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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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清缓缓起身,看向一脸惊讶的林十安以及他身后的陆淮。
不是,这什么情况?
这两人聊天怎么聊到东院来了?陆淮不是走了吗?
她迅速咽下口中的点心,干笑了一声:“我……我出来走走。”
“嗯,是的,穿夜行衣出来走走,这是很合理的。”陆淮嘴角微微翘起。
林知清闻言老脸微红。
见林知清面色尴尬,林十安用力瞥了一眼她,而后轻咳一声对陆淮笑道:“陆兄别见怪,知清她这几日杂事多,出来散散心也是正常的。”
不愧是堂兄!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林知清毫不心虚地点了点头:“嗯嗯,没错!”
见她点头,陆淮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繁荣茂盛:“是的,你爱好特殊,我能理解。”
他话里话外都是在打趣林知清,显然是没见过林知清这幅样子,觉得很有趣。
“嗯嗯,没错,我爱好特殊。”林知清听了出来,露出了一个自然的笑容。
可惜陆淮和林十安不懂心理学,不知道她这个看似自然的笑容中包含了多少微表情心理学控制技巧,才让假笑变成了自然微笑。
正当气氛有些尴尬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三人对视一眼,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到了“咔擦”一声。
林十安和林知清迅速看向高墙之上,那声音他们并不陌生。
为防止林泱泱乱跑,大伯在林家的每一道墙上都盖了一些碎瓦片。
只要一有人上墙,提前处理过的瓦片承受不住重量,便会发出脆响声。
“这是怎么回事?”立在高墙之上的身影似乎是个男子,他显然这种情况给搞懵了。
林知清定睛一看,那高挑的身影再加上坚毅的五官,不是江流昀是谁?
大晚上的不睡觉,来翻林家的墙?
她眼中生出了一丝警惕然后迅速隐没,嘴角下意识扁平下去,但又被她控制着重新翘起,以显出正常笑容:“江世子?你来这里作何?”
江流昀从高墙之上一跃而下,落到地上后挠了挠头:“怪我,我找十安兄有些事情要谈,却没有提前打招呼,若不是身后跟着尾巴,我应当走正门的。”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林十安,林十安拱了拱手:“此事应当怪我,今日事忙,我倒是忘了这一茬,若世子不介意,可容后再谈。”
江流昀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
旋即便看向林知清身上的夜行衣:“清儿,你身上穿的这是什么?你要去哪儿?”
“我……”林知清无奈。
林十安见状,连忙道:“知清她出来散散步,这不刚巧遇上了吗?”
江流昀皱眉,目光转到了林十安身上:“十安兄,哪有你这样说瞎话的,清儿她这副打扮分明就是要出去!”
林十安:……
林知清:……
陆淮见林知清吃瘪的样子直接笑出了声:“哈哈,江兄直性子!”
直至此时,江流昀似乎也才注意到陆淮的存在:“陆淮兄,你今日怎么也穿得乌漆麻黑的?”
“我也是出来散步的。”他环顾四周,伸手左右指指点点:“你看这墙这瓦,还有这草,还有这泥,还有这个那个……哈哈,这里的风景多适合散步啊!”
“适合吗?”江流昀挠头左右看,一脸憨憨样:“我感觉和平日里一样啊……”
气氛再一次微妙了起来。
你们有病吧……林知清没有忘记正事,但她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走了的话,要是林泱泱一会儿过来扑空可就不好了。
留在这里继续等?
她可没闲工夫讨论“散步”和“风景”的问题。
正在她左右为难之时,江流昀的目光左右搜寻,不巧,落到了她刚刚蹲着的地方。
“咦?”他眨了眨眼睛:“清儿,你画的这是什么?”
“随便画画。”林知清闻言笑笑:“这就某个府邸路线图。”
反正正常人也看不出来这画的是什么。
况且她其实也不怕他们知晓的,反正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家都是一队的。
她对江流昀和陆淮虽然没有彻彻底底百分百信任,但百分之六七十还是有的。
“哦?府邸图?”陆淮和林十安闻言也略微偏了偏头看过去。
林十安还好,看上去什么也没看懂:“这不就一鬼画符吗?”
江流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没错!同鬼画符没有区别。”
林知清闻言,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为他们没看出什么而高兴,还是为他们的没眼光感到生气。
与此同时,陆淮在看清楚林知清在地上随便画下的寥寥几笔后,眉峰上挑,有些疑惑:
“这不是通政使司刘邙刘大人的府邸吗?”
听到这话,林知清眉头微微一皱。
一旁的林十安没什么反应,倒是江流昀瞳孔猛然一缩,但只是一瞬间,眼神又恢复成了好奇的样子。
“没错,的确是刘大人的府邸。”林知清答话时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警钟大作。
江流昀方才那面部微表情……
第132章 敲定!三人行!
“知清,你为何会将刘大人的府邸画下来?”林十安一边观察那幅画一边问,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表情。
林知清将方才江流昀的那抹异常记在了心里,这才开口回答:“刘邙同四叔的事情有些关系,我今晚想去看看。”
陆淮神色一顿,他接手千金阁以后,自然知道春琴就是刘邙赎下来送给林从砚的。
林知清身着夜行衣,明显就是想去这刘邙的府上探探。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林知清居然会直接将她的目的说了出来。
这与她之前表现出来的谨慎不太相符。
陆淮不知道的是,林知清的确是故意的。
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江流昀脸上的表情。
只见江流昀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提起眼角,脸色严肃:“清儿,你打算一个人过去?不行!这太危险了!”
“有何危险?同四叔的事情比起来,那刘府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林知清拧眉,认真地看着江流昀。
江流昀眉毛上扬,眼皮收紧,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记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清儿,你不知道,这刘大人的府邸有些偏僻,附近经常有地痞流氓出没。”
“当年我父亲还只是林伯父手下的副将,我也刚进入兵部,每夜都要在盛京城巡逻。”
“我对刘大人的府邸那片不怎么熟悉,有次碰到了一个毛贼,追他的时候不小心受了埋伏,差点就不能习武了。”
说着,江流昀撩开了袖子。
他的手臂处赫然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或许是因为上了年头,倒没有那么可怖了。
见众人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手臂,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瞒你们说,一提到刘邙,我就会想起当初那附近发生的事,有些后怕,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你们可别笑话我。”
“江世子此言差矣,这分明是男子汉的证明,谁敢笑你我第一个不同意。”林十安拍了拍胸脯,情绪价值拉满,他还不忘拉上林知清这个未婚妻表态:“是吧,知清?”
“嗯嗯,当然。”林知清微微一笑,如此说来,江流昀方才那般表情也能说得通。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江流昀见她表态,脸上的笑容灿烂了起来。
林知清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陆淮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所画的是刘邙的府邸的?
她画得很是简略,且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美观,一般都只有她自己能看得懂,但陆淮又是怎样一眼认出来的?
想到这里,她看向陆淮开口道:“你怎么知道那是刘邙的府邸,你曾经也在兵部待过?”
“那倒没有。”陆淮双手环胸:“你知道我们户部干得最多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吗?”
林知清挑了挑眉:“数钱?”
听到她如此朴实无华的回答,三个男人的嘴角齐齐挑了起来。
林知清见状,皱了皱眉头:“你们笑什么?”
“无事,无事。”见自家堂妹有些气恼了,林十安止住笑意,看向陆淮:“若我没猜错的话,应当是核算大盛的收税情况。”
闻言,林知清和江流昀都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收税乃民生之事,大盛疆域辽阔,人员众多,收税确实是一个比较麻烦的过程。
见众人如此笃定,陆淮轻轻摇头:“错了,户部上下干得最多的一件事,便是清点和处理各大商户以及官员被查封的财产。”
“而这些财产中,又多半都是府邸、商铺或农庄这样的东西,我若去过这些地方,便不会忘记。”
说完,他扬了扬头,看上去很是自信。
江流昀第一个搭腔:“陆淮兄在数术以及空间一道上确实天赋异禀,上次春日宴之时,他在大学士府也如鱼得水,就像是到了他自己家一样。”
林十安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陆淮过目不忘的本领在盛京城年龄相仿的男儿们当中名声是很响亮的。
林知清是知道他数术很好的,不过她现在关注的点并不在这里:“查封?刘邙的府邸被查封过?”
陆淮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那宅子五年前属于一个商户的私产,后那商户因漏税被捕,此事是由我查办的,这宅子便空了下来。”
“空了没多久,刘邙来盛京城上任,找到了户部,将院子盘了下来。”
陆淮说得很清楚,林知清从他的话中注意到了另一个微小的点,陆淮方才说刘邙是五年前刚踏入朝堂时盘下的院子。
但据林知清所了解的大盛律法,文官上任最高都是从正七品开始,通议是正五品官职,短短五年,这刘邙升官的速度还挺快的。
她忍不住将这一点同心理学联系在了一起,如若刘邙会心理学,便能拿捏周围同僚以及上峰的心理状态,升官确实会更快一些。
想到这一点,她心中对刘邙会心理学的猜测更加确定了一些。
今日这一趟是不走不可了!
林知清眼睛转了转,她方才还在烦恼自己得到的府邸图可能不准确,现在有一个现成的地图在自己眼前,不用白不用!
想到这里,她用一种亮晶晶的眼神看着陆淮:“既然你记得如此清楚,那要不一起同我去刘府看看风景?”
“不行!”他话音未落,两道男声异口同声地响了起来。
陆淮和林知清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反对的两个男人。
江流昀胸口微微起伏,他率先出声:“清儿,陆淮兄不会武,你同他一起去,太危险了!”
“没错!”林十安连忙搭腔,还不忘冲着林知清眨眼睛。
林知清读懂了他眼神中所包含的意思,无非就是在说不应该同自己未婚夫以外的男人有过多的牵扯。
但她现在更在乎的是把案件查清楚。
至于未婚夫……林知清不知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睛:“陆淮不会武,那便找一个会武的便是。”
说完,她看向江流昀,微微一笑:“江世子,我堂兄和堂姐需要坐镇林家,你武艺超群,可否同我去探一探这刘家?”
“当然可以!”江流昀丝毫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见状,林知清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那你们等等我,我有件东西忘拿了。”
陆淮还没表态,但林知清已经默认他会同自己一起去了,毕竟他们之间是有合作的。
眼见陆淮和江流昀都点了头,林知清给林十安使了个眼色。
林十安会意,招呼着二人前往正厅喝茶等待。
见三人走远,林知清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的院子,她朝着四叔的院子走去。
因为同自己前去刘邙府上的人已经定下来了,她得知会堂姐一声。
行至半道,林知清果然遇上了匆匆而来的林泱泱。
同林泱泱阐明事情经过以后,林知清叮嘱她看好四婶。
而后,又让林泱泱转告木婶回院子,林知清表明自己有话要同木婶说。
林泱泱也不多问,点头便往回走。
林知清同她分开以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在房间中停留了一盏茶的时间,刚踏出房门,木婶便回来了。
“小姐,你有话要对我说?”木婶见林知清行色匆忙,直接进入了主题。
林知清点头,拿出了两封信塞到了木婶手里:“木婶,我今夜要去一趟刘邙的府邸,你务必将这两封信收好。”
“倘若三个时辰后我还没回来,你便将这两封信分别交给堂姐和堂兄。”
“分别交给她们?”木婶有些不解。
在她眼里,林泱泱和林十安是一体的,小姐以往有什么消息也都是一同告诉这二人的。
所以,她要再确定一遍。
“没错,一定要分别交给他们!”林知清握紧木婶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而且不能让他们知道另一个人收到了信。”
“随后你再去陆家找南月,和南月住到明早再回来。”
“好。”木婶看出了自家小姐眼中的郑重,于是重重点了点头。
林知清见木婶记在了心里,又叮嘱了几句其他的事情,这才去往了前厅。
林知清同陆淮和江流昀碰头以后,三人也没多耽搁,很快便踏上了前往刘府的道路。
一路上,林知清和江流昀一直在说话,讨论的多半都是与刘邙有关的事情,陆淮则是偶尔开口讨论一下。
刘邙的府邸较为偏僻,在盛京城外围靠近城郊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比较偏僻,三人花了半个时辰才到刘府不远处的街市上。
陆淮在这个时候便发挥了作用,他带着林知清和江流昀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了一座大体量的府邸之外。
“再直行五十丈便能到刘府的花厅位置,那里宽阔,入夜以后除了侍弄花草的下人以外,几乎无人。”陆淮只观察了寥寥几眼便将距离估算了出来。
江流昀点点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林知清却在心中默默算了起来,一丈大概是三米多的距离,五十丈便是一百五十米左右。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那刘府也就一条街的距离了。
心中有数以后,林知清看向江流昀:“江世子可有办法将我二人一同带进去?”
“当然是没问题的。”江流昀拍了拍胸脯,眼神看向林知清的时候还是笑着的,可在接触到陆淮的时候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嫌弃。
林知清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得到江流昀肯定的答复以后便贴着墙用极慢的速度往前走。
江流昀摸了摸头,虽然不理解林知清为什么如此之慢,但还是乖乖跟在了她的身后。
身后的陆淮看着林知清小心翼翼的样子,只觉得十分有趣。
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然后悠哉悠哉地走到了林知清的前面。
看着陆淮如此大胆,林知清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你小心些,江世子不是说有兵部的人会在这附近巡逻吗?”
陆淮挑眉,弯了弯嘴角,但没说话。
“那个……”江流昀见状,连忙解释:“清儿,兵部的人都是按时巡逻的,这个时间段,他们还来不到这里。”
林知清:……
她从前不管是看小说还是看电视剧,里面的主角只要一进行夜晚行动,必然会撞到巡逻的官兵。
也正因如此,她才学着电视里的人贴墙走的。
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以前看的小说和电视背刺了以后,她默默地离墙远了一些。
忽略这个小插曲,几人很快便穿过了街道,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排大树。
除开南面的正门,刘府的其他几个方向都有茂密的植被。
“我过来处理这府邸的时候周围还没有这么多花草树木,这刘邙倒是挺有闲情逸致。”陆淮双手环胸,上手摸了摸眼前的树。
“刘大人在朝中素有美名,尤其捣鼓奇珍异宝。”江流昀说完,足尖一点,就近跳上了树,朝着远处眺望:
“刘家外围还有很多树,陆淮兄所说的花厅之内也有许多叠石造景。”
叠石,便是假山。
陆淮的注意力并不在此,他往前面走了走。
林知清则想观察一下刘府的全貌:“叠石?我也想看看。”
江流昀闻言,下树又上树的动作一气呵成。
转瞬间,二人的身影便在月光下越发清晰起来。
林知清站稳以后,首先注意到的就是现在已过子时,但刘家依旧灯火通明。
她用手挡了挡眼睛,那些光线来源于各处挂着的红灯笼,那灯笼上还有一些看不清的图案,正随着烛光闪烁,有些刺眼。
见林知清挡住眼睛,江流昀揽住她的肩膀,飞身一跃,很快便回到了地上。
林知清轻声道谢,随后便皱了皱眉头,刘邙在家里放那么多灯笼干什么?
太过明亮的环境不利于他们隐藏自己,这势必会给她们的行动带来阻碍。
还不等林知清细想,陆淮便折返了回来。
“怎么样?”江流昀上前一步。
陆淮向前指了指:“前面便是刘家的花厅,并无异常。”
听到这话,江流昀看向林知清。
林知清点头,示意大家往前走。
依旧是陆淮在前,江流昀断后。
走了没几步,林知清的视野便开阔了起来,他们与刘家的花厅仅有一墙之隔。
江流昀同陆淮和林知清对上了眼神,他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二人在原地等他,他先进去探探。
林知清和陆淮齐齐点头。
江流昀的身影很快便从高墙之上消失。
陆淮后背贴着墙,不断环顾四周,预防有人出现。
林知清蹲在不远处的大树旁,屏息凝神,认真盯着墙头。
“嘀嗒…嘀嗒~”
一阵细碎的滴水声传进了林知清的耳朵里,她的注意力一下子便转移到了水滴声之上。
她记起自己方才略微看过一眼,墙那头的花厅不远处有个小池塘。
这水滴声应当就是池塘旁边的叠石同水流接触产生的。
只不过……林知清眯了眯眼睛,她越听越觉得这水滴声很有节奏。
她从前对病人进行心理咨询时,因病人的情况不同,也用过很多种不同的催眠方法。
其中,最常见的一种便是制造出一种有规律的声音吸引病人的注意力。
让病人的意识停留在声音上面,只有这样病人的潜意识才会被激发出来。
林知清耳边的水滴声虽然很轻,但极有规律,若在一个很安静的环境下,不了解心理学的人是很容易中招的。
林知清作为老手,看到或听到这种基础的方法时,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她不会受影响,甚至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水滴声。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巧合。
毕竟假山石同水流接触的声音到处都有。
但林知清心中对刘邙一直持有怀疑的态度,自然会想得深一些。
不过她也知道现在就下定论还为时尚早,所以打算再观察一下。
心中有了准备以后,林知清将目光转回到墙头之上,余光突然瞥见了陆淮一动不动的身影。
她一开始还没当回事,但旋即便想到了水滴声可能有问题。
陆淮离得近,很可能会受到影响!
想到这里,林知清朝着陆淮的方向轻轻出声:“陆淮,你能听到吗?”
眼见陆淮没有反应,林知清提高了音量:“陆淮,你还好吗?”
这一次,陆淮缓缓转过了身,眼神有些迷茫,但在看到林知清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很快便清明了起来:
“知清,我方才……”
陆淮说到这里一下子便顿住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才的感觉。
林知清没有错过他目光中那一瞬间的迷茫,那种眼神就像是一个人困了,即将入睡时的状态。
好在陆淮还没彻底睡过去,不然林知清是喊不动他的。
“你等等,我过来找你。”轻轻吐出一口气,林知清猫着腰往陆淮的方向移动。
很快,她便到了陆淮跟前:“你方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陆淮点头:“有水滴声,现在都还在响。”
“没错,就是水滴声。”林知清左右观察了一下,这才继续说:“听到那声音以后,你有没有一种头晕、想睡觉的感觉?”
这两种感觉便是即将被催眠的前兆。
“头晕?似乎……”陆淮迟疑了一下才点头。
这就是了。
林知清方才靠近大树,尚能够听到虫鸣、树叶摩擦的声音。
但她过来以后才发现,陆淮这个位置十分安静,那水滴声也就格外清晰。
白日里或许没什么影响,但一到夜里,万籁俱寂,在极其安静的环境下人是很有可能会中招的。
林知清拿出了两枚用草纤维和布条手工制作成的耳塞递给陆淮。
陆淮接过耳塞,眼中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耳塞?”
林知清压低声音道:
“我曾经在书上看过,有一种秘术是可以通过声音控制别人,让人陷入无知无觉的状态。”
“前不久我查出了一些东西,怀疑刘邙会这种秘术,这才提前做了准备。”
“你说的难不成是祝由术?”陆淮将耳塞塞进了耳朵里,这才开始同林知清交流。
“祝由术?”林知清一愣,这世界还有祝由术这种说法吗?
她先前开鉴心堂的时候,也打听过祝由术、巫术这类说法在大盛是否存在。
若是存在,叫人混淆的话或许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但她从木婶那里得到的反馈是大盛并没有类似的说法。
祝由术是古代的一种精神疗法,是借用咒语、画符来治疗疾病的一种方法,与巫术同源。
这也算是心理学的前身。
但陆淮口中的祝由术同她所了解的好像不太一样,于是她开口问道:“祝由术是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陆淮戴着耳塞,有些听不明了林知清的声音,但又不能太大声以免暴露,于是他身体略微倾斜,俯身凑近了林知清。
两人间的距离瞬间拉近,陆淮的眉眼近在咫尺,林知清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呼——”
她能感受到陆淮身上的气息压了下来,将她的身影包裹在内。
或许是陆淮经常去陆家医馆帮忙的关系,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药草的味道,很是好闻。
而且在他说话时,鼻息直接喷洒在林知清的肌肤上,这让林知清的脸瞬间灼热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有些心猿意马,林知清老脸一红,闭了闭眼睛,快速过滤掉了脑海中那些有的没的。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啊!
于是,她连忙快速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祝由术是什么?”
陆淮没察觉到林知清的异样,耐心解释:“我姐姐酷爱收集各类医书,我父亲在外游历时曾寻得一本,上面有一小部分内容与你方才所说的相似。”
“一小部分?”林知清不由得有些好奇,注意力完全落到了祝由术上:“什么内容?”
“对,很少。”陆淮眉头微皱,眼睛往左上方看,明显是在回忆:“医书上说祝由术可改变人的精神状态,除此以外便没有其他记载了。”
闻言,林知清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看来陆淮所了解的祝由术同自己所了解的祝由术是不同的。
祝由术与心理学从本质上来说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她自然不能张冠李戴。
陆淮很轻易地便听了出来,林知清话里话外是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祝由术的。
“你方才所说的秘术不是祝由术?那是什么?”好奇的人从林知清变成了陆淮。
林知清料到了他会有此一问,说出了自己提前打好的腹稿:“我们看的书应当有所不同,陆淮,你知道我的医馆为什么叫鉴心堂吗?”
陆淮挑眉:“你想说你看的那本书便是将这种术法叫作鉴心术?”
“不。”林知清背着手,看上去胸有成竹:“我看过的那一种秘术叫作鉴心学。”
为什么不叫鉴心术?
从林知清的专业性上来说,若是将心理学混淆成术法,是对心理学和其他术法的不尊重。
从最现实的角度来说,大盛忌讳巫蛊之术,若是有人将鉴心术同其他术法混为一谈,说不准会给她招来麻烦。
她说完之后,特意强调了一遍:“鉴别的鉴,心……就是这个心。”
她伸出手指,指了指陆淮心脏的位置。
陆淮没想到林知清会突然靠近,少女的馨香不断钻进鼻子里,他身体一僵,耳根子立马就红了:“我,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这样她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自己会鉴心学了……林知清笑了笑:
“嗯,我现在还不确定这水滴声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布置的,待会儿需得进去观察观察,但不管如何,你我都要小心些。”
“嗯。”陆淮的心跳得很快,他略微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林知清并没有注意到陆淮的不自然,同陆淮这么说了一会儿话,她感觉耳边的水滴声没有刚才那么明显了。
果然,只要注意力不在那声音上,那声音的存在感便会大幅降低。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还好她发现得早,也能趁机提醒陆淮做些准备。
要不然这第一步都还没踏出去呢,人就先倒下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那可不行啊!
第135章 闯龙潭虎穴
正当林知清在思考那水滴声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的时候,她上方的墙上传来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林知清和陆淮第一反应便是屏住呼吸,然后抬头往上看。
在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之后,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江流昀身姿轻盈,利落地跳下墙头,来到林知清和陆淮面前:
“清儿、陆淮兄,我方才从花厅往西边看了一圈,里面只有零星几个下人,很安全,我现在就带你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