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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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林知清,江流昀不敢掉以轻心。
“是,世子。”侍卫转身要走。
“等等。”江流昀眼神往旁边桌上的信封一瞥:“暗中送去礼部尚书府。”
侍卫领命而去。
江流昀缓缓起身,穿上了外袍。
未婚妻同其他男人闹得沸沸扬扬,他这个未婚夫若是不出现,那未免太不称职了。
他要去一趟林家。
只可惜,他没能踏进林家的大门。
将他拦在门外的,是大理寺的人。
林家人已经被禁足了,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不过,被拦在门外倒是更容易让江流昀借题发挥了。
故作伤心地走了一路,重新回到镇远侯府,他面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与此同时,侍卫已经带人将镇远侯府上下排查了一遍,并没有找到笛人的踪迹。
江流昀当机立断:“按照林知清的性子,必然不会将我拒之门外,林家人被禁足,她现在很有可能在忙着藏匿笛人。”
“可有笛人的下落?”
“世子,汴梁林家无法安插人手,衡漳一带范围太大,还没有下落。”侍卫回答。
江流昀眯了眯眼睛:“让人盯紧陆淮,人一定是被他带走了。”
“若他和林知清有所往来,必定会让流言蜚语加剧,同时能打听出笛人的下落。”江流昀想得很深,他再次开口:
“书信可送到礼部尚书府了?”
“送到了。”侍卫点头:“礼部尚书府大门紧闭,我将信放到了书房当中。”
江流昀闻言,没有再说话。
他绕这么一个大圈子,无非就是想拖住林知清,再从御赐之物下手。
因为御赐之物是能将林家一击致命的把柄。
他捏着这个把柄,如若使不出力来,着实可惜。
想到林知清那双清澈的眸子,他眼神一黯。
他从未见过像林知清这样聪明的女子。
虽不知林知清怎么说动礼部尚书按下了御赐之物的事情,但江流昀并不想放掉礼部尚书这一步棋。
因为御赐之物一事中,他能找到的突破口无非就是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向来滑头,从前虽与镇远侯府走得近,但行事作风一直都是中立的。
林知清能拿住这么一个人,肯定是她手里有此人的把柄。
江流昀不知这个把柄到底是什么,但他不需要知道。
被人捏着把柄,就如同有一把宝剑悬在头上一样,那滋味可不好受。
他心中非常明白,在此之前,礼部尚书对林知清是相当畏惧与忌惮的。
因为林知清同林家算是比较稳定,难以撼动。
但若是林知清惹上了事,对于礼部尚书来说,便是一个消除把柄的好机会。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江流昀很有自信,他知道礼部尚书一定会同自己联手。
而他,如今只需要等待便可。
大理寺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各方势力的注意。
林家,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江流昀的人始终盯着林知清,得到林知清足不出户,且大理寺已经前往林家各处产业开始搜查的消息以后,江流昀心中也越来越有把握。
他如今,只需要等礼部尚书亲自上门,而后二人联手将林家倒卖御赐之物的事情公之于众便可。
只不过,比礼部尚书先上门的,是大理寺卿周崇正。
得知周崇正要搜查江家以及其他几个家族的消息,江流昀虽心中不快,但还是笑容满面地将人请进了府里。
他心里知道这是林知清使的手段,直觉有哪里不对。
此时搜查镇远侯府以及其他府邸,对林家并无收益,甚至容易得罪其他几个无故被卷进来的家族。
况且可能藏匿着笛人的陆家也在其中。
但林知清偏偏这么做了。
这让江流昀心中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难不成林知清是想祸水东引,冲自己来的?
可他今日已经命人查看过了,镇远侯府并没有笛人的影子。
而且林知清已经被禁足了,除她以外没人能操纵笛人。
陆家既然也要被搜查,那定然也是自顾不暇的。
若是有人想将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移动到镇远侯府,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他略微放心了一些。
可他刚松这口气,便有大理寺的衙役匆忙而来。
江流昀察觉不对,眯起了眼睛。
“大人!找到了!笛人找到了!”衙役的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开。
就连周崇正都微微皱眉,明显是有些意外。
他想过那笛人会藏在林家,会藏在陆家,但万万没想到会出现在江家。
不只是他!
谁都以为大理寺今日在江家只是走个过场,搜不出来什么东西。
可偏偏笛人就是在江家出现了。
很快,衙役便将那一头白发的笛人押了上来。
他毫无意识,但还有呼吸。
一旁的侍卫和管家刚想开口说话,他便抬手阻止了。
事已至此,他已然明白自己是中了林知清的圈套。
人是在江家找出来的,多作辩解是无用的。
此时,他脑子转得很快,当即拱了拱手:
“周大人,这笛人今日既出自江家,我定然不会姑息养奸。”
“此事多有蹊跷,林家与江家多半是被幕后搅动风云之人构陷了。”
“家父不止传授了一身武艺给我,也教过我忠君职守的道理,还望大人即刻彻查,还我清白。”
周崇正紧锁眉头:“江世子,这其中确实疑点重重,不过笛人出自镇远侯府这一点众人皆是看在眼里。”
“我愿闭门谢客,直到大人查出真相。”江流昀迅速表态。
他听得出来,周崇正对此事是十分怀疑的。
况且,刚刚江流昀之所以说那些话,正是想提醒周崇正,他没有藏匿笛人的理由。
笛人唯一的作用,便是那一身武功。
可镇远侯和他本身就都是武将,又怎会弄一个没什么用的废物过来。
周崇正明显也知道这一点,不过他心中还有另一层怀疑。
难不成是江流昀想办法将笛人藏到江家,目的是帮助林家脱罪?
事态的发展有些复杂,他当即下了决断:
“世子一向知礼,既如此,我会尽快查出真相,还贵府一个清白。”
江流昀点点头,目送周崇正远去。
就在周崇正即将踏出院门的那一刻,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出声道:
“周大人!”
周崇正转身,江流昀快步向前:“既证明了此事同林家没关系,那可否还林家一个自由?”
他还在演!
周崇正见江流昀一脸担忧,心中愈发怀疑此事是江流昀故意揽过来的,于是开口道:
“江世子倒是对那林家小姐用情至深,不过此事尚没有定论,不管是林家还是江家,都不得踏出府门。”
按照律法,林家确实可以恢复原状了。
但周崇正愈发肯定此事是江流昀想为林知清担责,所以从中斡旋。
他并未答应江流昀的要求:“具体事宜待我请示皇上及太子殿下后再作决断。”
“此事劳烦大人了。”江流昀面色严肃,眼中含着难以言说的担忧。
直到周崇正踏出院门,江流昀的脸才彻底垮了下去。
他刻意提起林家,就是想让周崇正更加怀疑林知清。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与此同时,周崇正封锁江家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
看着江家被团团围住,无人注意的街道上,亲自前来的礼部尚书见势不妙,默默折返了回去。
除此之外,江家是在为林家挡灾的消息甚嚣尘上。
林家,正厅。
“放屁!”听到这种说法的林泱泱气不打一处来:
“他江流昀哪来的脸,敢传这样的流言?”
“那笛人到底是谁搞出来的他心里不清楚吗?”
彼时,林知清正在看书,听闻林泱泱的话,她面色无波: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别人认为江家是在为林家挡刀。”
“他想往自己脸上贴金便贴吧。”
林从礼抿唇,背脊挺得很直:
“知清,按照你们的说法,那笛人不是应当被陆淮那小子带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镇远侯府的?”
这个问题一出,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此事还得多谢陆淮。”林知清开口:“先前他怕笛人流落在外会被江流昀的人寻回,将笛人带回了盛京城。”
“我同他商量过后,都觉得江流昀在御赐之物一事受阻以后,定然会在笛人一事之上做文章转移林家的注意力。”
“于是,我同陆淮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
陆淮到汴梁是去办户部的公事,江流昀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即便他知道是陆淮弄走了笛人,也不能先将矛头指向陆淮。
江流昀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牵制林知清。
所以,这件事只能以林知清为主,陆淮为辅。
事实也的确如陆淮与林知清所料,江流昀将矛头对准了林知清。
在他的算计当中,陆淮肯定也会被牵扯。
只不过林知清将江家也拉了进来。
她知道江流昀防备心重,定然会有所提防,让人检查。
并且,大理寺定然会先到林家搜查,接下来才是陆家和镇远侯府。
笛人在陆淮手里,倘若先搜陆家,那么云枫便会将笛人带到城郊,搜到镇远侯府时再带回去。
如若先搜镇远侯府,那便要将笛人送到江流昀那里。
想要将人送到镇远侯府,只云枫一人是不行的。
江流昀的武功深不可测,镇远侯府之中高手如云。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将人送进去,一定得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时机,一定要掐准大理寺搜查之时将笛人送进去。
江流昀思虑周全,定然会提前检查,那时两人送进去多半会功亏一篑。
第二,要在不惊动镇远侯府侍卫的情况下将人送进去。
第一点尚且可以满足,第二点便有些难了。
除去林泱泱,几乎没人能做到。
但林家人被勒令不能出府。
合适的人选,只有堪堪能和江流昀打个平手的笛人了。
也就是说,他们唯一的办法,只能让笛人自己走进镇远侯府。
听到这里,林从砚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了:
“知清,他自己没什么意识,怎么能走进去,只有你的鉴心学可以控制他。”
林泱泱搭腔:“没错,陆淮已经将你的玉笛送回来了,没有其他人能控制笛人了。”
“不,还有另外一个人也能控制他。”林知清淡淡一笑:
“可别忘了,我的笛子,是陆淮送的。”
此言一出,室内陡然一静。
但仔细想想,林知清说得好像并没有错。
林知清见众人沉默下来,提高了音量:“不管如何,如今我们先下一城,那便是好事。”
“先下一城?可我们现在被关着,什么都做不了啊!”林泱泱有些着急。
一旁坐着的林从礼和林从砚也不由得心焦。
“谁说什么都做不了的?”林知清看向林从砚:
“四叔,前些日子让你拓写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林从砚回话:“你说那个叫作报纸的物什?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的话,就让人全城投放吧。”林志清的目光很是淡然:
“趁你病要你命,好不容易拖住了镇远侯府,咱们的时机已经到了。”
她敲了敲桌子:“如今,御赐之物已经成了一步废棋。”
“礼部尚书向来保守,即便想同江流昀合作对付林家,被镇远侯府禁足这么一吓,他是绝不敢再跳出来了。”
“户部尚书那边立场不明,无论陆淮能不能控制,他与礼部尚书的记录都是对不上号的,不能作为证据。”
“没有记录,并没有人能证明林家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又获得了什么御赐之物。”
“而买了御赐之物的那些商人为了保命,多半也不会主动将此事透露给别人。”
“此时此刻,就算是江流昀手中捏着那个御赐之物,也注定是没用的。”
“可以说此事已经没有反转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御赐之物只是一个引子而已。”
“江流昀现在肯定没憋什么好水,咱们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其他人则面面相觑,似乎是不太能下定决心。
林从礼思虑再三:“知清,那报纸上头的内容实在太过尖锐,要不等汴梁那边回信再做决定?”
不是林从礼不尊重家主的决定,而是对于报纸上写的事,他心里没底。
林知清明白他的顾虑,他看向林从砚:“四叔,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林从砚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镇远侯府虎视眈眈,能拖得住一时,拖不住一世。”
“御赐之物一事到底是个隐患,想将这件事压下来,必然要出现更大的事。”
也就是说,他是赞同的。
林泱泱也站了出来:“人家都已经欺负到咱们头上了,咱们没道理继续隐忍呀!”
林知清点了点头,再次看向林从礼:“大伯,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态度分明是铁了心要进行报纸的传播了。
即便林从礼再觉得不妥,也没用。
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林知清拍了拍手,下一刻,木婶走了进来:“小姐!”
林知清点了点头:“让外头的人开始吧。”
木婶神色肃穆,细看之下,眼眶还有些红。
她轻轻点头:“是,谨遵小姐安排。”
看着木婶远去的背影,一屋子林家人皆是陷入了沉默。
这个决定一下,林家便再没有回头路了。
前方的道路好似布满了荆棘,从前已经将林家扎了个遍体鳞伤。
如今重来一次,谁也不确定到底走的是康庄大道还是重蹈覆辙。
镇远侯府。
江流昀他坐在正厅的主位上闭目养神,听着众人出谋划策。
“大理寺卿周崇正的舅爷身患顽疾,曾经与林知清接触过,若我们抓住这一点,控告她二人联手,应当能尽快脱困。”
“大理寺卿向来偏向太子,若动了太子的人,难免与他交恶,不成不成。”
“你们当周崇正是吃白饭的吗?敌人的出现太过巧合,他并不能以此给镇远侯府定罪,证据全无呀!”
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江流昀缓缓睁开了眼睛:
“大理寺是最讲究证据的,周崇正早晚知道敌人与咱们无关,甚至很可能与林家也无关。”
“这本就是一种无头公案,绝对没有任何的证据能够证明谁有问题。”
“所以,无论是我们还是林家,被放出去都只是时间问题。”
他一下子就说出了事情的核心重点:
“如今麻烦的是,御赐之物一事,已经没有空间可供我们操纵了。”
林知清能想到的,江流昀也已经想到了。
原本他想将礼部尚书拉回来,可敌人莫名其妙出现在镇远侯府,这本身就是一个危险和不确定的符号。
礼部尚书求稳,一定是不会跳出来的。
御赐之物这么好扳倒林家的机会,走到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一步废棋。
想到这里,他内心有些许烦躁:
“林知清能提前想到这一步,将镇远侯府牵制住,我不信她没有后手。”
“当务之急,我们要做的是提前解除禁足状态。”
看着底下的人抓耳挠腮,江流昀微微皱眉:
“周崇正本就怀疑林知清,找一个与笛人症状相似的人丢到鉴心堂以及陆家去。”
“另外,将我前些日子的行程做成记录,送到周崇正手里,我有不在场的证明,周崇正判断过后,会放掉镇远侯府的。”
听了这话,下头的人豁然开朗。
可还没等人开口,外头的侍卫走了进来:“世子,有……有新发现。”
“什么发现?”江流昀言语之中没有任何意外,一片淡然。
侍卫压低身子,大气也不敢出,快速上前,拿出了薄薄的一张纸。
江流昀接过了那张纸,第一眼便看到了纸张最顶上的几个大字:
惊!镇远侯府世子江流昀的真命天女竟然是她?
他心中一跳,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哪来的?这东西哪来的?”
“具体来源无法考究,但现在满大街都是。”侍卫咽了咽口水。
“能搞出这种噱头的人,除了林知清还有谁?”江流昀的语气不算太好,他仅仅是问了一句,便直接往下看了过去。
接下来的内容与方才的大字根本没什么关系,可却更让江流昀心惊!
那是一首打油诗。
林氏从戎守边关,无端蒙冤陷泥潭。
叛国污名凭空至,原是侯爵使奸权。
镇远侯府暗有鬼,心虚欲把是非瞒。
强与孤女结姻契,人面兽心假仁贤。
忠奸黑白终须辨,莫教良善泪涟涟!
这时候打油诗字里行间都在控诉镇远侯府,指向性很强!
江流昀一开始只以为,这标题的内容为了他放出林知清与陆淮有染的消息进行反击。
可他没想到这张纸上的内容与他喜欢谁或不喜欢谁根本没有关系。
反而牵扯到了林从戎多年以前通敌叛国的往事!
而且,里面的内容分明是在说,林从戎是冤枉的,并且冤枉他的人就是镇远侯府。
更具体来说,这东西指向的不是江流昀,而是江云鹤!
“林知清如今为了脱困,竟如此不择手段!”江流昀的手微微一用力,那张纸立刻化成碎片:
“来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递去给我父亲!”
镇远侯府被困,没能第一时间阻止这打油诗的传播。
在说书先生、乞丐等人的传播下,不出半天,这首打油诗便在盛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不懂事的孩童们迅速就将这首打油诗挂在了嘴边。
大部分人一开始对这纸张有兴趣,都是从那句“江流昀的真命天女竟然是她”开始的。
作为大部分闺中小姐的倾慕对象,江流昀在盛京城的影响力确实很大。
并且,人们对八卦的热情是难以削减的。
而这,也是林知清引用那似是而非标题的真正用意。
扩大影响力!
相比直接将林从戎通敌叛国是假的这种瓜塞进百姓嘴里,先用一个似是而非的标题将人的好奇心勾起来,有利于消息的传播。
从前,作为5g冲浪选手,林知清没少看一些营销号。
她对那种标题党深恶痛绝。
那时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穿越到大盛,还在这种时候发挥了营销号的精髓。
那宣纸上的内容和格式,则是借鉴了“报纸”的格式。
报纸有一个好处,那便是版式新颖,层次分明,比一般的书体量小,传播范围广。
林知清想在短时间之内将这件事传播开来,用报纸的形式无疑是最好的方式。
此时此刻,林家人的心中,都提着一口气,但他们依然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是林知清提前叮嘱过的,整个林家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天色渐晚,林知清难得多用了些晚膳。
她早早回了舒清阁,遣退下人,支起了窗户。
静坐了一刻钟,窗户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不一会儿,陆淮的脸出现在了窗外。
他熟门熟路地进了屋子:“盯着林家的人比往常多了三倍,我瞧着不止林家,其他势力也有不少。”
陆淮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林知清则在窗户旁张望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没有形迹可疑的人,这才关上了窗户。
“这么多人,你怎的还冒险前来?”林知清也坐了下来。
“你肯定忧心外头的消息,我怕你着急。”陆淮轻声说:
“阿清,你怎知我会来?”
林知清微微一笑:“如今除了林家,最关心我的便是你和南月了。”
“另外,我想你也很好奇那首打油诗。”
“打油诗是你传出去的?”陆淮直接问。
他微微皱眉。
此事没什么好隐瞒的,林知清点头,捕捉到了陆淮的表情:“你觉得我的做法不妥?”
“确有不妥。”陆淮抬头,紧紧盯着林知清:“你何苦瞒着我,此事交给我来做,比你们自己动手要好。”
“你……你不怀疑这件事的真伪?”林知清有些意外。
闻言,陆淮眉头紧皱:“这有什么好不相信的,江流昀做的某些事我实在想不通。”
“得知林伯父是被诬陷的,许多事倒是能连起来了。”
“况且,你不会做无用功。”
“在这个时候冒出这种事若只是为了掩盖御赐之物一事,风险太高,收益率太低了。”
陆淮是个很理性的人,凡事都以逻辑为支点在思考。
更重要的是,他对林知清的熟悉度很高,他不相信林知清会以这么大的事去压另一件事。
除非,这件事是真的。
抑或者,林知清一开始的目的,本来就是想借着江流昀他们将注意力放到御赐之物上,借力捅出通敌叛国一事。
她真正的目的,是为林从戎翻案。
“陆淮,你确实很聪明。”林知清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你回来之前,我去了一趟永清,得到了一些关于我父亲通敌叛国的线索。”
“但那个提供线索的人已经死了,我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将凶手绳之以法。”
“这件事拖不得,若是继续这样拖下去,林家会被算计死,那我爹就无法洗清冤屈。”
“既然我找不到证据,那就将事情捅出来,只有捅出来,镇远侯府才会被转移注意力,说不准还会露出马脚。”
“我要趁着这个机会,找到证据,为我父亲翻案。”林知清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说完,她便盯着陆淮的眼睛。
陆淮轻笑一声:“阿清,你和盘托出,是不想让我掺和进来?”
没错,这确实是林知清的真实想法。
她不想牵扯无辜的人。
陆淮,也包括在内。
从林知清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陆淮干脆开口:
“你不用抱这样的心思,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才又开口:
“无论是我,还是我姐姐,我父亲,他们始终站在林知清这一头。”
不是林家,而是林知清。
沉默了一会儿,林知清笑了:“这真是我近日听过的最好听的话了。”
“既然你都这般说了,那我先谢谢你,替我自己,也替我父亲。”
少女澄澈的眼神如同一汪泉水,让陆淮移不开眼睛:
“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个,阿清,若此事了结,我有话想对你说。”
“砰!”
此话一出口,陆淮便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移开了自己的眼神。
“我也有话想对你说。”林知清的眼神分毫未动。
虽并未言明,但二人心中,已经产生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陆淮轻咳一声,转而说起了正事:
“打油诗出现以后,我留意过了朝堂上的动向。”
“几乎所有官员都在观望,明日,金銮殿应当会就此事展开讨论。”
“无论如何,都会有人找林家问话的。”
林知清点了点头:“这一点我明白。”
“陆淮,你帮我盯住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其他的,等明日早朝以后再说。”
“好。”陆淮答应了下来:
“林家两位伯父都不能上朝,户部左侍郎乃是我的老师,我与他会多留意林家之事的情况。”
陆淮这是在给林知清透底。
户部尚书如今年岁已高,再过不久便要辞官。
到时候,这位户部左侍郎便是板上钉钉的户部尚书。
这也是为何陆淮能在户部说得上话的原因。
林知清颔首:“我如今与镇远侯府也算是撕破了脸,你明日着重看看那些官员的态度。”
“我想判断一下,我父亲一事,除了镇远侯府以外,还有没有人插手。”
“好,我明白。”陆淮起身,不由得叮嘱了一句:“你一定要保重。”
“嗯,你也是。”林知清亲眼看着陆淮消失在窗外。
报纸是林知清一回来就开始着手准备的。
她之所以选在这个时间点发报纸,是因为知道镇远侯府势大。
除非有手段牵制镇远侯以及江流昀,要不然,消息很有可能会被对方用手段压下来。
而且,林知清想确认此事除镇远侯府以外还有没有人参与。
一夜的时间,足够事情发酵了。
当天夜里,除林知清和林泱泱外,其他林家人均彻夜难眠。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空泛起鱼肚白。
林从礼和林从砚一大早就一直在等待着朝廷的人上门。
即便林知清提前打过招呼,让他们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他们面上没什么异常,可行为却不经意间透露出了紧张。
直到用过早膳,林知清才姗姗来迟。
只不过,他们等了许久,都没有人来访。
林知清知道定然是早朝出问题了。
因为通敌叛国乃是大罪,无论是镇压流言还是重审冤案,都需要朝臣进行一轮又一轮的讨论。
如今还没有定论,那就是讨论还没结束。
林从砚心中没底,开口问道:“知清,我们还要继续等吗?”
林知清翻着手中的策论,指尖点了点桌子:“不必,先前我便让你们回去等了,你们偏不放心。”
林从礼面目严肃:“这么大的事,除了你和泱泱,其他人怎么能不担忧?”
“说到堂姐,大伯,四叔,你们真应该同他学习一下。”林知清笑了笑,压低了声音: