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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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昨日去的那处无人的宅院,应当便是陆淮的落脚之地。
但现在夜色已深,明日又要早早赶路……
想了又想,林知清决定给他留个字条。
次日,天蒙蒙亮之时,林泱泱打着哈欠进了马车。
林知清上马车以后,林青山还不放心。
他同寻常人家的祖父没什么两样,一直在絮絮叨叨叮嘱她们注意安全。
过了许久,马车才慢悠悠地走了起来。
林知清同林青山摆手道别,无意间瞥了大门一眼。
门口处,黑色的衣摆一闪而过。
林青山还站在外面,那块黑衣摆的主人不言而喻。
二爷爷也来送她们了。
林知清放下车帘,汴梁的确是个好地方。
除开知道了御赐之物的这个秘密,她合该开心的。
这一趟汴梁来得很值。
首先,她确定了江流昀不是好人。
其次,她同花家达成了香水、果酒的合作。
并且听林泱泱说,昨日婚宴上的女眷对果酒的评价不错。
想到这些,林知清是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也不知陆淮有没有收到字条了?
带着这个问题,马车很快便出了汴梁城。
就在林知清想闭眼小憩之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刚想查看,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外传了出来:
“知清小姐,别来无恙呀!你们的动作怎的如此之慢,我家公子在这儿等你许久了。”
不管是林知清还是林泱泱,他们随时都是在保持警惕的。
林知清掀开车帘,第一眼便看到了一身黑衣,骑在马上的陆淮。
他鲜少穿黑色,这样一看,倒是少了两分书生气,多了几分利落的感觉。
“你这么快便收到字条了?”林知清双手搭在车窗上,眼睛亮亮的。
陆淮的声音不自觉软了几分:“并未收到字条,但猜到你今日便要回盛京。”
“你是来给清妹妹和我送行的?”林泱泱探出了头,她对陆淮的印象还算不错。
陆淮的目光落到了马车周围的护院上,不置可否:“山高路远,珍重。”
说完,他轻轻朝着林知清点了点头。
林知清笑了笑,同样点了点头。
然后,她放下了车帘。
一阵马蹄声朝着相反的方向响起。
这般听来,陆淮应当是走了。
林泱泱重新躺了下去,林知清心中放下了同陆淮告别的事,再加上昨夜心惊胆战半宿,终于也闭上了眼睛。
马车就这么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日。
天色渐晚,林知清觉得有些冷,忍不住搓了搓手。
她掀开车帘一看,刚出汴梁时还晴空万里,可如今天上布满了乌云。
不仅如此,周围的地势崎岖不平,一些昆虫飞得很低。
动物对天气的判断是很敏锐的。
天公不作美,可能要下雨。
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林知清观察了一下地形,当即眯了眯眼睛。
她命人找了一个平坦、隐蔽的地方,就地休整。
好在林青山考虑得周到,给他们准备了雨具、蓑衣等东西。
再不济找个山洞避一避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山洞实在太限制行动了,若有歹人,被一锅端的可能性太大。
林知清不确定雨会下多大,所以还是决定将马车暂时停在了地势开阔的地方。
马车停好以后,林泱泱出了马车透气,林知清则是在四周观望。
这是一片还算开阔的草地,周围是一片树林。
草地上有许多很大的乱石,刚好遮挡住了马车的视野。
确实是个好地方。
不一会儿,雨滴便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林知清返回马车,拍了拍林泱泱:“堂姐,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吧。”
说着,她递了一块糕点给林泱泱。
然后,自己也一边小口咀嚼糕点,一边拿出宣纸,用碳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她正在整理江流昀的活动轨迹和人际关系。
林泱泱心思活络,本想去打个猎啥的,但被林知清按在了马车里。
她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林知清聊了起来:“这来的路上风平浪静的,清妹妹,你说天怎么变得这么快?”
“不知道。”这话林知清还真回答不出来。
林泱泱也不在意,注意力迅速落到了宣纸上:“这是江流昀吧,你写他作何?难不成是想他了?”
“堂姐,慎言。”听到江流昀这几个字,林知清的情绪不高。
林泱泱没察觉到异常:“哎呀,反正你们早晚都会成婚的,怕什么?”
“不过,这江世子啥时候回来啊,也不给你送封信说一说。”
什么时候回来?
林知清摇头:“或许还在路上,或许已经到盛京了,又或者马上就要来了,说不准。”
他行踪难定也不是一两天了。
“说不准?他不会在半道上接你吧?”林泱泱一脸八卦的表情。
“堂姐,你可记得……”林知清刚想说话,马车外的雨声却突然弱了一瞬。
即便只是一瞬,她还是捕捉到了。
林泱泱的神色早已经没有了方才慵懒和无聊,她也察觉到了不对!
有人正在靠近马车!
二人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林知清收起了宣纸,林泱泱则是移动到了马车口的位置。
她先是敲了敲车门。
很快,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小姐,可是有什么……你,你是谁?”
声音一开始还很平静,到后面几乎是用惊恐的语气说出来的。
同一时刻,林泱泱瞬间推开了马车右侧的门。
“堂姐!”扑面而来的冷风夹杂着雨水,瞬间打在林知清的脸上,将她的话吹散了些许。
就在她的话语刚刚落下之时,外头林泱泱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是谁,有本事别蒙面啊,敢来劫本小姐,嫌自己活得太长了是不是?”
当然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兵刃相接的声音瞬间出现在了林知清耳边。
林知清只能透过那扇被打开的门看外面的场景。
那是一个黑衣人,他正在同堂姐交手,应当是落了下乘。
即便如此,林知清也不敢放松警惕。
她将匕首摸索了出来,藏到了袖口当中,然后默默移动身体,去到了马车前方未被打开的车门角落里。
这个位置,若是有人强闯马车,她便能杀别人个措手不及。
正想着,几道脚步声响起,落在了她的周围。
“知清小姐,有我们守着你,你放心!”
是林家的护院,他们将马车围了起来。
林知清心中却并不完全放心。
打斗声混着雨声,其中还夹杂着林泱泱时不时的叫骂声。
单看这一点,林知清便知道林泱泱是还有余力的。
若她真的遇上了难缠的对手,大概率是没什么机会说废话的。
这种想法刚刚涌上心头,周围的脚步声逐渐多了起来。
是谁又来了?
又一波黑衣人?
林知清不敢去看,但林泱泱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出动这么多人?看你姑奶奶我好好教训你们!”
这么多人!?
林知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心中暗叹不好。
她不能露头,也不能出声暴露自己的位置,只能通过辨认打斗声来判断堂姐离自己的距离有多远。
可不过就是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那些打斗声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要命的安静!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堂姐他们,应当是被人引开,已经不在自己周围了。
林知清捏紧匕首,一动不动地盯着车门。
下一刻,马车旁几道闷哼声响起,车身微微往下压了一下。
有人落到了马车之上!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只有……
“清儿,找到你了。”
这道声音如恶魔低语,在林知清耳边炸开。
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当日在林府同江流昀对视的那一刻他脸上的那个笑容。
江流昀,果然来了!
她屏住呼吸,从未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清醒。
明明得到的消息是半月之期,江流昀却提前回来了。
这分明是听到了林知清去汴梁的消息,猜出了什么,所以才会在中途将马车截了下来。
林知清极力保持镇定,然后便看到一只手扶着门框,似乎是要探身进来。
她眯着眼睛,找准时机,在看到扶着门框的手臂动了以后,举起匕首直冲着江流昀的肩膀而去。
可江流昀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身体瞬间往后撤。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林知清的匕首狠狠地钉在了门框之上。
一击不中,林知清迅速拔下匕首,并将其放到了胸前,而后退到了马车末尾的角落里。
她做完这个动作以后,江流昀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清儿,几日不见,你竟待你的未婚夫生疏至此?”
“呵。”林知清冷笑一声,终是开了口:“江世子此行当真顺利,竟然还没忘记江家同林家的那一纸婚书。”
林知清不想再保持沉默,是因为他们已经算是撕破脸皮了。
如若江流昀还想继续同她演,今日便绝对不会是这般光景。
“婚书?”江流昀似乎是笑了笑。
可雨点声太过密集,林知清听不真切。
“清儿,林泱泱已被我的人缠住,你心思细腻,应当知道今日是逃不过的。”江流昀再次开口:
“我并非想要对你如何,只是想问问你趁我不在都做了何事?”
汴梁有谁?
汴梁有林静雅。
他想问的分明是林静雅的事。
林知清默不作声,没有应答。
许久听不到回应,江流昀的声音里有些不耐:
“清儿,你是极聪明的,应当知道今日没有人能救你,我不是来杀你的,婚书亦可保留。”
“但林家也好,那些前尘往事,需得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话翻译起来也简单,林知清想要保留婚约和性命,便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眼睁睁看着林家去死。
留下自己的性命,这算什么?
林知清的笑容充满了嘲讽:
“怎么,江世子这是良心发现,觉得我尚有一丝价值,可以留着。”
“还是说……你爱上我了?”
林知清说这话,纯属为了膈应江流昀。
江流昀停顿一瞬,而后浅笑一声:
“清儿,我以为过了这么久,你应当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你我注定是宿敌,何来的爱?”
“我一向是惜才之人,而你,不过有几分聪明而已。”
“林家声势不显,你又是罪臣之女,妻当不得,妾可纳之。”
言下之意,他要的是带婚书的幕僚,是藏于后宅的妾室,但绝对不是未婚妻。
江流昀立于车外,林知清定于车内。
车门仿佛一道天堑,将二人彻底隔开。
妾,恶心谁呢?
林知清听到这话的时候,心中并无任何屈辱、难受的感觉。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只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苍蝇。
话不投机半句多。
林知清右手一使力,匕首破空而出,左手迅速拿起了玉笛。
车外的江流昀一侧身,轻而易举躲过了匕首,稳稳地落在了马车之上。
林知清早知那匕首对江流昀造成不了伤害,吹响了玉笛。
雨水顺着江流昀的帽檐流淌而下,随之而来的,还有洪亮、铿锵有力的笛音。
随手将耳塞塞进耳朵里以后,他翻身而下,一把将另一侧车门打碎,轻易地就看到了角落里吹笛的林知清。
她面无表情,目光清亮。
似乎是……早有准备?
江流昀一失神,进马车的动作一顿,头微微有些晕厥,一时间没能有进一步的动作。
林知清见状,手腕微微一弯,一包药粉掉进了手里。
江流昀看见了她的这个动作,皱着眉头向前伸手,想夺过药粉。
林知清加快了吹奏的频率,笛音合着雨声,在江流昀的潜意识里面打架,即便他戴着耳塞,也多少会被牵制。
林知清瞅准机会,单手打开药粉,尽数朝着江流昀的脸上撒去。
关键时刻,江流昀不知为何,摆脱了掣肘,身体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药粉扑了个空。
林知清来不及懊恼,口中笛声不停,用最快的速度到了车门处。
四个护院倒在车边,生死不知。
她提步想下马车,头顶处却传来了一阵微风。
她心知不妙,低头的同时直接跳下马车。
转身一看,全副武装,只看得清一双眼睛的江流昀已经站在了她方才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即便江流昀极力保持镇定的样子,林知清还是注意到了他时不时上提的眉峰,以及缩起的眼角。
这说明此时他的脑海中正在承受着一定的压力。
林知清一边后退,一边变换节奏,试图控制江流昀。
这是一种无声的博弈。
与从前控制别人时的轻松不同,林知清今日十分吃力。
江流昀的定力十分强劲。
这或许是他曾经接触过刘邙,对心理学催眠术之一的媒介——声音,本就有一定的敏感度。
听得多了,能受到的影响就变小了。
其次,这与林知清本人也有关系。
今日除了雨声以外,并没有其他声音可以同笛声相融合。
没有物象,强行进行催眠,本就勉强。
意识到笛声支撑不了多久,林知清加快自己的速度,同时加大自己吹笛的声音。
她看向树林,回想着脑海中的路线。
雨声越来越小了,这代表笛音对人的影响会慢慢减弱。
她心知不妙,能拖一刻是一刻,只得加快步伐。
她得到树林里去!
江流昀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意识到笛音对自己的影响降低了以后,飞身而出,直接朝冲林知清而去。
林知清知道自己很难逃脱,侧身躲到了一块乱石以后。
她的笛音也随着雨声缓缓减弱。
江流昀嗤笑一声,很快便来到了林知清藏身的石头后方。
他仿佛很享受这种猫抓老鼠的快感:
“清儿,谢谢你亲手给的耳塞,这东西挺好用的。”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若你现在乖乖就范,我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去你妹的既往不咎!
林知清的笛音越来越和缓。
江流昀没有得到回应,面色阴沉,缓步上前:
“清儿,出来……”
“砰”的一声,他的话被打断,迅速回身迎接那股十分强劲的掌风。
林知清握紧了笛子。
他终于来了!
“怎会是你?”江流昀看着向自己发动攻击的人,眼神中满是意外。
他侧身躲开掌风,抓住了来人那一只过于瘦弱的手腕。
可那手腕相当灵活,片刻后便往下一伸,想要攻击江流昀下盘。
迫不得已,江流昀松开自己的手,翻身往后退了一些:
“怪物,你如今是想背主吗?”
那被叫作“怪物”的人听到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随着和缓的笛音,攻势更快了一些。
但石头后方的林知清却眯了眯眼睛。
她站起身来,确认是笛人正在与江流昀缠斗,心中的猜测也算是落实了。
已知,笛人是刘邙的人。
倘若江流昀与刘邙并无关系,何来的背主?
只有刘邙是在为江流昀办事,才能说明笛人的主子是江流昀。
还好当时自己趁乱让林泱泱将笛人捡了回来。
她一直在想办法恢复笛人的神智,但收效甚微。
于是在两个月的时间内,他通过舒缓的笛音,将刘邙的控制从笛人的脑海当中去除。
如今,普天之下只有她的笛音可以唤醒笛人。
这次来汴梁,只带林泱泱的话,林知清并无把握。
她知道江流昀有很大的可能会追过来,所以才铤而走险将笛人也带了出来。
如今一看,这个做法明显是对的。
但笛人能拖得住江流昀一时,拖不住一世。
江流昀的实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强悍。
算算时间,按照她的计划,林泱泱那边,应当已经搞定了。
在脑海中短暂地将这些事情过了一遍,林知清缓缓提步,想趁着笛人与江流昀缠斗的时间,脱离江流昀的视线。
江流昀是用其他人将林泱泱引开的,这代表他心中对林泱泱有所忌惮,并无把握能打得过林泱泱。
在林知清足以自保的情况下,她和林泱泱将计就计,故意做出了林泱泱被引开的样子。
她的目的是想看看江流昀的目的。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江流昀不止想杀她,还想对付林家。
前方的树林,是她和林泱泱约定回合的地方。
她自己没有武功,若是落入江流昀手中,那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林知清快速移动的同时,江流昀挡下笛人一击。
看到林知清逃入密林,脱离了自己的视线,他的面色严肃,一把捏住笛人袭来的拳头,将他往地上一拉。
可笛人却一个翻身,挣脱了江流昀的掣肘。
二人打得难舍难分。
与此同时,进了林子的林知清停止了吹笛。
随着她越走越远,对笛人的控制也会越来越弱。
早停晚停都差不多。
笛人再强,也只会一些机械性的招式,很容易被熟知笛人的江流昀给破解。
拖不了多久。
有水滴顺着她的脸往下掉落,林知清已经分不清这是雨水还是汗水了。
可她走了没多久,身后便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异响。
那是花草树枝被人带动的声音。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林知清当机立断地捂住鼻子,拿出一包药粉撒在自己所站的位置。
而后迅速躲到了离她最近的一棵大树之后,借助着草丛的遮挡,她左手拿着笛子,右手捏了一把药粉,压低了自己的呼吸声。
没过多久,那阵声响越来越近了,堪堪停在了林知清方才所站的位置。
不出所料,江流昀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做这些无聊的小把戏都是徒劳,今日我走这一趟,从未想过空着手回去。”
“清儿,林家我要了,你的人,我也要了。”
他的语气十分自信,仿佛整个林家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林知清一动未动,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江流昀冷笑一声,脚步形如鬼魅,在周围四处查看起来。
林知清不知道方才自己撒下的药粉有没有效果,她在计算着自己同笛人的距离。
若是这时候吹动笛子,是否能在江流昀抓到自己之前,将笛人唤过来?
不行也得行!
林知清举起笛子,将其放到嘴边。
“咻!”
就在她即将吹响笛子之时,一道破空声响起。
林知清的手腕一痛,酥酥麻麻的感觉涌了上来,手不自觉松了开来。
笛子应声而落,却稳稳地落在了一只手中。
“清儿,我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笛子在江流昀的手中转了转。
随后,他将其翻转,挑起了林知清的下巴。
接触到林知清平静如水的眸子时,江流昀仿佛被刺了一下,动作一时间有些不连贯。
林知清捕捉到了这一点,右手微微抬了起来。
江流昀将心中那怪异的情绪压了下去:
“你私藏笛人,乃是重罪……”
就是现在!
林知清瞅准时机,右手一扬。
一阵白色粉末升腾而起,江流昀迅速退后,屏住了呼吸。
他戴着面巾,口鼻尚且无恙,可视线却模糊了起来。
林知清一丝犹豫也无,往侧边跑去。
江流昀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一边拍落粉末,一边凭着听觉定位到了林知清的位置。
他的脚步快速移动,转瞬间就到了林知清身旁。
他一把将林知清圈入怀中,紧紧捏着她的脖颈,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
“清儿,你实在不安分。”
林知清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她不断挣扎,使劲拉扯着江流昀的手臂。
江流昀就着雨水,抹了一把脸,放在林知清脖颈上的手却迟迟没有收紧。
反而是略带玩味地将她戴着的那个平安符扯了下来。
林知清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倏然疼了一下。
但窒息感让她没有注意到那细微的疼痛。
她的思绪翻飞,明白江流昀是在等自己服软!
意识到这一点,她挣扎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江流昀为何没下死手,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再拖一会儿,就一会儿。
按照计划,林泱泱马上就来了……
感受到怀中女子逐渐放缓的动作,江流昀嘴角上扬,可他还没能勾起一个完整的笑容,一阵破空声突然响了起来。
江流昀迅速推开林知清,踢了一脚身侧的树,借力跳了起来,躲开了……
那是一支箭!
乍一得到自由,扑在地上的林知清剧烈咳嗽起来,胸口不断起伏。
堂姐来了吗?
随着这个疑问在脑海中升腾而起,羽箭没入树木的声音响了起来,紧随而来的是熟悉的声音:
“奶奶的,居然敢害我们知清小姐,不要命了!”
不是林泱泱!
是云枫!
随后,云枫的身影穿过林知清,飞身同江流昀缠斗起来。
旋即,另一道黑影落到了林知清面前,一把将林知清抱了起来,退后了数十步。
他的语气中带着浓烈的自责与无措:
“抱歉,阿清,我来晚了!”
林知清的视线缓缓聚焦到了陆淮的脸上,她看到陆淮背上背着一把弓箭。
方才那一箭,是陆淮放的!
她来不及对陆淮的到来表示意外或惊讶,使劲摇摇头,忍着喉咙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示意自己无事:
“笛子,平安符。”
她念着这两样重要的东西,声音有些嘶哑。
陆淮向来温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肃杀之色,他解开披风,小心翼翼地将林知清包裹在内,脚步却没有半分停留:
“你放心,东西我会拿回来。”
“云枫虽不是那人的对手,尚可以拖一拖。”
“这附近到处都是人,当务之急,是要先将你送出去。”
可林知清却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你可能应付?”
陆淮拍了拍林知清的手,嘴角微微上扬:“阿清,无事。”
林知清是知道陆淮隐藏了实力的,她缓缓放开了自己的手。
陆淮的神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但他还没走几步,身前便传来了一阵异响。
他皱起眉头,单手抱着林知清,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就在他做好了战斗准备之时,动静渐渐大了起来。
“清妹妹,你在哪儿?我来了!”林泱泱人未到,声先至。
陆淮看了一眼林知清,见林知清点头,这才收起了周身的戒备。
下一刻,林泱泱便出现在了陆淮的视线当中。
她拎着一把大刀,浑身已经湿透了,所过之处劲风掠过,面色很是焦急。
看到陆淮之时,她眼前一亮,但目光在接触狼狈的林知清时,一下子就像是被怒火点燃了一样:
“清妹妹,你,你可还好?”
她顷刻间便来到了林知清面前,紧紧握住了林知清的手:“我来晚了!”
陆淮微微有些疑惑:“你们提前做了局?如此危险,为何不同我说明?”
林泱泱咬牙切齿:“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你闪开!”
“敢伤我清妹妹,找死!”她拎起大刀,就要去后方找人算账。
陆淮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扯了回来:“这附近估计还有二三十人,你带阿清走,我拖住那些人!”
“可是……”林泱泱看看黑衣人,又看看林知清,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没有再冲动了。
陆淮打了一个响指。
一阵马蹄声应声而起,没过多久,一匹马便停在了陆淮面前。
林泱泱将大刀背在身后,没有丝毫耽搁地上马,将陆淮怀中的林知清接了过来。
“一直往北走,出了邯郸地界,可带着算盘去衡漳知府府上,他会帮助你们。”说着,陆淮将自己腰间随身带着的玉算盘递给了坐在前方的林知清。
林知清接了过来,紧紧地握在手里。
林泱泱则是点头:“好,我记住了。”
陆淮再次看向林知清,声音柔和了下来:
“若是你们走得慢,到时我会去衡漳寻你们,若是你们走得快,那便盛京再见。”
“阿清,你的东西我会带回来,一定要珍重!”
“那笛人我也会带去衡漳,你不用担心。”
林知清目光中是从未有过的担忧:“陆淮,珍重。”
“嗯。”陆淮点了点头。
林泱泱见状,拉紧缰绳,快速掉头。
马蹄声很快便响了起来。
陆淮转身之时,目光中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他提起长剑,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林知清脑海中留下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陆淮提剑离开的背影。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快,她终是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不是说一日就可醒来吗?为何现在我妹妹还是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
“大夫,你再给仔细看看,银子不是问题。”
“普通的风寒?不可能,她这么久都没醒过来,根本不像是风寒。”
“大夫,你是不是看错了?”
堂姐的声音?
林知清的脑海昏昏沉沉,她反反复复做着那个下雨天的梦。
堂姐的声音仿佛一双大手,将她从梦魇中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