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0-08
不是他们没有查探的能力,而是他们不想查,也没必要往下查。
这种势在必得的做法对林家相当不利。
一想到现在事情陷入了死局,林知清便有些烦躁。
林家就像是一个筛子,漏洞实在太多了,这让他根本无法判断向林家下手的到底是谁。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不,不行!
她提起精神,但这样空想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春姨娘的计划完美归完美,但并不代表没有小瑕疵。
而事情之所以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无非就是因为她没有注意到这种小瑕疵。
该怎么办呢?
林知清想了想,问木婶要了笔墨。
她不喜欢用毛笔,待木婶离开以后,便把木炭当成了简易的笔。
想了又想,她将这些日子得到的线索,以及半年前四叔接触过的人和事全都记录了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林知清没想到从前只在课堂上听过的话会在这里用到。
她甩开脑海中奇奇怪怪的想法,用最基础的树状图分析法将已知的信息都理了下来。
林从砚便是中心。
春姨娘又是另一个中心。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箭头落下,整件事情的脉络和走向都清晰了起来。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其中有很多的节点都是缺失的。
在春姨娘的名字下画了一个大大的星号以后,林知清着重排查起了与这个名字相关的人。
春姨娘的父母,失联。
林九思,被利用。
林从砚,被算计。
刘邙,做人情为春姨娘赎身,送给四叔。
林知清手中的木炭在刘邙这个名字上面点了点。
按道理来说,一开始她其实最怀疑的就是通议刘邙。
但自从在林九思那里了解到,半年前是四叔主动邀请刘邙到了千金阁以后,她找到千金阁跑堂的小厮暗中查探,确定了这个说法以后,便将刘邙从自己的怀疑对象中踢了出去。
为了保证自己不错过真正的凶手,她也抽时间再次前往刑部大牢同四叔确认过。
与第一次的笃定不同,四叔第二次与林知清见面时十分躲闪。
特别是在他得知林知清已经看了出来,春姨娘与她母亲多有相像时,那种难堪便再也掩饰不住了。
只这一点被抓住,四叔便承认了自己主动邀请刘邙前去千金阁的事情。
当初林知清并没有将四叔的话当成重要线索,也就没有思考那么多。
但她现在想想总觉得有些不对。
因为刘邙出现的时间实在太巧合了。
在四叔的贴身小厮的视角中,春姨娘出现的前后几个月,除开林家人,四书只同刘邙接触过。
换句话来说,因为林家尴尬的情况,只有刘邙愿意同四叔接触。
但仅凭这种猜测是无法证明什么的。
林知清顺着看了纸上的一个个名字,排除了无关人员以后,暂时把目光投向了刘邙。
根据四叔的说法,他邀刘邙前往千金阁本是有事相求,刚好碰到了春姨娘。
林知清怎么想都抛不开是四叔主动邀约的这一点。
按照时间来看,半年前春姨娘进入千金阁之后不久就遇到了四叔。
这肯定是有人提前做局,想用春姨娘当诱饵,吸引四叔。
这或许有两个可能。
第一,四叔是千金阁的常客,春姨娘和她背后的人了解这一点,所以才将春姨娘提前安排在千金阁。
但林知清早已让人查过了,大盛的青楼也分为四个等级。
最低一级的便是“窑子”,那地方多在西市,里面都是年老色衰的花娘以及犯事儿的下人,甚至还有一些细皮嫩肉的小厮。
这里一般接待的都是穷人以及小混混。
再往上数一级的叫作“下处”,接待的人与环境都比窑子要好很多。
再来便是“勾栏”,千金阁便属于这个范畴,有人只卖艺,也有人卖身,服务的顾客参差不齐,但也算是高端场所了。
而青楼,便是这些当中等级最高的。
里面的女子卖艺不卖身,大多都琴棋书画,吟诗宋词,样样精通,来这里寻乐子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以及风流才子。
若是第一次去青楼的客人,还需要向老鸨支付数千文银钱,这叫作“点花茶”。
不仅如此,青楼的小厮、唱曲的伶人都是需要打赏的,去一次的花销可抵得普通百姓一年的嚼用。
总结起来,青楼中的女子卖艺不卖身,勾栏中的女子卖艺也卖身,下处中的女子不卖艺卖身,窑子中的女子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四叔自诩风流,虽因林家囊中羞涩鲜少踏足青楼,但并不会纡尊降贵前往青楼等级之下的勾栏瓦舍。
千金阁属于勾栏一类,四叔从前根本未踏足过,所以有人提前在千金阁安排春姨娘那是不成立的。
还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有人刻意做局主动相邀,目的便是引四叔前往千金阁偶遇春姨娘。
如果是这种可能,那嫌疑最大的便是刘邙。
但偏偏情况是反过来的,是四叔主动邀请刘邙去千金阁的。
这一点无论是千金阁的小厮还是四叔跟前的小厮,都是可以证明的。
这根本说不通啊!
而且又引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四叔常去青楼,从不踏足勾栏,但为何又突然心血来潮邀上峰前去千金阁呢?
况且若是商议要事,去那种地方本就是失礼的行为。
林家再怎么抠搜,林从砚都是极要面子的,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林知清拧眉,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若是结合她之前的猜测,春姨娘精通心理学,提前给过四叔心理暗示,让他去往千金阁,那倒是有可能的。
只不过四叔好歹是官身,春姨娘进千金阁之前又没有在盛京城出现过,她们几乎是不可能遇上的。
不可能遇上的话,就更不可能进行心理暗示了。
怎么想都不合理,林知清打定主意,明日必须得再次去同四叔见一面,看看自己之前是否有遗漏的地方。
另外,她还要同陆淮碰一面,再看看千金阁是什么情况。
次日,林知清一大早便让人准备了东西前往刑部大牢。
四叔被关了几天以后,容颜虽没什么变化,但精气神已经下去了一大半。
提到刘邙,他眼神有些躲闪。
林知清一看便知道其中有事儿!
在她的逼问下,林从砚如实交代了一遍他邀约刘邙的过程。
出了刑部大牢以后,林知清一边消化着四叔所说的内容,一边悄悄去了陆家。
只不过她没进去。
林家本就复杂,她若是大咧咧登门,难免会给陆家找麻烦。
想了想,她花了几文钱让街边的小乞丐给陆家门房递了一个小玉瓶。
不多时,陆家大门果然打了开来。
只不过出来的并不是陆淮。
那小乞丐收了钱以后办事相当利落,将陆南月领到了林知清附近以后便跑开了。
陆南月清瘦了许多,脸颊上的肉都掉了下去。
正在她一头雾水的时候,林知清出现在了她眼前:“南月,是我!医馆的事情还没解决吗?”
陆南月看到林知清,当即瞪大了眼睛,短暂的惊愕过后便是喜悦:“小清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找陆淮有些事情。”林知清探了探头,陆南月立即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我好些日子没见你了,着实有些想你。”说完,陆南月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你四叔的事情如何了?我这几日忙着处理医馆那边的事情,小淮也不让我出府,我着实担忧。”
林知清拍了拍她的手:“我还是老样子,我听陆淮同我说过一些医馆的事情,你待在陆家确实是对的,总好过再受人算计。”
陆南月轻叹了一口气,她的眼睛中透着一股忧愁:“此事便是我父亲也波及了,医馆的事刑部那边一直压着,也不知还要拖多久。”
“快了。”林知清安慰了她一句。
算算时间,四叔的事情也有一阵子了,不管她查没查出来,此事应该很快便会有着落了。
想到这里,她眉头皱得很深,很快便记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陆淮不在吗?”
陆南月举了举手中的小玉瓶:“小淮他这几日很忙,晚些时间才会回府。”
“既如此,你务必记得转告他一声,让他来林家找我。”林知清抓着她的手交代了一句。
陆南月点头,随后晃了一下小玉瓶:“这不是小淮前些日子花大价钱搜罗来的五清露吗?怎么会在你这儿?”
“花大价钱搜罗来的?”林知清微微一愣,这与她听到的版本怎么不一样呢?
陆淮不是说这是陆南月研制出来,让他带给自己的吗?
他撒谎?
只不过,还没等林知清细问,街边突然便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你们听说了吗?林家小妾控告林四老爷苛待妾室以及大不敬一事,终于定罪了!”
闻言,林知清脸色一变,无暇再顾及其他。
陆南月也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将玉瓶塞回了林知清手里:“你快些回去瞧瞧,我会告诉小淮去找你。”
林知清握紧玉瓶,点头过后不再耽搁,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林家已经乱了套。
正厅之内。
“十安,定罪了吗,你确定没听错?”四婶抓着林十安的袖子,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怕。
林从礼还不知昨夜的事,也看着林十安。
林十安双唇紧抿,只觉得怎么也张不开口。
但看他的反应,四婶已经明白了过来。
她的手一松,险些没站稳。
林泱泱扶了四婶一把。
“事情尚未有定论,你慌什么,可有一点长辈的样子?”林从礼背着手,脸色虽然不好看,但背挺得很直。
见四婶撇过了脸,林泱泱上前打了一个圆场:“爹,四婶她也是担心四叔嘛。”
听了这话,四婶垂首,面上的表情很是愧疚,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听见林十安开口了。
“四婶,你先回房吧。”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些警告。
四婶甚少见林十安这般表情,当即不敢再开口了。
林泱泱看不出二人之间的异常之处,她拍了拍四婶的背:“四婶,你别急,先回院子吧。”
看着二人的背影越来越远,林从礼紧紧皱眉:“知清呢?”
“一早便出去了。”林十安回答。
林从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她跑去哪儿了?”
林十安瞥了一眼大伯,略微有些意外。
他能听得出来林从礼的语气当中没有责怪,反而有一种迷茫。
他现在仿佛找不到主心骨一样。
“相信知清很快便会听到消息,大伯,我们再等等。”林十安这些日子也学到了不少,他知道一味着急是没有用的。
林从礼摇了摇头:“我怎么能不着急?林家这么多年的基业就要毁在我手里了!”
林十安默了默,没有接话。
林从礼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在厅内来回踱步。
半晌,他摸了摸胡子,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若是不行,我们把九思他做的事情公之于众,刑部那边……”
“大伯慎言!”林十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林从礼。
林从礼的法子明显是想将林九思推出去顶罪。
林十安倒不是在为林九思打抱不平,他惊讶的是大伯到了现在居然还没看清局势。
说实话,现在的局面同几年前有些相似。
同样是灭顶之灾,同样是林家人身上有罪名。
从前大伯就已经将三叔推了出去,换来的结果如何?
林家依旧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他还想要将林九思推出去,难不成结果会不同吗?
林十安有些激动:“不管这个罪名落到谁身上,只要是林家的人被牵涉其中我们林家就脱不了关系!”
“他们巴不得看到我们自相残杀,如若把林九思丢出去,林家只会成为京中的笑柄!”
林从礼听了这话,脸颊微微发红,这是他第一次被林十安反驳,未免也有气愤。
他刚想开口,一道柔和的女声便传了过来。
“堂兄说得对,大伯,你有些病急乱投医了。”林知清缓步进了正厅。
看到她回来了,林十安平复了一下心情,林从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坐回了椅子上。
“知清,你可听到消息了?”林十安心中不免着急。
林知清点点头:“他们确实想快刀斩乱麻,我前脚刚从四叔见过,后脚便听到了消息。”
“什么?你同从砚见过?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吗?”林从礼猛地站了起来。
“什么风声?难不成他们定罪了也要同四叔说一声吗?”林知清的声音微冷。
林从礼嘴唇颤了颤,到底是背过身不再说话了。
“刑部的人将会把四叔押到大理寺,从此刻算起,我们还有三日时间。”林知清一路上早就把时间给琢磨透了:
“若是这三日之内,我们还是查不到真相,那就等着给四叔收尸吧!”
“当然,四叔一死,林家其他人也逃不掉。”
她捏了捏衣袖中的小玉瓶,回想着四叔同她说过的话,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林十安看到她皱眉,便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实在是不简单。
他定了定心神,看向林从礼:“大伯,你不如先去打探打探消息,我们到底是小辈,手段有限。”
林从礼脸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大踏步朝外走去。
见状,林知清便知道林十安有话要说:“堂兄,你想说什么?”
林十安有些犹豫:“知清,倘若有四婶做证,我们能否验证春姨娘是在贼喊捉贼?”
林知清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但这件事情坏就坏在春姨娘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他们就算说得天花乱坠,只要没有证据便斗不过一个死人。
更何况上头的人想林家死,就不会任由他们指控一个死人。
这居然也不行吗?林十安的内心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春姨娘虽问题很大,但她并不是幕后真凶。”林知清开口道:“我们还有三日时间,三日,已经够做很多事了。”
林知清的目光深远。
她今日仔细问了四叔半年前约见通议刘邙的过程。
据四叔所说,当时二爷爷在外谈生意时遇到了山匪,货物和银钱全都被山匪抢了个干净。
眼看着林家就要支撑不下去了,他只能找到老好人上峰刘邙,想开口同他借些银钱,这才邀他去了千金阁。
林知清问起去千金阁的原因时,四叔的表情是有些迷茫,只说了一句“兴许是没银子吧”,并且他回答的时候用的是不确定的语气。
这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先放下不论,当初在千金阁林从砚一眼便看中了同自己意中人长得很像的春姨娘,他的心思被刘邙看了出来。
刘邙便做主将春姨娘赎下给了他,林从砚本是想借银子的,但白白承了刘邙一个大人情,便不好再开口了。
这便是那日的所有经过。
林知清仔细琢磨了一下,从表面上看这确实没什么问题,但若是仔细推断一下,也是能找出一些疑点的。
最令人生疑的便是四叔自己都不太清楚他为什么要去千金阁。
这种状态同四婶记不清自己为何要帮春姨娘的状态是一样的。
也就是从这一点,林知清猜出可能有会心理学的人从中作梗。
三番两次出现这种状况,她不可能不多想。
现在最重要的是等陆淮过来,她想再具体了解一下千金阁的事情。
就在林知清思考的时候,林十安派出去打听的人也回来了。
刑部确实将林从砚的案件提交到了大理寺,只待大理寺复审三日过后,行最终判决。
这与林知清方才的说法不谋而合。
若不是律法规定大理寺复审最少需要三日的时间,林十安相信这案子即刻便会被拍案定论。
不管如何,林知清说得对,还有三日!
林十安捏了捏拳头,他不想坐以待毙,于是主动提出去看看林九思,想再找一找线索。
林知清则是回了院子,她一路上一直在分析四叔被心理学控制的可能性。
得到的结论是这种可能性很大!
回到院子里,她拿出了昨夜写下的树状图,仔细地推断每一环可能有心理学暗示存在的结果。
同时用这些结果推断,到底是谁会心理学?
密密麻麻的线条纠缠在一起,她脑海中一下子掠过了很多种可能性,那些可能性又在她带入现实以后被一个个淘汰。
剩下的也没多少了。
春姨娘、四叔还有刘邙,那些线条交错的结果表明,这三人会心理学的可能性最大。
眼见那刘邙的名字上还有不少的箭头,林知清眯了眯眼睛。
春姨娘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且如若会心理学的人是她,那么有一点无法解释,她控制不了四叔何时走进千金阁。
除掉她,还剩四叔和刘邙。
如若四叔会心理学,那么春姨娘和四婶都有可能被他暗示和催眠,从而做下那一系列事情。
只不过,现在四叔很可能会死,即便他会心理学,控制着她们去做这些事情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将这二人名字上的所有箭头都划掉,剩下的便只有刘邙了。
她用木炭在刘邙的名字上画着圈圈。
按照逻辑来说,刘邙与这件事情的关系相当密切。
但凭借着已有信息,他又做不成凶手。
他如果是凶手的话,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提前给四叔下了种种心理暗示,让四叔以为是自己邀约的刘邙,也是自己想要的春姨娘。
而刘邙只是一个满足自己的“好人”。
打个比方,刘邙可能在当值的时候同别人讨论过千金阁,然后向林从砚发出过暗示:我想去千金阁。
四叔心中被这种暗示所影响,选择将地点定在了千金阁。
打个比方,倘若一个人同领导在一起讨论工作,刚好到了饭点,领导说了一句某某饭店的味道不错。
精明的人很快便能听出这是领导在点自己,透露出想去那饭店吃饭的意思。
这便是一种最基础的心理暗示。
如若是这样的话,四叔不去青楼而去勾栏的原因便可以解释了。
人在回忆一件事情的时候,除非是记忆非常深刻,不然多半只会记起自己当时主动做的事情,他们会忽略自己在做事之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
你现在肚子很饿,你赶着去吃饭,于是路上撞到一个人、无意间看到路边的特殊标识、听到路人莫名的谈话等等,这些都会被你忽略。
然而,这些事情只不过是被你的主意识忽略而已,潜意识却已经照单全收了!
四叔目前便是这样的状态,而且他还有会恍惚的后遗症,他可能已经将自己被暗示时的过程忘了个干净。
这样的手段并不是一些对心理学略通皮毛的人能够掌握的。
刘邙如果会心理学的话,他的段位可能不低。
如若他与春姨娘有联系,那春姨娘也可以通过从他那里学来的法子,用在林九思和四婶身上。
这样捋下来的话,确实是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难道真是如此?”林知清眉头微蹙,还是未轻易下结论。
毕竟这是大盛,是一个礼法森严,阶级分明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医疗水平都还只停留在烧符水、跳大神、求神拜佛等的阶段,居然有人能使用强大心理学技巧?
或许……
也不是不可能?
完善而可靠的心理学技巧不一定有,但万一是那种一招半式的偶有所得呢?
所以林知清在刘邙的名字后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想要验证这件事,首先便是要等到陆淮登门,询问一下千金阁的人有没有类似被心理学影响的症状。
其次,她还要……
“小姐!”林知清正想到关键的地方,木婶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陆家少爷过来了!”
来得正好!
林知清将东西收了起来,思来想去,让木婶将陆淮带到偏院。
她则去到偏院提前等待。
陆淮进门时,还带进来了一股寒气。
林知清坐在桌前,鼻子动了动,闻到了空气当中熟悉的味道,于是道:“你去了刑部大牢?”
“嗯?”陆淮撩起珠帘,身体顿了一下,他注意到了林知清的鼻尖在轻微颤动,不由得闻了一下自己的衣物。
他来之前是沐浴过的,但没想到林知清的嗅觉竟如此灵敏:“没错,去了一趟。”
“情况如何?”林知清往对面的杯子里倒了一些水。
陆淮从善如流地抬起茶杯抿了一口,而后摇摇头:“不如何,场面乱得很。”
情况不好!
读懂了他话中的意思,林知清干脆地换了一个话题:“你接手千金阁以后,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比如说,某些小厮或丫头不记得发生过的事,或是提起从前的事情记忆不太完整?”
林知清尽量用便于理解的话将一个人被心理控制的表现说了出来。
“记忆不完整?”陆淮挑眉,摇了摇手中的茶杯,看向林知清的表情中带着探究。
“对。”林知清坦然同他对视,带着一丝思索和一丝好奇,满心期待陆淮的回答。
“咳。”陆淮脸颊微红地移开了眼神:“我找到了千金阁的老鸨,本意是想将那春姨娘的底细问个清楚。”
“不过你猜怎么着,那老鸨居然不记得半年前千金阁买下春姨娘时的具体情形了,也不记得春姨娘父母的模样了。”
林知清桌下的左手捏了捏自己右手的手掌,桌上则不动声色道:“不记得两个陌生人的样貌,这不是很正常吗?”
“确实很正常。”陆淮将茶杯放到了桌上:“如若是高矮胖瘦,衣着打扮之类的都完全没有印象了呢?”
“你别忘了,她是老鸨,眼光最是毒辣,可她连那天春姨娘的打扮都记不清了。”
陆淮的声音中气十足,林知清一时没有答话。
一而再再而三出现了疑似被心理控制的人,这绝不是巧合。
“或许……”
“暗中有一个敌人确实掌握了某些心理学!”
林知眼中精光一闪。
这,应当是心理控制!
眼看着林知清陷入了沉思,陆淮心中明白自己的消息应当是有用的。
于是他不慌不忙地品起了茶,等待林知清思考。
没过多久,林知清回过神来,她现在急于去进一步验证,于是便开口送客,想把陆淮打发走。
陆淮倒没有多说什么,跟着木婶就往外走。
眼看着陆淮的身影越来越远,林知清快步回到正院,她找出了上一次夜探刑部大牢时穿过的夜行衣。
想了想,又带了许多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根据刚刚的推测,她心里很清楚,刘邙有可能也会一些心理学技巧。
如今只有三日的时间,她必须去探查一下,看看这刘邙到底有没有嫌疑。
但,只有她是不行的。
她擅长心理学,但对武功之类的东西一窍不通。
为了保证安全,她也需要帮手。
陆淮虽算一个比较好的助力,但相比于陆淮,她更信任堂兄和堂姐。
此次出行她的第一人选便是林泱泱!
堂姐林泱泱武功高强,也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同她去最是把稳,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林十安虽然武功也不差,但需要坐镇林家,不能全都派出去。
那就堂姐了!
打定主意以后,她迅速动身去找堂姐。
刚出院子,她便碰到了折返回来的木婶:
“小姐,我将陆家少爷送到门口恰巧碰到了十安少爷,他们在说话,我便先回来了。”
林知清点了点头:“我去找一趟堂姐,若堂兄问起来你便说我出门了。”
见林知清身穿夜行衣,木婶也知道她必定是要出门,不过没有多问:“是,小姐,我记住了。”
将事情都交代好以后,林知清又叫上了木婶同自己一起过去。
堂姐的院子同她的院子相隔不远,只不过因为四婶出了那档子事,她和堂兄都不放心,所以一直让堂姐看着四婶。
她的院子离四婶的院子倒是有段距离。
现在她想让堂姐和自己一起去刘邙的府上,四婶那边便空了出来。
这虽然不太妥当,但林家的人手确实不够,只能让木婶顶上,去看着四婶。
此时,因林知清穿着夜行衣,不太好显露于人前,她便让木婶去四婶的院子告诉堂姐,自己在东院的角门等待。
二人在小花园分开以后,林知清便朝着东院走去。
东院原本是二爷爷和林九思住着的,这二人离开以后,院子便空了下来。
这东院最大的一个好处便是隐蔽,角门处几乎没有什么人会经过。
到了地方以后,林知清拿出了从东厨顺来的点心,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这几日她又是风寒又是整宿整宿熬夜,胃口不大好。
但今夜的行动需要体力,她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所以必须补充体力。
她一边吃,一边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提前打探过的刘邙府邸的结构。
一边想,她一边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地上涂涂画画,以便于加深记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自她身后响了起来。
她拿着点心的手一顿,堂姐过来了?
林知清迅速转身,只不过,嘴角的笑容在看到来人那一刻僵了一下。
“知……知清?”林十安瞪大双眼看着身着奇装异服蹲在地上的林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