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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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笛人十分显眼,即便林知清想用他干什么,也多半会被人认出来。
林知清带走他,目标还是很大的,想做什么也躲不过其他人的眼睛。
综上所述,由林知清来负责笛人,其实是可行的。
这便是周崇正的想法。
“行,那我直接回林家了,对了,你可得保护好证人,说不准有人想灭口呢?”林知清意有所指。
“你且回去等着。”周崇正没有正面回答。
但林知清心中清楚,大理寺这些日子以来出了这么多岔子,应当是不想节外生枝。
如若不然,杀了便杀了,请林知清过来作何?
她坐上了大理寺准备的轿子。
她此时的心情还算轻松。
笛人这一招,算是江流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林知清既达到了拖住江流昀的目的,又白白得了一百两银子,还又将笛人收了回来,一举三得!
也算是空手套白狼了。
正当她在思考江流昀的下一步动作时,林家到了。
她下了轿子以后,直奔林家正厅,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木婶和林从礼等人。
可还没靠近正厅,林知清便察觉到了不对。
太安静了!
平日里见到她都会主动笑着打招呼的下人,如今眼神却有些躲闪。
她微微皱眉,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很快,她便赶到了正厅之外。
但这里空无一人。
往常若是自己出去,林家人多半会聚集在正厅之内,等待自己以及消息,更别说现在这种特殊时期了。
她的心往下沉了沉,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些不安的感觉。
她迅速调转脚步,直觉告诉她,或许有人在舒清阁等她。
寻常一盏茶的路程,这一次她只花了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
林从礼和林从砚正站在舒清阁之外,面色极为沉重。
林知清眯了眯眼睛:“大伯,四叔,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林知清的声音,二人齐齐抬头,眼中流露出了一股悲伤……
甚至里头还隐隐传来了一道哭声。
为谁而悲?
“孩子,你进去看看吧。”林从礼仿佛在打谜语,他移开了眼睛,似乎是不敢或不忍心看到林知清的表情。
林知清紧锁眉头,越过二人直直朝着院子里走去。
离里间越近,她耳边的那道呜咽声就越明显。
她听出来这道声音来自——朝颜。
与此同时,在门外默默擦眼泪的林泱泱,发现了林知清。
她张了张嘴:“清妹妹,你回来了,木婶她……”
她还未说完,林知清便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自顾自往里走了进去。
她抬手撩开珠帘,双眸在接触到木婶那张丝毫没有血色的脸时,猛地颤了颤。
“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朝颜实在是控制不住,哭声一下子变大了:“我姑姑她……她……”
她的声音颤抖着,久久说不出那个字。
跟进来的林泱泱抹了抹通红的眼眶:
“清妹妹,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木婶倒在林家外头的巷子当中。”
“待我过去查看之时,她心口血流不止,应当是被匕首攻击,已经断气了……”
林知清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一把掀开了被子。
那血色刺痛了在场之人的眼睛。
林知清胸口微微起伏,她重新将被子拉上,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木婶的脸。
一片冰凉。
林泱泱怕林知清接受不了,连忙上前。
可林知清却深吸一口气,重新站了起来,她的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朝颜,给木婶换身衣裳。”
“堂姐,你带我去看看,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
“清妹妹,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林泱泱心中十分担忧。
“现在就去。”林知清打断了她的话。
林泱泱拗不过她,只得带着她去到了林家右侧的巷子当中。
这里还有林泱泱留下的人守着,她知道林知清肯定会过来查看,让人守着现场。
林知清盯着地上那鲜红的血看了许久,才移开目光。
她蹲下身子,观察着脚下的青石板。
这巷子是那种青石板小巷,时间长了,上头便会长出一些细小的苔藓。
这周围往来的人很少,只有木婶附近位置的苔藓有过被踩踏的痕迹。
她仔细地沿着苔藓被踩过的方向走了过去。
直到发现拐角处有一个硕大的脚印,才停了下来。
林泱泱见此情形,连忙让人拿了纸笔,将脚印拓印了下来。
看着那个熟悉的脚印,林知清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线索了。
一行人回到舒清阁以后,朝颜正在擦拭着木婶身上的血迹。
见林知清回来了,她擦干眼泪:“小姐,姑姑的手掰不开来。”
林泱泱闻言,立刻上前。
她使劲掰开了木婶紧紧握着的手,才发现上头的鲜血已经干涸了。
并且,木婶紧攥的手心里写着两个字。
“女,二。”
林知清暂时这个想法保留了下来。
她吐出一口浊气,坐在床前,脑中只剩下了那凝着鲜血的两个字,以及那个脚印。
林泱泱见她一直不说话,怕出事,于是出声喊了一句:
“清妹妹,清妹妹?”
林知清一下子站了起来:“堂姐,你同我去一趟镇远侯府。”
“镇远侯府?”林泱泱一愣:“这个时候去镇远侯府,不太安全吧。”
“就是这种时候,他才不敢拿我怎么样。”林知清的声音非常果决。
林泱泱再一抬头,林知清已经出院子了。
她跺了跺脚,看向朝颜:“你快去陆家,将今日的事告诉陆淮。”
眼见朝颜点头,林泱泱才快速跟上了林知清的步伐。
二人很快便到了镇远侯府。
瞧见林知清,门房又惊又疑。
那首打油诗传遍大街小巷,林家与江家的关系本就敏感,如今林知清突然上门,让他有些不知该怎么办。
随着时间流逝,周围还聚集起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林知清见人愣在了原地,冷笑一声:“怎么,我来瞧瞧我的未婚夫,结果现在连门都进不去了?”
门房正满头大汗时,江流昀的贴身侍卫赶来了,他的态度十分恭敬:
“知清小姐,你突然拜访,我家世子并无准备,怠慢了你,还望你多担待。”
“既知道怠慢了,何不亲自出来迎接我?”林知清说话并不客气:“我倒是有事情想问问我的未婚夫。”
她将“未婚夫”几个字咬得很重。
这话侍卫怎么接都是错。
他朝着门房挥了挥手,放林知清进了镇远侯府的大门。
这是林知清第一次来镇远侯府,但她根本没有心思观察这座偌大的府邸。
她朝着正厅走去。
与此同时,正厅内的江流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清儿,你何必散播那般谣言,我镇远侯府行得正坐得端……”
“江流昀,你不用跟我讲那些场面话,我且问你,你白日间去了哪里?”林知清的声音带着十足的不耐烦。
她鲜少有这般时候。
这样的异常让江流昀转过了身:
“清儿,你这话怪没道理的,如今你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我当然是去解决麻烦了。”
听到“解决”二字,林知清冷笑一声:“你不仁不义,虚伪狠心,我从前真该找机会杀了你!”
闻言,江流昀皱眉,他发现了林知清情绪波动得很厉害:“你在说什么?”
林知清不由得上前几步:“木婶是无辜的,你可知她在我耳边说了多少你的好话。”
“我父亲母亲留给我的人只剩下她了,你们将我父母从身边夺走,如今连一个老嬷嬷都容不下了?”
“江流昀,你真让我恶心!”
林知清的眼中,带着浓浓的厌恶。
一旁的侍卫闻言,十分不满:“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世子说话!”
“等等。”江流昀伸手打断了侍卫,他一直盯着林知清,察觉到林知清眼中的脆弱与无助,他的心像被什么刺了一样:
“清儿,我不知木婶的事……”
“啪!”
话音未落,林知清上前几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扇了江流昀一个巴掌。
“大胆!竟然敢打我们世子!”侍卫一把抽出剑,剑尖直指林知清。
“你想干嘛?”林泱泱上前一步,挡在了林知清面前,眼神像要吃人一样。
林知清一把将林泱泱拉到身后:“若今日我在镇远侯府受伤,那便坐实了你们江家对林家的别有用心。”
“聪明又谨慎的江世子,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
江流昀紧锁眉头,看向侍卫,再次伸手示意侍卫不要上前:
“我江流昀做过的事不会不承认,我没有杀木婶,或许你该好好查查你身边的人了,比如陆淮。”
“你以为他真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吗?”
“他简单又如何,不简单又如何?”林知清死死盯着江流昀的眼睛: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理直气壮的伪君子,你做过的事不会不承认?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你若没去过林家附近,为何林家附近会有你的脚印?”
林知清一把将印着脚印的纸张丢在了江流昀面前。
“你有不在场证明,我暂时奈何不了你,但你最好祈祷我找不到证据。”
“等我找到证据的时候,我要你的命!”
说完,她拉着林泱泱转身就走。
那侍卫还想再追,却被江流昀拦了下来。
江流昀捡起那张纸,观察着纸上的那个脚印,脸色很难看。
另一边,林知清和林泱泱一路畅通无阻。
就像林知清刚才所说的,这种特殊的时候,江流昀是不会对她下手的,至少不会在镇远侯府下手。
那样的话,镇远侯府同林家有嫌隙的事情就坐实了,在众人眼中,镇远侯府杀人灭口的可能性也会上升。
想到这里,林知清抹了抹口脂,将其均匀地涂在了一半脸上。
看上去,好似被人打过一样。
做完这一切,她眼中蓄起了泪花,然后才推开了镇远侯府的大门。
百姓们最是爱看热闹,见林知清红着眼出来,还欲盖弥彰地遮着通红的侧脸,瞬间议论纷纷。
“林知清居然被打了?镇远侯世子竟如此狠心吗,这可是他的未婚妻呀!”
“未婚妻哪有权势重要,我就说嘛,怎么林从戎一死镇远侯就升官呢!”
“没错,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如今看这林知清也挺惨的。”
“这些权贵的事哪有我们议论的份儿,小心你们的脑袋!”
随着流言蜚语越来越多,镇远侯府的人开始驱赶附近的人群。
林泱泱还没走几步,便看到了疾驰而来的陆家的马车。
她晃了晃林知清的手:“陆淮来了。”
说着,又朝着马车招了招手。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二人面前。
陆淮一掀开帘子,便看到了林知清通红的眼眶。
他伸出手将林知清拉了上来,刚想安慰,就看到林知清方才还十分脆弱的眼神瞬间坚毅了起来,眼泪也消失不见了:
“我没事。”
几乎是一瞬间陆淮就反应了过来,刚才林知清的脆弱都是演出来的。
但林泱泱也察觉到了异常,她一把握住了林知清的手:“清妹妹,你方才……”
林知清端正地坐到了马车上:“先回林家。”
直到马车开始缓慢行驶起来,林泱泱忍不住开口了:
“清妹妹,江流昀打不过我,实在不行我拼着一条命去为木婶报仇,我们林家本就没什么路了。”
“堂姐,此事同江流昀有无关系,还需要斟酌。”林知清的语调同平时一样,但陆淮却听出了其中细微的颤抖。
“斟酌?不是他还能有谁,那个鞋印同他的一般无二,只有习武之人才能踩出那么重的痕迹!”林泱泱的心中满是愤怒。
“不对。”陆淮摇了摇头:“正是因为那痕迹很重,按照江流昀的城府,若是他来做这件事,必定不会留下如此大的把柄。”
即便陆淮不知道完整的事情经过,但根据他们几人的说辞,也大概拼凑出了一些东西。
“没错。”林知清深吸一口气,才接着说话:
“以他的性子,就算是想对木婶下手,也不会使用这样激进的方式。”
“方才我观察过了,他的面部表情以及身体语言都不像是知情的样子。”
“他不是凶手?”林泱泱开口。
“阿清不是这个意思。”陆淮眼底满是担忧:“江流昀也有可能是装出来的,他做的那些事情确实极有城府。”
“但若是他同我们打反心态,故意遗留明显的证据让我们去排除他的嫌疑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别忘了,他手底下的刘邙也精于鉴心学,表情和行为动作的判断在他身上只有三成的可信度。”
林知清很少下这样不确定的判断,即便她现在面上没有任何波澜,但陆淮也知道她心中定然难受。
木婶是林知清父母留下的人,对林知清的关心和爱护远超于其他人。
陆淮解释过后,林知清盯着自己的手,没有再说话了。
林泱泱张了张嘴,她想安慰林知清,但在陆淮的眼神示意下,还是什么都没说。
回了林家以后,早已到来的陆南月提出要检查木婶的尸首。
林知清应了。
除开心口的那处致命伤以外,陆南月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线索。
林泱泱熟悉各类武器,一眼就看出那道致命伤是匕首造成的,并且力道相当足,一击致命。
她得出了歹徒会武的结论。
从始至终,林知清只是仔细观察并没有提出任何意见。
林泱泱检查完毕以后,林知清又让人去请了仵作。
但仵作也早已在林家候着了,这是陆淮请回来的。
仵作的检查结果与林泱泱的看法相符。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杀人案。
众人本以为林知清会追根究底,继续从尸体上查下去。
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林知清快速替木婶操办了后事。
从始至终,她始终表现得一丝不苟,十分得体,就连表情似乎也同木婶所在的时候相差无几。
渐渐地,一些风言风语便传了出来。
铁石心肠,没良心,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
这些话甚至传到了林家外头。
林泱泱听到以后气得跳脚,将几个带头说闲话的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结果,林泱泱虐待下人的名声又在外头传了一遭。
林知清得知这些事以后,也没有任何表现。
很快,便到了木婶出殡的日子。
盛京城从前沉寂了许久,最近却什么事都涌了出来,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
肯为下人治丧的主家到底是极少的。
尤其,林知清,林泱泱二人还亲自出席,这更是少之又少。
待她们折返回来之时,一位不速之客出现在了林家门口。
“清儿,你……”江流昀刚开口说话,便被林泱泱打断了。
“江世子,你前些日子做的事还不够过分吗?我清妹妹如今已经够惨的了,你还想怎么样?”她的声音很大,迅速吸引了周围看热闹的人。
林知清瞥了江流昀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进了大门。
江流昀的侍卫见势不妙,立刻对着林泱泱开口了:
“林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家世子怎么过分了?”
不等林泱泱跳出来说话,百姓们就议论开了。
“哟,看来传闻是真的,上次我家那口子说亲眼看见林小姐捂着脸从镇远侯府出来。”
“这江世子仪表堂堂,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打人的人,你们可消停些吧。”
“我瞧着也不对,江世子方才看林小姐的眼神那叫一个含情脉脉,定是林小姐轻信了前段时间的传言。”
“你可拉倒吧,通敌叛国的事尚未有定论,谁知道是真是假?”
江流昀亲眼看着林家的大门被关上,仿佛没有听到人群的谈论一样,直接提步离开了。
木婶的死仿佛只是一个小插曲,几天以后,该忘记此事的人都忘得差不多了。
林家一切如常,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知清不是待在书房之内,就是一直在盘账,十分忙碌。
林泱泱都难得能同她说上几回话。
就连陆南月不放心前来探望,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直到一个夜晚,陆淮上门,声称找到了线索,林知清才从一堆账本中挣脱了出来。
看林知清始终闷在房间里,陆淮紧紧皱眉:
“我们换个地方说。”
“就在这儿。”林知清的声音很是疲倦。
“不行。”一向都对林知清十分顺从的陆淮难得说了不行两个字。
林知清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微微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再拒绝。
陆淮征得她的同意后,带着她回了陆家,上了陆家书阁的房顶。
他往这里搬了好几本书,示意林知清盘腿而坐。
“我前些日子想办法探查了经过那条巷子的所有人,倒是找到了一些端倪。”陆淮知道林知清心系线索,直接开口:
“我将从那里经过的,会武功的人都筛选了出来,你瞧一瞧。”
说着,他拿出了一份比较长的名单。
林知清愣了一愣,心中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接过名单的同时,她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那巷子上每日出现的人不少,整理名单极其困难。
她知道陆淮花了很大的力气。
“说这些作何,你快看看。”陆淮朝着名单扬了扬下巴。
即便林知清不说,并且表现得与平日里一般无二,但陆淮知道她心中十分难受。
林知清紧紧捏住名单的手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他在一旁默默看着天空,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旁,林知清静静地看起了那份名单。
时间,地点,人物,身份,这些信息在名单上一览无余。
会武功的那些人,被陆淮着重标了出来,连同他们的鞋印,都记录在册。
就这样翻了一会儿,林知清的眼神落在了被朱笔圈起来的几个人名上。
见她看得差不多了,陆淮才开口:
“被朱笔圈起来的那几个人我都盘问过了,他们的鞋印确实与现场留下的那个相符,信息也对得上。”
“但要说与木婶的事有关,我也不能确定,他们都被我的人手保护着,安全方面应当不会出问题。”
“你有见微知著的本事,此事还需要你出手。”
陆淮做事十分细致,短短几句话,便将情况全都说明白了。
林知清微微颔首:“我们现在便去看看。”
说着,她立马起身。
可转身的同时,她的手腕却被陆淮拉住了。
林知清一愣,转身看向陆淮。
陆淮叹了一口气:“阿清,我做这些事是想查出木婶被害的真相,也想让你打起精神来。”
“你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去探查这件事。”
林知清的手微微一颤,即使是隔着布料,她也能感受到陆淮掌心传来的温暖。
她轻声开口:“我状态很好。”
“不,不好。”陆淮摇了摇头:“你的心乱了。”
自从知道木婶死了的消息的那一刻,林知清始终表现得很冷静。
至少在其他人眼里是这样的。
但陆淮很了解林知清。
若林知清真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此刻的她应当是在各处寻找线索,并且有条不紊地关注着朝堂上的情况。
但她除了留意着一些大臣的风吹草动以外,几乎没有出过林家,更别提掌握线索了。
这样的状态,即使是见了那些人,估计也不会挖出多少线索。
林知清轻轻吸了一口气,转身席地而坐。
她张开嘴,明明想说些什么,可酝酿半晌,只是抬头看向了天空:
“今夜的夜色很美,我很久没有仔细看过这片天了。”
陆淮松开了她的手,并没有说起其他事,只是简单地接上了她的话:
“你从前甚爱此地,经常央着我姐姐来此玩耍,因为你说这里的星很亮。”
“但我姐不敢爬那么高,你还不敢。”
“确实很亮。”林知清点头:“站得高看得远,上头的景色自然是极好的。”
陆淮盯了一会儿林知清的侧脸,然后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幼时不开心的时候,母亲总会带我来这里,后来她走了,我便只能一个人来这里了。”
陆淮鲜少提到他的母亲,林知清看向他的眼睛。
他的眼中有眷恋,也有想念。
林知清记得,陆淮的母亲在他们姐弟二人很小的时候就抱病而亡了。
“陆伯母或许没有离开,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林知清指了指天上的星星:
“你瞧,最亮的那一颗,说不准就是陆伯母。”
陆淮的嘴角弯了弯,学着他的动作指了指旁边的星星:
“那旁边的两颗星,一定是林伯父和林伯母,再往旁边的,定然就是木婶。”
听到这话,林知清愣了一愣。
因着从前的职业,方才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开始安慰起了陆淮。
直到陆淮用同样的方式安慰她,她才知道自己那番话其实并不算高明。
果然,只有自己经历过才知道个中滋味。
但陆淮的语气很是认真:“我每次想我母亲的时候,便会来这儿看一看星星。”
“好像这样她的容颜便会在我的脑海中清晰一些。”
“虽然我已经快要忘记他的音容笑貌了,但我始终没有忘记过她与我一同看星星时的温暖。”
“只不过,看完星星以后,我还得站起来,继续面对户部以及朝堂上的那些琐碎之事。”
“我相信我的母亲她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
他的声音很是和缓。
林知清又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陆淮,你知道吗,我对我父母的记忆其实已经不甚清晰了。”
“但木婶,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她对我更好了。”
林知清从来到大盛的第一天起,便是与木婶一同相互扶持走到现在的。
比起嬷嬷,木婶更像林知清的长辈,念着她,护着她。
在大盛,木婶是唯一一个林知清毫无保留的人。
这份感情很纯粹,难能可贵。
自己的亲人去世了,林知清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但她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她比谁都明白生死的意义,因为她曾经开解过无数个想要寻死的人,也治好了很多对去世之人念念不忘的人。
但真正到了这一天,她自己始终还是难以自恰。
汹涌的感情如同潮水般,涌到了她的心头,她捏了捏脖子上挂着的平安符:
“这平安符,我也应当求一道给她的。”
“这样的话,总不叫她走得那么孤单……”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有些哽咽。
不想自己软弱的一面呈现在别人面前,她停住了话头。
但眼中的一滴泪水却不受她的控制,一下子滚了出来。
虽然她的泪水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但陆淮的睫毛颤了颤。
那眼泪十分灼热,这是陆淮第一次看到林知清掉泪。
他哪能不明白林知清的心思,身体不着痕迹地往前挪了挪,给林知清留足了空间。
可想象中的哭泣声却并没有传出来。
林知清也往前挪了挪,她的眼神极为克制,但眼眶还是红了。
下一刻,感受到林知清轻轻靠上了自己的肩膀,陆淮身体猛地僵硬了起来。
方才的思绪早已凌乱,就在他想张口说点什么的时候,肩膀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湿意。
他微微一愣,放弃了说话的打算。
林知清的眼泪是克制的,是无声的,但却在陆淮的心上留下了重重的痕迹。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林知清轻微耸动的肩膀。
再抬起头时,她的眼神已经恢复成了从前的样子。
陆淮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我们现在,可以开始查探了。”
“等等。”这一回,林知清叫住了陆淮:
“我怀疑木婶是知道了什么,或者是撞破了什么,才遭遇此等祸事的。”
陆淮肯定了林知清的想法:
“确实只能往这两个方向来解释,要不然,凶手怎会蛰伏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动作,偏偏在几天前对木婶下手呢。”
二人尽可能分析着存在的情况,默契地没有提起方才发生的事情。
二人很快便开始同那名单上的人开始接触。
但结果并不乐观。
他们多半是途经那地方的普通人,有的甚至是来盛京城做生意的。
虽然一无所获,但林知清再次回到林家的时候,无论是思绪还是心态,都已经捋顺了。
她现在要做的,是好好琢磨一下木婶留下的线索。
木婶这件事她肯定是要查探的。
一来,关于重审林从戎通敌叛国一案的事情,朝堂之上还没有一个定论,她还有时间。
二来,那凶手偏偏卡在这个时候对木婶下手,动机实在有些令人难以捉摸。
排除仇杀、情杀的可能性,林知清直觉此事说不准同近日朝堂上的风波有关系。
不是木婶知道一些内幕但还没来得及说,那就是有人想给林知清添堵,转移林知清的注意力。
想到这里,她的思绪回到了几日前。
她隐约记得木婶几日前心中好像有事儿,不过没能宣之于口。
这二者是否有所关联呢?
“女,二”这两个字又代表着什么?
林知清仔细思考了一下,还是无法给这两个字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只能大概确定这二字线索是指向凶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