搏斗。
鲜红的血在水中弥漫，仿佛烟雾。
宁大力轻车熟路地掏出一把带雷电元素的电锯，在水里刺啦一下打开开关。
霹雳哗啦刺啦刺啦斯拉斯拉——
水底一阵乱响，数道恐怖闪电带着瘆人的电光照亮整个黑暗的水底，十几米长的带鱼在猛烈的电击下猛然绷直身体，被带鱼叼在嘴里的章沛文身上涌现出【守护者】的二十层屏障，能抵御二十次致命伤的屏障迅速减少，一层接着一层熄灭。
闪电无死角的包围着整个封闭空间，甚至连水池上方的金属长桥都受到了影响。
钟秀英人有点麻了，她对着空气喃喃道：“我又说错什么话了。”
钟秀英身影变得透明，幽灵般在宁大力身旁浮现，不死心地说：“你到底为什么生气？为什么我从头到尾说什么都是错的？你我一人一半，共同守护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问题？!”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电光把宁大力的面孔照得雪亮，她毫无波澜地看了眼钟秀英。
“你学过生物吗？听说过竞争排斥原理吗？”
相似的两个物种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是不可能长期共存的。
“用更直白的话来说就是……一山不容二虎。”宁大力说。
从始至终她都不信奉那套相互制衡，相互平衡的说法。
没见过哪个国家为了平衡同时存在两个国王。
站在最高处的人从来只能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